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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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5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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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又急又怒!他不敢想像,时至今日了,居然还有人会说这样的话!立场?难道你我跟徐郡王不是一个立场?这川陕要没他,早完了,你现在跟我谈立场?我作的一切,都是徐郡王批准和支持的,并得到了朝廷的明令嘉奖,你居然说我祸害百姓?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赵开回到成都以后,就给气病了。想来想去想不通,一怒之下,将一道辞呈送到了杭州行在,请求改派他职,这四川都转运使是作不了了!

万俟卨听说了这个事,丝毫不以为意,并以川陕宣抚处置司的名义下文给四川转运司,既然赵转运病了,这日常事务不能落下,转运判官上吧。

这一日,万俟卨又出新招。光是在四川立威还不成,陕西徐卫经营多年,眼下快到麦收时节了,何不到陕西去视察视察?遂知会有司,就准备启程。

“宣判要动身了?”张浚踏入万俟卨的办公堂,见他正整理穿戴,随口问道。

“嗯,麦收很重要,我得去看看。”万俟卨答道。

张浚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宣判,下官听说现在四川转运司出了点问题。”

“嗯?什么问题?”万俟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问道。

“赵开患疾之后,本还在坚持理事,但宣抚司让宣抚判官主持日常事务,很多事就进行不下去了。”张浚道。

万俟卨听到这里,轻笑一声:“德远过虑了,不必担忧。四川转运司离了赵开就不成?没这个道理吧?想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传谣,不足采信。”

张浚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方,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文书递上:“这是前线送回来的公文,有徐郡王的命令,也有随军转运使的请示,还有战报,宣判过过目吧。”

万俟卨扣上幞头,皱眉道:“怎么都在你手里?马扩和张庆为何不来?”

“哦,马参谋和张机宜手头都有事,就让我一并……”张浚解释道。

不等他说完,万俟卨一声冷哼:“这两个赤老!何曾将我放在眼里?”他是开封人士,而开封俗语谓士卒为“赤老”,有贬低之意。马扩张庆两个,都是以武职而充任宣抚处置司高级幕僚,他当然看着不顺眼。

张浚不再说话,万俟卨接过几道公文,回到案桌后坐下,这才展开来看。他首先看的是战报,得知西军已经收复河东诸多府州县,正往太原方向打去。心中也不免吃惊,他从前担任过陕西提点刑狱,对西军并不陌生,知道这帮人能打,但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都往太原顶去了?

随后,他又看了随军转运使的请示,一句话,就是让安排人手输送物资。他知道这个是耽误不得的,遂马上提笔批示。

最后,才拿起了徐郡王的命令。徐卫在命令中称,大军进入河东之后,河东义师群起响应,短短时间聚拢数万人!这都是在河东跟金军周旋多年的义勇,西军攻入河东之后,这些义军就配合官军,收复州县。他认为,这些人就是以后河东的军事力量,朝廷应该善加抚慰,以彰其功。所以,他让以川陕宣抚处置司的名义上奏朝廷,请求对这些人授以官阶。

之前他有“便宜黜陟”之权,不就是任命一批官员么?直接下令就是。但现在朝廷已经把这权力收回去了,所以,必须得请示杭州。

万俟卨看罢,本没有在意,对张浚道:“德远,这事你经手一下吧,以本司各义上奏朝廷,把徐郡王的意思传达天听。”

张浚应下,万俟卨起身,正打算出门。千不该,万不该,张德远此时多了一句嘴:“有西军之精锐,更兼义师之响应,此番进攻河东,大有可为!也是徐郡王,旁人何来如此之大的号召力?”

万俟卨笑着chā了一句:“谁叫徐郡王是带乡兵出身的?”

张浚听出他有讥讽之意,也笑道:“倒不是这个原因,大王从前担任过义军总管,对河东义军扶持颇多,因此深得义军敬重。河东失陷以后,义军皆打‘徐’字旗,以大王部属自居,无时无刻不盼望王师东进呐。”

第六百九十三章天威难测

第六百九十三章天威难测

万俟卨本来已经朝外迈步了,听到这句话收回脚来,眉一皱,嘴一张:“你说什么?”

张浚显得有些疑惑,我这句话哪里说错了么?你如何这般模样?遂答道:“我说,徐郡王威震两河,河东义军都听他节制。”

“不对不对!”万俟卨连连摇头,走了回来。拉着张浚坐下后,问道“另外一句,你说河东义军怎么来着?什么旗?”

张浚越发疑惑,想了想,恍然道:“哦,因为徐郡王从前曾经担任过河东义军总管,所以河东义军一直打着‘徐’字旗,以大王部属自居。”

万俟卨听了,脸上yīn晴不定,口中喃喃道:“徐字旗,徐字旗……”

“怎么?有问题?”张浚反过去问道。对方异常的举动,让他很意外。

万俟卨沉默片刻,忽地轻松一笑:“哦,没事,随口问问。正如你所说,也说是徐郡王,旁人哪来这么高的威望,对吧?”

张浚不答话,看了对方一眼,起身道:“若无事,下官就去忙了。”

“好好好,去吧。”万俟卨挥手道。张浚一走,他也麻利地起身,背负着双手在堂里走来走去,里面抬头向天,里面俯首向地,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是在考虑纠结什么事情。

一阵之后,他突然朝外喊道:“去,请张参议来!”

张浚这回是彻底糊涂了,万俟宣判今天不对头啊,怎么如此反常?他回到万俟卨的办公堂以后,进门就问道:“宣判,唤下官来何事?方才不是……”

“来,德远,坐坐坐。”万俟卨显得很热情,拉着张浚并肩坐了下来。

张浚坐下之后,仍旧问道:“到底何事,让宣判如此在意?”

万俟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叉着手笑道:“德远啊,你到川陕有些年头了吧?”

张浚眉头几乎拧成一个陀螺,这人今天怎么了?哪根筋不对,跟我扯什么老黄历?不过对方终究是长官,他还是回答道:“下官到川陕已经多年,早先在陕西宣抚司勾当,后来短暂地在陕南招讨司呆过,再后就一直在宣抚处置司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从西府派下来的,对吧?”万俟卨问道。

“没错,下官昔年确实在枢密院任职,怎么?万俟宣判问这作甚?”张浚问道。

万俟卨松开了手,吸了口气,沉声道:“德远,你我都一样,是中央派员,对吧?”张浚不应声,从对方这句话里他隐约地感觉到些什么,再联想之前的种种,他不敢贸然接口。

“我们到地方上来,不止是担任本职,更有为朝廷张目明聪的责任。”万俟卨道。

“嗯。”张浚淡淡道。他已经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从宣和事变以来,国难当头,多事之秋,这朝廷许多法度典则都有改动。祖宗家法也得权宜变通,这是大局所迫,没有办法,对吧。”万俟卨还在为自己后头的话作铺垫。

“嗯。”张浚还是应一声。

“但话说回来,有些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却是不容含糊的。”万俟卨道。

张浚一笑,直视对方道:“宣判到底想说什么?”

万俟卨毫不闪避对方的审视,似笑非笑道:“我想说的是,眼下这个局面不太对。”

“哦?下官不知宣判这话从何说起?”张浚问道。

万俟卨哼了一声:“方才,你说河东义军皆打徐字旗?”

“是。”张浚点头承认。

“这就怪了,这些义军为什么都打徐字旗?”万俟卨又问。

张浚正sè道:“下官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只因徐郡王从前曾经担任……”

没等他说完,万俟卨已经一口截断:“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那宣判是什么意思?”张浚问道。

万俟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道:“在德远看来,徐郡王是何等人?”

张浚脸sè微变,答道:“西北柱石,国之长城。”

“哼哼,德远评价很高。”万俟卨笑道。“诚如你所说,徐郡王地位既高,权力也大,威望还重。节制二十万西军,管辖数千里土地,更有便宜行事之权。再者,徐郡王保蜀口,复全陕,如今又征伐河东,势如破竹,若说功盖当代,我看不是折彦质,非徐郡王莫属。”

张浚不吭气,他知道万俟卨不管怎么绕,都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万俟卨见他不搭腔,咳了两声,继续道:“当然,我也知道徐郡王向来是没有飞扬跋扈,蔑视朝廷的行为。然而,你今日的话却让我深感忧心呐。”

张浚看着旁边,笑道:“这就让下官难解了,本是向宣判告捷,为何倒还忧起来?”

万俟卨见张浚这个态度,收起笑容,严肃道:“张参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张浚却不承认:“下官委实不明。”

嘴角一扯,万俟卨似乎有些不悦,但最后还是道:“那我索性就明说了。徐郡王手握重兵大权,朝廷自然介怀,但形势所迫,西北必须有他这样一个人。可如今,似乎有些过头了。他不担执掌在川陕,连河东都奉他号令,那各路义军都打徐字旗,这很说明问题。”

“那,宣判想怎么作呢?”张浚问道。

“要怎么作,那进朝廷决定的,轮不到你我来想。我们要作的,就是据实以报,将这个情况送到行朝。请圣上和宰执大臣们去考虑。”万俟卨这才算说出了目的。

“宣判的意思是说,要上奏弹劾徐郡王?是这个意思么?”张浚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弹劾谈不上,下情上达吧。”万俟卨道。

张浚一阵沉默,而后道:“这是宣判的事,下官不便评论。宣判要作,自作。”

万俟卨眼睛一眯:“你不想参与?”

张浚缓缓起身,笑道:“下官是宣抚处置司参议,我的职责,是协助宣抚相公,分管方面,而不是履行监司的职责。”

万俟卨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惋惜:“德远,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张浚不再说什么,对他一礼,折身退出了办公堂。万俟卨胸膛起伏,看着他离开之后,摇了摇头。

时间进入五月,天气渐渐转热,而河东战场也跟天气一般。王彦引两兴军转道进攻李植从前的老巢威胜军,四战四捷,克威胜。远近义师争相来投,一时气势大盛。王彦抓住机会,迅速转兵进攻隆德府。

整个河东南部,金军的防御土崩瓦解。深受女真迫害的百姓喜迎西军,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光复。

而徐卫本人则率领大军,猛攻阳凉北关。此关倒敢不愧是雄关,西军前后陆续攻了数次,其中大规模进攻就有两次,都被挡了回来。可太原盆地就在这阳凉北关的后头,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促使紫金虎忍受着伤亡,非要拿下阳凉北关,进兵太原不可。

而在北方,一路神勇的辽军算是碰上了硬骨头。与兀术的大军在大同府境内展开的会战,震动燕云。但此役,辽军的进攻却为兀术挫败。契丹人所凭借的,是马军之利,此番东来,耶律大石足足发了十一万骑。而进攻西三州,萧斡里剌又发动了七万骑,清一sè的马军。

而兀术的兵团,则是步骑协同。他调集了大量的强弩,光是神臂弓就数以千计。这给企图用骑兵击溃金军的辽军造成了重创。所谓败也骑兵,成也骑兵,落败之后,辽军正是凭借其强大的骑兵力量,能免遭兀术大军的掩击追杀。一路退到云内州,整军以备再战。

可以说,此时,正是河东局势的关键时候。辽军是肯定不可能一举打下燕云,复国成功的。但西军却有可能一举拿下太原,鼎定河东局势。

这个机会数十年难遇,北面有辽军吸引了金军的主力,留在河东境内的多是二线部队,以强击弱,如果还不能建立殊勋,你让西军的脸往哪放?

而徐卫本人,对此也很有信心。他不光有最强悍的军队,最优秀的将领,更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不管是援兵,物资都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再者,仗怎么打,他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五月下旬,杭州。

发生在不久之前的那桩政变,虽然凶险,但老百姓知道的内情却并不多。因此时过境迁以后,大家渐渐淡忘了这桩,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五月的天气,最适合泛舟西湖,欣赏湖光山sè,看白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需记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朝廷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虽说西军进兵河东,但那终究远离江南,从皇帝到百官,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异样。如果非要说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就是皇帝实在太勤奋了。

勤政,从来都是评价一个帝王的重要标准。一个勤奋的皇帝或许不一定是好皇帝,但一个只顾享乐的皇帝,绝对是昏君。赵谌很勤奋,勤奋到了终日cào劳的地步。本来,他正当青年,精力旺盛,这样作没什么不可以。

但问题在于,赵谌身体本就不行,有些先天不足。就他那小身板,没日没夜地cào持国事,铁打的也受不住。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没什么大疾,但小病不断。朝臣们每次见到皇帝,都觉得他气sè不好,最后,开始有大臣劝他,注意御体。但赵谌矢志恢复,要作一个中兴之君,因此并没有把这些话记在心上。

禁中,内侍省押班沈择,行sè匆匆地走在回廊上。他保持着一贯的低头弯腰的姿势,所以看起来倒像是在俯冲。入勤政堂,却发现皇帝没在御座上,一问守门的内侍才知,官家方才起身,估计是净手去了。

沈择听了这话,看了看手中拿着的东西,显得有些焦急。不时朝帘子后头张望,等了好一阵,终于看到脸sè苍白的赵谌一手按着肚子,缓步出来。

“官家,这是怎么了?”沈择见皇帝走路步子都有些飘,赶紧上前搀扶着。

“说不清,今日用过早膳之后,泻得厉害。”赵谌在他搀扶之下回到御座,重重地坐下去。

沈择侍奉他坐好之后,又看一眼手中的东西,yù言又止。

赵谌似乎想起什么来,问道:“不是说有本么?取来了?”

沈择将手中的本子递上:“取来了,川陕宣抚判官万俟卨的本。”这地方上上的本子,一般先到中书,宰相视大小,呈报皇帝,一般都是亲自送来,为何这一本,却要沈择去取?

原来,万俟卨这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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