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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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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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马上粉碎了范闲轻松愉悦的情绪。

“万乘之尊不入不测之。”皇帝冷笑了一声,重复了昨日范闲在澹州进谏时的话语,说道:“朕知道这两日你在担心什么,朕来问你。若是你此时在京都,你是那个女子,你会如何做?”

范闲没有故作姿态连道惶恐。而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问题他已经思未想去无数次。可最后发现。庆国如果发生内乱。京都出现问题。此时被幽禁别院之中长公主。只有一条路走。

或许她会做很多事情,但所有事情的中心。一切夺位基础,正如昨天日陛下所言,只有一个——杀死皇帝。

“首先我要脱离监察院的监视。与自己力量取得联系。”范闲有些不自信说道:“但这件事情必须是几个月前就开始。我不认为长公主有这个能力。”

皇帝冷漠说道:“你能相信两个人便能将一座宫殿点燃吗?还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凌晨。“

范闲摇摇头,不敢有太多情绪的展示。他通过自己渠道了解了数月前皇宫之变的内幕。知道当时东宫起火。正是太子为了自救。为了惊动太后而做出行动。当时他只顾着佩服太子兄弟的行动力,此时听皇帝一说。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有蹊跷。

“朕杀了那么多人。她一点反抗都没有。”皇帝说道:“却还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东宫。助太子一臂之力。朕这个妹妹,行事总是这样让人看不明白。若说她能够躲开监察院的监视。与她那些人联系,朕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由这段对话可以听出。皇帝在经历了妹妹与儿子的背叛……错!应该说是他自以为是逼着妹妹与儿子背叛,还是来到来背叛后,整个人的性情有了极细微变化,已经将范闲这个自幼不在身边,入京后表现的格外纯忠隐孝私生子。当成了最可信任的人物。

然而这种信任却让范闲感觉压力培增。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喉咙。看了陛下一眼,继续说道:“如果说数月之前。长公主便已经联系到了她的人,那她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而臣以为……陛下此时远离京都。便是最好时机。”

“你只需要说她会怎样做。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朕这一点。”

“是……臣以为长公主殿下会倾尽她二十年未经营所有力量,务求在大东山或是回京途中雷霆一击,不论成败,封锁陛下的消息,向天下妄称陛下……已遭不幸,由太子或二皇子继位。”

“不用说不论成败这种废话,既然要做,她自然是要朕死。”

范闲分析很粗浅。很直接。但长公主李云睿如果真的能轻身而出。她一定会这样选择。所谓阴谋。最后还是一个生死问题。胜负问题,只要生死已定,胜负已分。她在京都有皇子们支持。有叶秦二家的支持,再把皇帝遇刺的事情往范闲身上一扔……那把龙椅有谁能坐?除非陈萍萍领着区区可怜的五百黑骑再次造反去。

他低头说道:“陛下既然来此。自然胸有成竹。”

皇帝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云睿能有什么力量?君山会?朕现在想来去年应该听陈院长及你一言。将那个劳什子破会扫荡干净才是。”

“君山会只是一个疏散的组织。”范闲重复了一遍自己岳父大人的推论。“关键是长公主能够调动怎样力量。”

“大东山孤悬海边。深在国境之内,根本无法用大军来攻。”皇帝冷笑说道:“万里登天梯。若有人敢来刺杀朕,首先要有登天的本领才行。”

范闲微微低头,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东山的位置很妙,难以发动大军来攻,北面澹州连环高山悬崖。阻住了最后一丝军队危险。

既然不用考虑这点,要刺杀一国之君。更是天下第一强国君主。只能动用刺客,而一般的庸手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连最外层禁军防御圈都突破不了,更何况山峰顶上那逾百名可怕虎卫高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长公主真有心刺驾。刺客水准可想而知。

“叶流云是君山会供奉。”范闲沉默说道:“长公主自身高手不多。但臣经历山谷狙杀一事后,总以为朝中有些人。现如今是愈发放肆了。放肆之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出奇。”

这说自然是庆国内部那些军方的大老们,如果这些人集体站到皇帝对立面。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皇帝没有接范闲的话。只是静静说道:“朕此次亲驾东山,不止你疑惑。便是那两位大学士也极力反对,可朕依然要来……其一。自然是因为朕在宫中呆久了。朕想出来走走,看看当年经过的方。其二,承乾伤了朕心,朕要废他,便要光明正大废。不能予人半点口舌。”

范闲想了起来。身旁这位陛下,大概算的上是有史以来最勤勉也最古怪的皇帝,自登基以后,尤其是在大的战事结束之后,陛下便再也没有出过京都。没有进行那些盛世之君例行全国旅游活动。

甚至陛下连皇宫都很少出,范闲只知道在太平别院外看见的那一次。

皇帝忽然顿了顿。微笑说道:“第三个原因很简单。朕便是刻意要给云睿一次机会。看看那个君山会……是不是真能把朕这个君王给删除了。”

范闲摇头说道:“还是臣说过的那些话,何需行险?何需来此?陛下乃天下之主,一道旨意下去。君山会那些残存立马土崩瓦碎,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可叶流云呢?”皇帝微微一笑,眉头渐渐舒展。

范闲语塞。此时才终于明白陛下究竟自信到什么程度,原来他以自身为饵,所谋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君山会的供奉叶流云!

庆国大宗师叶流云!这位瓢然海外潇洒强者,在野,皇帝陛下在朝。二人互相制街。妥协。才造就了叶家与皇室之间亦忠亦疏关系。如果皇帝能够将叶流云斩于剑下。那庆国的内部再也没有一丝毫力量能够动摇他统治的基础。

换句话说。叶流云一直是皇帝心头的一颗毒瘤,而今日来大东山。则是借大东山之神妙,割瘤未了!

可是范闲还是觉得无比荒谬。就算您有逾百虎卫,有洪公公这个神秘老隆物。可是长公主若动。肯定有无数力量配合叶流云。叶流云即便刺驾不成,以大宗师超凡脱俗境界,你又怎么留下他?

他曾经在杭州城里亲身经历过叶流云半剑倾人楼,所以知道叶流云实力恐怖到了什么程度——除非用庆国铁骑连营。再加上弩箭不断齐射,或许有可能将叶流云狙杀于原野之上,可是此时皇帝身在孤峰之中,叶流云瓢然而至,瓢然再去。根本不会给虎卫合围机会。

至于山脚下的禁军。碍于势,也无法结成骑兵冲锋阵势。

“怎样能够杀死一位大宗师?”

这是范闲思考了整整一年东西,他得出了很多结论。其中最保险当然是隔着五百米。拿着自己当宝贝儿子一样私藏的重狙,狙了丫的——可这种局面不好营造,大宗师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气机感应太过强大,不大可能站在那里给自己太多瞄准的时间。

怎样杀死一位大宗师?范闲最后才想到最可靠方法。那就是——用两位大宗师,去杀一位大宗师。

这是很无聊念头。很废的思维。两个小孩儿肯定能打赢一个小孩儿,两块石头当然比一个石头重,问题在于大宗师这种生物不是量产产品,而是不世出天才。

谁能找到两位大宗师?

“所以朕必须要来大东山,因为朕需要一个人,而这个人永远不可能离开大东山,来迎合朕的想法。”

皇帝微笑看着范闲。然后推开了那座古旧小庙木门。木门吱呀一声。范闲的眼光瓢了过去心脏猛一缩,眼中闪过无数的惊讶与久别重逢的难抑喜-悦,言冰云坐在监察院房间内发呆。今日他没有坐在那间密室之中,因为……院长大人坐着轮椅回了京都。回到了他自己房间之中。而言冰云暂时获得的权力也很自然交还了回去。

他是四处主办。房间也靠着临街那一面。窗户上没有蒙着黑布。外面的阳光直接透了进来。照得房内明亮一片。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楚看到皇宫金黄色檐角。

皇宫里没有主人。陛下的御驾这个时候已经到东山路了吧?言冰云想着,自从陛下离京之后,京都的人们都老实了起来。没有给监察院太多难题,大约此时此刻,谁都怕被远离京都陛下怀疑自己什么。

然而外松内紧。谁都知道陛下此行祭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自然不可能让太子留宫监国。于是太后再次垂帘。而大皇子掌控的禁军小心起来。京都守备师也加强了巡查。

陛下留下最关键一手,当然是传召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入京。这位长在陈园老跛子,此时终于回到了阴森院中,冷漠看着京都所有细节,警靠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第一百一十章 心中言

大概了解了一下时辰,言冰云关好了窗子,坐回了椅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营绣的十分漂亮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几粒瓜子送到唇里,细细磕着,显得十分无聊,只有当目光落在荷包上时,才会变得温柔与多情起来,这荷包是沈大小姐绣的。

小言公子这几天格外悠闲,不需要再总领院务,又不需要像一处职员那样敏感到病态监察朝官,除了日行的四处事务外,他并没有太多事情做。

——燕京与沧州中间的那片荒野上,上杉虎吃了燕小乙的一个大亏后,便平静了下来,北齐人虽然递交国书斥责,可是误伤调查还在进行中,上京城没有异动,东夷城那边也极为安静。

四处要管的事情就是这些,而且陛下出京之前,四处已经放出了足够多的假消息,务必保证两方势力的安静,言冰云相信凭借监察院的能力,北齐皇室和四顾剑就算知道皇上出巡的消息,也没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而且他是不得不悠闲,因为就算没有这些差使,可是启年小组的京都一枢还在言冰云的控制下,依理讲,像陛下出巡这种大事,他应该提前通知范闲……而很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陈院长一朝归京,便将他这个想法压了下来,很决绝压了下来。

这正是范闲在澹州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言冰云此时还不知道范提司已经和御驾会合。心中还在隐隐茫然着。

同时紧张着。

京都看似平静,禁军京都守备加上那位浑身透着黑暗恐怖气息陈院长。没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要发生大事,应该是远离京都的陛下身边……

言冰云苦笑着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天河大道,不远处皇宫。他的位并不高。但是他角色很复杂。他是监察院实际上的三号人物。是范闲亲信。但他父亲却还有另一个身份。最关键是。他是当日陛下亲召入宫年轻人之一,一夜长谈之后。又拥有了另一个身份。

难怪陈院长一朝回京,便压住了自己。想必院长大人对自己也有些看法。

至于为什么陈院长不让自己通知范闲,言冰云凭借自己得天独厚来自三方消息。隐约猜到了一丝真相。却开始惊恐于这个真相——难道陈院长就算死了陛下身边会出大事?所以才想顺水推舟。让范闲离御驾越远越好!

可是院长对陛下如此忠诚,再如何疼爱范闲。又怎么可能把范闲的安危看比陛下的生死还重?

丁当丁当铜铃响了,京都各大衙门里最特殊归家信号响起,监察院那座方方正正的楼里走出无数行色匆匆官员。他们不是去忙着播洒坏水。只是急着回家。特务也是公务,监察院里也都是公务员。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言冰云没什么好收拾,迳直出了楼子。坐上了自家马车。急匆匆回到子爵府中,没有去和沈家妹子谈谈情说说爱,直接找上了父亲的书房。开口问道:“秦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言若海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在院里管着四处,肴山冲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肴山位置特殊。恰恰掐在东山路进口处,此在庆国东北。与东夷距离不远,但由于澹州与东夷之间无人敢穿越的原始密林,所以两间的交通主要是凭借海上。或者是绕过肴山。

本来东山路里没有什么太大可以威胁到御驾力量。但是肴山却刚好横亘在由东山路回京的路上,最关键问题在于……言家父子都清楚。在那个山冲里一直训练着秦家老爷子的秘密亲兵,年关时曾经在京都郊外狙杀范闲队伍。便是秦家瞒着朝廷从肴山调过来。

“肴山冲那边一直安静,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院里一直用极大的精神盯着那边,如果一旦有异动。瞒不过我们。”言冰云稍微放松了一些。坐了下来。

言若海微笑着说道:“我们知道的事情,便是院长大人知道事情,便是陛下知道事情。陛下既然敢带着两千禁军去大东山祭天。如果不是没将肴山冲里那点儿人放在眼里,便是相信秦老爷子忠诚。”

“忠诚?”言冰云叹了一口气,“暗中狙杀朝廷重臣。也算得上是忠?”

“忠诚分很多层次,上次的事情或许陛下已经怀疑老爷子忠心,可事实上,臣子与陛下本身总是有差别的。”

言若海顿了顿后认真问道:“我已退职本不应再问,可是还是好奇,定州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冰云摇了摇头:“年初斩了六百名胡人首级,本来应该此时回京报功。但明显叶重也是担心宫里疑他,所以将队伍留在了定州,不敢在陛下不在时候归京。”

他轻轻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欲言又止。

言若海好奇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往常不是这般模样,有话便说吧。”

言冰云一脸冰霜的脸上浮着一着隐隐的狐疑:“我不知道陛下的安全能不能得到确认。”

“有什么危险?”言若海皱着眉头说道:“我大庆朝七路精兵,你所怀疑的三路根本不可能靠近大东山,全在院里的注视之下。”

“燕小乙呢?”言冰云冷冷盯着父亲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别的东西来。

言若海很自然转过头去,避开儿子的目光,说道:“燕大都督又怎么了?”

“沧州大捷有问题!”言冰云压低声音说道:“我说过这次沧州大捷有问题!四处查军功的密探已经回报,那些首级虽然经过伪装,但有些问题……”

“你是四处头目,接的我的班。应该知道,杀民冒功……虽然是大罪,但向来没有办法完全杜绝,尤其是这种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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