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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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4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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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又看了一眼沉默跟在叛军中营里的宫典,他的右手食指再次回复了平静,对着城墙下开口喝道:“秦业!”

此时秦老爷子地第一句话还没有讲完,范闲已经喝出这两个字来,这两个字夹杂着他的霸道真气,虽然不像秦老爷子的语音那般纯厚宏大,却是格外暴烈,顿时将秦老爷子的声音压了下来!

城上城下数万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皇城之上的范闲。

秦老爷子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范闲体内的霸道真气强横到这等地步,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皇城下听到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秦业?在这个天下,除了皇太后敢这样唤自己,还有谁敢?

范闲敢。太子身旁的秦家众将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

……

“秦业!”

范闲再次一声暴喝,袅袅荡荡地传遍皇宫左右,震住了所有人地心神,也收拢了秦老爷子的注意力。

隔着极遥远的距离,在万众瞩目间,范闲看着秦老爷子所在的地方,幽幽说道:“你就一个儿子,他在哪里?”

秦恒由正阳门入,距离最近,然而直至此刻,叛军已经围拢,他依然未至,叛军将领们早已在暗自担心此事,此时听到范闲的话语,不由心中一悸。

秦老爷子的眼睛眯了起来,却没有什么太过震惊的表情。

略停顿了片刻,范闲开口寒声说道:“你自己也应该猜到点什么……不错,你大儿子乃我部下荆戈于大营之中一枪挑死,秦恒今日在正阳门被监察院狙杀!”

“你敢背叛陛下,我就能让你老秦家……断子绝孙!”

……

……

何其恶毒的话语,何其直指人心的锥刺!直让战场之上瞬息间再次陷入令人窒息地沉默之中。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这时候你把老爷子气疯,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范闲地目光平视,盯着太子李承乾所在的地方,幽幽说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老家伙气疯了,太子还没有疯,他们之间会不会再出些问题。”

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范闲的想法继续下去,那位秦老爷子听到范闲的那句恶毒话语之后,只是缓缓低了低头,然后再慢慢抬起头来,被盔甲包裹着的苍老面容上一片漠然,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

“范闲,我先谢谢你帮老夫解决了一个多年来的疑问。”秦老爷子缓缓说道,声音传遍四面八方,“我那大儿于营中被挑,那杀贼本应死在大牢之中,后来察看档案亦是如此,但却一直未曾找着那恶贼尸首……如今才知晓,原来是被那条老黑狗收了去。”

这位军方元老缓缓说道:“我会给你留个全尸,至于陈萍萍,我会让他受千万万剐。”

“至于秦恒,老夫对这孩子向来有信心,纵使你在正阳门下能阻他一刻,又岂能奈何得了他。”秦老爷子冷漠说道:“即便他死了又如何?将军难免阵上死,若他死在你的诡计之中,那他死的光彩。”

“断子绝孙?……我连你那个妖女生母也未曾惧过,你以为靠这两句便能激怒老夫?”秦老爷子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城头的晚辈,一字一句地说着。

……

……

“老家伙已经疯了,看他能装到何时……人老将死的时候,这种废话就显得特别多。”

如秦老爷子一样,范闲此时也终于获知了一个自己猜测许久的隐秘,他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微转目光,诚恳地望着秦老爷子身旁的太子殿下,抢在太子开口之前,情真意切说道:

“承乾,降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 城头祭出神主牌

“承乾,降了吧……”

范闲温温柔柔的话语,让皇宫内外几万人同时傻眼,感觉到无比的荒谬,眼下是叛军围城,你宫中之人便是上天下地也跑不出去,小范大人居然当此时刻,在城头大言不惭地劝降!

骑在马上的太子李承乾一身戎装,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想安之的脸皮果然是越来越厚,居然说的出来这样的话,而且说的竟是如此自然,如果让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只怕会让人以为今日我李承乾才是被赶得如兔子般的可怜人,而不是他范闲。

说来也是奇妙,只不过一夜功夫,范闲便从朝廷钦犯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监国,从流亡的生涯里摆脱出来,突入皇宫,险些一举擒下太子,成功翻转。而紧接着的凌晨里,太子侥幸逃脱,大军入城,却反将范闲围困在宫里。

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说的大概便是这一夜里发生的故事,故事本来就极其荒谬,范闲说这么一句荒谬的话又算什么呢?

李承乾仰脸看着皇城之上的那两位兄弟,苦涩地笑了笑后,摇了摇头,自嘲想着,秦老爷子发话后,便应该是自己情真意切地劝降大哥,不料范闲却抢着来了这么一句,反而把自己的话堵在了嘴里,这个范闲,果然是阴贼到了极点。

右侧方的广场上有零乱的马蹄声响起,李承乾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由西城门入京的定州军,正缓缓地向自己所在的中军靠拢,他皱了皱眉头,在那数千人的前方,看到了二皇子那张英秀的脸庞,心中生出淡淡寒意,这位二哥心里想的东西不简单。脸长的和范闲极相似,心中盘算只怕也一样阴贼。

定州军缓缓停在了叛军的右翼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对叛军中营的礼敬态度。

“大哥,你我……”太子李承乾看了二皇子一眼,终于开口了。他不能等着二皇子开口。只是没有内力加持,他必须用喊,才能让皇城之上地那些听到,虽然他依然保持着十余年东宫太子所养成的威严皇气,但相较起来。却不如范闲痛斥秦家时那般强悍。

范闲掏了掏耳朵,看了大皇子一眼,没有说什么话,因为大皇子此时听的十分认真。太子所说的话全部在他的计算之中,无非是意图用兄弟情义说服大皇子,同时依然将大东山地事情栽到范闲地身上。

虽然太子明知道大皇子不会相信范闲是刺驾的凶手,可他依然要这样说,任何兄弟情义。总要建立在说得过去的逻辑基础上。

大皇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皇帝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如果不算从小在澹州长大的范闲和最后出生地老三。他与太子二皇子三人算是自幼一起长大,虽然太子身份尊崇。但是三位兄弟感情还算不错。尤其是在陛下示宠于二皇子之前,三位皇子间的来往。要比史书上那些血淋淋的阴谋故事,更值得珍惜。

谁都曾经想过,但谁都不会愿意设想,终有一天,这三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会刀兵相见。

便在此时,自叛军围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二皇子也开口了,他轻轻用靴跟敲了一下身下座骑,任由马匹将自己带出叛军队列一丈之外,望着皇城之上,跟着太子的话语,极其诚恳地对大皇子开始喊话。

必须承认,二皇子在收拢人心上确实有一招,他并没有提到让大皇子投降的事情,只是在往年的情谊上打交道,用一种愤懑地语气,述说着对大皇子帮助范闲的不满,并且隐隐约约提到庆帝对大皇子地态度……其实并不像是父亲对儿子那般范闲看了大皇子一眼,发现身旁的大皇子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并不担心大皇子会在大势逼迫下,在太子和二皇子地亲情攻势下沦陷,因为他分析一件事情,永远只会从人地性格出发,而他知道大皇子性如烈火。

他转而看着还在喊着话的二皇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认出了二皇子身边地那位将军正是叶重叶重三十年前已经是京都守备师统领,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看上去却是一点老态也没有,而且整个人也不像一般的庆国名将那般气势凌厉,身材有些矮,还有些胖。

但范闲绝对不会低估他,因为他知道此人是早已成名的九品高手。叶流云最亲的侄子,曾经和自己那位恐怖老妈打过一架的人,都非常不简单。而且一个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便能成为京都守备师统领的人,又岂是不简单可以形容。

范闲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眼神却越来越亮,亮的有如朝阳映照下依旧不肯退去的那一颗星。

大皇子忽然向着城下的叛军高声喝斥道:“够了!”

二皇子无奈一笑,住了嘴。大皇子厉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忘要构陷范闲!我知道,为了皇位,你们不惜做出任何丑陋的事情来,但不要忘了,有些事情我做不出来!如果要攻,你们就攻,莫在这里学些娘儿们罗里罗嗦!”

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十足,根本不给宫下太子二皇子丝毫回旋的余地,

二皇子向来温柔的脸庞在此刻终于变得阴沉起来,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生气,愤怒地对着皇城上吼道:“大哥!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才是兄弟!”

“兄弟?”大皇子连续数日操心皇宫的守卫以及和范闲谋划的大事,心神消耗极大,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但反而更显得他的眼神十分锐利。

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二皇子,忽然厉声说道:“兄弟!你们连儿子都不肯做了,还肯做兄弟!”

一片沉默,这句话点破了太多东西,皇城上的禁军们早从遗诏中知晓此事。眼中顿时流露出悲愤与伤痛的情绪。而皇城下的叛军们的脸色却变得有些怪异。虽然皇帝陛下已于大东山被刺身亡,可是陛下龙威犹存,身为庆军子弟,扛着太子的大旗,实际上做地是弑君篡位的勾当。谁不骇畏。谁不会在腹中打鼓?

大皇子站在皇城的垛口间,深皱着眉,看着太子悲痛说道:“大东山的事情是长公主做的……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能力,但你肯定知道!父皇即便要废你,但你是儿子。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地事情?”

太子地面色有些黯淡,竟保持着沉默,任由大皇子怒斥,在他身旁的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将手一挥,身后的叛军们开始做起了攻城的准备,渐渐队列后方响起了阵阵拉动弓弦,令人牙酸的声音。

在三名皇子于城上城下激烈地述说着皇室阴私。彼此愤怒地时刻,没有人注意到范闲已经一个人离开了城头。沿着长长的石阶下到了皇宫内部,行过空阔的广场。向着太极殿走去。

一路上范闲认真看着。发现大皇子虽然擅长的是草原上的野战,但下在城池防御上的功夫也是极深。各处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在石阶入口旁,已经拆了两座皇城角楼,备好了石料与重木,看样子是准备应付稍后的攻城战。

而在皇城下的三处宫门旁,则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奇形怪状地石料,上面甚至还带着青苔。范闲眯眼看着,心想难道是宫里的假山也被老大给拆了?正想着,身前行来一支队伍,只见在几名禁军地押管之下,一百多看上去劳累不堪的太监,正在用车子推着带青苔地石料,果然是宫里地假山。

皇宫正城处三处宫门,平日里永远只会开一道,但叛军进攻的时候,当然不会只选择一处,范闲明白大皇子是准备用假山石,将这三处宫门死死堵住,这工作只怕是凌晨前便开始准备了。

将叛军堵在宫外,将自己困死宫中,这便是所谓死守。范闲叹了口气,知道老大已经下了必死地决心。

一路行来所见禁军并不足数,与空旷的皇宫比较起来,甚至有些稀稀拉拉的,真的没有什么底气。范闲再叹气,知道一千多人的禁军已经被拔到了太监宫女日常居住的宫坊处,一为镇压宫内的不安因子,二来也是因为整座皇城,就属那一处最易突破。

进入太极殿,看着那些忧心忡忡的大臣,满脸沉重的宁才人与宜贵嫔,坐立不安的三皇子,范闲在心中三叹气,对胡舒二位学士行了一礼,脸上却堆起微笑对三皇子说道:“承平,要开战了,觉不觉得刺激?”

三皇子李承平毕竟是个小孩子,自得知皇宫被困后,便开始害怕起来,虽然脸上强行压抑住,可此时听着范闲这句话后,终究忍不住扁了嘴,惊恐里还带着被范闲逗弄出来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滑稽。

范闲转身对面色惨白的皇太后一礼,又看了一眼那位长发乱披着的皇后,沉声说道:“臣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上城观战。”

自古造反必有的阐明大义,标榜自身正统的工作,已经在大皇子的怒斥和太子二皇子的郁闷中结束了。皇城下方的叛军已经逼近了过来,尤其是后军营中足有数千的箭手,开始做起了齐射的准备。

此时的城头之上,只有一千余禁军,只怕这一拔箭雨之后,便会折损不少。

大皇子手按长剑,沉默行于城头之上,不时发出几声号令,令众将士准备迎接叛军攻势,这是庆国皇宫第一次被箭雨洗礼,也不知道在箭雨之后,还能敌住怎样的血雨腥风洗涮。

因为没有预算到要守皇宫,因为没有掌控住守城司,禁军的防御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下风,因为他们的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弓箭,只有皇城四角上的四座守城弩可以支撑,然而叛军数万,这四座弩便是大炮去打蚊子。又能打死多少?

“准备!”大皇子的手紧紧握住了宝剑,盯着皇城下的黑麻麻一大片的叛军,听着耳中不停传来地弓弦绷紧之声,心弦也不由绷紧了。

数千箭手同时拉弓,那种令人心悸的吱吱响声。似乎要穿透皇城上所有人的耳膜。震透所有的人的心神。

皇城之上地禁军已经躲在了箭垛之后,手持盾牌地亲兵,也候在了大皇子的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谁都在等待着漫天箭雨呼啸而至的那一刻。

然而范闲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他没有欣赏攻城景色的兴趣。更没有装逼到禁军受了惨重损失之后,再来祭出自己的妙手或是恶手。

石阶之上,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到来的是范闲,以及他身后的数十位气喘吁吁的老大臣,还有被太监们半扶半押着的数位妇人。

这些妇人本是天下女子间最尊贵的角色,今日却成了天下间最卑微屈辱的角色。

范闲一手牵着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的身后。眯眼看着皇城下举势欲射地叛军大营,心里也不由惊了一下。心想这么多箭射过来,这皇宫还守个屁啊……只听他运起真气。对皇城下面的叛军们高喊着:“承乾。老二……快快住手。”

太子和二皇子闻声一怔,抬头向着皇城上方看去。然后看见了一幕让他们心悸不已地景象。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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