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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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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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使。

楚天涯想挖墙脚,也不能做得太现形,何况赵构现在是恨毒了他。派人私下打听了一阵都是无果,楚天涯也只得作罢。

刘子羽带着三百多弟兄加入了楚天涯的队伍,楚天涯认为这是此次真定之行的最大收获——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子羽就是目前河东义军正缺少的那种,可以独档一面的将帅之才。当初他据守真定快有一年,金兵重兵累攻而不得下;后来他又转入游击,区区数百人打得金国人烦不胜烦。这种在实战与苦战中成长起来的将才,最有真才实学。

何况刘子羽还是根正苗红科班出身的军伍世家之子,本身还颇有才学尤其对兵法极有研究。加之刘子羽的年龄也与楚天涯相若,二人相识于战场、同生共死一同患难,因此很快就成了挚交好友,既是主臣,也是良师益友。

楚天涯问刘子羽,现在我军是否应该撤军回河东?

刘子羽回答说,朝廷主力王师即将开赴真定,此处将成为一块宋金决战之疆场,上将军的根是在河东,因此留在这里再无意义。但是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难免会伤及人心,会让河北的百姓把我们当作真正的强盗响马——上将军不如顺手牵羊,去把河间、中山这两座城池也一并收复了。反正完颜宗望已经撤兵回退,那两处地方必能一击得手。

如果赶在朝廷王师或者康王下手之前,收复河间与中山,这对上将军的名声有莫大的好处。而且,说不定那里的府库之中也还多少留了一点东西。

楚天涯一听哈哈的大笑,“刘子羽,你真是个做响马的天才——好了,全军撤出真定,上复康王殿下就说楚天涯告辞了,该回老家太原了!”

刘子羽一愣,“上将军不打河间、中山了?”

“打啊!当然要打!——名利双收的事情为何不做?”楚天涯贱兮兮的笑道,“但是不能让康王知道啊!”

刘子羽也大笑,“上将军英明!”

其实楚天涯心里还是另有一件事情,不足为外人道知——那就是,朱雀和贵人到现在杳无音信,不知何时得归。她们恐怕是知道,河东兵马已经打下了真定;但是楚天涯这一走,这两名女子又该到哪里去找人?

于是,听从刘子羽的建议,顺手牵羊的把河间、中山也一定收拾了,既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也可以让二女有个找人的落脚之处。再者,真定、河间、中山,本就是河北铁三角——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给了康王,就把河间中山也一并给他好了!

楚天涯主意已定。一天之后,几千骑兵在真定百姓万般不舍的夹道泣送之中,带着数百辆满载战利品的马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真定。

赵构一天之内摔了六个杯子,请了三次军医。他身边的人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给康王殿下一个发落楚天涯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楚天涯一刀一刀的剐了,然后将他的肉一片片吃尽、血一滴滴喝干!

第二百四十一章 傲气凌云

刘子羽说,他新近加入义军,身无尺寸之功,肯求楚天涯允许他率领一支人马去收复中山与河间。

楚天涯认为,刘子羽在这一带活动多时,对各种情况都极是熟悉;再加上,楚天涯的确是想对这个年轻的将帅之才加以重用,现在给他一些机会立点功劳的确是好事,由他出手再也合适不过。

于是,刘子羽率领楚天涯给他的一千虎贲和大将汤盎,望中山而去。楚天涯则是率领人马在郊野休整。

相比于来的时候,现在楚天涯手上是有钱有粮有物资了,他甚至能躲进温暖的马车里喝上两口上好的姜茶。受伤的弟兄也有了医药救治,少时的整顿与歇养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真定一役,八千骑损失了两千,其他另有三四千人都带有轻重之伤,甚至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但是,楚天涯成功的打乱了金国的全盘军事计划,并且把他们布列在大宋边境的桥头堡真定给端了,屯放在这里的大量军饷与粮草一卷而空,这对金国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大冬天的,物资转运是一件最为困难的事情。金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的人力物力才在真定这里准备了一笔供给南征大军的军资。现在倒好,为人作嫁全便宜了楚天涯。

光是这笔军资,都能极大的延缓金国南侵的脚步了。他们的兵马再雄壮,也不敢饿着肚子打仗。完颜宗望之所以在真定之役后迅速的撤走了河间、中山的兵马,肯定也是出于物资的考虑——他可不想三座粮仓全部被端了。

真定、河间与中山这三座城互为犄角,在军事上是一个很牢固的铁三角。一但有一方缺失,另外的城池就有可能面临围攻与崩塌。不得不承认,完颜宗望的确是一个很冷静的指挥官,他没有逞一时之意气马上反扑真定,而是撤回了中山与河间的人马,收回拳头重新蓄势。

楚天涯可以想见,如果完颜宗望再次出击,肯定是奋尽全力的雷霆之威。这两年来金国陆续吸收故有辽国的兵马,加上不停的在沦陷区抓壮丁、征兵役,他们的军队已经由起兵之初的数千兵马,扩充到七八十万之巨!

去年的东西两路兵马南下,一共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可以说是试探的一击,没想到东路军完颜宗望的人马就直抵东京城下。现在看金国的这个架式,肯定是要一鼓作气的灭宋了——如果宗翰与宗望再次两翼齐飞的南下,估计兵马总数不会少于六十万之多!

这笔帐,不是所有人都心中有数的,包括南国的君臣与戍边的康王赵构这些人。也就是楚天涯的麾下有不少金国逃难来的契丹人和汉人,还有那些熟知金国底细的青卫,楚天涯才心中有数。

六十万大军,如果兵分两路而来,大宋的确是无可抵挡。西边一路,楚天涯只好在小苍山与宗翰死磕;东线一路,现在真定已经收复,战场肯定就在这里。楚天涯不知道朝廷准备派多少兵马来支援康王,以大宋朝廷的一惯作风,肯定不会多于二十万。

这点兵马,加上赵构的能耐,估计还是不够给宗望塞牙缝。但是楚天涯顾不到许多了,能把战场由东京腹地推到真定,他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就看朝廷上的官家和大臣那些人,是否已经在醉生梦死之中清醒过来了,是否会对接下来的真定之战足够重视……这种事情,真的只能是望天卜卦,谁也心里没谱。

如果上天注定大宋要亡,那也的确不是楚天涯一己之力能够回天的。官家和大臣的脑子,与一般人长得都不相同。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们最先考虑的也是争权夺利与猜忌怀疑。这个劣根从大宋立国之初就种下了,谁也没有办法斩除。

现在,楚天涯也只能在心中“祝福”那个被迫赶鸭子上架的康王赵构。楚天涯把他一脚踢到了风口浪尖,逼他做一回历史的弄潮儿、民族英雄;能否如愿,就看他的造化了!

两天以后,刘子羽率领人马回来,没有任何一人身上带血带伤,可见并未动过一刀一兵。他回报消息说,早在他们赶到河间与中山之前,城头已经插上了大宋的王旗——赵构早就动手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楚天涯的意料之外,细下一打听,原来就在赵构挥兵前往真定的同一天,他就派出手下的几名战将各率一旅快骑跑去把空城中山与河间给端了。女真人什么也没有留下,临走时还各在城中放了几把火、杀了一些人。可以说,河间与中山几乎已是疮痍满目的两座空城!

“在自己的城里屠城,定为玉碎不为瓦全,女真畜牲够狠的!”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既然如此,我军再留在这里也无半点益处——走吧,回太原!”

楚天涯的号令还没发出,六合急忙凑上来小声道,“主公,朱雀和贵人还没回来。”

“等不了了。”楚天涯叹息了一声,“几千弟兄盘踞在这里,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夜长梦多的危险。金国人就快动手了,完颜宗翰还不知道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就快抵达太原。”

六合默然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楚天涯心里比任何人都想马上见到朱雀与贵人。但是和眼下的几千兄弟、尤其是数千伤员的性命相比,还有整个河东的局势相比,主公也就只能舍小取大!

“传令,全军向黄龙谷进军——阿奴率五百虎贲骑为前哨,焦文通从后押运物资照顾伤员!”

数千人全盘而动,望黄龙谷而去。

天气依旧寒冷,泼水成冰。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但是八千骑兵折损严重,活下来的人也都伤了元气,因此撤军之时远不如来的时候那样生龙活虎。

当晚,大军在黄龙谷口驻扎。炊烟四起帐篷刚刚扎起之时,东北角上奔来一小队骑兵,哨兵回信说,是康王的人马来“欢送”河东友军了。

楚天涯笑笑的道,看来康王虽然恨死了我,但也没想跟我彻底翻脸,说不定还指望着我哪天从黄龙谷里派出一队人马来,助他一臂之力。

焦文通等人都哈哈大笑,说康王这样的人最擅此术,在他们眼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原本这件小事楚天涯没有放在眼里,康王挡来的东西也无非是些酒水布帛,美其名曰为上将军犒军。但是,来送这些东西的人却让楚天涯眼前一亮——岳飞!!

听闻此事,楚天涯心里激动得一哆嗦:终于见到活的了!

于是楚天涯等人在帐篷里摆开了阵势,正式接见岳飞。

岳飞起来了,带着两名同袍,其中一人是张宪。

“末下骑军使岳飞,见过上将军!”岳飞在帐中立定了抱拳,十分官方的口吻说道,“岳飞奉康王之命,特来与上将军送行,并与犒军。康王殿下有言转赠上将军说,上将军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收复城池理当受勋;小王不愔军事初时多有冲撞冒犯,还望上将军胸怀释之,不予计较;小王愿在河北,与河东上将军共存亡!”

听到岳飞这些话,焦文通等人都呵呵的笑了——果然和主公所料不差,康王知道自己马上要被金人胖揍,眼下能抓到一根稻草就绝不放过!

楚天涯却是没有笑,他怔怔的看着岳飞上上下下一寸寸的打量,生恐错过任何细节。

岳飞说完了,楚天涯仍是看着他,没有答话。

众人不由得愕然,岳飞更是迷茫,于是乎抬头看了楚天涯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眼看清,岳飞的脸上也露出惊愕之色——上将军,竟然如此年轻?!

楚天涯也终于看清了岳飞的脸,刚毅,俊朗,目如神灯湛湛光华,身躯奇伟雄壮挺拔——天生武者!

站在楚天涯身后的六合轻轻的碰了楚天涯一下。

“哦!……”楚天涯回过神来略微一笑,“请上复康王殿下,就说楚某知他心意,愿与康王共存王。”

“是。”岳飞抱了一拳也就没再正眼来看楚天涯,“如此,末下便回去覆命了!”

“岳将军请留步!”楚天涯站了起来。

焦文通等人不由得一愣:一个军使,主公至于这样么?还称他为将军?

岳飞和张宪等人都是一怔,岳飞抱起拳来正色道:“上将军误称了,末下只是区区一介军使节级,不是将校。”

“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楚天涯笑眯眯的走到岳飞面前,说道,“既然你不习惯我称呼你为将军,那我叫你鹏举吧!——楚某虽在河东,但久闻鹏举之名。令堂曾在你背上刺字,让你矢志报效国家。你一身武艺兵马娴熟,可说有力敌万人、力挽狂澜之力。如今却区就一军使,哎……时事造化啊!”

岳飞和张宪等人惊讶不已!

“上将军为何对岳某如此了解?”岳飞惊讶道,“连家母曾在岳某背上刺字一事,也了如指掌?”

焦文通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诧异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略微笑了一笑,“我有一师,与令师张侗张老前辈是莫逆之交。我是听他老人家说起的。既然你是张老年辈的高徒,算来也就跟我是一家弟兄。”

岳飞诧异的看着楚天涯,“先师至到离世,也未曾提起过他何时有过‘莫逆之交’,更不曾提起上将军名讳……”

楚天涯呵呵的笑,“我那老师看到,你未必认识;但是名字说出来,你必然知晓。也定然不会怀疑,他是令师的挚友。”

“岳某愿闻其详?”

楚天涯微笑道:“他老人家原姓陈,讳希真,曾与令师一同在东京弓马子弟所担任教师。如今,恰是楚某之师。”

“是他?”岳飞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意,“此人岳某倒是听说过,他是与先师一同共事没错,但绝对不是什么莫逆之交!相反,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仇人才对!”

楚天涯心里一咯登:坏了,攀亲戚没攀上,还扯出了仇人!

“何以见得?”楚天涯没问,焦文通问了。

岳飞明显是一点没把这满屋的高官大将和河东枭雄们真正放在眼里,他环视众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年陈|希真助纣为虐,与方腊之流在江南为患,震动大宋半壁江山。此等枭贼,何敢与先师相提并论?先师一生矢志匡扶正义、报效朝廷,又何来与陈|希真之流同流合污?——上将军请勿再将此人之名姓与先师相提并论!先师在天之灵,尤恐受辱!”

“你大胆!!”焦文通大怒,抬手就指岳飞,“区区军使,敢在我家主公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六合等人也怒了,毕竟何老爷子是青卫之首,也是他们一同仰慕与尊敬的泰山北斗啊!

“岳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先师英灵在上,不可不直言相陈!”岳飞不卑不亢也不怒,对楚天涯抱拳正色道,“上将军若牵怒,便从岳某身上发落!但请上将军再勿牵扯先师之名,也莫要牵扯到康王殿下!”

楚天涯看着岳飞,微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不怪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是这样的。”

“谢上将军海涵!”岳飞再抱了一拳,又对帐中诸人环环抱了一拳,“岳某多有得罪!——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楚天涯心里有一万个念头要将他留下,此时,也只得让他大步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天涯知道,在岳飞的眼里,陈|希真也好,楚天涯也罢,都是祸国殃民的匪盗响马。他的性格里满是分明的棱角,眼中只有黑白之分……

性格决定命运,或许,这正是历史上的岳飞死于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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