《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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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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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施一揖,他轻声道:“君侯高义,聂感激不尽。”
乌氏倮一把攫住盖聂的手,又看了看骊丘,“走走走,先洗去这一身地晦气,晚上咱们痛饮三百杯。
对了,我命人从巴郡购来了六年窖藏燕酒,想必对你口味。”
盖聂是太原郡榆次县人,性喜烈酒,犹好那入口如烈火一般燃烧的燕酒滋味。只是自燕赵灭国之后,这燕酒的方子也几乎失传了。而盖聂被囚入骊山后,更没有机会品尝燕酒的滋味。
闻听乌氏倮这里有燕酒,盖聂喜出望外。
虽不明白那窖藏二字的含义,但依旧是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自有家仆烧好了水,让师徒两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一遭。当晚,乌氏倮在堡中摆酒,和盖聂喝得大醉。
“这乌氏堡内,聂兄你可随便走,没甚好顾忌的。
只是有一处地方,你需注意。堡内西北小院。你万不可靠近。只要近那小院三百步范围中,生死勿论。如果真出了事情,我不会帮着你。余者,可随心所欲,如自己家中住一样。
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会设法操办。”
盖聂趁着酒兴道:“君侯,我生平寄情于剑,除这燕酒之外,无所嗜好。请君侯为我备两柄好剑如何?我想趁此机会。好生调教一下骊丘。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授徒无数,然得我真传者。唯骊丘一人。”
“这有何难?我库府中有不少搜集地古越名剑,聂兄若喜欢,只管拿走就是。”
两人边说边聊,渐渐地就醉了。
骊丘搀扶盖聂回房,乌氏倮则是直接躺在大厅里,呼呼大睡……
就这样,盖聂师徒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每日练剑习武,日子也算是过的舒心。然则从乌氏倮地口中,他们听到了许多关于大秦的消息。
胡亥在登基不久之后。就祭起了屠刀。
而这一次,他地屠刀砍向了他的兄弟姐妹们。先是夺了他哥哥嬴将闾的兵权,而后迅速把将闾囚禁起来。在赵高等人的唆哄下,胡亥毫不留情的把他十二个哥哥在咸阳街头斩去头颅。
九个姐姐,在杜县(今西安东南)五马分尸。
另有三个兄长,则被逼迫自尽……冯去疾父子在狱中被杀。蒙毅满门被抄斩,夷平了三族。
盖聂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古以来,有凶残者未能如胡亥这般,连自己地兄弟姐妹都不肯放过。
乌氏倮圆乎乎的胖脸,再也没有了笑容,他解释道:“陛下虽受先帝宠爱。然则其母出身低贱。在众皇子当中并不得关爱。如今大开杀戒,未尝不是存了报复的心理。但更多的。则是由于众位皇子对先帝遗诏持有怀疑态度。特别是将闾王子,反应最为激烈。故而不得善终。
可是陛下杀左丞相一家手段未免过于激烈了……夷平蒙家三族,更让无数功臣之后颇感心寒。今左丞相李斯尚能辅佐朝政,使朝纲不坏。可若是李斯一去,谁又能辅佐陛下坐稳江山?
如此下去,大秦五百年基业,将要毁于陛下之手啊!”
这也就是在乌氏堡中,乌氏倮可以这样说话。若换一个地方,他绝不会如此畅所欲言。
“聂兄,关于你清白之事,怕是要等些时候了……如今朝政为赵高李斯把持,尚需观察。
如果陛下再这样倒行逆施下去,我看也不必费心去洗刷罪名了。到时候你留在我这里也好,去塞外也罢。如果真地想要回家乡,我也能想办法解决。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先帝的手段虽激烈,却未如陛下这般残虐。我真担心,这大秦的未来会是如何?”
乌氏倮忧心忡忡,可是盖聂骊丘两人,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敬服始皇帝是一回事,对大秦的恨意是另一回事。盖聂想了想,“既如此,那就看看再说吧。”
乌氏倮点点头,起身离去。
盖聂则带着骊丘来到了城堡的花园里,取两柄宝剑,递给骊丘一柄,在花园中操练了起来。
练了一会儿之后,盖聂感觉有些疲惫,回去休息。
骊丘一人在花园中自顾自的练剑,只练得满身汗水,却周身舒畅不已。
将宝剑收起来,骊丘从一块青石上,拎起青色大袍罩在身上,转身走出了花园。花园门口,有两条小径。一条是通往城堡大厅,一条却是往城堡西北。此时,正处在黄昏的时候,天色有点暗。骊丘正准备回房去,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喵的声音,立刻引起骊丘地注意。
回头看去,却见通往西北的小径上,出现了一只小猫。
应该是纯种的狮子猫吧……毛发雪白,颈部修长,看起来和狮子颇为相似。不算太大,但也算强壮,尾巴很粗很大,行走时犹如优雅淑女,颇有姿仪。最有趣的是。这小猫一只眼睛金黄,一只眼睛湛蓝,看上去非常地妖异。正是这种妖异和优雅混合在一起的感觉,顿时惹得骊丘关注。
在骊山为囚奴时,营中也有一只小猫,是一只巴蜀猫。
骊丘对那只猫爱到了死,只可惜后来不知所踪,让骊丘好一阵地伤心。
如今看到这只小猫,骊丘不由得心生怜爱。忙蹲下身子,想招引那小猫过来。那只小猫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就走。骊丘平素稳重,但也并非没有孩童心性,跟着小猫就追下去。
一只猫在前。一个人在后。
骊丘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一座小院外。
小猫刷的窜到了一棵树上,骊丘停下脚步,刚要开口叫喊。就在这时候,他心里生出一种警兆。
耳边传来一种刺耳的锐啸声,骊丘本能的腾空翻转,一支利矢擦着他的身体掠过。蓬的一声,正中一颗碗口粗地小树上。那利矢所蕴含地力道,竟然将小树从中折断……骊丘还没等站稳身形,观察情况。利矢又至。两支箭几乎是前后相连,力道强绝,极为精准。
连珠箭!
骊丘是没有见过这种箭术,可是却听盖聂说过。
脚下步履虚沉,身子骨诡异的一扭,躲过了第二支箭。可这第三支箭已到了跟前,再也躲不过去了。骊丘急中生智,手中连鞘长剑脱手掷出。只听铛地一声响,长剑随磕飞了利矢,自身也飞出去老远。骊丘吓得急忙后退,就在这时候,从小院旁窜出四五名家丁打扮的男子。
“君侯手下留情。那是主人地朋友。没有恶意。”
小院里声息皆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时候。那只狮子猫曾的从树上跳下来,飞一般的向院子里跑去。小院的门。开了一道缝,小猫一下子就闪进屋中。紧跟着骊丘隐隐约约听到有女生说话:“死小八,又跑哪儿去了?”
“丘公子,请速离去!”
一名家丁上前,恭敬的说:“除堡主之外,任何人靠近三百步以内范围,格杀勿论……请公子莫再逗留,以免生出误会。”
骊丘这时候看清楚了那棵被射断的小树,也不由得心里直冒凉气。
两个家丁匆匆上来,把箭支收起来。骊丘这才看清楚,这利矢长约两尺七寸,拇指粗细。
心里一咯噔:这不是传说中的赤茎白羽箭?
赤茎白羽箭,又名飞凫箭,是大黄参连弩特制的弩箭,威力强大。从刚才利矢的手法来看,不是大黄参连弩射出,更像是用弓箭射出。这样地箭矢,这样的力道,需十石以上的强弓方可。
用十石强弓,还能以连珠箭术……
这院子里,究竟是什么人?
同时,骊丘也想起了刚来乌氏堡时,乌氏倮在酒宴上的那番话语。倒是自己先忘记了规矩!可院子里的人也太霸道了,二话不说就要置人于死地?骊丘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转身离去。
回到住所以后,骊丘仍能感觉到后脊梁骨窜起来地凉气。
想一想,真的是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的身手差一点,或者说,自己没有带兵器,最后一箭,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在后怕的同时,又感觉非常好奇。
那院子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的神秘……对了,那家丁对院子里喊地是什么?
君侯!
骊丘越想,越觉得心里发痒。
晚饭时,没有看到乌氏倮。据说,他去乌氏县办事情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
盖聂则因为心情有一些燥郁,所以喝了点酒之后,早早地就回房休息去了。骊丘一个人,越想就越觉得有趣。他在院子里徘徊了片刻,猛然一跺脚,返回屋中,换上了一身黑衣打扮。
将宝剑佩戴妥当,他悄悄的流出了住所。
在僻静处,他左右观看了一下,猛然垫步拧腰,噌地一下子窜上了房檐,趁着夜色往西北而去。
注:。盖聂,战国末年著名剑术家,现榆次人,因慕战国初著名刺客聂政而得名。当时卫国人荆轲也颇喜欢读书和击剑,闻盖聂以剑术著称,不远万里来榆次拜访。在榆次,荆轲与盖聂讨论剑法,话不投机,盖聂怒目而视,荆轲就扬长而去。历史上,盖聂在大泽乡起义后,曾率众投奔陈胜。陈胜败,盖聂隐居深山。
注:秦二世登基后,在杜县五马分尸了十位公主。今只杀九位公主,另一位,就算是书中的小公主赢果吧。





第一部 潜龙勿用 第二五二章 熊与鱼
 更新时间:200981 21:28:56 本章字数:6910


月黑风高这个词。本应该出自于元代人元怀所着《拊掌录》一文。
欧阳公与人行令。各作诗两句。须犯徒以上罪者……一云:持刀哄寡妇。下海劫人船。一云: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然则在骊丘后来所着《后行书》一文序言中。写下了:是夜。月黑、风高……这样的字句。这也使的月黑风高一词。提前了一千多年出现。据骊丘言。那一夜。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初春的风。还夹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已过了亥时。乌氏堡各房都熄灭了***。而西北小院。却仍有灯光闪动。
骊丘使了一个倒挂金冠。双足钩在一根儿臂粗细的树枝上。头朝下向院子里观瞧。这是一棵生于院墙外的大树。枝叶很茂盛。有一部分枝桠。探进了院子里。躲入其中。非常隐秘。
从小院外面看。似乎很平常。
但是骊丘倒挂树上。这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却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大约有十几间房舍。在假山大树的阴影处。都暗藏有人。这些人看不清楚长相。穿着也是乌家仆人的打扮。单手里面的武器。却十分的精良。天井中。有一个雄狮般的壮汉守护。看上去高大威猛。杀气腾腾。手持铁剑。身穿兕软甲。就坐在假山旁的一座凉亭中。
正堂门廊上。还有一个青年。
看的出。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物。身边放着一把利剑。背负短弓和箭囊。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这都是些什么人?
骊丘正想着。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是乌氏倮。请勿出手。”
在凉亭中的壮汉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前。从小院门廊后。转出了两个男子。朝着壮汉一礼。“军侯。只乌氏堡主一人。”
又是军侯?
难不成日间射箭的人。就是这个壮汉?骊丘心里奇怪……这练武之人。需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这眼力价必须要有。壮汉的身手不差。而且力气也不小。这一点骊丘能够看出来。可若说日间那连珠箭是这壮汉射出来的。骊丘却不相信。感觉着。他没有那么强悍的力量。
思忖间。院门开了一道缝隙。
乌氏倮那肉球一样的身子。出现在骊丘的视线中。
一身黑色大袍。气喘吁吁的看上去非常辛苦。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壮汉一笑。
而那壮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中礼节。“君侯。您来了!”
“我刚回来。就听说出了事情。所以急急忙忙就赶过来……都怪我。没能交代清楚。没惊动公主吧。”
怎么又跑出来了一个公主?
骊丘越听越迷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乌氏倮的身上。脚一松。身体向下坠。同时一个翻滚。双足蹬在枝桠上。如同夜鸟一般凌空掠起。轻飘飘落在房檐上。匍匐着继续观察。
这时候正堂房门开启。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四个人。
为首的那名男子。骊丘一见。不由的吓了一跳。这家伙好高的个子。差不多该有九尺靠上。
生的膀阔腰圆。一头黑发。扎成了椎髻。
先前那壮汉若是在此人面前。简直算不的什么。如果说那壮汉是雄狮。那这个人就是一头凶狠的老罴。在他身后。并排三人。两高一矮。高的大约有八尺上下。一个魁梧一些。另一个略显单薄。眉宇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看上去应该是兄弟?骊丘也有点拿捏不准了。
而矮的那个。很文气。也很单薄瘦弱。
这四个人走出来以后。院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冷。在门廊下闭目养神的俊俏青年站起身来。乌氏倮也滚着似的小跑上前。他朝着为首一人行礼。“刘君侯……两位少君。真的是打搅了!”
君侯?这个也是君侯?
这小小的庭院里。到底有几个君侯啊……还有两个少君?骊丘虽然这一辈子没走出过骊山。但是也知道。少君这个称呼。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骊丘有点发懵了。
“日间的事情。实在是我疏忽了!”
乌氏倮见礼之后苦笑道:“那孩子本是我一老友的徒弟。因为惹了些是非。故而投奔于我。刚来的时候。我就曾警告过他。莫要靠近此的。没想到那孩子少不更事。实在是我的疏忽。”
九尺大汉。显然是那四人当中的首领。
只见他微微一笑。“君侯何必见外?说起来也有我们的不对。今日公主的小八突然溜了出去。引的那孩子过来。我以为是什么人过来窥探。故而也没打招呼。就抢先出手。险些伤了他的性命……不过。他的身手可真俊的很呢?居然躲过了我的三连珠。倒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伤着人就好。
我等本就是走投无路之人。前来求助于君侯。若真的伤了人的话。定然会愧疚于心啊……”
乌氏倮连声道:“哪里哪里!”
“对了。此前拜托君侯的事情。不知可有消息了?”
“幸不辱命。倮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操办此事。如今总算是有些眉目。”
“如此。我们进屋再谈。”
壮汉侧身让路。乌氏倮也不客气。两人一前一后朝正堂走去。而那两高一矮三个青年。则略略落后。就在这时。屋檐上传来一声嘎巴的轻响。似是青瓦碎裂。声音不大。如果不仔细听。肯定听不到。大汉也没有留意。但是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留意。先前身背短弓的青年。突然间踏步腾空而起。短弓已擎在了手中。在瞬间弯弓搭箭。刷的就是一支短矢离弦而出。
弄出这声响的。正是骊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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