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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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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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青菜清水地时候,早已有人将船上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让这些山贼们纳闷的是,既然是收茶的商人,怎么会在船后方压了那么重的货?以致于这艘船的吃水,明显和平常见到的船大不一样。这个疑问,在一个当眼线的炊妇上船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船后方把守森严的厢房里,有一个箱子,看船板的承力情况,和厢子铁钥上的淡淡刮痕,众贼极其眼尖地发现,箱子里竟是装着满满的银子!

“没人会带这么多银子下江南收茶。”

关姐的心里其实也还是有些疑虑,只是公子既然要收伏颖州附近的山贼,总要做几单大买卖,让身边这些浑身汗臭的贼子们嗅些香味,而且开春之后公子要做的事情,也确实需要银子,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匆忙地四处下手劫船。

有名山贼也觉得事有蹊跷,说道:“吃水深,船上又没带货……说不定是底舱压着河石,三嫂子没有看清楚。”

关姐摇头说道:“又不是海船,要压舱石做什么?我只是觉着奇怪,那艘大船上的商人……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现银。”

“现银才好。”一名山贼嘻嘻怪笑说道:“抢了银票还不敢去取去。”这话顿时得到了同伙的响应。齐声笑了起来,笑声中贪意十足。

关姐皱眉道:“问题是……现在还有哪个商家会带现银?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安全问题?”

山贼们看着关姐,心想这位首领做事泼辣狠厉,挑目标也是极准的,趁着知州无人的机会。带着兄弟们狠做了几件大案,只是……有时候也未免过于小心了些,安全问题,这该去问那个笨茶商。问兄弟们做什么?

关姐挥手喊过来那名负责打探消息的三嫂子。三嫂子面黑精瘦,讨好说道:“您就放心吧,上面统共也就十几个护卫,外带一个丫环,一个小孩儿。那主家是个弱不禁风地年轻小伙子,模样生的漂亮,却一点都不懂得遮掩。想来是京中哪位富家不成材的二世祖,被长辈们赶到江南去磨炼一番。”

带着丫环,想来是年轻商人难耐晚上寂寞。关姐冷笑一声。稍许放下心来,若那茶商真是有心之人,也不至于带着个女人在大江上漂荡,或许真是个没用的二世祖,以为亮晃晃的银子比银票砸起来要舒服些。

至于那十几个护卫,并不在她地眼内。自己手底下这十几名兄弟,都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的悍匪,她相信晚上上船,那些护卫只有死亡,或者跳江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她身边的山贼们互视一眼。忽然极为淫邪地笑了起来,说道:“关姐。夜里事成了……把那丫环赏我们吧。”

关姐双眼一眨,露出丝鄙夷之色:“瞧你们这点儿出息!只要银子到手,别的事情,自然就随你们。”

她顿了顿后,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无比冷邪:“手脚干净些,别留活口,事后将船拉到二虎滩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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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城外地夜,十分的安静,河对面雄岭之上的月儿冷冷地照耀着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河,似乎将河水的咆哮声也平伏下去许多。船码头上孤伶伶停泊着几条船,此时子时已过,正是人们睡地香甜的时候,船上的灯火早熄,行商们也早已入睡。

在月光的轻拂下,十几个黑影悄无声音地摸到了岸边,潜入了河中,游到最大的那条船身之后,才从身上取出勾索一类地物事,有的竟只是空手,沿着纤绳就往船上爬了去,就像无数只被淋了水的猿猴一般,身手无比利落。

不过片刻功夫,这些夜袭的山贼们就已经摸上了大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关姐嘴上叼着寒刀,沉默无语地上了二层,借着船舱阴影地掩护,直接往后方摸去,在仓库里众人商议的清楚,对于船上的布置也了若指掌,知道那一满箱银子就在舱后。

她身后地黑暗里,隐隐传来了一声噗哧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有人摔倒在甲板上,发出一声轻响。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些小兔崽子下手也不知道仔细些,万一同时惊动了所有护卫,虽然不惧,但总是麻烦。

来到厢房之外,有些意外地没有发现护卫,此时夜色中的船舶上又传来了几声闷哼,关姐知道是手下正在逐渐侵入中舱,心头微定,手指头勾住门板,刀尖一用力,便轻声开了厢门,下一刻功夫,便已经在黑暗之中,摸到了一个箱子。

借着前方窗子透来的淡淡余晖,关姐看清楚了箱子的大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嫂子没说清楚,只说看箱子大小重量,估摸着得有上千两……可是关姐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箱子,估摸着大小……天啦,这得多少银子,才能装满这么大个箱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后怕,能够随身携带这么多银两地人,就算是二世祖,只怕也是京都最有钱的二世祖,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之后,面对着京都中地怒火,只怕自己身后的公子,也会有些承受不起。

别杀那个二世祖!这是关姐心里涌起的第一个想法,但她马上想到木已成舟,由不得自己犹豫了,而且这么多银子,足以做太多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摸出工具,花了半天功夫,才将箱子打开。

一片银光,顿时洒满了整座船舱!

……

……

关姐目瞪口呆望着面前的箱子,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纵使她是一个在刀口上混生活的人,见惯了带着血水的银子,今夜依然被箱中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给晃了眼,给迷了心,惯常冷酷的双眼中,开始流露出了贪婪之意。

但她马上警觉了过来,就算月光再明亮,银子再漂亮,也不可能散发出如此诱人的光芒!

她霍然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沉着脸的中年人,一手拿着白光灯,一手提着一把长的出奇的朴刀,正冷冷看着自己。

虎卫高达,已经按照范闲的吩咐,给足了关姐欣赏银子的时间,很迟钝地一刀劈了下去。

关姐举刀。

然而那迟钝的一记长刀,却像是无可阻拦的洪水一般,瞬息间冲垮了这名大江女匪的防守与心防,让她在心胆俱丧的同时,痛不欲生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被斩了下来,鲜血伴着剧痛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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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的中舱点亮了灯,被拖进屋来的关姐头发凌乱,心情也是大乱,随她摸上船来的所有山贼早被轻而易举地缴械击昏,被捆成棕子一般,码的整整齐齐的扔在甲板上,几个穿着黑衣值夜的六处剑手,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各自守在四方。

她抬起头,隔着发丝,看着太师椅上那个满脸倦容,一脸烦燥的英俊年青人,不知怎地,心里打了个寒颤。这船上住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用这么多高手来充当护卫,还有先前使刀的那人,竟俨然乃一代刀法大家——这时候,她自然明白,那个三嫂子口中说的年轻二世祖,一定不是寻常茶商。

“关妩媚?”椅上的年青人看了一眼断了一手,犹自面有狠色的女匪,打了个呵欠,满脸兴趣问道。

年青人自然就是范闲,他停船颍州,本是要处理洪竹那事的一些后手,没料到竟惹了些不长眼的小毛贼,不过他一眼便看出面前这女子便是监察院卷宗里画像追缉的女贼,不由乐了起来,心想自己正好没想好江南之事怎么开口子,这便送上门来了一个。第八十章 庆国最大的一艘贼船听着对方轻轻松松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女匪关姐悚然一惊,一对眼光像刀子似地剜着范闲,左手死死地扼着自己断手处的伤口,狠狠说道:“今天栽阁下手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范闲坐在椅子上,掏了掏耳朵,就像没有感受到对方怨毒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是主,你是贼,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来历?”

关妩媚只觉右手一阵难以忍受的抽痛,看着断了一茬儿的手腕,她脸色苍白,知道自己今天是撞到铁板上了,犹自咬牙说道:“还请划出道来。

范闲好笑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事儿还真有些荒唐,自己这一行人只是有事耽搁了,没想到这船香成这样,不过一天功夫,便引来了颍州出名的女匪,而自己面前这女匪被自己抓住后,不但不怕,反而让自己划道。

“划什么道?”范闲伸手指蘸了些冷茶,细细地涂抹在自己的眉心,眉尾一挑说道:“阴道阳道,人道鬼道?”

身后船帘微动,披着件大棉祅的思思揉着发涩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咕哝道:“少爷,怎么爬起来了?”她被厅间的灯光晃了眼,过了半刻才看清楚了厅间的场景,等她的眼光落在关姐断手处时,不由被那恐怖的血腥场景骇的尖声叫了起来。

尖叫声只响了一半,范闲已经将手掩在了她的嘴上,嘲笑道:“想把整座颍州城的人都叫醒?”

思思从澹州到京都,见过最血腥的场景,便是范家二少爷思辙兄被施大家法的那次。何曾见过断手断脚,骇地浑身发抖,半晌平静不下来。范闲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唬道:“回去睡去,在办正事儿。”

思思忍不住又看了关妩媚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屋。

“他醒了没?”

“没。”思思接着说道:“史先生好像也没醒。”

“小史一睡便如猪,当初少爷我大闹……那处的时候,他就只知道抱着花姑娘睡觉,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关妩媚此时痛的唇角抽搐,面色发青,耳朵却将上面那年轻人与他丫环的对话听地清楚,越发觉得古怪和骇异,这船上究竟是些什么人?在遭到山贼夜袭之后,竟还是如此镇定自若。居然还有空闲与精神聊天——如果不是对方有极为强大的自信,那么就是对方有些愚笨——她如今当然认为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大,只是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些人。

将思思赶去了客舱,范闲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轻声说道:“关妩媚,江北路鄂州人。父。关河山,母夏氏,自幼生活窘迫,卖入妓楼,后又辗转成为鄂州一主簿妾室,因不堪主母之辱,愤而杀人,下狱,离奇逃脱。其后为某山寨压寨夫人,再后山寨灭,再后……你便到了颍州一带。”

关妩媚心头震惊无比,竟连断手之痛都忘了一般,对面这个年青人怎么把自己的底细摸的如此清楚。难道对方是专门设这个局来诱捕自己?她嘶哑着声音,狠狠说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的我如此清楚。”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我记性比较好,不过这资料不算很清楚,因为你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关妩媚人生离奇,也算是大江上出名的悍匪,不料今天毫无还手之力被擒,对方言语间还表现的对自己不屑一顾,这个事实让她感到了一丝屈辱,偏生坐在椅中那位年青人的语气与对方身上所流露出来地气质,不得不得让她承认,对方是真地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猜到,本姑娘身后有人……除非你将我们全杀了,不然你休想善了此事。”关妩媚痛苦之余,开始愚蠢地威胁对方,希望对方在处治自己这些人时,能留些情。

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她的幻想。范闲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正是我想做的。”

关妩媚愕然,忽觉得后背涌上无穷寒意,霍然转首。

嗤嗤嗤嗤,无数声利刃割破喉咙管的声音响起,十分难听,就像是一石居后面地大厨房正在同时屠杀着无数老母鸡。

跟随关妩媚摸上船来地十几名山贼,被范闲的贴身护卫们一剑割喉,确认毙命之后,就扔入了江中,出手简单而专业,竟是连血都没有流在甲板之上,哗哗江水之声绽起,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将那些尸体与血水尽数纳入宽容的水流之中。

连杀十数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好狠辣的下手!

关妩媚眼神终于变得恐惧了起来,看对方下手的风格,就知道对方一定惯常做这种事情。回头才见那位年轻人收回发布命令的手式,不由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要杀我……格格格格……”

她的牙齿不停击打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强咽了一口唾沫,强行镇静下来,对方既然没有同时杀死自己,那说明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请给我家首领一个面子。”关妩媚惊恐地瘫跪在地上,向范闲求着情。

“你家首领?”

关妩媚一想到公子地实力,心中顿时升起了些许希望:“看公子属下行事,大有武风,想必也是同道中人,我家首领乃是江南水寨之主,手下舰船百艘,能人无数。先生若想来江南谋大事,定能与我家首领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范闲也不去理会这名女匪言语间用词不当,倒是听出了对方明是求饶,实则是拿那位所谓江南水寨之主来威胁自己,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趟江南之行还真是有趣。

“首领?”他温和说道:“姑娘说的是明七爷吧?明家的七公子。那位从来没有真正入过家门的明七公子,听说这位公子爷生母很多年前就死了,明老爷子去世之后,接掌家族生意的明大少爷四处派人追杀这位让他们家门蒙羞地私生子,实则是因为明老爷子遗嘱给这位七公子的好处太多。明七公子无处可躲。所以干脆投了黑道,隐姓改名,戒急用忍,暗下杀手,五六年来,终于让他混出了些名堂。”

“堂堂江南水寨首领夏栖飞……当年可怜地私生子明七公子……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范闲眉头微皱,似乎觉得那位在江南很有些地位的人物,距离自己的想象差地太远,“居然让自己的属下四处抢银子,手法太过下作。难道他最近差银子用?”

江南向来富庶,后来内库建在那处,更是造就了无数富翁,但除了那些盐商海商之外,最出名的两大家族就是崔氏与明家,这两家世代姻亲。又攀上了长公主这条路子。不知依靠内库发了多大的财。崔氏负责内库往北方的走私线路,而明家据监察院的调查,应该是负责内库往东夷城的走私,以及海外部分的生意。

范闲下江南收内库,如今崔氏已倒,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将明家震住,离京前当然做足了功课,与小言公子的彻夜长谈,早已定好了方略。

他在这厢缓缓地说着。地上跪着地关妩媚听着却是真的快吓死了,自家公子爷自从被赶离明家之后,这些年一直试图夺回产业,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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