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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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张狂-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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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半个时辰以后,程立从张角居所里离开时,很是显得心事重重。以至于他无意之间,居然捻断了数根一向爱护有加的长须,却不自知。
等程立回到天平军营寨门口,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大踏步向张狂的帅帐走去。
程立的行为,给了张狂一个不小的惊讶。
现在的张狂,很忙。
忙着处理十车黄金,忙着学习《遁甲天书》,忙着安抚手下将士,忙着做离开的准备工作。
在忙碌中,张狂也曾经猜测过,暗中设计陷害自己的程立,在面对自家大伯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然而,他还没就这个问题进行深一步的假设,程立这厮,居然又主动的回到营地中,出现在张狂面前。
“你还敢来见我?”
张狂半是恼怒,半是好奇的问道。
“有何不敢?”
程立非常随意的从张狂珍藏的茶罐里,取出一小团昂贵的茶叶,又吩咐张狂的亲卫去打些热水来,然后踞坐在帐篷里,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若是个庸才,仆便不敢来见你。”
看见程立这副潇洒的做派,张狂突然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很是有些痒痒的。
“你以阴谋诡计害我,如今已被识破,还有胆量来见我?”
张狂故意将这些话语说得轻柔,反而泄露出几分杀意来。却不料程立瞥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答道:
“你以武力击破仆之城防,又强行裹挟仆之一家老小。仆如今不过以小小一计回报,你又有什么可以气愤的呢?”
说完,程立用木质汤勺敲了敲放入茶叶的木碗,对着帐篷外的亲卫问道:
“汤水1来了吗?”
要说起来,程立喝茶,不,这时候“茶”还应当叫做“荼”,的习惯,还是从张狂那儿学来的。见程立这厮反客为主,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张狂也没有吓唬他的底气了,只得老老实实的问道:
“程先生,你若要喝茶,记得分一半给我。”
“是‘荼’!”
程立按照当时的叫法,纠正了张狂的“错误”。
张狂不答,继续处理军中的文书。等程立用热水将茶叶泡开了,张狂便一把丢下手中的木牍,从程立的案上拿过一碗茶,慢慢品味。
“仆自吴越游历到雒阳,从未见过‘荼’的这种喝法。你的来历,只怕真是有些玄妙!”
喝了两口茶水,程立开口了。
张狂打叠起精神,准备应对与程立的谈话。事实上,自从他将程立全家裹挟到天平军大部队中以后,一直对程立敬重有加,为的就是得到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大谋士的认可。
此人若是一直冥顽不灵,张狂终究还是会下手除掉他。但是,以目前程立所显露出来的苗头来看,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预兆。
想程立以君子自居,等闲不苟言笑的人物,何时曾在张狂的面前,露出过这等有些厚颜的姿态?
“想必你也不知,仆与你的大伯父,却是早年的旧识。”
张狂心中吃惊,脸上却还沉得住气。他脑筋一转,问道:
“莫非,先生也是党人一脉?”
程立颔首。
“自党锢一事以来,仆便对这汉室朝廷深感失望,于是顿步于故园,不与外人交接【交流接触】。即使黄巾乱起,仆之所愿,亦不过是保全首领【头颅,指性命】,并无出仕之心。”
张狂听了,也不知该有什么样的感慨。
——党锢,又见党锢!
张狂原来在论坛里“研究”三国历史时,就曾经觉得奇怪。眼前这位兖州的大贤,投奔曹操的时候,都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如此有才能,也有名望的人才,为什么原来一直无法出来做官呢?
党锢一事,真是害死人啊!
不但害死了不少党人,还害死了天下无数的百姓。只怕到了最后,汉室朝廷也是被自己搞出来的“党锢之祸”给玩完的?
程立观察了一下张狂的反应,又饮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
“你伯父之能,仆早有所耳闻。不过,自他的作为之中,仆只见有乱天下之力,不见有安天下之行。若非如此,仆岂会惜身蜗居于乡野,以抵御黄巾骚乱?”
“程先生,我伯父救世之心,你可不能随意歪曲!”
“小子,不必多虑。你伯父的心思,仆比你更了解!”
程立放下茶碗,正襟危坐道:
“天下有不公,吾自洗天青!小子,你以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立的言语,突然变得不客气起来。张狂也是一军渠帅,被人一口一个“小子”叫着,当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他转念一想,心中又高兴起来。
——程立这是在拉近双方的关系啊!
“小子不知……”
张狂的态度极为恭谨。
程立虽然年过不惑,这一刻依然慷慨激昂,犹如愤怒的青年:
“当年阉党作乱,血洗朝野,将仆师门一脉,几近杀戮一空!仆与你伯父见势不妙,急忙奔赴小平津,共同避难于黄河岸边。面对宦官嚣张气焰,你伯父那时,便说出了这句话!”
“仆当时亦复仇心切,与你伯父相约,回乡之后,当联络同道,各自施为,以彻底诛除宦官,中兴大汉!!”
“然而,回乡之后,仆蛰伏经年,琢磨朝局,却发现宦官之祸,根子却在汉家天子身上!”
“近代以来的天子,多是无后之人。迎立天子之权,皆操于外戚之手。天子年幼,又身居深宫,难以在外朝【指大臣中】培植爪牙【得力帮手,属于褒义】。不得已之下,天子也只有宦官可用。”
“如此循环,若是国体不改,就算一朝尽诛宦官,等下一代幼帝即为,自然有新一代宦官上台,插手朝政!”
“一念自此,仆便思虑,如何变更国体。然而潜心研究下,发现若要变革国体,必须废立天子!”
“仆一介儒士,何德何能,竟敢想要妄议废立之事?若是天子被任意废立,则大汉权威动摇,必导致天下动荡,罪莫深也。然而此事不提,仆之心愿,终究无法实现。”
“有念于此,仆冥思苦想多年,终究得不到真正可以复兴大汉之良策。自此以后,仆心灰意冷,不再关心国家大事,亦不想孜孜以求出仕。”
说到这里,程立双目如电,直视张狂,犹如一头雄狮,向下俯视:
“你伯父说道,小子你遇仙人指点,有改变宇宙之心!”
“仆且问你,可有何策,变革国体?”
“变革之后,用何国体?”
ps:1古人将热水称为“汤”。



第52节 自当顺人意【六】
“你伯父说道,小子你遇仙人指点,有改变宇宙之心!”
“仆且问你,可有何策,变革国体?”
“变革之后,用何国体?”
程立这一连串的问题,差点儿没有把张狂当场砸晕!
不过,经历过两世为人以后,张狂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相当过硬的。至少,死过一次,对他心胸的磨砺,当真是非同小可。此刻,张狂开动脑筋,仔细思量了片刻,将这半年以来的所见所闻,结合后世的历史经验,进行一番简单的归纳总结。然后,他不慌不忙,对程立一字一顿的慢慢道来。
这些话,不但是为了回答程立的提问,其实也是对张狂自身政治纲领的一种确认。没有明确的奋斗方向,只凭借如同神棍般的“点化”手段,张狂绝不可能始终牢固的掌握住,手下那些性情多带有些桀骜的人才。尤其是,那些有治理地方能力的政治人才。
来自后世的张狂,虽然算是半个宅男,毕竟在社会上打过几年滚。他绝不会相信光凭忠诚信义,就能够让大部分部下始终无怨无悔的追随自己。忠臣义士不是没有。相反,张狂觉得自己身边就有几位。可是绝大部分的部下之所以跟随着张狂,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切身利益。
然而,目前支持大部分部下追随张狂的利益,却是需要黄巾起义胜利后才能获得的。一旦黄巾军起义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很快失败了,则张狂就不能够肯定,那时候自己身边会有多少人依然不离不弃的跟从着。
只有树立一个远大的、有望实现的目标,以激励部下共同努力,张狂才能够真正的将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猛将军团牢牢控制。同时,张狂在实现那一目标的时候,还必须为部下谋求到足够多的好处。当手下的将士由于与张狂有着共同的利益,而被牢牢的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丢弃目前张狂披在身上的“神棍”身份,他的手下也不会因此而背离。
可是,这样想想倒是容易,张狂若真要找出可以获得的利益来捆绑手下,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的张狂对这个问题,也只是在头脑中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当然,不管张狂脑中的想法能不能够实现,当务之急,是他首先要将程立这位大才忽悠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效力。虽然这个任务很是艰难,张狂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口水。
“以我之见,当今汉室朝堂的动荡,在于朝堂各势力的不平衡。”
“当前的朝廷,汉室天子最大。若是天子圣明,有能力将朝堂驾驭自如,当然是万事大吉。”
“然而如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这般的圣明天子,毕竟是少数。我看近代以来的天子,多是些中人之资。这样的才能,是无法将那些,能力远远超出天子的重臣,有效的驾驭在朝中的!”
“天子无法有效掌握朝堂,就不得不依靠某些臣子的能力。”
“但是,天子也有天子的忧虑。刘姓的宗室,有天然的继承帝位资格,不可重用。又有王莽篡汉的先例在前,外姓的大臣,毕竟不是那么安全。1”
“所以,天子便喜欢使用外戚来掌控朝廷。后来,外戚越来越跋扈,居然任意废立天子,后来的天子,才将视线,转向了身边最亲近的宦官。”
“外戚和宦官,虽然时有摩擦,但他们一个是皇帝的妻族,一个是皇帝的奴才,都是皇帝的自家人,从本质上来讲,与皇帝的利益基本是一致的。”
“与他们相比,外姓的大臣,无论多么忠心不二,归根到底,还是必须考虑本家本族的利益。天下的利益不会无故增加,大臣们的家族受益,自然就难免分薄了天子的收益。”
“更何况,与忠心耿耿的大臣数目相比,更多的大臣也只是想要利用皇帝拥有的权柄,来为自家谋求利益。甚至可以这么说,绝大多数的大臣对皇帝个人的忠诚,都远远低于对自己家族利益的考量。如果满朝都是心思如此的大臣,比照外戚或者宦官,皇帝会更加相信哪一方,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
“但是,外姓大臣也有反制之道。毕竟,外戚与宦官之中,由于数量的限制,人才不足。若要治理天下,无论皇帝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必须依靠天下间的士人。”
“这样一来,无论朝廷中央各派的斗争胜负如何,哪怕士人中最知名的“党人”一派,被党锢所害,剩下的士人们依靠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还是渐渐的掌控了各个州郡地方的权柄。”
“掌控了州郡地方的士人,便成了地方上的豪强世家。与屡屡发生动荡的朝堂相比较,州郡间虽然也常有争斗,毕竟比京师一带更加的和缓。在这种相对平静的局面下,蛰伏在地方上的豪强世家,慢慢的便能积蓄不少力量。”
“有了力量的世家,不甘心被排斥在中央的权柄之外。于是,他们推举一些名望高,人脉广的名士,对朝堂之事,发表各种评论,意图干涉朝堂运作。”
说到这里的张狂,偷偷看了一眼程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说道:
“世家和名士的企图,自然与外戚和宦官形成了极大的矛盾。连带的,作为外戚与宦官后台的汉室天子,也被这些名士所压制,导致权柄和利益上的损失。”
“所以,面对根基深厚,势力遍布天下州郡的世家名士,汉室天子才会果断的发动‘党锢之祸’。若是汉室天子不这样反击的话,当世家名士杀尽了天子身边的宦官,党羽尽失的汉帝,可还有执掌权柄的能力吗?”
“由此推导,当今的朝堂上,矛盾的根源,就是来自于日益壮大的豪强世家,对天子权柄的觊觎。若是天子实力略微差些,朝廷恐怕就会被各家世家把持住了!”
一番话下来,听得程立是两眼放光:
“你区区弱冠稚龄,居然能将大汉朝堂,看到如此深的地步,真是难以置信!
看来,你的那位神秘师长,果是近于仙人一流!”
“虽然你之所言,有待商榷,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以你所说,这天子与世家之间,难道必然会无法共存,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张狂停下来,润了润喉咙,接着发表自己的观点:
“天子若能压制住世家的实力,这天下固然会有些小小的波折,终究还是会平静下来的。就像当年的党锢一样,多少党人流离失所?可是剩余的士人们依然帮助汉室稳住了阵脚,没有让全国都动乱起来。就算如今有我黄巾军揭竿而起,只怕也难以推翻汉室的统治啊!”
“可怕的是,当有一天,以天子的权威,无法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之时,这些对天下权柄念念不忘的世家,必然会将整个天下,推进无穷的战祸啊!”
“怎么可能!?”
大吃一惊的程立,对张狂的话语无法赞同。
“天下士子,并非蠢人。能入朝堂为官者,更是些聪明人。天下战乱,对这些本已豪富的大族世家来说,有何好处?他们应当是最希望天下太平的一群人啊!”
“天下太平?”
张狂眼珠子一转,问道:
“程先生,以你的慧眼,当真看不出,我们黄巾军起事的背后,有哪些世家大族在后面支持?”
程立一愣,一时无语。不过,他很快掉过话题,问道:
“那依你之见,可有抑制世家大族的良方?”
“当然有!”
张狂暗中得意。作为一个穿越者,最不缺少的,就是历史上的各种经验教训。对于抑制世家大族过分强大的方法,不用发愁,只要向后几百年去寻找,便有结果。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盘踞在,从州郡地方到朝堂中枢的各个官位上,依靠的便是当今的人才选拔制度上!”
“你是说,举孝廉?”
程立插了一句嘴。
“没错!”
张狂长身而起,意气奋发的说道:
“如今的举孝廉、举茂才,已经不是武帝刘彻那时候的情形了。民间有歌谚,‘举孝廉,父别居,举茂才,不知书。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此言虽然有所夸张,却也都是有所本的。”
“如今的人才举荐权力,都落在了世家大族的高官手中。这些高官大臣,为了自家的利益,想徇私枉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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