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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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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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孟施施然的站起来,缓声说道:

“你再喊一句,我就剁碎了你,你信不信。”

私盐贩子都是亡命之徒,锦衣卫的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周丙和冯奇为什么还是敢两个人来,那就是李孟还挂着这巡检的官衔,这盐政驻某地巡检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官员,可在这个身份就是保证。

保证你是大摇大摆的私盐官卖,还是提心吊胆的做杀头犯法的私盐勾当,有这个身份,李孟目前三府的私盐买卖就是稳若泰山,没有这个身份,很多人可就未必服管,而且你手下两千多盐丁分散各处查缉私盐,若是没有巡检下属的这官方的身份,这些盐丁算是什么,扣个私蓄兵马,阴谋作乱的罪名那是跑不了的。

既然李孟少不了这个官身,想在这个系统里面,那就是锦衣卫揉捏的面团,不管怎么收拾都可以,要是想违抗,直接扣个罪名把你抓起来,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官位。

谁想到一个州城的小小巡检,胆子居然这么大,自己这边几句威胁的话说完,连求饶讨价还价的都没有做,直接就是翻脸了。

周丙有心大声的呵斥,不过看着李孟温和的表情,和身后已经是抽刀出鞘的那些盐丁,呵斥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那边的冯奇后退了一步,还是喊了出来:

“你一个披着官皮的私盐贩子,居然敢对天子近卫如此的威胁,就不怕千刀万剐吗?”

这个时代,天子近卫和千刀万剐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冯奇那边说完,也是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锦衣卫的标准配置之一,那边的周丙头上都已经是看见汗了,心想这局面不是在咱们千户所里,这么喊可是要坏事。

果然,李孟听到这话,反倒是笑起来,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剁碎了这两个。”

“李大人,李大人,咱们有话好商量,也许是林千户那边搞错了,奸邪小人蒙蔽……”

周丙在那里惶急的大叫,冯奇本以为自己的威胁有效,以往在京师和济南府和别人放对的时候,一说上面几句,对方往往掂量下就退缩了,这次倒好。话一说完,对方的手下拿刀狞笑着走过来了。

绣春刀在一对一的搏斗中还有些优势,毕竟刀身比较长,但是在群殴中那是占不到便宜的,何况他们作威作福久了,根本就没有训练,冯奇和周丙都是慌神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喊道:

“李大人,知州衙门有人来拜见!”

李孟摇摇头,心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来了这么多莫名其妙以往根本就不会登门的客人,院子的门也没有插上门闸,喊话的那名书办推门就进来,这些书办都是些州城里面的破落文人,只是雇用来做事,和李孟的核心业务没有什么牵扯。

所以真要做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终于要有些避讳,李孟冷声说道:

“撤了刀!”

盐丁们都是后退一步,刀斧下垂,那两名锦衣卫都是被吓得脸色煞白,这是刚从鬼门关上回来一趟,李孟厌恶的说道:

“快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这两名锦衣卫如逢大赦,桌子上刚才用来威吓的那些刑具都顾不得要了,拔腿朝着外面就跑,路过一名盐丁身边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周丙直接就是身体打滚,骨碌出去,顿时是哄堂大笑,他两个人连说句狠话的勇气都没有,抱头鼠窜。

李孟笑了笑,对他来说,这种官府的人和前任那些盐丁不同,那些盐丁都是地痞无赖土匪出身,杀了也就杀了,连苦主都没有,这两个人好歹是锦衣卫的士卒,而且满大街许多人都是看到他们进巡检的宅院,而且刚才那书办也进门,总归是不方便,这次给他们个警告。

不过方才有个事情,却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看着还在厅内的盐丁们,现在站在厅靠里面,也就是方才走在前面的,都是那些特招的骑马盐丁,而站在外面的的那些,则都是自己的老盐丁,还有一个甚至就站在他身边。

  第七十九章 谦卑的同知

方才自己喊“剁碎了这两个”的时候,脚步声虽然响起,可却不是自己身后响起,而是在更后面的位置响起。

步卒里面,自然都是老盐丁占据绝大的比重,可骑马盐丁里面,特招进来的那些,也就是被人说全是匪气的那几十个,和老盐丁基本上是一半一半的比重。李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好显得侧重一方冷落另一方。

所以带到州城里面来的也是一半一半,各占十个人,老盐丁各个觉得自己是跟着李孟的时间久,所以面对那些带着匪气的新人的时候,都有一种优越感,走路都是走在前面,不过刚才自己发令的时候,毫不犹豫动手的却是这些新人,老盐丁们都是落在了后面。

看现在这个厅上这些人所站的位置就是如此,新人冲在前,老人落在后面,想到这边,李孟心里面感觉到一阵火大,也不管身后走进来的书办,在那里沉声说道:

“那几个是从前就跟着我的,站到左边去,新来的,站到右边去。”

这句话说的是莫名其妙,不过厅上的二十人迅速的分成了两拨,李孟冷声说道:

“方才我发令的时候,倒是新人先动手,你们却慢了会,为什么呢?”

说完之后,老盐丁的脸上都露出不是太自在的表情,李孟冷笑着转头问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道:

“汤老二,你还站在我身边啊,怎么?要保护我安全。免受那两个番子的毒手吗?”

李孟很少有这种语气不善地时候,在场的盐丁都是噤若寒蝉,那汤老二更是头都不敢抬起来。嚅嚅说道:

“大人,那毕竟是锦衣卫的,是官家地人,动手可就是杀官造反……”

“哦?那这两名番子杀了我就可以吗?”

面对李孟的反问,这汤老二更是无言以对,李孟心里却是气极,心想给这些人解决生计,发银子给他们养家,还用那么大的力气训练他们,为的是什么。结果到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成了守法的良民。

李孟气极反笑,缓缓呼吸几下平静了情绪。开口说道:

“汤老二。你熬盐贩盐,那都是斩立决,绞首的罪名。那时候怎么不怕了,也罢,你愿意做良民,我也不为难你,下了他的刀。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盐丁里的人,你家里的人也还回去本份种地。别沾染这违法地生意。”

这话说完,汤二先是抬头一愣,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乞求说道:

“大人,大人,小地知错了,下次一定是冲锋在前……”

“下次,下次再有类似地事情,你要在“良心发现”呢,李某平日给你们的好处,都是被狗吃了,今后他不是我李孟的人了,刀,马留下,人赶出去!”

李孟厌恶地看着在地上磕头的汤二,冲着站在那里的盐丁挥挥手,老盐丁的脸色都不好看,不过还是几个人过来,把汤二架了出去,汤二一直是大声的哭喊求饶,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楚,李孟一直面色漠然地看着。

等到盐丁们回来,李孟冷声说道:

“老盐丁每人扣饷半年,新盐丁每人赏十两银子,你们要知道,是谁给你们地饭吃,谁让你们今天挺起腰板来做人,好好想想,山东六府这么多人,我不怕没有人当盐丁。”

扣饷半年,六两银六担米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老盐丁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心里同样是憋屈,不过汤老二地遭遇更是让他们胆寒,李孟平日里给众人的印象是一名仗义的首领,对下属虽然严厉却不严苛,也很热心,盐丁队里面的都是些年轻人,除了把李孟看成首领之外,都是把李孟当作大哥。

李孟除了战阵杀人之外,所做的狠辣事情不多,赴任那天路遇伏击,回去之后把逃跑的几个人清除出盐丁队,这件事情让这些老盐丁的印象极为的深刻,这几个逃跑的盐丁回家之后还以为自己是看对了风向,不管如何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没跑的岂不是傻了。谁想到真傻了的是他们自己,灵山卫所的军户穷苦异常,也就是依靠李孟的这私盐买卖,才稍微日子好过了些,每年都是闹灾荒,单凭种地无法养活自己,这几个逃兵本以为自己的盐丁虽然无饷银,可煮海熬盐多少是贴补,但在李孟的命令下,他们连这条路也被禁绝。

而且卫所军户,这逃兵二字可是忌讳,整个灵山卫所差不多都是念着李孟的好处,你作为逃兵回来,谁会给你好脸色。

日子比从前更加的穷苦难做,在卫所里面还没有脸见人,众人鄙夷,连帮忙的人都没有,特别是看着身边的同伴和邻居生活过得比从前越发的红火,贫苦和悔恨交织在一起,最是折磨人。

那几名逃兵和家里人都是偷偷的离开了灵山卫所,尽管军户不得擅离所辖卫所,但都是懒得管他们。外面也不会比灵山卫所好到哪里去,有传闻说,这些人在外面的境遇很惨,有的遇见了贼兵,有的得了重病没钱医治。

每个盐丁都是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人都是深自警惕,避免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那样实在是太惨了。

谁想到今天又是有这样的情况,在正厅站着还能听到外面那名汤二的哭喊,那些老盐丁每个人都是一身冷汗,心想多亏出去的不是自己,下次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做了,李大人说干什么那就冲吧!

那些新来的骑马盐丁则是各个脸上露出喜色,十两银子本来要赚一年才能到手,谁想到就因为没有犹豫的上前,这就得赏了。跟着投奔的首领,果然是没有好处多多,反正是在外面也要拼命,在这里也要拼命,还是赚钱重要啊!

李孟算是平息了怒火,不过心里面却决定了,一定要让下面的盐丁们知道,是谁发给他们的饷银,拿了银子应该做什么,不这么做的下场如何,要不然自己就成了花钱让他们锻炼身体还有钱拿的冤大头。

闹出来这么多事情,进来传话的那名书办尴尬的呆立在院子,也不敢插话,可也走不得,好不容易看着李孟说完了话,才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说道:

“老爷,本州新任的同知来拜见,已经是在前厅等了段时间,老爷你是不是过去看下。”

这同知可是从六品的官员,说起来是这胶州的二把手,地位上要比李孟这种九品不入流的高出太多,断没有主动前来拜访的道理。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先是锦衣卫上门讹人,这边又有同知来拜见,真是邪劲了,莫非是流年不利,可对方既然上门,那还是过去应对下好些,喊来一名盐丁,吩咐说道:

“去逢猛镇告诉陈六子,如果我天黑时候没有回逢猛镇,让他带人进城找我!”

那名盐丁一愣,不过立刻一抱拳,匆忙的去乘马出城,李孟让剩下的这些骑马盐丁跟着自己,然后让人叫盐丁队做好准备,信步朝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李孟才是松了口气,在那里等候的人看起来是个颇为文弱的中年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远远的见到李孟走近,那边先是站起来,遥遥的恭敬施礼,李孟顿时是错愕非常,这礼节未免太重了些。

哪有从六品的同知如此郑重的和不入流的九品巡检行大礼的规矩,好在是胶州城中,要是在大地方被什么御史文人的知道了,这可就是不合礼制,不大不小的罪名啊!

看起来这文弱书生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模样,李孟放下心,这才是快走几步,上前扶起那个同知,开口说道:

“大人怎么如此,这可是折杀李某,快起来,应当是李某施礼才是,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没事了。”

冲着后面使了个眼色,那些盐丁立刻是明白李孟眼神的意思,都是转身退出去。双方落了座,李孟也是看出对方的态度对自己很恭敬,而且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真是让他摸不到头脑,这几天的所有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到底是有什么不对劲。

  第八十章 人生际遇总无常

自己既然驻扎在胶州,又是收入最丰厚的差事,知州衙门上下都要打点到了,这同知新来,见面的上任银子是必须的,李孟笑道:

“大人新来胶州,李某没有上门问好,这是李某的不对,等下给大人带些乡土的特产,也算是赔罪了。“

这都是官话套话,这土产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是金银财货,那同知听到这“土产”二字后,果不其然,脸上的笑容更盛,李孟肚子里腹诽了几句,心想,果然是来要钱的。却听到那同知笑着开口说道:

“鄙人吴文颂,今年四十二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了,这次来贤弟府上拜见,是给贤弟从京师捎了封信来。”

那封信放在边上的茶几上,李孟刚要去拿,那个吴同知先一步的拿起来,双手捧着送到了李孟的跟前,这种恭敬的举动让李孟愈发的糊涂,还是客气的接过了信笺,一看信皮,上面写着“敬收”,落款则是司礼监秉笔刘福来。

这名字李孟是完全的陌生,只是司礼监的鼎鼎大名李孟可是清楚,别看李孟现在对一个知府是几品官、一省的长官有那几个官员还是糊里糊涂,可这司礼监的名头在现代的时候,李孟可就知道了。

大凡明朝的影视剧里面,大阴谋家,大坏蛋,大变态还有大高手基本上都是太监,这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出来的,牛气哄哄。当然到了最后都是死在正义人士地手中,来到明代之后。李孟也从师爷和书办的口中知道,大明最有权力地机构是内阁。进入内阁就是一名文官升迁的顶点。

不过内阁并不是唯一地最高机构,在皇宫内还有和内阁不相上下,甚至还有所超过的机构司礼监,内阁首辅普遍被大家认为是实际上的宰相,而司礼监的首席太监则是被称为“内相”,内廷太监入司礼监,被世人等同于文人入阁。地位高的吓人。况且有名一代。宦官专权,史上威名赫赫的人可真是少,从王振。刘瑾,冯保再到死了还不到八年的九千岁魏忠贤,可都是司礼监地首席。

当然,最高权力地所有人和决策者是皇帝。

今上崇祯即位,也说是要防止宦官专权。重用文臣。可没过三年,人人都知道大太监王承恩。可见宦官们的地位没有什么降低,这名吴文颂同知替司礼监的太监们传信,这和给大学士传信差不多,怪不得如此地惶恐。

可自己根本不认识,李孟很是纳闷的拆开了信笺,抬头是“恩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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