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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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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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术见过狄烈组装这把枪,当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之前神情一直很紧张,紧紧攥着那把刀子。直到狄烈从容把零件装回盒子,重新背在身上,阿术才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高亮没见过这东西,虽然也很好奇,不过他这时正被城门前的那些首级刺激着,心情很差,也就没了询问的心思。
狄烈之所以选择这三个人一起行动,是有原因的。那名天平寨的向导就是栾城西北十余里外的石邑镇人氏,对栾城很熟悉,这种地头蛇对狄烈将要展开的行动,是不可或缺的。高亮则是与天平寨众之间的联络人,起到一个协调作用。至于阿术……可以作为行动时放风哨探之用,更重要的一点是,阿术是唯一认识这一次的行动目标——阿懒的人。
阿术原本就是金军的另一名高级将领固新的亲卫,而固新与阿懒一向私交甚好,所以阿术曾经见过阿懒几次,认得他的相貌,这一点尤其重要。若要刺杀一个人,对方长什么样却不知道,你怎么杀?所以阿术的作用最关键。
四人入城之后,那向导将狄烈等人安排在城北一户民宅中住下。这地方是那天平寨向导舅父的居所,宅子破旧简陋,平时只得他一个鳏寡兼跛脚的老舅父居住。现在一下多出四个人,难免有些挤。不过这一点对于狄烈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他来到这个时代快一个月了,至少有大半个月是呆在野外露营的。再怎么样差的条件,也总比在外面露天席地要好得多吧。
狄烈随后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及了解附近的巡哨情况,对这个临时俺护所还算满意。
经过反复确认,阿懒此人平时总窝在城南校场军营里,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这也就是说,要动手,只能选在军营。
半个时辰后,狄烈四人出现在了城南校场军营前。
这个校场本是宋时栾城的驻城厢军操练的场所,场地不算小,大约相当于现代一个半足球场大小。在西南方还有一片军营旧地,多数是土坯房,已残破不堪。
大宋的国策一向是强杆弱枝,有好的装备,好的兵器,好的兵源,总是集中在汴京的禁军上面。而地方上的厢军及乡勇,全是后娘……不,是二奶养的,不让你拿锄头上阵就算是不错了。
在这样的国策下,地方上的厢军战斗力可想而知。这个校场基本上也就成了一个摆设,只在上头来人检查时,把这些三流军队拉出去做做样子,应附一下上官就行了。
在阿懒的金军入驻以前,这城南校场本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待金军三千大军及俘掠的近万人畜入驻之后,整日可见金兵在校场上跑马射靶、挥刀劈杀。结果将校场踩踏得草茎裸露,泥土瓷实,还其本来面目。
原本是宋军的操练场,但宋人弃而不用。而现在金军入驻,却真正还原其原本的功能。这对宋人而言,不啻于莫大的讽刺。
金军对军营的防守很严,营寨外方圆二里之内,决不充许闲人靠近。在营寨外围,又挖了一圈宽一丈,深六尺的壕沟,更外面还布置着鹿砦拒马。这些早前为了防御太行义军可能的攻击而留下的军事设施,足以让那些妄想偷营之靠望寨兴叹,铩羽而归。
高亮与那向导此刻就是如此无奈的表情,他们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狄烈,想了想,高亮近前道:“此军寨的防守极为严密,而阿懒此人又极为谨慎,恐怕得等到他出营巡视城防时才可以动手。”
这时那向导却泼了一盆冷水:“高头领有所不知,这城南校场有一条专用的运兵甬道,直达南门城楼。如需巡视,根本无须经过街市。而这甬道两侧里许之内,尽是阡陌,无遮无挡。只怕人还在数百步外,便为甬道外的金兵巡哨所发觉,更别说是靠近了。若非如此,当日傅大寨主大可选在阿懒出巡时动手,而不必派出精锐硬闯金虏的军寨了。”
高亮闻言愣了半天,泄气道:“如此说来,关大哥的计略当真行不通了?俺来之前还向孟威大哥借了一支马黄弩,让手下人明日想法子送入城中呢……”
狄烈沉吟一会,断然道:“我们去看看那个甬道。”
向导所说的甬道并不远,四人籍着草木掩映,远远地绕着军寨外围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军寨的南侧伸出一条长长的土墙。慢慢靠近一些,隐约可见墙壁斑驳,有很多裂隙及崩坍的缺口,墙面上长满了各种绿色植物。
狄烈目测了一下,将近处的寨栅与远处的土墙做了个对比,估算出墙高约为一丈,再加上墙体的地基比周围地势要高出一截。可以说,埋伏在这个地方是根本看不到墙体后面的情况的。
狄烈又仔细地察看了周围地形,的确如那向导所说,甬道侧面约一公里的范围内,都是阡陌田垅,视野十分开阔。眼下清明刚过不久,本应麦浪如波的田里,却只稀稀落落地杵着少量麦苗,看情形,今年多半是个荒年。
看到这样的地形,连知道狄烈的杀手锏的阿术都泄气了,摇摇头:“这样远的距离,加上甬道阻隔,连人都看不到,谈何刺杀?主人,这活谁都干不了,咱们还是……”
狄烈目光四下逡巡,忽然向侧后方一指,道:“那是……一座石塔吗?”
向导朝狄烈手指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那是北朝时期,魏人修建的一座佛塔,原本塔高五层,离地四丈有奇,塔外面的石壁上还雕刻着十来幅佛家典故。可惜后来栾城发生战争,被外敌围困数月,箭矢俱尽,只得投石御敌。在石块都投尽的情况下,便拆佛塔取石……但佛塔只拆到一半,城池便失陷了。老人们都说,是因为擅动佛塔,触犯了神灵,这才使城池失陷的……”
这向导身为本地人,说起前朝掌故来,便止不住滔滔不绝。狄烈生怕他说个没完,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头,道:“我只想知道,那个残破的塔里面,能藏人吗?”
向导愣了一会,望望远处的破塔,再看看眼前的狄烈,干咽了一口唾沫,吃吃道:“这位兄弟想……想要躲藏到塔里伺机出击?那恐怕不成。”
狄烈皱眉道:“为什么?那石塔里藏不住人吗?”
“那倒不是。”向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狄烈,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残塔现在还有两层多高,离地两丈六尺,躲藏在那里的确可以堪堪看到甬道后面的情形。只是……那座残塔距离甬道足足有三里之遥,你躲藏在那里,能干什么?”
狄烈仿佛没听到向导的说话,依然故我:“我只想知道,那塔里面,能不能藏人?”
“当然能!俺小时候爬进去玩过。虽然塔里堆着很多残壁乱石,但是躲藏上五、六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向导很肯定地说道。
“那就行了。”狄烈很快做出决断,“从现在开始,我跟阿术就呆在塔里。高亮,你回去为我们准备五天的干粮及饮水,再加上两条皮毡——希望我们在粮尽之前,能有幸与这位阿懒贵人照个面。”


第六十五章 狙杀(上)
五月初七,黄昏。
天边的流云被夕阳渲染得彤红发亮,在初夏的猎猎长风中,不时变幻着各种形状。
三天,整整三天。阿术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天上的云卷云舒、日落月升。有时候他真有些相信,如果再这样看个十天半月的,有可能变成主人所说的“哲人”。听主人说,那是一种境界上接近仙人的状态……但是阿术却没那种慧根。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看到阿懒那张死气沉沉的疤脸。
但这三天中,甬道上除了有数骑传信兵,例行来回通报消息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等待,枯燥而无尽的等待。这让阿术想起了少年时期,自己跟随伯父去狩猎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足足等待了两天两夜,但是到最后,却只收获了一只松毛鼠而已。现在阿术已经打破了自己的狩猎时长纪录,他只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不要像那一次一样……
想到这里,阿术不禁将目光转向狄烈——
三天以来,这位主人就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残破的二层塔基边上。饿了就吃点东西,困了就将皮毡一卷,和衣而睡。除了大小解及每天早晨在塔楼底下的乱石堆上活动锻炼身体,其余时间,就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透过那个神奇的“魔镜”,观测甬道及军寨的情况。
每当阿术看到那个如磐石般巍然不动的身影,就会对这个主人的“殿下”身份产生动摇——这样的坚忍、韧性与毅力,只有最好的猎手才能做得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但不管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现在他就是自己的主人。那么,他就是一个王子!对于这一点,阿术非但不能怀疑,甚至不允许别人怀疑。
阿术目光随着流云飘动,脑海里不禁止又想起午间主人笑着说的话:“你不要看我现在很艰辛的模样,其实比起以前训练和出任务时,要好太多了。那个时候几天几夜都不能动一下,浑身关节都僵硬了,而且脸上还爬满各种虫蚁,却不允许眨眼……此外爬冰卧雪、沙漠如炉、沼泽烂泥以及有无数死亡陷阱的热带丛林……像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一个幸福的狙击手。”
阿术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脸上肌肉像牙痛一样抽了很久,最后才挤出一句不着调的话:“那么,如果五天之内都等不到阿懒出现的话,该怎么办?”
狄烈的回答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永远都会有一套备用方案。”
于是阿术没有再问下去,他就这么样躺在铺着皮毡的乱石堆上,枕着手臂,呆呆地数着天边的云朵。今天,也许就这样过去了吧……
正当阿术神思渺渺之时,耳边恍惚传来一个声音:“快起来,金营有动静了!”
我一定是睡着了,就连睡觉也都在想着任务,我真是敬业啊!
阿术的自我催眠还没结束,突然脑袋吃痛,浑身一个激灵跳起来,却又被一脚踢倒。耳边传来狄烈清晰而严厉的声音:“乱蹦什么?瞄准镜给你,赶快给我顺着这石塔的平行线,跑到甬道的起始端,看看是什么情况!”
阿术迅速回过神来,接过又是害怕又是想看的“魔镜”。然后从石塔底部的一个小洞口爬出去,借着高高的杂草掩护,飞快向侧方跑去。
狄烈与阿术藏身的这座残破石塔,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荒芜的灌木杂草丛中,周围没有任何人烟迹象。倒是在石塔后面百步之外,有一片乱葬岗。由于此地过于荒凉,而且距离校场较远,已经超过了金军的警戒范围,所以二人在此潜伏了三天三夜,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石塔所在的位置,大约处在甬道的中后段,与甬道的直线距离为一千三百八十米左右,大概是三里不到的样子。而从甬道的起始端到狄烈潜伏地段目光所及的中末端,则在二里左右。这也就是说,如果目标从甬道一端出发,要行走二里才会走进狄烈的狙击范围内。
这个狙击的范围看似不小,实际上狄烈只有三次狙杀的机会。
因为甬道墙壁的高度及遮断目光的问题,从狄烈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甬道顶端的一小部分,无法窥得全貌。这几天甬道里有金军骑兵来来去去,却只能看到他们头顶的铁盔帽缨而已。在这样连人面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一般是没法打狙击的。好在这条甬道的夯土墙实在太破旧了,而且年久失修,有不少豁口崩裂,最大的一个缺口足足有半个门板大小。
在狄烈的狙击视野里,一共有三个甬道豁口,大小如脸盆,目光越过这些豁口,可以看到骑在马上的人的头脸部分。这就是狄烈的三次机会,如果不是有这三个豁口的存在,狄烈早就放弃这个狙击点,采取备用方案了。
不过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需要阿术去确认目标。
阿术跑得很快,一是因为这几天跑这条道已很娴熟了,二是……他实在是憋得太久了,这精力终于有个可发泄的口子了。
阿术跑到由狄烈所圈定的一号瞭望点,从这里可以观察到甬道的起始端及军寨一部分,只是距离观测目标实在太远,直线距离比石塔至甬道还远,越过了三里。如果靠近些,效果会更好。可是没办法,在这个瞭望点还有杂草掩护,再往前出一点,就是无遮无挡的田野了,极易被瞭望塔上的金兵巡哨所所现。
从三里之外看一个人,即便天气晴朗,视野良好,那人看上去也不比蚂蚁大多少。想要认出人脸五官,就是2。5的视力都不行。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不过好在阿术有一个“魔镜”。
阿术是在这一次的行动中,首次接触到这个神奇的镜子的。刚开始看到这镜子里的物象时,阿术吓得大嚷大叫。当然,被早有准备的狄烈用皮毡给死死堵塞住了。阿术用了整整一天,才算是适应过来,并在心底里敬畏地称那叫瞄准镜的奇物为“魔镜”。
阿术始终认为这魔镜上是附有咒语的,否则根本没法解释,那可将远处细微之物拉近放大,并且还可在夜间视物的种种异象。之前使用这魔镜时,还是跟在主人身边,纵是害怕,心里还算是有所倚侍。而此时却是要独自使用,实在令阿术胆颤心惊。
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光凭肉眼,远远都可以看见金军营寨确实是有了不小的动静。但见寨门大开,哨骑四出,前出到军寨外围二里,撒开一条警戒线,而且这条警戒线还不断地向甬道两侧移动。
这样的情况只表明两种可能:一是有大量军队从军寨出发,沿甬道运兵至城墙布防。为防敌军细作窥探,派遣哨骑沿甬道两侧巡查;二是有金军的高层人物巡视城防,这些哨骑是作为警戒之用。
眼下太行义军刚刚被胖揍了一顿,正躲藏在深山老林里舔伤口,而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宋军的残余军队或强大的敌对势力。因此不大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那么,难道,会是第二种情况……
阿术想到此,再也顾不上害怕,用发抖的手拨开瞄准镜的防尘盖,咬咬牙,把眼睛凑上去……
狄烈没等多久,阿术大汗淋漓地跑回来,在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高亮。
狄烈诧异之下,正想问高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高亮却先开口道:“关大哥及刘二叔等了几天,没见到你们有什么动静,生怕有失,所以让俺来看看……”
狄烈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术就一把扯住狄烈的衣角,用拉风箱一样的嗓子道:“快……快……阿懒……出现了……”
狄烈抢过瞄准镜朝甬道口一看,但见一杆代表主将的幡旗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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