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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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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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陈新甲站在崇祯皇帝面前,腰身挺直,满脸地大义凛然之色。朗声说道:

“陛下此言不妥,那李孟不过是粗鲁武夫,除却领兵打仗之外,哪里懂得什么体面规矩,不过越是这样的人物,朝廷若是施恩厚赏。这等人肯定会死心塌地的为朝廷效命,甘为鹰犬驱使。”

一直是忧心忡忡地崇祯皇帝今天这番对谈后,感觉到颇为的轻松。因此对这陈新甲的进言也是听得进去,当下转了口风,温言地问道:

“爱卿说的有理,只是朝廷已经给他加了镇东将军的衔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贸然追加赏赐,反倒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崇祯皇帝行事完全凭自己的好恶,却时时怕自己被天下人笑话,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往往做事做的更错。这就是所谓地荒唐。

“陛下。臣在兵部,听下面的主事和郎中们说。山东兵马已经是有四年没有发下一点粮饷,想必已经是穷的底掉,微臣以为,应该给山东兵马发下一年地粮饷,少打折扣,那山东兵马久旱逢甘霖,必然更增忠

听到这个,崇祯有些不自然,不管那山东兵马如何不得他喜欢,毕竟是大明的兵马,四年一点银两没有发下去,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咳嗽一声言语道:

“流贼和东虏才是国家大患,这山东一直是太平无事,要什么饷银……也罢,陈爱卿,等下朕就下个旨意,让户部给山东凑一年的银子,尽快发下去吧!”

兵部尚书陈新甲跪下磕了个头,感激的说道:

“微臣替山东的兵马谢谢陛下的圣明恩典,有陛下的这份心意在,天下的将士必然是效死拼搏。”

这番话说的崇祯皇帝面露笑容,陈新甲站起来趁热打铁地说道:

“陛下,既然是厚恩结纳,索性是把事情做地利索,既然是核准人数发下军饷,但历次的朝廷封赏,都只是那李孟一人得赏,这李总兵地部将臣属却没有领受到万岁的恩泽,不如择其有功者,授予官职。”

崇祯皇帝既然觉得陈新甲说的有理,那后面所说的自然句句中听,当下点点头,朗声的说道:

“王承恩,等下把陈爱卿所说的拟个旨意,用印发到内阁,让周延儒牵头办了吧!”

王承恩恭恭敬敬的弯腰答应了一声,这老太监倒是大概明白陈新甲想要干什么了,果然不出他意料,陈新甲又是跪下谢恩,奉承的说道:

“有陛下这番恩典,李总兵和他属下的兵马一定是感激涕零,这京畿一带这般的空虚,或许也可让山东兵马前来驻防,也是应有之义。”

“爱卿忠心为国,也是辛苦了,今日说的那件事要用心去办,若是办成,入阁兼领部务也未尝不可……”

入内阁为大学士,又兼领部务,也就是说兵部尚书之职仍在,仍入阁为枢机,这是有明一代难得的殊荣,也更是权重之极。

近年来能做到的也就是杨嗣昌一人而已,那已经是权倾朝野的架势,崇祯跟陈新甲许下了这个,当真是大大的彩头。

一时间,去和满清鞑虏议和的肮脏差事也不算是什么黑锅了,这陈新甲满心的热血***,急忙的跪下,连连磕头谢恩。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尽管颇有城府,可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笑,扭头看那名在一旁写起居注的翰林,那翰林也是一脸的古怪。

王承恩看了前面的崇祯皇帝一眼,尽管是跟随了这么多年,可还是禁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位圣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大臣和亲信说什么就听信什么,哪里知道内中玄机。

当然,王承恩心中明白,却不会多说一句,这皇帝有些事情上糊涂,下面做事的才有机会上下其手,大赚便宜,要不然自己这些孝敬都是因为什么捞到手的。

“核准人数发下军饷”这动作,怕是朝廷对地方上军头们唯一有杀伤的政策了,下面的军将靠什么发财,还不是靠着吃空额亏空,山东总兵这等朝廷的正印武官,更是要依靠这个过好日子。

你这一去核准人数,岂不是要割这武将身上的肉,本来号称是五万的兵马,朝廷七折八扣的发下饷银,然后吃三万的空额,剩下的银子养个万把兵,这算是正常。不过一去核准人数,按照万把人发饷,那军将也要过日子的,再吃空额就只能是按照万把人报,发几千人的饷。

这一下子手中的实力去了不少,遣散兵马时候还要防着老兵闹乱子,所以这核准发饷人数,又被称作“清军”,这可不是说关外的鞑子,清乃是清理的意思。

“择其有功部属,授予官职”,至于这个说的虽然是冠冕堂皇,却是更加阴狠龌龊的手段,这说白了就是分化,比如说给李孟的手下升官,给他个和李孟差不多的地位,人一旦的身份地位变化,那心境态度必然不同。

下位者即便是没有什么野心,但有了那个地位,原来的上位者也要心存提防,双方的矛盾自然而然就生出来,朝廷不过是给个虚名而已,实在是简便易行。

调防的手段更不用讲,士兵在本乡本土一切方便,就地征粮发饷,又有地方上的势力支持,后顾无忧。

但若是调防到外地,一下子成了无根的浮萍,后勤和供给都要依靠驻扎地的支应,这自主权相应的就差了许多,这山东兵马军纪听说不错,在外地想必不会像是左良玉军队那么自己“筹措”,肯定是大乱方寸。

当下朝廷对付那些实力未损军头的手段,也只有这三种了,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这军头并不嚣张跋扈,对朝廷还算是恭顺。

这山东总兵李孟,还真就属于这一种,陈新甲这些法子用上去,这李孟手下的兵马恐怕是阵脚大乱、矛盾纷纷,损伤元气都是有可能的。

王承恩心中纳闷,到底这兵部尚书陈新甲和那山东总兵李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撕破脸用这样的手段陷害,不过不干自家事,由他去折腾吧。

大明有如今的局面,王承恩这种心态未免不是原因之一,内廷太监,外朝的官员,在野的士人,都是这等的想法,反正与我无关,且看就是。

陈新甲谋划的不错,但山东情形却是和这全天下的情况都是完全不同的,按他谋划去做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不过,大家都是在看着,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关我何事,看就是了……

关于议和、以及刁难武将之事,都是有真事,或者真实原型,今天下午开会,头昏脑胀,晚上断断续续写到十一点半,才写了这些。

  第三百三十六章 淮安小战 兵部林主事

“这他娘的混帐蟊贼,老子在家过年都过不安生,以为躲在这李家桥,老子抓不住他们吗?还在那里磨蹭什么,炮怎么还不上来!”

陈六被亲兵簇拥着,一边是拿着马鞭敲着大腿,一边大声的吆喝,陈六的老娘已经接到扬州府这边,陈六也是成亲有几年了,老婆同是灵山卫所的军户儿女,本来想一家团聚,团团圆圆过个年。

谁想到还没出正月,就从山东盐帮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去年进攻屯田田庄的马贼有一支被找到了。

当日方家老大方应忠勾结官兵、马贼在淮北搞风搞雨,也有些次一等的豪强跟着参与,自从方应忠被发配去滁州去看守祖坟,这些参与的豪强纷纷的自首轻罪,对这种人,胶州营也就是罚些银子,叫出质子之类的简单惩罚,也没有深究。

不过也有死硬的角色,意图看看风向,到崇祯十五年的正月,基本上都是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都是死心,最后一批人也过来了。

比如说这户淮安府的豪强,算是最后一个请罪的,但好歹还算是自首,没有等胶州营追查出来。

这户豪强在绿林江湖上有些交情,恰好和山东盐帮有交集,直接是把消息传了过来,当日间有将近七百人的团伙,攻打屯田田庄没有成功,想要跑却发现屯田田庄的庄丁已经追过来了。

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是按照预先地计划,跑进了方应忠安排的一处庄子,南直隶多豪门大族,这些豪强的庄园可不比屯田田庄小多少,几百人躲进去还真是不怎么困难。

洪泽湖一带和凤阳府的防区非常接近,淮杨军的兵马在这里行动比较束手束脚,何况这边河道纵横。地形极为的复杂,洪泽湖也有自己的一股地方势力,这股势力和整个南方地水上势力关系密切,山东盐帮一贯是主张争取这股人,所以淮杨军在这里比较低调,不太敢放手作。

要不是这人来告发,一时半会肯定是查不出来这伙人在这里藏着,若是淮杨军有什么调动的话。没准被这些人趁机就跑了。

但既然知道了,就断然没有跑的道理,陈六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士兵们也是在休整,这时候出战,尽管知道是职责所在,可还是满心不情愿,心想你们这些人早些投降也就是了,胶州营也不会赶尽杀绝,在这里藏着干什么。

南直隶水路纵横,调动部队极为的迅速。趁着庄子里的那些盗匪还没有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这边。

按照那豪强报信的人说。庄子里面除却两百名庄丁老弱之外,也就是七百多名盗贼而已,陈六除却带来的人,调集就近地驻军,三个营胶州营的步卒,胜负没有一点的悬念,战斗起来之后,差不多就是屠杀。

不过在庄园里面地这些人却也顽固,看见远胜于自己的部队压过来。若是寻常匪盗早就是打着白旗请降了。要是头目想要抵抗,下面的喽罗也要火并了他。带着脑袋去投降,可这些匪盗,直接是关闭庄门,在各个要点布置人手,准备坚守。

陈六看到这情景之后更是火大,不过他也是看出了点门道,几百人面对自己这优势兵力的逼迫,没有慌乱反倒是作出了防御的态势,这肯定不是盗匪,恐怕也就是南直隶这些本地的官兵有这个本事。

方应忠当日的那些勾当的确是有凤阳府地官兵参与,想必这李家桥庄子里面躲的就是官兵了。

陈六找了个高处地地方,观察这边的地形,整个庄子借着洪泽湖的水和河道,天然的布置了个类似于护城河的公事,只有庄门处才有桥梁通往外面,也就是说能正面攻击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庄门,其他位置都要花费功夫。

“***,真以为自家是什么强悍兵马,还摆出个守的架势,不知道死活的东西。”

对方要是痛痛快快投降,这事情还闹不到杀人地地步,既然看出对方是官兵地出身,那也不好真下死手,但对方这滚刀肉一般的死守架势,却把本就是心情不好地陈六彻底激怒,既然是你想打,那就打吧。

和胶州营的官兵打,可别想着对方也来蚁附攻城之类的,特别是这种庄子,双方就在这里这么耗着,里面的人不敢杀出来,外面的人却是在那里休整,也不进攻,莫名其妙的对峙起来。

水运比陆运要有许多好处,就算是很沉重的东西运输的速度也会迅速很多,快要到中午的时候,陈六等待的炮终于运过来了。早有胶州营的士兵把马匹牵到了河边,七手八脚的把船上的火炮卸下来放上炮架,把马匹挂上缰绳,缓缓的把火炮朝着庄子那边的拉了过去。

光是拉这一门火炮,就用了七匹马,还有士兵们在边上用力的推动,河边的地面也是松软,这包铁木轮的炮座行动也是吃力些。

不过这次陈六率领的三千人也只是带着一门火炮,就是用来打开工事用的,这可不是野战之中的三磅炮,而是兵器制造局在年底造出来的八磅炮,除却老营之外,也就是淮杨军配了一门,无非是陈六和属下部队是在对外征战,使用的机会比较多。

那火炮推到官道上的时候,运送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就是摆在正对庄门的位置上,看着这黑黝黝的大炮。

还很有些战斗意志的庄内的盗匪,一看见这门炮,顿时是鸦雀无声。然后在庄门墙头严阵以待地那些汉子,谁也不愿意在那里守着,都跑到一边,那领头的人也是压不住阵脚,庄子内一阵安静之后,又开始嘈杂起来。

显见里面的军心已经是乱了,不过陈六眼前却没顾着这个。本来是他领着出来剿灭这股盗匪,高科在本营留守。

谁想到这次火炮运送来,这守备高科也是跟着过来了,委实是不合常理,那高科身边也是带了一队亲兵,上岸之后直接朝着他走过来。

陈六本来已经是打开食盒准备吃午饭,看见高科,只得是站起。有些火气的询问说道:

“高科,你怎么也过来了,大营那边谁在看守……”

高科年纪要比陈六小五六岁。不过为人行事却颇为的沉稳,看到陈六询问,停住脚步,抱拳开口道:

“恭喜陈大人。”

说是恭喜,可言语中没有一点的喜悦恭贺之意,听对方这么说,陈六更是糊涂,火气更大。声音提高了些,硬硬的说道:

“高科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有什么话你就快说,不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那边还没接口,在前面督促备战地一名千总急忙的跑回来,开口禀报说道:

“陈大人,庄子里面的人打白旗准备降了。”

任谁看着那么一门炮摆在庄门前,也就知道这庄园的简易壕沟还有高墙根本守不住对方的进攻,胶州营的官兵一队队的在火炮后面集合,就是等着火炮轰开,冲进去杀人的。

本就是心情不好地陈六直接是吆喝了回去。怒喝道:

“投降。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用理会。轰开了进去杀,给他们个教训!!!”

那千总响亮的答应一声,转身就是跑了回去,本就是地方不大,边跑边吆喝着“开炮”,火炮也已经是装填完毕,听这边喊,当即是点火发炮。

高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说什么也是听不清,耳边嗡嗡地作响,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庄子的方向。

这一炮方向稍微偏了些,没有正轰到庄门那里,打在左边的院墙上,被八磅炮弹打中的地方,整个墙塌了半边,尘土飞扬。

位置不太对,总不能涉水过去攻,天时地利都在淮杨军这一边,还是从容些,等把庄门轰开再攻也方便些。

操炮的几名炮兵吆喝着调整炮口的方向,这次淮杨军准备进攻的步兵队列们,都是朝着后面后退了几十步,这八磅炮的射击威势,比起那三磅炮可是要震人太多,第二炮还没打出去,就听到庄子里面地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外面地兄弟们,不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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