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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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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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身带徐卫手令,好不容易寻着几个当地百姓问明五马山寨所在地,打马狂奔前往。真定陷落,附近各州县被糟蹋的不成模样,百姓大多南逃。所过村庄,城镇,均空无一人,残破不堪。在路上碰到烂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虎捷士卒已经见怪不怪。

不多时,远远望见一座大山,按路途计算,应该就是百姓所说的五马山。可那山却完全没有马的形状,经一处密林时。几名士卒本是绕林而过。可突然一之间数声暴喝,从那林中窜出一片人影来。

为一个大呼:“你几个贼配军,要吃板刀面还是辊钝面!”士卒们勒住惊吓的战马,定睛一看,不由得唬了一跳。这是什么造型?那人身长怕只六尺出头,却生得极为肥壮,头上戴一顶硕大的兜鉴,只看得两个眼珠子。一张嘴巴子。身上穿的却是金军的皮裘,外面又罩着宋军制式铁叶甲。蹬双皮靴,手里拎把板斧,腰里椅把弯刀,龇牙裂嘴吼个不休。

对方虽有数十号人,但士卒也不惧,一路北上遇到的强人还少么?遂都按了刀柄。其中一个答道:“我等有紧急军务耍面见你们塞主,请好汉代为通传一声,周全则个。”

“哈哈!”那胆壮汉子放肆地大笑,扭头对身后弟兄道“怎么谁都想见我们塞主?金狗说,谁要是献上我们寨主级,就给个知州当。这几个贼配军,怕是那屈膝投降,用嘴去舔女真人腚眼子的撮鸟!干脆,一刀杀了省事!”

喽罗们大声附和着,虎捷士卒大怒,拔刀就欲上前冲杀。却被答话之卒拦住,在马上一抱拳:“不敢相瞒好汉,我等俱是“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徐九官人麾下士卒,今带了长官手令,前来征召五马山寨的好汉,共襄盛举。杀贼勤王!”

此话一出。那群强人顿时鸦雀无声,半晌之后,为的肥汉再度狂笑:“甚么九官人。爷爷没听过!爷爷只知道赵皇在东京,寨主在让。上,其他的一概不知!早早下马,自个录个精光,爷爷若高兴,留你一个全尸!”

那士卒仔细打量,见这群人约有二十来号,武器装备驳杂不一,有朝廷官军的屈刀。眉尖刀,也有农家常使的朴刀。柴刀,只有两三个。人身上穿着不全的铠甲。既然对方这种口气,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军务在身,不能耽搁。说不得,只能动粗了。

想到此处。一把抽出背后长刀,往前一挥!正要带领同袍冲杀过去,忽听得一阵蹄声大作,向西北方望去,但见十数骑飞驰而至。本来这些骑士似乎并不是往这处,看明情况之后,调转马头奔了过来。

“朱八!你这厮又在干剪径的勾当?说我回报寨主一声,让你吃一百杀威棒!”说话的人虽骑着高头大马,却是一副穷酸秀才模样。嘴话说着话,眼睛却在几个虎捷士卒身上打转。

“嘿嘿,先生莫恼!但凡那逃难百姓,人是秋毫无犯!这几个。贼配军鬼鬼祟祟。獐头鼠目,想来不是良人,因此这才”那叫朱八的肥汉取了头盔,跑到对方马跟前赔笑道。

那秀才估计四五十岁,打量几名士卒一阵,见他们脸上都没有刺字,心下生疑。若是官家,哪有不刺字的?遂问道:“你等打哪里来,到我五马山所为何事?”

“奉“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徐卫军令,有要事需面见五马让;寨主。”士卒回答道。

那穷酸秀才一听,诧异道:“徐九?上番将女真人挡在紫金山前那

几名士卒颇为不悦,量你一个乡野穷酸,怎敢如此托大,直呼我家长官排行?那秀才估计是看出些端倪来,笑道:“我早闻徐九官人大名,只恨无缘得见!”

士卒客气几句。也没多说什么。但对方却并没有马上带他们入山,那秀才干咳两声,轻笑道:“我们这里距真定不远,又极招金狗忌恨。几位休怪我小人之心,我且问问,你说是徐九官人部曲,有何凭证?”

谁家地盘谁做主,人家既起义兵抗金,小心一些也无可厚非。一名士卒遂取出徐卫马送了过去。那秀才展开仔细察看,又瞧着那左下角鲜红的朱记,确系“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无疑。

又细细看了几遍,这才奉还手令,笑道:小意了,几位,请随我入山!”

五马山寨。这里的“山寨”既不是土匪窝的意思,也不是造假仿冒的意思。宋代。常在要冲险峻之地派驻军队,结成山寨,或抵御外敌,或征剿贼人。《水浒》中花荣任清风塞知塞。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宋代并没有“知塞”一职。

是以,五马山察本是朝廷屯兵之所,金军一破真定,五马山的官军弃了山寨。望风而逃。义军起事之后,占了山塞,抵抗金军。

一路入山。见果是一处险要所在。山寨经营也颇为得法,各处隘口均有背弓执刀的汉子把守,多置栅栏高墙,凭险坚守。

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山上义军见几个军汉上来,纷纷侧目非捷十卒见此形状暗自猜度,他人提起五马山寨时。云业白,数万,这山上至多驻兵数千人,何来十万之数?怕是空跑一趟。敷衍几句,还是赶紧回去参战,一颗人头三贯赏钱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五马山上半腰,有屋宇一片,多依山而建。秀才将他们引入其中一院,坐在一狭小偏厅,让他们候着,自己则去请山塞之主。趁这个空当,几名士卒商议,等下胡乱说几句然后便辞行南下。北面是不能再上了,再去就是女真人盘踞的真定府了。

仅片玄之后,又听得那秀才的咳嗽声响起。几外士卒起身去望。只见一位官人从里头转出,怎生相貌?身长六尺有五,虽不高大,却极壮实。衣着虽朴实,却收拾的分外整齐。脸颊削长,双目如炬。两道浓眉直插鬓角。唇薄而紧抿,嘴角下垂,不怒自威。尤其让虎捷士卒大感意外的是,此人腰上竟系着一条金带!

这玩意虎捷将士可不陌生。咱都指挥就有一条。没穿官袍的时候,就靠它来确认身份品级。传说五马山塞之主原是朝廷命官,看来这话不假!

那官人径直坐了主位,打量士卒们一眼,开口问道:“你们是徐卫部下?”

“是。”士卒们见他有金带在身,不便造次。

“不错。”那官人区区两字,也不知是说谁不错。他坐在郡主位上,端端正正,一丝不芶。一手捉刀柄,一手放膝上,这分明就是一副武臣派头。不知是哪里的军官?

士卒们正想着。那官人又说道:“听说你们带来了徐指挥使的手令?拿来我看。”

一名士卒再度取出军令双手送上前去,那官人接过,看了几眼,放在旁边桌上,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请回报紫金虎,就说我五马山塞弟兄原意奉他号令,截杀女真败军。”

听到了准信,士卒也就不停留,当即向他告辞。那官人点点头,忽又叫住,沉声道:“你们回去就说,秋道马语至此处停了片刻,“罢了,去吧。”

虎捷士卒走后,那寨主又拿起徐卫手令看了一遍。穷酸秀才立在身旁,见状问道:“官人游历四方,各国显要大多相识,可知这徐卫底细?”

“以前素未谋面,紫金山一战始闻其名,并不知其底细。”寨主随口答道。注意力仍在那纸军令上,徐卫在命令中只简单地提及金军粮尽,兵威大挫,必夺跑北逃,令河北各路义军半道截杀。这女真人两次南下,从来都是虎入羊群,怎会粮草尽,兵威挫?徐九军令中语焉不详,到底实际情况如何,无从知晓。

“徐卫,家中行九。大名夏津徐家庄人,少时放荡不羁,为祸乡里,人称“徐家庄大虫,夏津小霸王”及至河北山东群盗蜂起,他奉朝廷令,征召勇壮,组建乡军剿贼。一战白马沟,二战大泽野,由是立有军功,始补八品武职。及金军背盟南侵,徐卫率军出大名勤王,于相州境内大破金军追兵。杀敌上千。兵至黄河时。正遇金国二太子斡离不到,守河官军不战自溃,徐卫在此危难之际。率本部乡军及少量官军抚守紫金山浮桥,阻敌五昼夜,使斡离不未能前行半步。紫金虎的名号由是震动大河两岸。”这穷酸秀才对徐卫的底细竟然是如数家珍,不知何方神圣?

塞主闻听之后,抬头笑道:“我说先生怎生如此知根知底,原来和徐卫同乡。”

“岂止同乡?论起辈分。我比他父徐彰还高一辈。”秀才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没料到,那寨主一听这话,吃了一惊:“徐彰?徐天甫?可是当年西军集一虎将?”

“官人果是见多识广!不错。正是徐天甫,听说朝廷重新起用旧臣,他已官拜步军司副帅。”秀才赞道。

塞主沉吟一阵,忽地摇头叹道:“追忆往昔,陕西五路强兵数十万,虎将百十员,党项人与我朝争夺数十年,何曾侵得半寸土地?反而失了横山,天都山一线,国势一蹶不振。如今,如种公等大多仙去,朝中一时无大将可用。唉。话说回来,便是强兵如林,猛将如云又怎样?时不利兮雕不逝,只叫人空叹奈何。”

那秀才听罢也是一阵嗟叹,良久,方才问道:“我料徐卫这纸军令一到,两河豪杰敬他三分。口头上必会相从。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有几路会出击还是未知之数。官人真要率五马止。寨的弟兄截杀女真人?真定的金狗可是时时盯着我们呐。”

那山寨之主往桌上一拍。起身道:“去!当然去!不止五马山要出击,你立即着人传我的话给封龙山、赞皇山、敦舆山、干言山几处山寨头领,就说朝廷有明令到。命我等截杀女真溃师。让他们收拾器械,厉兵秣马,侍机而动。”

那秀才顿时为之色变。几度欲言又止,好大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官人没必要替徐卫做马前卒吧?”所以说,老乡也不顶用,关键时候也没见他拉一把,反而扯后退。

“非为紫金虎,乃是为己图存呐。我们结塞抗金,一无粮,二无饷,三无器械,四无名分。我总得为这些义军弟兄寻条出路才是。”那塞主叹息道。

“既是如此,官人本是朝廷武臣,且名声远传各国。何不前往东京,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必然能东山再起,重新起用,岂不强似在这里作一山寨之主?”秀才将心中多日的疑惑提了出来。

不止是他,真定周边所有义军领,都推这位官人为领袖,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从前是朝廷官员。但领们都不懂,他为什么不回东京去?

那塞主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摇其头,微叹一声。继而又一声嗤笑,面上复有几分傲色:“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第一卷第一百八十九章生擒药师

尔当这小觑东京文武。直斥“匹夫竖子,不足与谋”的丑小一塞之主是谁?姓马,名扩,字子充,秋道(今甘肃临佻)人。喜武好兵,且通诗书,中过朝廷的武举。乃天子门生。本为朝廷武官。后随其父马政奉朝廷号令,出使于契丹。女真。促成了宋金“海上之盟”一同攻辽。及契丹灭亡。他察觉到女真人有背盟之心,就对执掌西部兵权的童贯进言。要他小心提防,但童贯充耳不闻,反将他派到真定供职。

金军第一次南侵,围攻太原真定,他率军苦战。城不能破。去年女真人又卷土重来,真定陷落。不知什么原因,他并未逃回东京,反而入了这五马山察,召集残只义军与女真人周旋。时河北义军呈风起云涌之势,各路人马服其胆略。推为领袖。真定金军几次前往围剿,均铩羽而归。又以“真定知府”的地位利诱,马扩毫不动心。

接到徐卫军令之后。他立即整顿部队,又通知真定周边各个山头,准备截杀女真溃师。为防消息走漏,让真定的金兵察觉,他知会各义军领,严守秘密,不的轻举妄动。同时。不间断地派出探子,密切注意北来的军旅。

一连数日没有消息。至二月十六,干言山义军来报,有金兵数千从南而来,即将踏入真定境内。是否立即截杀?马扩严令不得妄动,务必再探明金军兵力,是北撤。还是北逃。二月十七,干言山再报,言金军至多不过四千人,其马军不足千,且人马疲倦,行进缓慢。尤为让人意外的是,这支金军士气低落;全无斗志,马军伏鞍而行,步军拉枪而走,就跟半个月没吃饭似的。

马扩据此判断,徐卫的军令确实没有吹嘘,金军兵威大挫!他们急着北逃,要目的地,自然是真定。要到真定,就必过赞皇县,而此县境内有两条河贯穿东西。一名接河,一名济河。都是北上必经之所。有鉴于此,他一面集结人马,开往济河设伏,一面派出多队精兵,截杀金军信使。因为他预料,官军多半尾随于后,而金军恐怕也会向真定求援。

二月十九,马扩已经集结各山寨义兵两万余,择其勇壮,善骑射者,配给战马,命为“战锋队”待金军过济河大桥时动奔袭。又挑选武艺精熟的步卒两千。命为“驻枪队”都执长兵,配给铠甲,一旦马军冲锋,即尾随而上。其余义军,相机行事。这边方才安排完毕,前方已经来报,金军逼近济河!

这一天,是阳光灿烂。春光明媚。举目四望,只见原野之上生机盎然。一片翠绿。可济河就没那么配合了,时值春汛,水位暴涨,淹桥墩近半。马扩的前军两千余人,就伏在济河北岸的山林之中。密切注意南岸动向。等到晌午时分,不见动静。

那义军士卒毕竟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练,大多不奈,从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来的大声喧哗,马扩厉声喝止。

“来了!”没一阵,有士本大声叫道。

众军齐齐南眺,果见一支兵马迤逦而来。快至河边时,无论马军步军。纷纷撒腿狂奔,一时乱作一团。义军士卒骇了一跳,这是作甚?难道察觉我们在此设伏?但再一看,却现金军将士都一容蜂地跑到河边,用手捧水喝的还算斯文,更有那将半颗脑袋都探进水里者。可没一阵,便有人骑着马,扬鞭喝呼,士卒大多起身,重拾兵器。而后骑兵在前,步兵靠后。组成队列过桥。

“女真惨败如此,却不散乱,果是我朝大敌!”马扩不由地叹道。但我官军有对方一半。也不至于弄得如此局面。但现在明显不是感叹的时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林边四百余骑士都背弓箭,执长枪,等候着他的命令。

眼见金兵骑兵已经走下桥头,步兵堵墙而进,马扩微微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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