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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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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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问道。

“如果当初皇上明着处理了乡试弊案,我们所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吴山,咱们再损点颜面而已,但可以让皇上消气。

严世藩为乃父分解道:“现在皇上没处理这事儿,他给搁置下来了,那口气可就消不掉了。而且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咱们的面皮也没保住”就连吴山,您觉着他在陛下心里种下那么坏的印象,还有可能留的下吗?”说着又是一叹道:“里外里下来,处理倒比不处理的好,要是当初处理了,陛下消了气,咱们也好装装委屈,说点好话,保住那憨卿,儿让倒好,咱们连皇上都不能见,他气也没消。怎么给部恩”…好

严篙听明白了。缓缓道:“那你说是谁在幕后指示?”

“除了他还能有谁!”严世藩恨恨道:“一般人也干不出来,除了那个徐华亭,谁有那么大本事?!”

“徐阁老”严嵩点点头道:“他倒是有这个能力,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当然有这个动机了。”严世藩道:“别忘了他就是松江人!原本苏松巡抚是他的学生,还不知把多少好处都给了他家,现在换上咱们的人,他家的特权没有了,开始难受了,就想着给邸感卿挪挪地方,换回他们自己的人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严年的声音道:“老爷、少爷,舅老爷来了。”但并不是靠裙带关系上位,而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上进,正德八年中江西乡试,十二年登进士第 ,那时候他姐夫正在山里隐居呢,自然指望不上”之后授礼部主事,官至淅江布政使、邸阳巡抚、两京都御史及刑、工、吏部侍郎。端的是资历深厚,无人可比。也是一员实实在在的能吏,嘉靖帝给他的评语是“端慎老成”在朝野的风评也不错。其实欧阳必进打心眼里瞧不上严嵩父子的做派。无奈自己生为严嵩的小舅子,严世藩的亲舅舅,天生就有那么一层关系,所以也不受清淡待见,一直于夹缝之间品味寂宾,整个人的脾气也变得很古怪。

说起来人可能不信,若不是他姐姐病重,欧阳必进已经有十几年不进严家门了。

严世蒋打开门,把他请进来,皮笑肉不笑道:“舅舅来了。”

欧阳必进点点头,朝严嵩行礼道:“我来看看姐姐,顺便把你们要的东西给带来了。”

严嵩眯着眼、感伤道:“任夫啊,看过姐姐了吗?”

“看过才过来的。”一提到姐姐,欧阳必进有些感伤,叹息一声道:“姐姐的身子,是一次不如一次了

严嵩两眼露出悲伤的深情道:“我十九岁与你姐姐结发。当时她十七岁。相濡以沫超过一个甲子,她今年冬天过了生日,也要八十了,着眼角泪花溅冉道:“我现在就一个愿望,就是让她能过了八十大寿,这样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虽然对这个姐夫一肚子意见,但欧阳必进很欣赏他对姐姐的一往情深,闻言面色柔和下来,轻声安慰道:“很少听说夫妻可以相携六十年的,姐夫和姐姐已经是人瑞了”

两人在这里长吁短叹,那边的严世藩不耐烦了,拿过欧阳必进带来的文件,在一边看起 那是他要的林润的资料。只见上面记载道:

“林润。福建莆田人,字若雨,号念堂。嘉靖九年生人,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进士。初任临川知县,后授苏松巡按御史。

即使以记载详尽著称的吏部官员档案,关于这个林润的记述,也仅有不到五十个字,可见此人的资历尚浅,不过是只官场菜鸟。

但就从这不到五十个字中,严世藩看出了一些端倪一“福建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前者是因为他对福建人特别警惕,因为这些人在朝当官特别抱团;后者是因为那年的主考,恰恰是徐华亭!

“徐阶!,严世藩暗暗咬牙道:“果然是徐阶!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好吧,尽管放马过来,看看你这次能不能翻了天!,

京城的另一座相府中”内阁次辅徐阶,难得的在家休息一天,却也无暇含殆弄孙,而是抽出时间,接待前来拜访的家人。

他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没有一点架子,笑眯眯的望着对面的张居正,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张居正坐在下首,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一般。

徐阶便耐心等着,等他最后拿定主意。

好在张太岳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最终抬起头来,望着徐阶道:“老师,这下可要麻烦了。”

徐阶点点头。他对张居正的判断很满意,淡淡道:“确实如此,还不是小麻烦。”说着叹口气道:“这次的事情,严世藩注定会吃大亏的”以他的脾气,定然要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而他也一定会以为,这事儿的幕后主使,就是我徐阶徐华亭。

“那到底是不是老师干的呢?”张居正轻声问道。

“不是。”徐阶摇头道:“我虽然也准备行动一下,但被人抢在了头里”说着坦然道:“而且那人手段之高明,连老夫也自叹不如,真让人不得不叹服他的天分啊!”※一训底是谁呢”张居正矛比好奇的问 “呵呵”徐阶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难道他会来吗?”张居正道。

“可能会。”徐阶颌首道:“如果他不来。我是不会替他背这个黑锅的。”

张居正还想问详细些,外面传来徐府家人的声音道:“老爷,有拜帖。”

张居正便起身开门,接过那拜帖,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门生沈默拜上”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将那帖子奉到徐阶面前;轻声道:“难道是他?”

“究竟是不是,不妨自己听听。”徐阶指指后面的屏风道:“去那呆一会儿,好好观摩一下他的言行,肯定可受益匪浅的。”

“是。”张居正便退到屏风后,徐阶则让家人请沈默进来。一进门便规矩行礼,口称老师。

徐阶笑着起身相扶道:“可真是稀客啊,拙言,你可想煞老夫了。”

沈默赶紧道:“是学生不好,一忙起来就忘了老师。”

徐阶笑道:“年轻人忙些好啊,创事业嘛!”便亲热的招呼沈默坐下,道:“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早打听老师今天休息。”沈默腼腆笑道:“学生便冒昧造访了,虽然知道您老难得有闲。该好生休息才是。可学生实在怕错过今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恩师。”

徐阶笑道:“你可是内阁出去的,相见我的话,到西苑门前递牌子,谁还能拦你不成?”

“内阁中隔墙有耳,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沈默轻声道:“非得回了家才能说。”

“哦,这么说,拙言有话要对老夫讲?”徐阶笑道。

“是有话要对阁老讲。”施默点头道。

“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徐阶正色道。

沈默深吸口气,调整下情绪,然后一撩下襟,推金山、到玉、柱的跪在了徐阶面前。

徐阶赶紧扶住道:“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地上流啊。”

沈默却纹丝不动,沉声道:“学生是来给老师请罪的。”

“哦 ”徐阶拳上的动作稍缓,问道:“这话说的,拙言何罪之有啊?”

“学生,学生给老师惹祸了。”沈默面色羞愧道。

此言一出,屏风后的张居正险些惊呼出声,他真的不想相信,一个与自己平级的小小国子监司业,竟然兴风作浪、翻江倒海。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看来自己与这位仁兄相比,差得还太远了,可不能被平时的表象所麻痹……

徐阶虽然早猜到是沈默。但面上还是露出惊讶的神色道:“惹了什么祸?”

“学生的同年好友林润。上书参劾郭悠卿,他所用的资料数据,都是我提供的。”沈默轻声道:“现在外面前以为,这件事是老师您指使的,学生所为却让老师遭无妄之灾,学生惶恐莫名,所以前来向老师坦白,” 徐阶不动声色的望着他,面上的平静让沈默暗暗打鼓,心说:“这老家伙不会早知道是我干的了吧?。现在严世藩连遭闷棍。大家放眼朝廷,有能力又有动机这么做的,除了徐阶之外,还真找不到别人;但他知道徐阶跟自己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对自己的本事、能量是有数的,甚至能从一贯行事的风格上,推测出是自己在背后作祟。

当然,不论徐阶猜没猜出来,他都是要坦白的。因为徐阁老系上海凝呢”精明老练耍远远超过自己,是绝不可能白白给自己背着个黑锅的 到时候他只要找到严阁老,把事情说清楚,那自己可就要暴露在严世藩愤怒的魔爪下了,然后只能亡命海外了”

只有坦白了,跟徐阶达成某些协议,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庇护 ,这是聪明人的交流方式,一切心机都没用。泄露了考题?”他不相信严世藩能蠢到,靠公开售卖考题牟利的地步,

要是那样想,不仅您辱了严世藩的智商,更侮辱了他这个苦捱十多年的对手。

“这个真没有!”沈默坚决摇头否认道:“学生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拿朝廷的抡才大典开玩笑,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儿戏的!”

嗯,今天就发这一章了。虽然还会写,但不会今儿发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四零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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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品大员,内阁次辅,在常人眼中,徐阶这辈子实在是太过瘾了。但有道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其实他心里的苦闷。要远远超出常人。

徐阶的痛苦来自于三方面,一是愧疚。二是屈辱。三是失望。 愧疚是对夏言、对杨继盛的,夏言是他的老师,是夏言不计前嫌的提拔了他、栽培了他,让他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最后才得以入阁为相,对他可谓有再造之恩,但当夏言被陷害、被关押,直到身并异处,家破人亡,最需要人站出来说话时,徐阶却背弃了他的恩师,不发一言,不上一幕,仿佛从不认识自己的老师一般。

而杨继盛是他的学生,在这个师生关系大于天的年代,两人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学生要服从老师的领导,老师要保护学生的周全。但当杨继盛愤而死劾严氏父子,从而身陷图固。危在旦夕时,全天下人都在看着他徐华亭!都认为已经是内阁二号人物,可与严党抗衡的徐阶。救一救自己的学生。

但在冷静分析之后,徐阶认为敌强我弱的态势没有改变,还远不到摊牌的时候,如果仓促与严党开战,必定功亏一篑,大败亏输”所以他又一次选择了沉默。其实他背地里也去找过陆炳,求他保护杨继盛的周全,但那是暗室之谋,外人可不知道”所以在大家眼里,他徐华亭就是个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见死不救、贪生怕死的懦夫!

中国人讲究个“义。字,甭管你是真情实意,还是假仁假义,反正至少面上不能损了这个字,现在徐阶的表现,完全称得上无情无义,使他的名声一下子跌倒了谷底,上朝有人指指戳戳,下朝也成了别人唾弃的对象,好长一段时间,朝廷上下都没有和他玩的。

徐阶却沉默的接受了来自百官的鄙视,他知道时间会冲淡这种鄙夷,果然随着时光流逝,那些死去的人们。已经从大家的谈话中消失了。大家又一次回到了徐阶的身边。因为他在这些年中,不断地升官,不断地受到封赏。所有人都意识到,他就是严阁老的接班人,自然要对未来首辅趋炎附势了。

有好几次,徐阶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不用忍了,是为夏言、杨继盛、还有那些被严党迫害致死的无辜报仇,除掉那祸国殃民的大奸臣的时候了,但现实却无比残酷,每当他想要尝试着挑战严嵩,都被他狠狠打倒在地,还被轻蔑的吐口痰在脸上,根本看不到赢的希望。

终于。在吃尽苦头后,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是的,自己经过多年的努力,成为了内阁次辅,距严嵩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这一步,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一道几乎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与皇帝之间,是单纯的君臣关系,而严嵩与嘉靖,不仅仅是君臣、还是主仆,是玩伴。甚至还是某种程度上的朋友,

皇帝都是乱世爱忠臣,治世好佞臣,忠臣可以与他共患难,但共富贵的时候,一肚子温良恭俭、忠孝节义的硬骨头忠臣,就显得那么无趣、那么不合时宜,甚至那么的讨厌;远不如能揣摩皇帝心意、纵容皇帝欲望、陪着皇帝玩乐的佞臣,那么可亲可爱,,虽然一旦有事,这些人就露了马脚,就比任何人跑的都快,但现在大明不是还没到危难的时候吗?

所以当今这东代,于少保那样的忠臣支持亏不吃香,吃香的是严阁老这样的佞幸! 嘉靖三十七年的一天,徐阶与严嵩同时觐见,当谈完正事儿,徐阶准备告退的时候,却见严阁老站在那不动,然后又见皇帝掏出了一种五色芝……那是炼丹药的原料,徐阶还是知道的。

严嵩接过来,拢到袖子里,便得意的看徐阶一眼,扬长而去了。

徐阶站在那里无比尴尬,他终于知道。尽管皇帝愿意提拔自己,并委以重任。但在皇帝心里,自己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伙计,地位绝对无法与严阁老相比。

当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徐阶的心情一片暗淡,他几乎都要绝望了,面色十分灰败道:“臣,也愿意为陛下炼药

嘉靖却道:“你有正事要操心,这些事儿还是交给严阁老吧。”这是什么话?难道内阁次辅比首辅还要忙吗?徐阶知道这是皇帝的托词,于是他屈膝跪在了嘉靖面前,再次坚决的请求,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对他能主动支持修炼,嘉靖还是十分高兴的,在徐阶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渐渐将一些任务交给徐阶,但还是没法跟严嵩比。

徐阶也终于认清了形势,之后的日子里,他做了三件事,寸尔,把自只的亲孙女,嫁与严嵩的孙午为后,以躲岿落被为借口,把自己在吏部登记的户籍从南直隶转到了江西,成了严格老的“乡党”最后,便是唯严阁老的马首是瞻,严嵩说一、他绝不说二,严嵩让打鸡。他绝不去撵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心中的屈辱与失望,却无以言表,

在这种种完全不顾人格与尊严的表演下,严嵩终于没有下定死拼的决心,他虽然仍能感受到徐阶势力的存在,却认为其只是在为将来接班做准备,而不是要抢班夺权;严阁老毕竟八十多了,而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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