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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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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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杨彦的老娘又带着儿媳孙子来贺,说是杨彦特地给家里捎了话,他不在,家里人务必要到。不一阵,吴玠和发妻及长子吴拱也到了,徐卫见该来的都来了,遂命开席。人虽然不多,但徐卫欢喜,客人也跟着高兴,自是宾主尽欢。

席后,妇道人家自聚作一处,说些私房话,男人们留在厅上吃醒酒茶。这次东征,吴玠张庆都没参加,留守秦州,因此话题不免就牵扯到这上面来。

“相公,金人在襄汉失利,会不会把目标转移到陕西来?”吴玠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徐卫一时沉默。上回宣抚处置司在射洪召开军事会议,当时自己说过,襄汉之争夺,不时一朝一夕可以见分晓的。现在,自己仍坚持这个观点。尽管兀术初战不利,但他很可能卷土再来。

“攻襄汉和取陕西,谁难谁易?”徐卫反问道。

“自然是襄汉易,陕西难。”吴玠答道。

“这就对了,如今陕西非比往日,金军若来,就要面对二十万正军和更多的乡兵义勇。除非女真人倾举国之兵,冒着万一战败国力就将遭受重创的威胁而来,否则绝无必胜的把握。退一步说,让他打下陕西,后头还有四川天险,女真人不会不算这笔帐。”徐卫这一点上很有把握。

张庆接过话头:“从这两年征战情况来看,金军逐渐依靠签军作战,已不复早年之勇,进兵陕西,恐力有不逮。不过话说回来,此次西军出潼关,斩获极多,这也不可能不引起金廷的重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下次金人再举兵扣襄汉,估计就不会只顾眼前。”吴玠坦承道。

徐卫喝口茶,摆手道:“这不稀奇,如果我是兀术,下次用兵时也会出动偏师,牵制西军,不让陕西策应中原。”

“所以说,我军必须防备着。”吴玠道。

“防它作甚?我还能让它等到下回用兵?”徐卫笑道。

吴玠张庆听到这话,都吃一惊,怎么?制置相公有想法了?这一惊之后,又喜上眉梢,好等的就是这个自从当年完颜娄宿引军入侵陕西以来,关中分裂久矣正好趁战胜之威,兵精粮足之时,大举反扑,一战而复陕西全境,驱北夷过黄河

上次伪韩攻襄汉,侵陕西,女真人就在背后支持。如今兀术攻襄汉,已经主动撕毁第二次隆兴和议,这层约束力已经不在了,没说的,西军该有大动作,彻底洗雪鄜州之耻

徐卫忽然叹了一声:“当年耶律马五送我一副枷,借以轻慢西军,本来是想有朝一日还给他,如今看来,是没这机会了。”耶律马五因为是粘罕的亲信,在粘罕被罢兵权以后,也束之高阁,如今作着闲官,恐怕没有机会跟紫金虎交手了。这当然让徐卫引以为憾。

就在此时,一名仆人在花厅外报道:“相公,有人自称天使,已入府。”

徐卫一时没反应过来,天使?甚么天使?想了片刻,突然起身道:“想是从行在来的内侍到了”

吴玠张庆也是一惊,忙道:“那卑职等就先回避了。”

“好,你们自去。”徐卫点头道,语毕,匆忙迎了出去。等他到了,使者已经在正厅上站定,徐卫快步入内,只见四五名内侍,俱着青衣,当中有一个看着很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诸位这是……”徐卫问道。

“制置相公好大的忘性,竟连故人也不认得了?”那为首的内侍笑道。

徐卫仔细打量几眼,突然露出笑容:“果是故人来”那内侍却是当年他在东京时有过来往的钱成,如今已是内侍省的都知。

第五百五十七章雄心勃勃

第五百五十七章雄心勃勃

那钱成皇命在身,不便过多闲言,遂收起笑容,正色道:“天子明诏下,相公且更衣接诏。”

因为替女儿过周岁生日,徐卫身着便服,自然不能接旨。请内侍安坐稍等,他忙入内更换朝服,净手焚香以后,入正堂接诏。但见紫金虎头顶獬豸冠,着紫色罗袍,内衬白花中单,束以大带,又以革带系蔽膝,下着白绫袜和黑皮靴,腰带上挂玉剑和玉佩,另一旁挂锦绶,十分郑重。

待徐卫大礼拜下之后,钱成展开诏书,朗声宣道:“制曰,兵势无常,用兼必胜之将;前者金人扔大兵而来,欲并吞川陕,卿能克敌保关,以致丑类败北,挫彼虎狼之锐,实为柱石。今兵出潼关,宣威于洛郑,尽护陵寝,全朕孝道,殊为不易。当乘战胜之勇气,用恢复于故疆,如此,则济朕莫大之业者,舍卿而谁?特授武胜、绥德、定边三镇节度使,加检校少师,赐勋柱国,除川陕宣抚副使,免签书本司公事,专一措置缘边战守。望卿总西兵之雄,护诸将之任,伫卒爪牙之功,行畅山河之誓。勉恭乃事,图报异恩。”

徐卫听罢,再拜道:“臣接诏,谢恩,万岁,万岁,万岁”而后起身上前,俯首接过天子诏,供于堂上,正待请内侍奉茶,却见钱成又取一诏,原是太上皇赵桓亲笔,没奈何,再拜一回,又接一诏。

无非就是赵桓表扬徐卫功劳,追忆从前旧事,勉励他忠君体国云云。徐卫接了诏,钱成又将官家所赐财物、珍宝、及金带一条转交。清点无误后,紫金虎便请一干内侍往花厅奉茶。

至此,徐卫加三镇节度使,进检校少师,赐勋柱国,当然十分荣宠,所赐钱财珍宝,当然也价值巨万。但这些,要么是虚的,要么就是身外之物,真正让徐卫感到惊喜的,则是“川陕宣抚副使”。之前,宣抚这一要职,都是由政枢二府大臣下放担任,决没有武人什么事。如今局势艰难,朝廷因势而变,让他以武臣之身,充任宣抚副使,很是难得。尽管诏书中说得明白“免签书本司公事,专一措置缘边战守”,也就是说虽然挂名“宣抚副使”,但不管宣抚司日常事务,专门掌管军事。但一旦挂上这个名,也就是川陕第二号人物,与王庶并列,尤在徐良之上,以后办起事来就方便许多。

随后,徐卫到花厅上,几名内侍都起身行礼,口称:“见过宣抚相公。”

“不必多礼,请坐。”徐卫笑容满面。

钱成坐下之后,笑道:“昔日徐宣抚在东京,小人是万没想到有今日啊。多年来,小人在君前,时常得报相公捷报,正如大臣所言,公真乃西北柱石也”

徐卫拱手向南,正色道:“此皆赖圣上威灵,臣安敢贪天之功?”

“哎,宣抚相公过谦了。此番用兵,相公响应在侧,折郡王与何太保方能重夺襄阳。这一点,朝中是有公论的。”钱成道。

折郡王?哪个折郡王?莫是折仲古?徐卫心中一动,遂追问此事,这才知道,折彦质镇守行在,御敌江北在前,指挥大军,重夺襄阳在后,力挽狂澜,功盖当代,朝廷比照复燕云之功,疏王爵,封汾阳郡王,位在三公之上。何灌也因为功劳被晋封太保,跟徐绍徐太师一样,位列三公。

而且折仲古这个封号是有来历的,唐代名帅郭子仪,因为功劳盖世,皇帝称赞他“虽朕之家国,实由卿再造”,进而封“汾阳郡王”,世称郭汾阳。如今折彦质又封“汾阳郡王”,说明把他当作郭子仪一般对待。其荣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钱成说完,还特地补了一句:“折郡王因科举出身,属文阶,加之资历极厚,因此殊遇。”他说这话,就是怕徐卫不服气,有想法。试想,若单以军功论,徐卫不在任何人之下,且川陕因有他才得以保全,威名暴于南北,何以独独折彦质封王,却不管他?再者,有宋一朝,武臣受到压制,对权力的**不高,却最喜攀比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前,节度使不知多少人血红着眼盯上,如今节度使已不稀奇。折彦质一封王,则郡王之爵,就成了武臣终极追求目标,徐卫能不眼气?

不过,钱都知还真就想错了,徐卫还真就不在乎这些虚的,他关心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莫说折彦质封个二字王,哪怕就是封个一字并肩王又怎样?能当饭吃吗?不过就是叫着好听一些而已。

再者,历史上,自从汉高帝刘邦杀白马而盟刘氏诸王,定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的规矩以后,凡是异姓封王的,要么就是将被夺权,要么就是篡位预备队,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折彦质跟我有私交,他如今封王,我不但不忌妒,反而替他担心。他是党项人,以外族的身份封王,现在没人说什么,等到将来局势平定后,必然招致非难。如果换作是我,躲都来不及,哪敢接受?

虽然徐卫不眼红,但当着天使的面,他必须得有个态度,遂笑道:“折郡王力挽狂澜,功勋彪炳,世所钦服,这不用说。但‘功盖当代’,言之过早吧?”

钱成一听这话,赶紧应声道:“那是那是,方今国难当头,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往后如何,谁又知道?”

徐卫又问起太上皇和皇帝的近况,作为外臣,这个样子他必须得装。当得知赵桓风疾好转,又能勉强行走时,作欣喜状。最后,才问到了自己的三叔。徐绍一直抱病在身,因为是宰相,日理万机不可能避免,因此情况不太好。徐卫深为担忧,不但忧叔父的病,更忧徐绍将满腔热血,一腔忠义都献给赵宋,可能到头来……

钱成一班内侍没有在陕西过多停留,不久之后即回朝复命。一到杭州,他就被太上皇赵桓召去,询问川陕情况。钱成如实报告,称川陕之地,有二徐主持,局面大为好转。真个兵精粮足,士气高昂,且在光复区的恢复生产也卓有成效,值得期待。

赵桓特地问了徐卫的态度,钱成也丝毫不加掩饰,除了描述徐卫受封的欣喜,和关切三圣的忠心以外,更着重提到了紫金虎对于折彦质封王的反应。说徐卫虽然表面上很大度,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声称“功盖当代,言之尚早”。

赵桓十分高兴,甚至得意洋洋地对儿子说,看吧,这就是我给你选的栋梁之臣。

徐卫担任宣抚副使以后,在陕西,是上下悦服。他手下那些骄兵悍将自然没得说,姚平仲、刘光世、杨彦、王禀、王彦诸路帅守也诚心称贺。至于上头,徐处仁因为眼疾的缘故,必须得借重王庶和徐良,对于徐卫升任宣抚副使,他是乐观其成的。宣抚处置司中有人议论,说徐卫已经总节西军,如今又充宣抚之重,恐非好事。但徐处仁丝毫不以为意,还说荆湖何灌,也是武臣出身,尚且官拜宣抚使,甚至有临机专断之权,徐卫为什么不可以?

他说这话,一来是出于对徐卫的信任和爱护,二来,徐卫虽然挂个名,但并不管宣抚司的日常工作,对他几乎没什么影响。

到三月,春暖花开,徐卫离了秦州,马不停蹄地视察各路,为收复全陕作调研。经历多年发展,陕西各路基本从鄜州惨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这当然是帅守们领导有方,却也离不开政策的支持。

在调研视察过程中,不用徐卫开口,帅守们主动询问关于收复全陕的事情。尤以熙河帅姚平仲为最。徐卫视察熙河,他寸步不离地陪同,多次提及出兵。也难怪,姚平仲在当初东京勤王之时,就已经作到了承宣使,累年来,时运不济,沉沉浮浮,至今没能建节。就盼望着西军收复全陕,建个节度使作作。泾原帅王禀,也表达了期望反攻的意思,甚至承诺,只要宣抚相公你一声令下,我们泾原可出精兵四万,会同环庆刘大帅,从保安军打过去,直捣延安府。

这两位大帅如此积极,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回东征,徐卫只动用了秦凤军和两兴军,功劳自然也是这两司的将领得。其他将守看在眼里,能不着急?如今不比从前,谁还敢拥兵自重?大家都在同一面军旗下效力,何分彼此?

对于大帅们的热情,徐卫善加抚慰,嘱咐各路帅守好生养精蓄锐,光复全陕之机,为时不远。

回到秦州以后,徐卫就召集刘子羽、吴玠、张庆、马扩等人商议,一致认为,如今西军士气正旺,而敌人日渐疲敝,当乘此良机,一举收复全陕。最晚最晚,也当在今年秋收以后发动攻势。再迟的话,金国就有可能在陕西和河东作出调整,以防备西军。而从现在开始,就应该着手准备。

徐卫将这件事写成报告,以陕西制置使的身份上报绵州。徐处仁接获以后,兹事体大,也不敢独断,会同王庶、徐良、张浚、赵彬等人商议,最终确定,可行

几年来,四川屯粮一百多万斛,可供十余万大军半年之用,况且陕西各路自身多多少少也有些存粮,虽然不便审计,但这事宣抚司是知道的。至于钱,也不愁,东征的斩获加上自身的积蓄,应付一次大规模举兵足够。

徐处仁唯一担心的是,各路西军之间不能团结协作。尽管徐卫治军很在成效,各路帅守都甘受节制,但那是平时,真要打起来会不会上下一心,又另当别论。有鉴于此,在给陕西制置司的复函中,他再三强调,务必在战前统一步伐,免生事端。

请求得到批准,徐卫马上召集诸路大帅至秦州召开军事会议。在会上,徐卫明确表态,今年秋收以后,七到九月之间,择机反攻一举收复陕西

这次军事会议,不单单是动员,徐卫还作出了详细的布置。一旦战端开启,永兴、秦凤、熙河、两兴四路兵马,集中全力,从关中平原上向东突进,拿下同州,直抵黄河断绝陕西金军退路和河中府金军的入援之道而后转兵北上,取丹州,攻延安。与此同时,泾原兵入环庆,经保安军,从陕北扑往延安,与主力会师。而后猛攻延安府,能速胜则速胜,不能,则围点打援。

与前几次反攻相比,这一次西军的战略有了重大转变,主要体现在鄜州上。鄜州是陕西重镇,金人历来在此布置重兵驻防。要打延安,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无视鄜州。此前,徐卫也一直把夺下鄜州作为收复全陕的先决条件。

但这一回,他放弃了这个策略。转而主张集中优势兵力,直捣贼巢不给金军从容调动的机会,只要把延安围住,鄜州金军必然来救,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看谁拼得过谁

在这个战略里,各路都要出动,独环庆例外。首先,环庆是诸路中实力最弱的,其次,在西军主力出动以后,鄜州金军万一出奇招,不救延安,而攻坊州,然后进入耀州,威胁长安,乃至凤翔,甚至蜀口,这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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