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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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5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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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此时也不禁慌了神

“你说什么?”赵鼎难以置信。

“不是说风寒?怎么会……”徐良也震惊不已。

“风寒是不假。”宋太医苦着一张脸道。“但圣上体质太弱,入冬以后,数冒大寒,这等于是旧创未愈又添新伤,最后旧创新伤一起作偏偏圣上在几次感染风寒之后,仍旧没有注意调养,才弄到这个地步参与此次诊治的太医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我们不敢乱说,只对太上皇提起过。”

“你是说,太上皇早就知道圣上的病情可能……”徐良追问道。

太医回答道。

徐良伸了伸腰,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他预感到了什么。而赵鼎仍旧不敢相信这事,还喃喃自语道:“怎会?怎会如此?”

徐良目光闪动,种种可能都在脑海中出现,最

后,他极为郑重地问道:“宋太医,你交个底,这几天之内,圣上的病情有没有可能好转?如果有,又有多大?”

遣走宋太医后,徐良赵鼎马上召集了朱倬和李若冰两位副相,就在徐良的办公堂里闭门协商。本来,这种大事还应该有西府长官参加,但枢密院已成摆设,其职权大多并入中书,因此在场的四个人,就是除皇帝以外的最高决策者。

徐良将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朱李二参政,末了,语重心长道:“诸位,我们得作准备,以防万一了。”

“不至于吧?风寒啊”参知政事朱倬也是这个反应。

赵鼎站着,摇头道:“你我作臣子的,自然希望圣上能康复,但为防万一,不得不早作准备。”

“此前,我和赵相几次入禁中,欲探望天子,但都被阻挠,这是太上皇的意思。德寿宫压着消息,其用意值得怀疑。”徐良正色道。

朱李二人一听,都变了颜色。谁都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重演

“但我们现在又能作什么?”朱倬一摊手道。

赵鼎看他一眼,以一种老前辈的口吻道:“朱参政,你难道不明白,倘若有个什么,后头的事情变数太大”

这句话等于已经把事情挑明了。朱倬眉头紧锁,轻声道:“是啊,圣上没有子嗣……”

“正是因为如此,才容易出现乱局。倘若圣上有子,万一不测,我等还可拥立太子即位,而国无储君,若有人从中作梗,就留有太大的余地而最可怕的是,我朝面临的情况,前所未有,根本寻不着先例可参考”徐良敲着茶几说道。

皇帝赵谌,是当年徐绍、朱胜非、许翰、秦桧等人率众拥立的。当时他是太子,即位还算名正言顺。但赵谌登位时,只十六岁,那时他的太子妃没有子嗣,谁也不着急。但后来由太子妃晋升皇后的李氏病亡,而嫔妃中也没有谁生下皇子,只有张氏生了个公主,皇后之位不能久悬,所以张氏被立为皇后。此后这些年,后宫嫔妃之中,甭说皇子公主了,连怀孕的也没有。大臣们想着,反正皇帝才二十多岁,来日方长,可没曾想来这么一遭

现在倒好,没有太子,没有皇子,圣上万一有个好歹,国不可一日无主,谁来继承皇位?按道理,自古中国就是父死子替,要么就是兄终弟及,万一皇帝不测,就应该在他的兄弟中挑选继承者。但问题又来了,皇帝不在,可太上皇还在万一他要复辟,你拿什么理由去反对?

上次他搞事变,复辟称制,把官家降成太子。之所以招致满朝反对,因为他已经下诏退了位,而皇帝赵谌又好端端地健在,所以徐良等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平息了政变。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万一皇帝不在了,又没有留下太

子,谁来承继皇帝,必然要去跟太上皇商量。一想到这一点,几位宰相不禁头痛……

“昔年哲宗皇帝驾崩,也没有留下子嗣,当时是由太后出面召集宰执商议继任人选,也是从哲宗兄弟之中挑选出了徽宗,倘若不测,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效法此例?”朱倬建议道。

“你……”赵鼎有些急了。“你没听明白?现在在世的不止有太后,还有太上皇你怎么可能绕得过太上皇?倘若真有不测,我等必然要和太上皇商议继任人选,到时,太上皇若有心,我们作大臣的怎么办?”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若冰此时道:“我们作大臣的,恐怕没有理由反对。”

徐良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我们没有对策,照此下去,到时候恐怕只能接受太上皇复辟的现实,诸位以为如何?”

这恐怕不是在场几位宰相,乃至满朝大臣愿意看到的。经历了两次政变以后,现在台面上的大臣们几乎都反对过太上皇,如果他再登上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典故,只怕会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在,最好是圣上能够清醒过来。最好,是能康复,再不然,也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否则,真不好办。”李若冰道。

确实,皇帝能康复,这些问题都不成立。如果不能,退而求其次,他如果能够明确表示,倘若不测,由谁继位,这样一来,也能免去麻烦祸事。虽然太上皇还在,但如果皇帝下诏,将皇位传给他某个兄弟,这是连太上皇也无法拒绝承认的。

徐良见一直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思之再三,放出话去:“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不测,太上皇复辟,非但圣上既定方针策略要遭到更改,恐怕就连满朝的文武百官也……”

“但我们并没有理由反对。”朱倬道。

徐良看他一眼,又扫视其他两名同僚道:“我倒是想到一个。”

“哦?徐相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赵鼎催促道。

“风疾。”徐良道。太上皇赵桓患有严重的风疾,最严重的时候四肢麻痹,完全无法自主行动。近年来也屡见反复,当下情况虽然好一些,但也无法行动,一般都是坐着,出行要靠抬的。拿这个作文章,阻止他复辟,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他三人显然明白其中道理,因此都徐徐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一阵沉默之后,赵鼎忽道:“即便我等阻止了太上皇复辟,但又拥戴谁来继位?”

太上皇赵桓育有三子,长子便是当今皇帝赵谌,还剩下两位亲王,选择的余地不大。徐良摆手道:“这却不急,亲王只有两位,只要太上皇不复辟,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商量。”语至此处,他话锋一转“再说了,我们现在只是以防万一,太医也

说了,如果这两三天之内圣上病情有所好转,那就还有希望。”

“是极是极,如果圣上能够苏醒康复,那就天下大吉了。”朱倬连声道。

徐良站起身来,叹口气道:“今日不得已,我等先行商议,诸位千万记住,守口如瓶,切莫泄漏半句,否则后患无穷”

赵鼎也嘱咐道:“出了这道门,我们今天所说的话就藏在肚子里,不管对谁,也不可吐露分毫。”

“这自然,两位相公不必担心。”李若冰郑重点头道。

“好,散了吧。”赵鼎道。

朱倬走在最前头,他刚刚伸手把门一拉开,突然现门口立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内侍,约莫有四五十岁年纪,举着一支手,见门开,也露出愕然的神情。

第七百二十一章暗中部署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结了一般刚才屋里的谈话分量有多重,参与的四位正副宰相心里最清楚。这个内侍他们都认识,是德寿宫的押班,太上皇跟前的人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他都听到些什么?而那位来自德寿宫的押班也跟施了定身法一般,因为他不知道四位当朝重臣都盯着他作甚?

一阵之后,内侍后退一步,俯道:“奉太上皇命,请赵相徐相二位到德寿宫。”

四人心里打起了小鼓,徐良和赵鼎交换了眼色,都不动弹。自从上次事变以后,太上皇就在德寿宫深居简出,而且大家心知肚明他事实上是被软禁了。朝臣见太上皇,只能是逢年过节,又或者他的生辰,再不然就是跟皇帝一同过宫探望。除此之外,不能见。现在太上皇在此微妙的时刻召相次相去德寿宫,难免使人生疑。

“不知太上皇召臣等所为何事?”徐良问道。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两位相公是由小人陪同前去,还是……”内侍看来也有些慌张,急欲脱身。

赵鼎立即道:“你先去吧,我和徐相随后就来。”内侍得了这句话,匆匆施一礼,转身就走。

朱倬回过身来,看着徐良赵鼎道:“怎么办?”

徐良一伸手:“别急。”随即向外唤道“季常,你进来。”

一名在外间办公的中书佐官闻声而至,道:“相公有何吩咐?”

“内侍几时来的?”徐良问道。

“就,刚来不久,朱参政开门之际,他刚好进来,正伸手要敲门,门就开了。”那佐官回答道。

“你确定?”赵鼎沉声问道。

佐官显得有些愕然,频频点头道:“下官就在外间坐着,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有错。”

赵鼎还不放心,又问道:“你确定朱参政打开房门时,他刚好走在门口?”那佐官只差没有赌咒誓,说对方确实刚到。赵鼎这才稍稍放心,叫两名参知政事先去,随即问徐良道:“去还是不去?”

徐良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我们硬闯天子寝宫的事情惊动了他,现在召我们去怕是为了试探,走一趟吧,赵相以为?”

赵鼎嗯了一声:“也行,看看德寿宫到底想要作甚。”两人议定,便同出中书省,投德寿宫而去。

走在半道上,徐良见禁中大内到处的守卫都加强,心中有些担忧,停下脚步道:“赵相,我们两人不能都去了。这样,你回去,我到德寿宫见太上皇。”

赵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观沈择近日行径有些反常,而他又掌管着内卫禁军,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相次相要是让人一锅端了,朝臣无,如之奈何?遂道:“也罢,你去一趟,就说我突然疾。”徐良应下,

独身一人往德寿宫而去,赵鼎自回中书不提。

德寿宫是太上皇的住所,一切都仿东京龙德宫兴建,而东京的龙德宫正是当年赵桓软禁他老子道君赵佶的地方。徐良到了那处,倒不见任何异样,甚至连原本该有的守卫也撤除了,看来太上皇也不想让他有什么想法。

把门的内侍入宫通报之后,引徐良入内,到宫中正厅上,太上皇已经安坐。虽然说起来是太上皇,但赵桓也不过四十多岁,如果不是患有风疾,简直可以说是正当壮年。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太上皇穿得很厚,拥着一袭皮袍,几乎只能看到一颗脑袋。

徐良快步上前,执臣子礼参拜道:“臣徐良,拜见太上皇。”

“徐卿平身,来人,赐座。”赵桓此时看起来倒还算和气。

徐良谢过之后落座,赵桓又命人奉上热茶,直到对方喝了几口,这才道:“皇帝染疾不能视事,朝政上就多亏你和宰执大臣们勉力主持了。”

“此臣已尽之职。”徐良道。

赵桓一动不动,道:“我听中官说,日前你和赵鼎因为担忧天子病情,跟沈择起了点冲突,有这事吧?”中官者,内侍也,他现在虽然提起这件事情,但听语气似乎并没有问罪之意。

徐良如实道:“确有此事,当时臣和赵相急切了一些,有些失礼唐突。”

“哎,这个可以理解。我之所以让内侍确保大哥不受打扰,是为他养病着想。你也知道皇帝的性子,一贯勤奋,若见大臣,必然要关切朝政上的事。”赵桓这似乎是在替自己“解释”。

“臣明白。”徐良没有多余的话。

“好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也心急,今日召你来,就是有一桩极要紧的事情要跟你商量,赵鼎如何不来?”太上皇直到此时才问。

“赵相这些日子操劳过度,旧疾复,特意让臣向太上皇告罪。”徐良道。双方都明白这只是推辞,不过谁也不会去揭破。

果然,太上皇点点头,继续道:“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大哥的病不容乐观。”

尽管此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徐良还是装出惊诧莫名的模样,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结巴道:“这,风寒怎么会……”

“唉,皇帝自小体弱,即位以后勤于政事,操劳过度,入冬以后,又数冒大寒,太医已经束手,只盼着这两日能有神明庇佑……”赵桓说这话时,脸上确实露出悲戚之色。这一点,不应该怀疑,他和赵谌毕竟是父子,而赵谌还是他的长子,尽管有不愉快的事,但父子天性总是泯灭不了的。

徐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宽慰道:“圣上自有天佑,太上皇不过过于伤心。”

赵桓闻言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世事无常,谁又能够预料得

到?若是寻常人家,倒还罢了,这帝王之有,个人生死事小,国家前途事大。今天叫你来,一是把这个事情告知你,让你心里有个谱;二是……”说到这里,太上皇有些犹豫,而徐良也默不作声,安安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二是,倘若,万一大哥有不测,后头的事怎么处理,我想听听宰相的意见。”赵桓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徐良一时不语,而后沉吟道:“现在圣上虽然还在昏睡之中,但此时说这个,为时尚早吧?”

赵桓听出来他话中之意,正色道:“我作父亲的,自然希望儿子能够康复。但他不光是我儿子,更是大宋的皇帝。倘若天不遂人愿,国家岂可一日无君?”

徐良无言以驳,遂把问题推回去:“臣乍闻此讯,五内俱焚,一时实无主意,不知太上皇……”

赵桓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闻言道:“我居于德寿宫,每日所作不过养病读书而已,朝政上并不过问。但事关大宋国柞,不能不管。皇帝若有不测,最让我忧心的,就是他至今没有子嗣。倘若因此而生乱,则恐怕北夷轻视朝廷。金国使臣现在就在行在,不是么?”

“太上皇所忧所言极是。”徐良心里知道,太上皇既然今天叫他来了,对方心里恐怕已经有所打算,只消等着,他总会把真心话说出来。

“我看这样,你回去以后,将此事先告知宰执大臣,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若大哥能康复,自然最好。不然,能清醒一阵,亲自安排也成。如果实在……那就只有我来出面,与宰执大臣们主持此事了。”赵桓这句话让徐良有些不好琢磨。

他并没有明确提出自己要复位,只说是由他和宰执大臣来主持此事。这个“此事”,到底是指“选择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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