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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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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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已经是大户人家,场面阔的很。张江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种地军户,所谓的弓马之事都是张林来教导,这些糊涂的事情,自然也是拿来询问。

老军户张林有这灵山卫所居民中难得的见识和灵活,听到张江叙述完毕之后,在那里哈哈地笑了半天,然后开口笑着说道:

“这些事情,高官大将要做倒也是正常,李总兵做了不过是正常,若是不做。反倒是让人惊诧,孩子,跟着李大人拼命,将来荣华富贵少不了你地!”

老军户的这一番感慨,却丝毫没有回答张江的任何疑问,不过接下来的话就分析明白了。

“海州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两淮盐商地腹心之地。出产淮盐的所在。你去那边镇守,大兵临境。那就是那些盐商的爷爷,他们肯定要恭恭敬敬的奉承着你,到时候金银女子,一定是大批大批的送上门来。”

听到这句话,张江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张江这个人年纪不大,很是单纯,行军打仗这些事情很是精熟,其他方面就不那么了解,听到自家叔叔描述,觉得这前景很是不错,禁不住笑出声来。

张林看到自家侄子傻笑,放下酒杯,照着他后脑勺就一巴掌,怒喝道:

“你小子还傻笑,大祸临头都不知道吗?”

一巴掌顿时是把张江扇的愣住,张林沉声的说道:

“你拿了金银女子,那到时候盐商让你做什么,你拿人家的手短,说话还能硬气吗,胶州营的体例里面,你收了钱也是大罪,那些盐商肯定是拿住你的把柄,你今后如何做。你以为老夫想到地,那李总兵就想不到吗?”

张江听的身上有些发寒,伸手抹了把汗,老军户张林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开口冷声说道:

“外面灵山商行的店铺那是盯着你军营内可有什么异动,那些说情进你军营的士兵是安插的探子,至于那些亲兵轮换,那是等你不听话的时候,砍你脑袋的!”

张林把桌子上地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是说道:

“这还是明面上咱能看到地,暗地里,李总兵还不知道设置了多少防范的手段,昨日我听游击陈六他舅舅说,兖州军驻防地地方向南移动,更换了驻扎的州县,那里向来是太平地面,为什么要动大军,我看,就是为了防备你!”

这话刚说完,坐在炕上的张江“啊”的一声惊叫从炕上跳了下去,张皇的左看右看,显然是惊慌到了极处,谁想到这升迁之中居然有这样的杀机,正不知所措间,张林拿起手中的筷子就丢了过来,开口训斥道: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现在也是领几千大兵的将领,怎么跟个炸毛的孩子一样,滚回来!”

“老叔,咱不去不行吗,跟在大帅身边,出去打仗拼命,就算是掉脑袋也没有这般担惊受怕。”

“混帐东西,你就看到这险处了,咱们灵山卫所除却李总兵和身边那四个亲信弟兄之外,有多少到你这地位的,眼下是四个军,一共三十个千总,咱们灵山卫所出身的一共十七个,就一个做到分镇大将的位置,方才老叔说的是你提防的,你要小心谨慎的做,那就是一方的大将。老叔给你那些不敢做地说明白了,去了淮北,凡事都听李总兵的,对那些盐商要离远点。把下面人的军纪约束住,这就保你平安,将来无忧。”

说了这么多,张林忍不住嘿嘿的笑了几声,指点着张江说道:

“这是大好事,给你爹娘和老叔脸上增光,要不然,张灯结彩,大放鞭炮是为了甚么!”

听到这些话地张江深自警惕,来到海州之后。还真是不出张林意料。实际上所有人都预料到了,海州盐商马上是派人过来百般的拉拢,不过全都被张江拒之门外。

崇祯十三年的春节,莱芜城的矿监丁旭又给京师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王承恩送了一笔厚礼。不过送完这批礼物之后,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送的这礼物虽说花钱不多,可却不是铁矿的出产了,而是他自己的积蓄。

铁矿已经停了这么久,铁业买卖的收入早就是消失,平时分出四成给王承恩这个制度却不能轻易改变,矿监丁旭本就是把钱财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可王承恩的钱却不能不送,要不然什么都没有了。

眼见着在莱芜城冶铁所各个工坊地附近。灵山商行所属地铁匠铺子大批大批的建了起来,实际上这就是所谓的胶州营兵器制造局,而且丁旭也知道莱芜附近的许多小铁矿已经是悄悄开工,私下里和胶州营做起了买卖。

但矿监丁旭没有丝毫地办法,因为在崇祯十二年的十二月,由山东巡抚衙门出面,把原来驻扎在莱芜的千余兵马调到登州府城去戍守水门。而莱芜城的守卫任务。有胶州营来接防。

别说是守城的军兵,就连莱芜县令身边的衙役捕快。都被完全换了一批人,对这些人的来历,丁旭隐约间有些耳闻,叫什么盐丁。

此时的莱芜城中,拿刀拿枪的武人都是胶州营直属的武力,矿监丁旭地生死已经是被对方操持在手上,哪还敢对对方的作为发表什么意见。

莱芜冶铁所的大使原本对矿监丁旭的命令是死心塌地,但现在来往也渐渐的变少了,每天朝着外面灵山商行开设的铁匠铺子里面跑,矿监丁旭也知道,这名大使本来贫寒了几天,这些日子又是抖了起来。

矿监丁旭一直是在算计着自己的钱还能给王承恩送几次,没银子送了,搞不好就要被召回京师皇宫中做个苦差事,丁旭也琢磨着,索性是送一次大地,请求调往其他地地方做镇守,也比被圈在这地方受活罪强。

他是这么想,可形势却愈发的让他绝望了,驻守莱芜城地士兵们以近日有奸人出没的理由,把矿监衙门完全的包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

衙门里面的仆人家丁出去采买食物可以,但都有人贴身跟随,不得离开莱芜城,矿监丁旭尝试着朝外面送了几封信,不过都是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伺候丁旭的仆人家丁们也都是觉得大事不好,可眼前这局面颇为的窘迫,他们就算是想要跑,外面守卫的士兵也绝不答应,都是给塞了回来。

丁旭到现在,已经是完全的绝望了,当日出京的时候,曾有宫内的老宦官给他一包毒药,说出镇一方,难免会遇见些风波,若是运气不好,需要受刑濒死的时候,没勇气受刑,直接是服药给自己个痛快。

干脆利索的挨刀倒也痛快,可城外的胶州营迟迟不动手,这就让人尴尬了,没有逼到那个份上,丁旭还真没有勇气服药。

一直拖到了崇祯十三年的二月底,兵器制造局的主事孙和斗和郭栋主动来到了莱芜矿监衙门,求见丁旭。

接到下人通报的丁旭长叹一声,却也是无可奈何,伸手去摸口袋中的毒药纸包,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纸包不知道何处去了。

胶州营未免是欺人太甚,逼得人活不下去,怎么死也死不得了?

毒药包在身上的时候,人还有一股硬气,觉得只要是胶州营逼上门来,就立刻死给他们看,到时候,皇帝的家奴死在莱芜城,而且还是不明不白的死掉。镇守山东的总兵李孟肯定要背上责任。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罢了,宦官行事总是容易极端,钻进牛角尖之后,人难免就要想偏激了。

可这也就是一股气而已。摸着腰间的毒药包消失,这股气顿时是消失无踪,而且这毒药包每天就是放在衣服里面,每天只有睡觉的时候才离开身边,居然消失了,能做这件事情的肯定是贴身地仆人了。

想到这里,矿监丁旭看着院子里面因为胶州营上门拜访而有些惊慌的家仆们,觉得每个人神情都是鬼鬼祟祟的,心里有鬼的模样。

丁旭心想自己要是上吊或者自刎,或许马上就有人来阻止。一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一边战战兢兢地走出门去。

说起来情境不同,人的状态也是不同,当日间,胶州营的兵马在莱芜城大开杀戒。抓住那些江湖匪盗当场处斩之后,矿监丁旭压根没有觉得怎么恐惧,反倒是怒气填膺,准备动用自己的后台。而今胶州营的代表客客气气的求见,时过境迁,矿监丁旭却觉得恐惧异常,只觉末日将至,大难临头。

目前矿监丁旭的宅邸周围全是胶州营的官兵,每日里的生活如同软禁,不知道山东总兵李孟要如何处置自己。心中惴惴,忐忑不安。这个不见的拒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来了。

只能是简单地收拾了下,惊惧不安地丁旭来到了矿监衙门的正堂,看见三名客人在堂上等候,一名灵山商行派驻在此处的掌柜,这是经常见到和自己讨价还价的。

还有两位却是穿着长衫地粗豪汉子。尽管身上的衣服有些士人模样。可脸庞和手上都有些烟熏火燎的痕迹,和铁匠没有区别。

矿监丁旭一进正堂。那边灵山商行的掌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做了个大揖,开口祝贺说道:

“恭喜丁公公了,大喜的事情啊!”

眼下闹成这个局面了,矿监丁旭实在看不到喜从何来,只是僵硬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掌柜倒是不见外,伸手介绍说道:

“这两位都是我们灵山匠坊的统领,这位是掌柜郭栋,这位是主事公孙斗。”

郭栋和孙和斗在外面都是以这个名义来应对外人,孙和斗虽然是满腹才学的读书人,可一幅粗豪外表,每日间又都是在匠坊炼炉的第一线工作,烟熏火燎也没法注意仪表,误会地可不光是丁太监一人。

那掌柜高抬手介绍完郭、孙两人,然后低手指向丁太监,笑着说道:

“郭掌柜,公孙先生,这位公公就是咱们常说起的莱芜冶铁所丁公公。”

看到这掌柜的模样,矿监丁旭心中气苦,这掌柜的介绍时候,把那掌柜和主事看的天大,而把自己不太当回事,两个出力的头目,有什么可看重的。

可那两人听到介绍,都是客气地站了起来,拱手为礼,真真是没有王法了,平民百姓匠户出身地人居然敢跟自己这个监守一方的太监平礼相见,矿监丁旭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挤出笑容也是抱拳回礼。

那名“公孙主事”地表现有些奇怪,听到自己是这冶铁所的矿监,见礼之后并没有坐下,反倒是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些日子在莱芜附近游历,看着各处铁矿,冶铁炉和山势水道结合的很是周全,既可以方便煤炭木材进出,又不阻拦铁矿铁货的运出,这各处的匠坊很是整洁,工具分门别类,在下也去过大明的许多矿山冶炼之处,做的最好的,还要说这莱芜冶铁所。”

战战兢兢,心情忐忑的丁旭听见对方的这番话,尽管知道场合不对,可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种自豪的心情,那公孙主事又在哪里说道“冶铁所的大使讲,这都是丁公公的功劳,真是让在下佩服”,丁太监的嘴角甚至挂了个弧度,有些笑意。

边上灵山商行的掌柜看着这场面有些不对,禁不住干咳了两声,站起来笑着说道:

“丁公公,我家主人说了,给你两条路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欺软怕硬 虎狼食人

“两条路,一条是活路,一条是死路,不管是那条路,丁公公你今后怕是出不得这莱芜城周围了!”

郭栋和孙和斗虽然也算是见识过场面的,可对这种突然赤裸裸的威胁,还是感觉到有些别扭,咳嗽一声都是坐了下来,那名掌柜的脸上笑容还是不变,好整以暇的盯着矿监丁旭,等待他的反应。

这就是根本不给留什么面子了,矿监丁旭脸色变得很难看,可僵硬了半天之后,还是缓慢的开口说道:

“那两条路,请掌柜的给我讲述,在下洗耳恭听。”

现在对于矿监丁旭来说是无路可走,现在给他两条路,这已经算是开恩,溺水之人,你就算是给他条蛇也要抓住。

“死路容易,丁公公要还是这般固执己见的话,明日间就会暴病身亡,到时候朝廷的褒奖什么都是少不了的。至于活路,我家主人觉得你经营这铁矿还是有几分本事,人也有些决断,让你把这铁矿好好的经营起来。”

矿监丁旭木然的点点头,没有出声,也不知道他选择了活路还是死路,边上坐着的郭栋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只是孙和斗眼角却是抽动了几下,神色也有些难看,山东总兵李孟这等作为,未免有些太跋扈了。

这等监守的宦官都是天子的家奴,为地方军将效力,这算是怎么回事,不过孙和斗的神色变化也就是一瞬,他深思之后也就释然,眼下自己想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处,反正自己已被绑上胶州营的这条船。还能下来不成。

那掌柜的看见丁旭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神色,悠然开口继续说道:

“今后铁矿买卖所得地四成你可以拿到,京师王太监那边你送几成,自己留几成。胶州营这边不管,只是有句话说在前面,丁太监你要是不尽心做,或者是因为送钱少了被调离,我家主人话说在前头,离开这莱芜城十里之外,丁公公肯定是暴病身亡!”

条件可以说是苛刻之极,矿监丁旭却不敢发一点的脾气。只是昏头胀脑的坐在那里,许久才迟疑着开口说道:

“贵主人的意思,咱家明白了,咱……小地尽心尽力去做就是!”

那掌柜的点点头,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丁公公识得大体,这态度我家主人肯定也会满意。”

在这正堂之中侃侃而谈的也就是这掌柜的,做出这结论性的话语后,这掌柜转过身看了郭栋和孙和斗一眼,继续说道:

“莱芜冶铁所据我灵山商行的工匠师傅勘察,若是全部的开工。产量最起码可以有现在的两倍到三倍,我家主人地四成,已经是十分的慷慨大方了。”

是不是慷慨大方这个不确定,不过一条路是死亡,另一条路目前的职务不变。还有些银钱可拿,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不过和丁太监熟悉事情倒也是特别的快,差不多三月中旬的时候,各个私下开工的铁矿和冶炼铺子都已经是重新的管理之下,在重新接手的时候,矿监丁旭也是明白了,当时就算是自己不答应,恐怕对方也能完全控制整个铁矿。

在停产期间,很多外围的铁矿和小铁匠铺子都已经是私下的开工,按照这个开办地速度。怕是到了三月份,就有六成的铁矿控制在灵山商行的手中了。

矿监丁旭、郭栋,孙和斗三人定期的合议,原料、制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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