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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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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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营士兵对左军士卒地战斗,其实也是一边倒的屠杀,很多左军士兵打到最后,已经是完全的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宁可跪在地上被杀,也不愿意继续打下去。胶州营的士卒却也不会手软,因为战前已经有命令不留活口。

让胶州营士兵们难受的是,那些兰阳城内的平民百姓已经完全的木然了,被这些禽兽祸害的这些天里面,兰阳的这些人好像是有些认命了。

不过,各处的战斗都慢慢的结束,小队在街道上汇合,士兵们都是从彼此的脸上能看到信心,胶州营的士卒发现自己居然是这般的强。

“外面的几位将军,不,几位大帅,咱们都是朝廷的兵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

在被围住的衙门里面传来那张游击的带着哭腔的恳求,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了,一接战就被对方直接压了过来,组织了几次反击,却压根靠不到对方的跟前。

而且这些左军的军官也能看到,不想打了的士兵跪在地上求饶,但对方根本不会停手,照样是下手杀人。

按说这不留后路,把人逼入死地,这样很容易激起拼死的反扑,但山东兵马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你拼死反扑也好,跪地投降也好,都是杀死了事,反正你是打不过。

张游击和几名军官躲在这知县的衙门里面,他们心里面其实也已经是绝望了,不过人总是不愿意死,就算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要去试试。

“小地这些年东奔西走。积攒了好大一笔家财,只要外面的将军肯给我留条生路,这些钱都归……”

“这钱也有老子的一份。凭什么给你老张买命。”

这献出积蓄恳求才说了半句,就被同伴打断,院子里一阵叫骂,还能听到兵器相击地声响,居然在这个时候内讧起来了。

在院子外面的王海脸上全是厌恶,现在胶州营的兵马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知县衙门围了起来,人群闪开,两门炮被拽了过来。里面的弹药显然已经是装填完毕,王海环视了一圈,扬声说道:

“开炮轰门,门开之后,全军突入,那张游击留活口!”

说完之后,王海闪到一边,炮手拿着烧红的铁钎叉入了火门之中。

轰然大响,这知县衙门的大门立刻是被轰的稀烂,胶州营地军队发一声呐喊。齐齐的朝着那开口涌了进去。

战斗结束的很快,左军躲在这县衙之中的人,甚至有不敢作战,直接在里面自杀的,那名张游击听到自己留活口,更是没有什么战斗的意志,反倒是有几名军官听闻只有这一个人留活口,还要动手杀他。

这张游击在这样的战斗里面,倒是体现出来几分武勇,在胶州营冲进来的时候。居然还保住了性命。

张游击好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了外面,一看到站在那里观战的王海,当即不光不顾的拼命磕头,口中连声地喊着“饶命”。

王海淡淡的说道:

“张游击。方才留你活口,你以为是不杀你了吗?”

兰阳县城之内,这几天左军士兵的祸害,还有方才的战斗,很多房屋都是坍塌破败,胶州营的士卒就地取材,就在那县衙门口用房梁做立柱,把张游击捆在了这木柱上。

胶州营士卒在各处搬运尸体。同时亲兵营的士卒也是来回奔走。在城内吆喝呼喊,张游击被捆在木柱上。正为自己的逃脱性命松了一口气,听到城中的吆喝呼喊,也不当回事,心想等下不管是鞭子抽还是棍棒打,只求别打的太重。

谁想到这些山东兵马就是把他放在这里,根本也不理会,反倒是把死在衙门内的其他左军尸体都是抬走。

左良玉地这些部队,折磨人的手段特别的多,花样翻新,但他也不知道对方把自己绑在立柱上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周围连个胶州营士卒的影子都没有,张游击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以为是来了逃跑地机会。张游击的身体拼命的晃动,想让这立柱倒掉,自己可以顺势的脱开捆绑,晃了几下,这立柱就有些松动。

张游击心中大喜,这山东兵马莫非是不想把事情做绝,还给自己留条退路,这张游击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到,等去了左大帅那边,非要狠狠的告上一状,刚要继续的用力,却听见周围有些响动。

他还以为是胶州营的士兵去而复返,急忙地僵住身体抬头偷瞧,却看到是一些破衣烂衫地平民百姓慢慢的围了上来。

稍微一顿,这张游击顿时是大骇,这些破衣烂衫地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是兰阳城内的平民,稍一仔细观看,这些平民的手中都是拿着断刀、菜刀之内的短刃,各个神色漠然,双眼却全是恨意。

左部的张游击这时候立刻明白了,他仰头破口大骂,这恶毒的咒骂都是冲着胶州营的士卒,但骂声一起,随即就是凄厉的惨叫。

等四月十六那天,太子少保、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大军,怒气冲冲的赶到这兰阳县城,走到这县衙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歪倒着一根木柱,木柱边上有一架白骨,骨头上有些血肉残渣,几只乌鸦正在围着啄。

在这兰阳县城内的乌鸦和狗都已经是不怕生人,撕咬尸体的血肉,各个肥壮异常,左良玉在马上,脸色非常的难看。

两名部将走到那白骨的跟前,又有亲兵在附近仔细的搜索,两人小声的议论了几句,一名部将走回来对左良玉低声说道:

“大帅。在边上看见了张游击地腰牌,看这模样,张游击应该是被人活剐……”

左良玉眼角跳动了几下。手紧紧的握住了马鞭,这时候去城内各处的搜索地军校们也都是到了这边,有亲兵上前询问,跑过来禀报说道:

“大帅,这兰阳城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听到这些话,左良玉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道:

“这山东李孟好大的胆子,他眼中还有没有什么王法规矩……“

低声说了几句,左良玉冲着手下大声的咆哮道:

“本帅定要给属下们讨回一个公道!!河边的船只准备好没有。全军整队出发,去渡口,去山东!!!”

这些在衙门面前看到这张游击状况的左部官兵们,心中也都是愤怒异常,左部兵马横行中原多少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闷气,都想要把这个事情找回来,主帅发怒,下属人人跟着大喊,一时间倒也是士气高昂。

来这兰阳县之前。左良玉已经是命令手下在陶家店的渡口搜集船只,准备去追击李孟的兵马,河南巡抚李仙风、总兵陈永福苦劝不果,左良玉地官身和实力都是远远的超过他们,怎么能劝的动。而且开封城内的这些高官听闻在兰阳城传回来消息,各个也都是暗地里责怪山东总兵李孟做事太过莽撞,不讲究规矩,这阻拦也未免是应付了事。

大军在城外等候,等左良玉从兰阳县城内出来之后,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出发。听说城内那番的景象,左良玉手下这些骄兵悍将那里还忍受的住,人人怒气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山东去。肆意烧杀抢掠一番,除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兰阳县城距离赵皮寨渡口三十里左右,出城三里就上了那条通往赵皮寨渡口的官道,出城之后,左部的兵马大队鼓噪不停,声音很远就能听到,倒是气势惊人。

不过一上官道,后队就看着官道两边好像是种上了不少地树木。而前队的声音却小了许多。等这大军全上了官道之后,整支队伍都是鸦雀无声。

官道上弥漫着一股尸臭的味道。两侧全是十字的木架,木架上钉着在兰阳城内为恶的那些左军人马,那张游击属下六千多人全都是禽兽,全部都是为恶,自然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全部钉在这木架的上面。

左良玉骑在马上看着两侧钉在木架上的尸体,里面不乏有他认识的军将,远远的望去,两侧的木架竟然好像是望不到头一般,朗朗晴空,太阳当头,但这大道上却阴气森森,犹如鬼域。

左良玉这支兵马先前地气势汹汹已经全然不见,整个队伍都是沉默着朝前移动,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被亲兵环绕之中的左良玉开始还是神色镇定,走了不远,左良玉在马上开始幅度很小朝着两边看,有些不安。

差不多走了三里,整个队伍与其说是前进,倒不如说是蠕动,不管是前队后队都是左顾右盼,每个人脸上都有畏惧的神色,开始谁窃窃私语,军官还要大声的呵斥,可到了后来,整个队伍地嘈杂声却越来越无法控制。

嗡嗡的声音在整个队伍里面回荡,但想要仔细听到底说什么,却听不清楚,这样的情景,配合周围的阴气森森,更显得不对劲。

实际上,现在整个队伍是跟着左良玉的马匹一起向前移动,左良玉马匹也是走的极慢,走出去差不多三里,左良玉也是停住了坐骑,脸颊上的肉可见的抽动几下,咳嗽了几声,开口大声地说道:

“那李闯还在南阳府,我部兵马理应以此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耽误了朝廷地大事!”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边上地几名亲信部将连声的符合“大帅以国事为重,真是宽宏大度”“这李闯才是我军的大仇敌,先灭了闯贼,再说山东”“大帅英明……”

听了这番话,左良玉的脸色总归是好看了些,朗声的说道:

“全军听令,回师开封!!”

下属都是轰然的答应。全军立刻是转向,这速度可比方才向前地时候要快了很多。

他们走的不远,如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赵皮寨渡口。还能看见一块硕大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已经是变成紫黑色地大字“纵兵为害,禽兽不如者戒”。

崇祯十四年五月,王绍禹、郑崇俭两人在京师因为失陷亲藩的罪责被斩首弃市,其中王绍禹的确是责任所在,当日间手下士兵反叛鼓噪,导致洛阳城门被打开,让闯营的兵马乘势突入。倒是福王失陷。

而这郑崇俭则完全是冤枉,自郑崇俭统领陕西三边兵马以来,对张献忠和李自成的部队胜多败少,只不过在玛瑙山大败张献忠之后,和督师杨嗣昌的意见相左,这郑崇俭也是明白人,知道和杨嗣昌若是不对付,在朝中凶险无比,索性是辞官回乡。

虽想到辞官是辞官,可杨嗣昌却没有放过他。上奏说郑崇俭对崇祯皇帝的决定心存怨望,有不敬之词。

崇祯皇帝对督师杨嗣昌向来是言听计从,又是刚愎自用的性格,听到对方这样地上奏,立刻是大发雷霆,把这郑崇俭下狱。

到杨嗣昌因为失陷亲藩自杀,崇祯皇帝心中大怒,却想起来这郑崇俭当日间就对朝廷心存怨望,而且玛瑙山那一战虽然是大胜,却没有把张献忠斩草除根。导致又有事后夜入襄阳,襄王失陷。

归根到底,崇祯皇帝就是想把这罪责归结到郑崇俭身上,杀他泄愤……

这一次河南巡抚、总兵等文武官员。以及山东巡抚、总兵联名的上奏,说是洛阳陷落,福王被杀并不是河南文武的责任,而是在湖广、四川追剿张献忠、罗汝才部兵马的督师杨嗣昌所率领五省兵马的责任。

如果五省兵马围堵得力,李自成怎么会从四川穿越湖广来到河南,到今日这不能控制的规模,而且闯贼入河南,河南的大部分兵马却都在湖广和四川剿贼。兵力空虚被人趁虚而入。才酿成如此大祸。

而河南巡抚李仙风、总兵陈永福以九千之众,在闯军几万精锐围攻之下。坚持到援军到来,并且大败援军,这可是莫大的功劳。

尽管外面的官场士林传扬的是崇祯皇帝圣明无比,明辨是非,不怪罪有功之臣。可京师某些和内廷关系近地人传言,当日来自河南的这封奏折放到崇祯皇帝的案头,尽管崇祯皇帝当时心情不错。

可看了这奏折之后却勃然大怒,把书案上的东西都是扫落在了地上,不过却有内廷随侍的太监开口说道:“若单是这河南省的文武官员上奏,还可以认为是脱罪之辞,可这山东巡抚和总兵一同上奏,他们只是救援的客军,和河南没什么利害的关系,想必是公允之言。”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的怒气就弱了三分,心想果真是如此,河南兵力空虚,不是被抽调在北直隶防守鞑子,就是在湖广四川追剿闯贼和张献忠。

然后第二天朝堂之中,内阁学士和某位尚书出来侃侃而谈,说是开封城情势如此危急,而河南巡抚和总兵却以寡敌众,逼退强敌,把闯贼打到豫南之地,等于是盘活了整个中原的局面。

如此危急地局势,还能得到如此良好的后果,真是有功当赏,但洛阳城失陷亲藩福王,作为河南守土之臣,无论如何也是有罪,所以功过相抵,就下旨勉励几句是了。

崇祯皇帝一边是刚愎自用,一边又是对文臣的话语言听计从,这是很古怪的矛盾,或许是天启皇帝对于魏忠贤地信用,在他这里有了反作用,但这朝堂之中的势力,勋贵武将在土木堡之变中损失殆尽,能说话的都是文臣和宦官。

在这朝中,崇祯皇帝不愿意听宦官的,那也只能是听文臣的意见了,不过这两伙人都是收到了重礼。

山东巡抚颜继祖就在中枢,担任过枢机最重要的职务吏部都给事中,对朝中的这些勾当颇为的清楚,河南上下凑出一大笔银子来,经他指点,该给某某人送,该在什么时候送给某人,果然是有奇效。

崇祯皇帝一直还以为自己是明辨是非。臣下必然是感激涕零。

实际上这次地上奏,天下间许多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地不对劲,自从崇祯登基以来。不管这位皇帝如何的刚愎冒失,但在台上却是君权独裁,独断专行。

他听信谗言也好,脑子糊涂也好,下面地大臣赏罚都是由他心意而定,尽管对手握兵权的武将要心存顾忌,但面子上都是恭谨异常,可这一次。地方上的督抚武将联名上书,为自己抗辩,朝廷仅仅是不轻不重的申斥了几句,居然没有责罚,这风向或许有些变化了。

这件事情或许是十分的重要,不过天下人的眼光瞄了一眼之后迅速的投向了关外,四月末,满清大军进围锦州。

锦州是大明在山海关外的唯一据点,没了这座孤城,大明地防线就只能是收缩到山海关一线。而山海关被打开的话,满清骑兵就可以在华北平原长驱直入,直逼京师。

关外的锦州必须要救,崇祯皇帝还没有下旨之前,蓟辽总督洪承畴已经开始调集蓟镇的各支兵马,准备出关救援。

诛杀了郑崇俭、熊文灿,孙传庭瘐毙在诏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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