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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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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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逼的紧了,这样的极端局面。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地,弹压虽然是弹压的下来。可必然是大伤元气。

今日这贸然的攻击已经会给自己带来坏影响,再闹出什么乱子,恐怕真就是要祸事了,田见秀抬起手,张嘴想要喝令,却犹豫了半天,最后才是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按照郝将军的命令去吧!收兵!”

他这边说完,张石头连忙地打马朝着下面跑去……

令处距离河边不算是太远。“当当”的锣声很快就响起来,这是鸣金退兵了,一听这个,在河岸边本就是有些混乱的流民大队们如逢大赦,争先恐后的朝着后面退去,也能看到对面的吆喝。

官兵处木栅后面的火铳兵开始调动,似乎是轮换休整,但也没有追击出来的意思,田见秀看着木栅,心中暗自的发凉。

火铳、火炮、长矛。从远程武器到近身肉搏,这层层地木栅工事,还真是布置的杀气森森,郝摇旗那句等着咱们去攻,想来还真是不假。

但对方如此的强悍,等到晚上如何做,在南岸扎营要是对方夜袭怎么办,田见秀真是有些为难。可自己经过方才的挫折。还真是不好去做什么主,只得是扭头问身边的郝摇旗。郝摇旗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

“晚上倒是不怕,方才把马队骑兵安排到了大营的前面,要是对方夜袭,马队撒开了冲,他火器未必有方才那么厉害,不要多想了,等着闯王和曹操明天来了再议。”

说完话,郝摇旗先是打马朝着下面跑去,田见秀在那里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打马在后面跟上,今天这一仗丢人实在是丢的大了。

那几名闯军的士卒跌跌撞撞地被长矛刺死,在坡顶的李孟和胶州营的诸将也是安静非常,就连一贯是大大咧咧的陈六都是不出声音,过了会才在那里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

“流贼里面也有英雄好汉……”

李孟一直是拿着千里镜观察对面的阵势,听见陈六这句话,放下了千里镜,闷声的说道:

“是咱们的死敌,我们是官兵,他们是贼兵,他们叫我们官狗,我们叫他们流贼,官贼相见,你死我活。两个人地对答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李孟这边说地却颇为无奈,陈六的感慨来地快,消失的也快,双手互相拍了下,兴奋的说道:

“跟这样的兵马打,这才能杀个痛快,大帅,末将先去整理营伍,布置下今晚的营盘防务。”

跟李孟禀报,得到允许之后,哼着小曲自己走下了坡顶,陈六的这种性格,让李孟很羡慕,王海一直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王海这么大的年轻人,若是在太平时节,肯定是刚刚娶亲成家的小伙子,若是在李孟的现代,应该还在大学之中读书,但现在的王海却是个经历杀伐的大将,看看王海和陈六,一时间,李孟的确是有些感慨:

“看看眼下的情景,总觉得今后会被人痛骂,或者骂我李孟禽兽,或者骂我残酷冷血,或许还要说我站在反动势力的一方,镇压农民起义,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李孟最后这几句话说的颇为含糊,王海没有听清,他站在身后,自然看不到李孟脸上那自嘲的表情,不过王海还是以一名贴身亲卫的角度,开口朗声说道:

“大帅率朝廷大军,剿贼平乱,堂堂正正,天下人只会称赞,今后史书也会全是美誉,何来罪过。”

王海说话也是文绉绉的,这也是经常和周扬这些人打交道,多少念了几本书,李孟听得有趣,不过也是宽心,笑了笑没有继续,李孟在现代的时候看电影电视,经常看见所谓的起义军被官兵血腥镇压。

那些起义军的将士都是形容高大,慷慨激昂的角色,而官兵一方都是相貌凶恶。举止猥琐地小人。

李孟还记得小时候在露天电影院看的《双雄会》,不知道为何来到这时代后对记忆中的这个片段,印象会变得如此的清晰。

李孟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想做义军地,好狠狠的教训那些如同肥猪一般的招降官吏还有大明地官兵。谁想到境遇神奇,今日间却成了他在杀戮那些起义军民。

“这时代不好,只能杀人啊!”

这一夜。双方都很安静,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闯营那边有个摇着旗的使者来,请求收回尸体,尸体在阵前堆积,不光影响士气,而且很有可能成为第二次进攻地阻碍,李孟这边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堆积的尸体,在这样的天气下腐烂之后,会有很多的问题。水源和疫病都是麻烦,只是在对方收拢尸体的时候,严加戒备就是。

这次同样是大批的流民过来,但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什么妄动。清理的倒是颇为彻底,就连在河里的尸体也一并打捞出来。

全部清理完毕之后,还有人拿着镐头铁锨把白天填河地那块土地挖出些浅沟,让河水通过,本来这片临时垫起来的土地已经渐渐的被河水盖住,挖开狗之后。那些浮土被冲刷的更快。

本来这临时垫起的土地,过完这一晚之后,差不多也被河水冲刷淹没,如果就这么留着,很有可能成为对方夜袭进攻的踏板,挖出沟来,这片土地消失的速度会更快些,而且会在水中形成阻碍。

胶州营对这一切都是听之任之的模样。这种不动镇定的态度。让对面的田见秀和郝摇旗心中更是没底,总觉得对方有什么玄虚。却摸不明白。

所有一切只能是等着李自成和郝摇旗地联军大部队明日到来,那时候以山压卵,再给对方教训吧。

李孟的帅帐就是扎在坡顶后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山东和南直隶的各项文告始终是不间断的给他送过来,他虽然率大军出征,李孟现在虽然是总兵官的身份,但所作所为不仅仅是这个总兵武将。

眼下他的职责,几乎是兼任山东总兵、巡抚、布政使或许还有盐运使的种种职责,精力和注意力可不能仅仅放在这战斗之中。

各地塘报所说地事情有几件李孟比较有兴趣,其中在湖广、南阳一带追剿张献忠部地大明兵马,日前分兵,其中两万京营兵马要赶回京师戍守,这就应该是松山之战后的余波了,蓟辽各镇兵力空虚,只能是从剿贼地官军中抽调。

而这两万兵的带兵将领,却是一名太监,这太监是李孟的熟人,被调回京师的前山东监军太监刘元斌,想不到这太监在京师之中的人脉关系居然如此的深厚,被调回去之后,居然又给这样的职权。

下面有周扬的批注,说是如果没有意外,刘元斌此次回京,恐怕就要取代曹化淳成为提督京营兵马的太监,而曹化淳已经失势许久。

在山东期间,刘元斌被李孟搞得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因为这心生怨气,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个担心对李孟来说,仅仅是个小担心,眼下北方值得依靠的兵马只有山东的胶州营,皇帝和朝中的大臣虽然糊涂,但还没傻,利益取舍他们心中明白的很。

第二个事情却是登州传来的,是信阳水营的统领杨四的禀报,上面说是镇守登州海域以来,按照大帅的吩咐,封锁海面,严密的监视辽镇金州,还有朝鲜的动静,但都还太平,没什么事情。

和这封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山东盐帮的密信,也是说信阳水营,其中提到,信阳水营初到登州时,每日必杀人,至今已有三百余人被斩首。

这倒是让李孟小小的吃了一惊,山东是他的基地所在,可能搞得地方上太过怨声载道,这么杀人为了什么。

结果下面说的更有意思,杀人的就是现在信阳水营的副统领邓格拉斯,邓格拉斯好歹也是富有经验的雇佣兵出身,在这全是土匪海盗的水营之中,自然是与众不同提拔的很快。去地时候是百人队的队长,按照功劳实绩升迁,已经是副统领之一。

看到这里,李孟还觉得这邓格拉斯委实是莽撞。仗着是自己的奴仆,到了军队中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而且李孟也有些别的看法,心想你邓格拉斯一个洋人。凭什么诛杀汉人,没人给你这个权利。不过看到后来,李孟却是发笑。

山东盐帮地密探们写的颇为仔细,登州府城和附近几个小码头,出入的渔民水手大多是光头,包着头巾,这样地好处是,去辽东打渔或者是做生意的时候,也可以说自己是鞑子治下地汉人。

渔民辛苦养家。没什么华夏蛮夷的概念,能太太平平打渔也就是最高的追求了,这些渔民都是穷人,信阳水营的人一来是军纪约束,二来是捞不到什么油水,从来都是不太理会这些渔民,进出随意。

谁想到这邓格拉斯某次巡查的时候,却发现了古怪,有些上岸的渔民,身材粗大。举止行动间明显有武人的风范,而且手上虽然全是老茧,但那厚茧的位置却是在虎口和几个指节处。

水营地海盗们未必能注意这些细节,即便是注意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邓格拉斯却让这些渔民把缠头的头巾取下。

这一来,更是看出了问题,在后脑勺的部位明显有比其他处发白的区域。大明天下。除却和尚之外,其他人都是束发结冠。要是理了光头,自然是所有头发都是剃个干净,烈日暴晒,整个脑袋的颜色差不多。

这发白的,也只有一种发式,就是满清鞑虏的辫子,所谓的“金钱鼠尾”,后脑勺巴掌大的地方,疏一个小辫子,其他地方都是光头,颜色为什么发白,也就能猜出来了。肯定是满清那边过来的探子。

这几名被发现地角色,看见自己露了形迹,想要抵抗,那信阳水营一帮如狼似虎的在边上,如何抵抗的起来,立刻是被按到在地。

严刑拷问之下,很快在登州府城内的一些满清密探,也都是被挖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是辽东军户出身,利用自己的汉人身份和登州府城一带多有辽人的特点,潜伏往来,打探消息。

不过屡次的拷问,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这些探子无法深入到山东地内部,又靠近不了军营,可满清地军法严酷,回去之后,等待他们的必然是砍头地惩罚,只能是编造一些情报来应付。

但满清那边也是不傻,这些胡说八道的文告骗不了人,只得是又加派人手来这里催讨,胶州营的海上防卫是个筛子,原本山东是很容易进入,但这次却被一个洋人看出了破绽,除了倒霉,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说法。

登州府城和周围的海寇,都是满城大索,地方衙役领路,武装盐丁和水营的士卒动手,彻底的翻了个。

所有抓出来的人在审问之后,本来是想罚作苦役,谁想到在邓格拉斯的坚持下,全部的斩首砍头,邓洋人的理由是这些密探都是背叛者,而且他们对山东军团造成的损害,要比战争中造成的损害还要大,除却斩首之外,再没有任何宽恕他们的理由。

宣布罪名斩首示众之后,果然有很好的效果,第二日就有人过来主动的告密,说是某某家形迹可疑,某某家某日突然有外地亲戚投靠,一去查看,八九不离十,都是外处派来的探子。

这些疑点,汉人反倒是看不出什么,因为每日见天天见,那邓格拉斯是个洋人,总归是有个旁观者的态度,所以发现了不同,由此看来,旁观者清,就是这回事了。

这个结果传到济南和各个州府之后,总兵幕府的文官,内宅的女眷,田庄的庄头,还有武装盐丁的队长们,都是悚然而惊。

多亏是胶州营军营、兵器制造局以及田庄都是实行完全的封闭管理,兵营和兵器制造局更是有附近的禁止进入范围,估计对方不会窥伺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但山东地方不小,大军调动作战,可难免会被人看见形迹。

还不知道满清鞑虏或者是其他什么势力。到底渗透进来多少人,现在都不敢确定。

这封密信的最后,是黄平的请求,说是内帐房已经是拟出了一个条文。老太爷也觉得可行,如果李孟这边同意,各地官差衙役、武装盐丁、灵山商行分号和山东盐帮。将联合展开大地清查。

特别是那些胶州营军营、仓库、码头、匠坊这类的机要关键地方,更是要仔细的清查。在清查过后,在胶州营可以影响到的地方,行保甲之法,村户之间互相担保连接,严防外人进入。

这封信是李孟看地时间最长的信,满清这几年来,唯一遭受的失败,就是在山东齐河县被李孟斩首七百地那一次。按照李孟打探来的消息,满清判断,应该是山东兵马和南直隶兵马地合力。

因为实在不能相信,这斩首七百的战绩,是李孟率领两千多士卒办到的,这么多年打下来,大明官军如果有这个战力,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只能是判断南直隶的大军倾巢而出在济南附近打了这场截击,并且为了壮大明的士气,故意塑造出这么个英雄人物。

这说法真是有些自欺欺人。不过眼下的睿亲王多尔衮在满清可是皇太极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出征遭遇小挫,自然要找些理由来弥补,谁敢去说什么,谁也不会自找没趣。

但这明面上的解释而已,私下里肯定是有许多人觉得古怪,眼下地满清在皇太极的统领下。军政和民政越发的完备。这情报一事,自然也是越发的完备。大批的探子和眼线,自然要把这古怪查个清楚。

李孟希望他们自欺欺人下去,但他也知道这并不现实,那就只好尽可能的加强保密的工作了。

沉吟了许久,李孟拿起笔在那文告上批示了几个字,交给亲兵,吩咐当夜启程,务必用快马加急,送回济南。

亲兵急匆匆的离开,夜深了,已经有巡夜的宪兵队在敲着梆子走动,这梆子声衬得越发的清幽。

李孟打了个哈欠,这一天下来,也地确是有些疲惫,安排亲兵放下军帐的帘子,和衣刚要睡,却听见外面飘进时断时续的歌唱,声音很轻,李孟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听这个调子,应该是陕地的民歌,尽管听不清什么歌词,却觉得曲调无比的悲怆,或许是对面闯营发出的。

这悲怆的轻声民谣和单调地梆子,让李孟很快进入了梦乡,临睡前,他又把自己在文报上批示地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宁错杀,莫放过”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涡水河中地那块土地已经是冲刷的差不多消失,同时河水也是变得清澈许多。

因为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大军已经是来到了对岸,李孟早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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