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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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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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再说,自己揣着袖子躲清闲,看少爷一个人忙个臭死,也对不住老爷!自己这条命还是老爷给捡回来的。
赵驭德咬着牙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干!少爷是觉得有什么不放心?那个贾继英靠不住?也是,无奸不商,这些买卖人根上是没品的,我帮你看牢他,他要敢翘尾巴,老子别的不会,专门会割尾巴!”
庄虎臣笑道:“没这么邪乎,只是这个钱庄关系重大,以防万一而已,贾继英如果愿意干这个大掌柜,自然柜上的事情还是听他的。疑人不用,不信他能让他干大掌柜?凡事都掣肘,他天大的本事也干不了事儿了~~~~~~~~不是要拘束他的意思,但是监督机制是必须的~~”
“监督机制是个啥?”赵驭德听的迷糊。
“就是看着别让人动了歪脑筋的东西!”庄虎臣和他也解释不清楚。
“噢,就是都察院!”赵驭德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纳闷:“这钱庄里也要都老爷吗?自己当了御使了?”
“咚!”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接着是一串沉闷的连珠滚雷,豆大的雨点子掉了下来,空气里带着雨水和尘土混杂的腥气,渐渐越下越大,水帘倒卷一般。
“下雨了,天变了啊。”赵驭德看着窗外道。
“是啊,这风云是该变了~~~”庄虎臣也看着窗外,入神的喃喃自语道。


第二十八章  ~当家人不当家~

心里沉重的很,路已经断了四天了,看来西帮也有些吃不劲儿了,乔少东家的苦瓜脸上能看出他们是真的急了,但是这样真的就能逼他们乖乖的就范吗?两宫銮驾说的明白,在祁县驻跸一个月休整,现在已经是第九天了,只剩下二十一天的时间,而自己和贾继英的约定更是到天亮就只有四个整日头。
开钱庄的铺面已经租下了,就在小东街上,和大德通相隔不过半里地,赵驭德带着人正在拾掇,估计再有个两天就能弄出样子了。三天后就是开业的日子,要是西帮死活不买这个帐,横下心就和自己杠上了,非要别出个苗头来,那该如何收场?
到时候两宫继续西行那是肯定的,大军开拔的时候敢要没了饷银,自己的玩笑可就开大了;只能是自掏腰包借钱给慈禧老太后了,心机用尽只是个鸡飞蛋打。真是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下场。屋顶亮瓦透下来的月光亮闪闪的银白。庄虎臣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到光线里,手也被映射成银色,他紧紧的把手里的月光攥住,仿佛手里是什么宝贝似的。“这天下掉下来的富贵莫要和这月光一样,太阳一出来就是黄梁梦一场啊!”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紧握着拳头睡着了。
他能睡着,可是“在中堂”里却是***通明,乔家现任的掌门人,少东家乔映霞是无论如何睡不着。在中堂,取不偏不倚,执两用中之意,更是嵌进了爷爷的名字,一个庸字,道尽他老人家一生的经商做人之道。这煊煊赫赫的“在中堂”,是爷爷一生荣耀的体现。那自己会给后辈子孙留下点什么呢?
路已经被断了四天了,看着天气还是要下暴雨的样子,再这样下去,货栈里的粮食、茶叶都只有扔到汾河了。这可是十多万两银子的东西啊!就是这些,倒也罢了,最大的问题是现在银库的银子说什么也送不出去。外面的地界兵荒马乱的,不少的钱庄、票号被义和团和乱兵抢了,大家把银子存在票号里觉得不放心,外地的“相与”纷纷向钱庄提银子。
各地分号要求总号调拨款子的电报雪片一般飞到祁县,总号银库里的银子倒是堆得山一般,就是运不出去。再这样下去,分号一被挤兑,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洋人的银行遇见这样的问题,兴同业拆借,大家帮衬着点,就也都过去了,现在西帮的人看乔家都跟乌眼鸡似的;都恨不得自己赶快跌个跟头摔破了头,再说他们自己现在也都还是河里的泥菩萨呢。
这路上的卡子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盘查的更严了,前几天还只是拦车马,现在干脆连行人的包袱都开始翻检,只是还好,没有抢东西的,就是见了带着大额银票的不放行,哪来哪回去。这如何是个了局,朝廷看来是真的要拿西帮开刀了。
今天还有件怪事,一个不认识的“相与”拿着北京分号的票子,提了五万的现银子,本来这也没什么,花押什么的都不错,肯定是真的无疑。只是现在银子又运不走,提了那么多,放在手里是个什么意思。
同样睡不着还有大德通的大掌柜阎维藩,他手里的旱烟不知道是今天夜里的第几锅了,诺大而空旷的堂屋让他弄的如同着了火,烟气缭绕。
“铛、铛、铛”,阎维藩用力的在铜盆的内沿上磕着烟灰,尺把直径的盆里几乎被烟灰铺了一层。夜静的怕人,这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乔映霞的熬的通红的眼睛一亮,大掌柜应该有主意了。阎维藩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吃着旱烟发呆,整个西帮没人不知道他这个习惯,逢这个时候,没人敢吵着他。就是乔家的老东家乔致庸都不会打扰他。
阎维藩咬着牙,眉间拧成了个“川”字,狠狠地道:“少东家!咱们就和他抗!破上扔个十来万银子,我就不信他还能撑多久?两宫启驾的时候,卡子也就该撤了。”
十多万银子扔了,恐怕也只有他阎大掌柜敢说这个话,要是换了别人,乔映霞大耳刮子扇死他。乔家的规矩,连小孩子吃饭都不许剩米粒子,拿十多万两的银子去填河?那是吃多了老酒,说昏话哩。可是他阎维藩是什么人?这乔家大半个家业是他给挣回来的,六年前老东家乔致庸请他来当大掌柜的时候,乔老爷子已经是七十四岁的老人家了,还把自己的轿子让给了他坐,自己扶着轿杆子走回来的,礼数比刘备请诸葛亮还齐整。那年阎维藩三十六岁,这六年里,乔家的生意做的风升水起,老东家甩手任事儿不管,还不都是他的功劳。
“那可是十几万的银子啊!”乔映霞的眼睛更红了。
“少东家,十几万算什么?咱们亏的起,西帮商号有人亏不起,既然他们联手来压咱们,看谁先撑不住~~~~~~~~~商路断了也好,两宫启驾的时候就是卡子撤的时候,咱们要亏十几万,西帮的商号谁也比咱们少亏不了!南方有几条路一直没走通,一群老土鳖几十年一直霸着,也没见他们做大了,好红薯都被猪拱了!这次正好借朝廷的手料理了他们,咱们西帮也该洗洗牌了!”阎维藩拿着没装烟丝的旱烟袋放在嘴里吸的津津有味。
少东家,乔映霞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叫法,他宁可别人叫他的名字。东家前面加上少字,那不是和皇帝前面加个儿字,夫人前面加个如字一样讨厌吗?乔家上下眼睛里只有老东家,他这个少东家算什么?刘备在幕后坐镇,诸葛亮前台掌着权,那刘禅他能干什么?只能是个昏庸了!头上压着爷爷和这阎大掌柜两座大山,难受啊!
乔映霞心里一阵的不悦,翻着眼皮道:“那如果外地的分号被挤兑怎么办?银子现在可是运不出去啊!”
阎维藩仰脸会心地一笑:“少东家,你放心吧,老东家早就在洋人的银行里存了三百万银子,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呢!亮老爷一辈子的买卖精,怎么会不留后手?那是谁都能轻易算计的了的?”
爷爷还有这么一手?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和自己交底!自己这个当家人还真是当不了家啊!
不过也不能不服气,爷爷的安排那是打破了沙锅用盆接,滴水不漏。而这阎大掌柜虽然面目可憎,但是论起生意场上的手段,端得是既狠又毒,再危急的局面,总能轻易度过,而且还能在老虎嘴里顺便拔出颗牙,捞点好处。用十几万两的银子去换几条商路,那是太值得了。这些老生意精几十年不倒的名声那可不是白来的!自己在人家眼睛里还是个雏,嫩着哩!自己这个东家到底算个什么呢?
想到这里,乔映霞不禁有些心灰意懒。
阎维藩看着他颓废的表情,也是有点心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那点子心思哪里有不明白的的?
“少东家,你也别灰心,老东家看中你,那是绝对不会错的,你比你那些叔叔、伯伯强的地方在哪里,你自己知道吗?”
“哪里?”乔映霞没好气的道。
“因为你没有他们那么刚强!不会象他们那么刚愎自用,好勇斗狠~~~~~~~牙齿是硬的,可他先掉,舌头是软的,到死还是好好的!柔软走遍天下,刚强寸步难行。”
乔映霞被他劝的哭笑不得,原来自己的好处竟然就是没本事,纯粹一个废物?
他连忙扯开阎维藩的话匣子,问道:“今天那个取五万两银子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只是听二掌柜说,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口音是北京的”阎维藩终于发现自己的烟袋锅是空的,边仔细的给里面装着漠河烟丝边回答道。
“他一下子提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个按咱们票号的规矩是不能问的!总不过是哪家王爷、军机派来的,这些王公大臣们,哪个身上搜搜弄不出来十万八万的银票?把这些大人们的荷包里掏掏,怕是五、六百万的银子立时三刻就能刮出来,朝廷是个穷庙,可是这些和尚都富得流油。整个大清朝恐怕就只有皇太后和皇上两个人不用银票的!可惜这么多的大臣,但凡有一个是有忠心的,两宫会短了供应?大军会没了饷银?”阎维藩抽着烟面无表情道。
“这要是往外运,这么多现银子怎么运得走?别说有卡子,就是没卡子,也没必要往外地运现银啊?拿张票子哪里的分号都兑了!要是在本地用?谁能一下子用那么多现银?咱们这几家票号的票子完全能使啊?”乔映霞有些纳闷。
“管他呢,他自家的钱爱干什么干什么,这个不该是咱们票号操心的事儿!”阎维藩深深吸了一口烟,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吐了一串烟圈,眉开眼笑道:“这漠河的小兰花真是好味道啊!先用陈年大曲酒泡,再用上等的胡麻油炒,好东西啊!”
“朝廷将来要追究起西帮来,那怎么办?西帮这次可是和朝廷弄掰了啊!”
“放心吧,我的少东家,老东家早就安排好了!~~~~~~~~~~别人家和朝廷掰了,咱们掰不了,整个西帮都倒霉了也轮不到咱们大德通,说不定还有恩典呢!”阎维藩脸上一副的波澜不惊。
莫非他又和爷爷商量出了对策了?这些大事,我连知道都不知道,我还算什么东家!乔映霞心底升腾了黑色的火焰。


第二十九章  ~张灯结彩~

乔家大院门口“在中堂”大匾高悬,悬山顶露明柱结构。通天棂门,门楼的卡口是木雕的南极仙翁骑鹿图和福寿百子图。走廊前沿有砖雕扶栏,正中为葡萄百子图,往东是奎龙和喜鹊儿登海;西面为鹭丝戏莲花和麻雀戏菊花,最上面为木雕,刻有奎龙博古图。站在阳台上可观全院。两楼院隔小巷并列,南北楼翘起,天地福寿“双元宝”。
整个“在中堂”现在都是喜气洋洋,又乱哄哄的不成个样子,上百个丫鬟、婆子、小厮、杂役手忙脚乱的挂着红稠、宫灯,清洗着红毡子。
一个五十多岁,穿个黑绸褂子戴个六合一统帽,小眼睛、圆胖脸,两撇小胡子下面,嘴角上翘不笑时候也带笑模样的男人正在指挥着几十号子下人忙活。他的样子在商人里太普通了,简直就是古今不替,万世一系的标准奸商形象的最佳模板。
“快着点,都手脚放麻利些~~~~~~~~说你呢,宫灯挂歪了,再往左边一点,对,再来一点,笨死你!眼睛是留着出气儿的?”
“你,还你,对,那个朱六也过来,你们几个,去把李中堂和丁大人送的那两块匾好好的擦干净!有半点灰星子在上面,老子就送包子给你吃,砸了你的饭碗。”
大德通的大掌柜阎维藩叼着那根杆子已经磨的发亮的超大号旱烟袋,一摇三晃的从内堂里走出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奸商模样的人东跑西颠的指挥下人张灯结彩。
几个下人看见阎维藩赶忙躬身施礼,奸商回过头看见他,也颠颠地跑来打招呼:“阎大掌柜,你在后面歇着就好,前面的事情,你交给我一百个放心!”
阎维藩瘦刮刮的脸笑的皱巴成一团:“呵呵,我是想好好歇着,可老远就听见你马狗骂大街!怎么能不过来瞧瞧!”
奸商一脸的尴尬,红着脸勉强笑道:“大掌柜,都八百年的事情,你还挂在嘴上!”
阎维藩猛吸了一口,悠悠地吐了个眼圈道:“是啊,都二十多年了,你马大掌柜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当年老东家有眼力啊!”
“是啊,要不是当年老东家提拔,我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呢,说不定最多就干个粮店的掌柜,东家把整个复盛公交给我一管就是二十多年!知遇之恩啊!”提起老东家乔致庸,马大掌柜一脸的孺慕之情。
马大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红道:“阎大掌柜,以后这个马狗再不许叫了啊!”用手一指那些下人:“这么多孩子辈的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阎维藩又是一乐,呵呵一笑,自顾自的抽烟不做声了。
当年马荀当了大掌柜,可是从小没怎么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又不愿意掉了架子让别人代笔,给总号的文书上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马苟”,从此复盛公“马狗”掌柜的名声是摘不掉了,整个西帮的老人见了他都拿这个打趣他,现在被阎维藩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人开涮,也是脸上挂不住。可阎维藩的本事和功劳明明白白的摆着,总号的二当家,乔家的诸葛亮,声名地位在那里摆着,也实在也是没办法,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俩人就这么沉默了片刻,马荀还是憋不住了:“大掌柜,这回接驾的事情可是太大了,两宫都到咱们‘在中堂’,我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阎维藩淡淡一笑:“你马大掌柜也有心虚的时候?当年你是复字号下面的一个小粮店掌柜的时候,就敢一个人跑到总号找上东家谈经营之道,要本钱独霸一方,现在做了多少年的大掌柜了,大人物也见得多了,怎么又胆小起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人物啊,皇上、皇太后啊!真龙天子!反正我老马是有点心虚”马荀边说边摇头道。
阎维藩轻轻一笑,也不做声。
马荀见他一副水波不兴的表情,也不再说什么了,又跑过去,指手画脚的安排下人干活。
小东街的一套三进三出的房子也在张灯结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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