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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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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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级都给你找过来了,这军功应该实报了吧!”

孙志阳已经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连连的点头,在同样是害怕异常地典史和师爷搀扶下,一起把这报功文书写完了,然后盖上了县令的大印。

本来这左军的偏师进城的时候,士兵们还稍有点节制,等到为了军功,杀平民取首级报功地时候,血腥气一出,士兵们就完全的不受控制了,开始烧杀抢掠。

士兵们这样,左军的军官却丝毫没有约束和限制的意思,反倒是分派人员守住各处的城门,不让人进出,方便士兵们抢掠,转眼间,整个兰阳县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刚开始时候,孙志阳只是木然坐在衙门的正堂上,知县衙门的大门常开,能看到平民男女惊恐万状的从门前跑过,或者是被后面追上左军士兵砍死,或者是直接做那禽兽之事,空气中弥漫地血腥之气越发地浓重。

“县令大人,小的全家都被这伙……”

一名县里地衙役仓惶的跑到知县衙门,进门前只来得及喊这一句,就被人砍倒在地,砍倒他的那名左军小军官对衙门里的人理会都不理会,直接扬长而去。

白日里来这衙门上差的那些人一边是担心家人的安危,一边却呆在这衙门里不敢出去,过了一会,衙门里的很多人已经是忍受不住空气中逐渐变得腥臭的味道,在大堂上大吐特吐,孙志阳木然的站起来,对守在门口的几名左军士兵说道:

“本官想要出城,免得在这里看着,你们也不方便!!”

守门的几个左军的士兵本就是因为没能动手去抢,心中愤懑,听到这县令想要出城,并且把话说的如此知趣,当即就是放行,还安排两三个人跟随护送,左军再怎么猖狂。对这些牧民官还是不敢动手杀地。

走了几步,那孙志阳还花了些银子讨要了匹劣马,从县衙出来。||||沿路看着路两边的惨象,孙志阳不怒不喜,就是木然朝前走去,也有看见县令的人哭喊着过来求救,这孙志阳理会都不理会。

等到出了城门,给了那跟随地几名士兵几两银子,说自己去附近的驿站暂避,骑马就走。

慢悠悠的离开城门几里之后。这孙志阳打马朝着开封城的方向狂奔,他要去开封城找开封知府,找巡抚,找人去告状。

大概跑出十几里之后,后面却有人追了上来,正是左军的骑兵,孙志阳这马是劣马,那几名左军士卒的马匹是好马,距离逐渐的拉近,这几名追兵大喊着说道:

“张游击怕县令半路不宁。劝县令还是回城呆着吧!”

这孙志阳也不是傻子,在县城里面装呆,就是为了出城,对方现在差不多发觉了自己用意,让自己回城,谁会回去。

他也不听,只是一力的打马狂奔,那几名士卒追得急了,居然是在马上抽出了兵刃,还有人张弓搭箭。

这马上射箭一般没有什么准头。不过好死不死地一箭射中了马屁股,这箭倒是起了发作用,那马匹本来狂奔的就要脱力,被这一箭射中。立刻是狂躁起来,拼命的朝前狂奔,这一下倒是拉开了距离。

把后面的追兵都是甩掉之后,孙志阳的坐骑又跑了大半个时辰,脱力倒地,不过这时候距离开封城也就是十几里的路程,孙志阳连跑带走,总算趁着开封城门关闭的时候。进了开封城。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破烂不堪。进城之后去找开封知府告状,那左良玉在河南省凶名赫赫。眼下河南兵荒马乱,就算是做出这样的事情,那里是开封府这个品级的官员能管地,不管孙志阳如何的泣血请求,开封府也是不理。

到最后问得急了,索性是让衙役把这兰阳县令赶了出去,还放下了叱责的话语,祥符县、中牟县为何没有遭受祸患,还不是你这县令警戒心不强,让左将军的兵马进了城,等到事情平息,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孙志阳本来是满心的仇恨,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样的对待,去往巡抚官署,巡抚李仙风的师爷一听这个,也是赶人出门。

这么几次折腾下来,孙志阳真就是和乞丐差不多了,可能是那次去河边的山东军营劳军,看见胶州营上下和大明其他兵马的不同,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去找这山东地李总兵,就一定可以给自己做主。

孙志阳是科举出身之后,直接来兰阳做了县令,人的年纪轻,也就有满腔的热血,那样的惨剧,让他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这些禽兽地士卒,还给兰阳百姓一个公道,这也就是年轻气盛,若是做了多年官的,直接是两眼一闭,只要不动自己,由得他们去烧杀抢掠。

听着这孙志阳断断续续的把兰阳县的事情说完,屋子里面安静异常,半响之后,先开口却是王海,他低声的说道: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禽兽,这还有没有什么王法了!”

估计那名来报信的亲兵和驻扎在河边的士兵,对左军兵马地所作所为也都是目瞪口呆,在胶州营之中,军纪要求极严,怎么能想到士兵作为还能这么肆无忌惮,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过来询问如何应对,也是被那惨剧刺激的有些毛躁。

袁文宏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王守备有所不知,左良玉部行事地确如此,这几年地方文官关于类似弹劾不少,不过都被朝廷压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也是停住了口,满天下的兵马,就这胶州营实在是不同寻常,这李大帅养这样的兵,到底要做什么,倒是越来越能猜到究竟。

孙志阳等屋子里面的人说完,却没有听到什么去兰阳的话语,着急的又是砰砰磕头,连声的恳求道:

“求大帅给兰阳县主持公道,大帅给兰阳县的百姓主持公道……”

李孟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拍打。好像是对地上的孙志阳视若未见,开口询问边上的王海说道:

“城外各军都已经是准备好拔营撤军了吧!”

“回禀大帅,马参将和赵参将那边都已经是做好了筹备。汤统领那边也都是安排好了。”

李孟点点头,低头对还跪在地上地孙志阳说道:

“本座后日准备回返山东,你这件事,明日本座一定去和左将军分说分说,让他给个交待。”

一听李孟说这个,还称呼“左将军”,孙志阳满腔的热血期盼顿时是冷却了下来,不管不顾的抬头哭求道:

“大帅。若是那左良玉能约束手下的兵马,严肃军纪,我兰阳县怎么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那左良玉肯定是多方的推诿,大帅,若能为我兰阳县民做主,我孙志阳甘愿做牛做马……”

说着说着,明显是有些失态了,王海方才禀报城外撤军准备的时候,也是一直等着李孟下命令。不过李孟却没有,现下也是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家主帅,好在是自家兵马,心中虽有想法,却不会当着外人地面说出来。

不过袁文宏却从方才李孟的言语中听出些东西,看着孙志阳又要哭闹,连忙招呼亲兵,开口说道:

“孙大人疲惫了好几天,快些搀扶他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连连挥了几下手。亲兵看见李孟也点头示意,连忙上前架起孙志阳,朝着客房走去,出了客厅。出了院子,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那孙志阳的哭喊求告的声音。

这时候,王海急切的回头道:

“大帅,这些禽兽在咱们眼前公然为恶,这分明是不把咱们胶州营放在眼里,大帅你可以一定要管啊!”

李孟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海,心想这小子倒会婉转着说话了,那王海看李孟的表情。又是有些焦急。急忙的继续说道:

“这兰阳县正在咱们大军的回路上,有这么一支没有王法地军兵在。咱们退路也未必安宁,可要有个处置啊!”

的确是会说话,还会拉大旗作虎皮,不过李孟雀没有理会,直接和那传令兵说道:

“你今夜就回渡口的大营,告诉留守的,稳住,不要妄动,守好了这大营和渡口,这才是他们的本份,歇息下就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随口关怀了几句,那传信的骑兵却感动非常,躬身施礼退下了,那边王海还要说什么,却被李孟说道: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快去歇息,明日再说!”

王海刚要争辩,却看见袁文宏含笑和他摇头,他心思却也不慢,尽管有些闷气,可还是低头退下了。

等王海出了屋门,李孟回头对袁文宏笑着说道:

“王海还是年轻,什么时候他不靠先生把方才的事情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他也就是成器了。”

袁文宏知道方才自己的小动作都被李孟觉察到,躬身笑着致歉,不过他却和李孟的意见不太相同,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王统领这种率直热血,也是他的长处,跟在大帅地身边才是个心腹人,若是今后成器,那也是要独当一面,大帅岂不是孤单。”

这番话,倒是两边都不得罪,李孟笑笑没有接口。

“这几日在开封城内盘桓,真是辛苦开封城各位同仁筹办,李某在这里敬各位一杯酒!”

李孟和颜继祖笑着站起来,手中端着酒杯转了半圈,布政使和开封知府,河南总兵陈永福和几个副将也都是笑着站起举杯,

紧接着河南巡抚李仙风、和保定总督杨文岳也都是跟着站了起来,倒是那左良玉端坐在座位上,巍然不动。

这次的救援开封,看那联名奏折的反应,若不出什么意外,李仙风、陈永福等一干河南文武,应该是不会和那失陷亲藩的大罪扯上,搞不好还能赚取些功劳。而这山东总兵李孟和山东巡抚颜继祖。这次却是实打实地功劳,可以算上首功。

可左良玉这边却不一样,他是在湖广一带追击而来。因为对杨嗣昌的命令推诿不前,而且杨嗣昌因为襄王和福王的被杀负责,他作为杨嗣昌统领下地军将也要有连带的责任,此次从洛阳顺流而下,也是延误了军机。

说来说去,这次辛苦奔袭,无功反倒是有罪,这左良玉不想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拖延不前。反倒是对这获得首功的李孟心有怨恨,众人起来敬酒回礼,这不过是个礼节上地客套。

可这左良玉还是沉着脸,就是不站起来,众人看着左良玉这个模样,毕竟这太子少保在在座地诸人之中是衔头最高,他如此的表态,大家也都是有些讪讪,不过山东兵反正是要走了,有矛盾也无所谓。

大家就装作没有这件事。一起喝了杯中酒,作下来之后,河南布政使刚要开口说几句闲话,却听到李孟先开口了:

“左将军,本将听闻贵军一部在兰阳县城行为不轨、滋扰百姓,导致民怨***,左将军可知道这件事?”

听到李孟这么说,开封知府和布政使那边都是心里打个突,这件事昨晚他们可都知道,左良玉是河南最大地军头。得罪不得,本以为把那不知好歹的兰阳县令赶出去,河南没人管,这事情也就压下去了。谁想到今日这山东总兵却又提起来。

左良玉听见李孟这么说,脸色更是阴了下来,冷声的说道:

“本座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河南巡抚李仙风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都是和自己平级的人物,得罪不起,索性是口鼻观心,不管了。

李孟倒是笑嘻嘻的没有动气。只是继续说道:

“我等皆是朝廷的兵马。若是滋扰地方,祸害百姓。这岂不是触犯朝廷的刑律,败坏我官兵的名声吗,若是左将军知晓这件事,还请约束属下兵马,不要让他们做的这么过份,毕竟咱们都是来救援,不是来侵害,这么做,岂不是连闯贼都不如!”

陈永福和几名部将对视几眼,都是面色古怪,心想这位山东总兵看着少年得志的模样,说话怎么这么糊涂,还刑律,名声、军纪,这是在说笑话吗?

坐在李孟旁边地颜继祖神色也是颇为的古怪,因为平日里面见惯了李孟面沉似水的模样,这么笑嘻嘻的和蔼模样看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极为的别扭,至于李仙风和杨文岳都是老神在在的闲聊起来,就好像是从没看见这事。

李孟说的这么直接,左良玉也是愣了下,随即就是大怒,狠狠的把杯子顿在了桌子上,站起来怒喝道:

“你是个身份,居然敢这样说本座的部下,你眼中还有上下尊卑吗!还有什么王法吗!”

左良玉在饭桌上这么一摔杯子,他在厅外的亲兵部将,马上是被惊动,急忙地就要冲进来,但外面可不光是左良玉的亲兵,也有李孟带来的亲卫。

双方谁也没有挤进来,在门口彼此的对峙,反倒是李孟地亲兵行动有序,还冲倒了对方几个。

一看这局面,在座的几位文武大员都是坐不住,一边是心里暗骂左良玉跋扈、李孟莽撞幼稚,一帮人都是站起来相劝。

看着左良玉发火,屋外亲兵卫士剑拔弩张,李孟却不继续说了,放下酒杯,冲着对面的左良玉抱抱拳,笑着说道:

“既然左将军发火,显然这事情是不愿意管了,既然如此,李某也无权干涉别家的私事,方才失言,就请各位多多包涵。”

这话说完,屋中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李孟的姿态真是客气无比,继续说道:

“叨扰了各位这么长时间,本将家中也是有不少事情,今日就借此地和大家道别,这就领兵回山东了。”

李孟冲着席上的众人欠身示意,大步走出了屋子,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总兵陈永福虽然觉得这场面尴尬,却没有什么起身挽留的意思,心想或许是这山东总兵为方才地冒失行为尴尬|Qīshūωǎng|。借机离开。

而且现在开封城周围有保定总督杨文岳地一万五千兵,也有太子少保、平贼将军的左良玉两万兵,加上陈永福地本地兵马。足够自保。李自成地闯军又是朝着南阳府奔去,开封城多山东这一支兵马,徒费钱粮,走了也方便。

山东巡抚颜继祖坐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李孟出门,他才急忙的站起跟了上去。

等这两个人走后,左良玉坐在位子上,厌恶的说道:

“狂悖之徒。这等人居然也能执掌一省兵马,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这个官……”

李孟手下的这亲兵队,整装出发的速度可超乎很多人的预料,李孟和颜继祖在亲卫的簇拥下回到住处地时候,马上就是启程出发。

在城内的这些亲兵在一早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那孙志阳被塞在马车里面,一同被带了出去,反正开封城内的官差衙役也不敢去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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