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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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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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国在二十楼出了电梯,走进他所创办的“恒达国际贸易公司”,对起立问好的前台迎宾小姐眨眨眼。小姐看了一眼跟在张爱国身后迭声诉苦的小个子男人,悄悄拿起电话。
走进公司写字间,小个子男人就被客户部经理拉走了。张爱国一路对起立问好的员工点着头,走进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脱下西服松开领带,把自己拍进高背皮转椅。
张爱国的办公室装修得豪华铺张,甚至豪华得有些俗气。地板上铺着纯羊毛的土耳其地毯,四壁镶有橡木装饰板,会客区摆着三件套泰国进口水牛皮沙发。区分办公区与会客区的红木多宝格架上摆着些瓷器、工艺品,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他从天而降时的戎装照片。
高背皮转椅后面是一排书橱,摆些充门面外文书籍。书橱下面的三个暗柜才是他的最爱,一个专门放着他穿过的伞靴、军装,另一个暗藏保险柜,第三个是冰箱,放着诸多他一喝就改不过口来的人头马、百事吉、格兰利菲特等等洋酒。
现在张爱国有了很多一用一沾就改不过口来的东西,皮尔卡丹、金利来、哈瓦那、法国大餐等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没办法,我就好这口儿!
“梆、梆、梆”,敲门的人很有礼貌,敲门的力度适中三下即止然后等待。
张爱国把脚从双人床大小的老板台上拿下来,拉紧领带喊了声:“进来!”
门被温柔地推开,一阵优雅的香气迫不及待地飘进来。留着齐耳短发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秘书浅笑着走到张爱国面前,用后半夜的嗓音说:“张总,你的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位医生过来?”
“没事,我只是有点头疼,昨晚酒喝多了。”
女秘书放下抱在胸前的文件夹,翘起纤纤手指挽起西服套裙的衣袖说:“我给你揉揉。”
张爱国连忙拒绝说:“不用,已经好多了。有什么事吗?”
“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女秘书有些失望地打开文件夹,拿起桌上的金质签字笔俯身送到张爱国手里。
女秘书衣领垂了下去,露出深深的乳沟。张爱国赶紧低下头签好文件说:“不要让人进来,我休息一会。”
“好的!”女秘书眨眨眼电了张爱国一下,扭着柔软的腰姿向外走,丰满的臀部左右摇摆,裙摆抖出好看的波浪。
张爱国使劲在大腿上扭了一把,收住心头快要脱缰的野马。他知道只要使个眼色,这个秘书马上就会投怀送抱。但张爱国不敢,他在这上面吃过大亏,倾家荡产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张爱国和王秀娟带着几万块钱现金,来到这个日新月异发展迅速的南方城市,很快就淘到了第一桶金。他们把一元钱一块的电子表运到内地卖到十元钱,再把内地卖一元钱的手编工艺品运回这座城市买十几元钱。张爱国赚得钵满盆溢,攒足了第一个一百万,他注册了一家小公司。
“饱暖思淫欲”圣人说的,自然成了俗人们的行为标准。天天锦衣玉食的张爱国也不能免俗,选了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其目的众人皆知。时间不长,这位漂亮的女秘书就与张爱国成双入对形影不离。张爱国感叹,什么是生活?享受就是生活!什么最宝贵?金钱最宝贵!
为了宝贵的金钱,张爱国开始做大买卖,往内地倒进口家电。结果被那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秘书伙同他最信任的一名业务经理,把他骗得倾家荡产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张爱国没脸见王秀娟,流浪街头,过起喝自来水吃面包头睡草坪的日子。王秀娟疯了一样的走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在一座立交桥下找到蓬头垢面的张爱国,甩手给了他两耳光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场。两人卖掉房子还上贷款,租下一间棚户,靠王秀娟从家来要来的两千块钱从头开始。王秀娟卖过水果,倒过服装,做建材中介。张爱国从帮人买汽车赚佣金,到被任命为销售部经理。他们苦熬一年的时间,终于在市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搬家那天,两人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中苏关系解冻边贸逐渐活跃。张爱国偷偷踏上通往北京的火车,又从北京上了开往东北的火车。到了边境,才知道已经有千军万马在拼命地向苏联倒腾劣质服装、鞋袜。张爱国没有护照,在漠河蹲了一个星期,发现国境线那边简直是个无底洞,什么货都有人买。张爱国回来后说服王秀娟,倾尽他们所有,组织一批质量好、价格低的中档商品倒了过去,结果极受欢迎,那些大鼻子的苏联人追着他要货。等苏联轰然倒塌,变成俄罗斯的时候,张爱国已经具备买断一列列车17节车皮向边境送货的实力,资产总额也超过了8位数,成立了现在的恒达国际贸易公司并在漠河设立了办事处,把紧俏商品来会倒。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资本积累就像在滚雪球。
再一次暴富后,张爱国发奋图强,亲自给员工们军训,按照部队的编制方法编制科室,对照条令条例制定规章制度。带领员工进山,搞简单的野外生存,培养互助精神,设立一二三等奖,按季度评比等等。一系列的办法终于使公司走上了正轨,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从建材、钢材到炒股票、炒地皮、搞房地产。张爱国成了名符其实的总经理,却体会不到生活的乐趣,唯一的感觉就是累。那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事必躬亲,每每此时他就会想起梁伟军。
公司走入正轨,连报关文书也看不懂的王秀娟,决定激流勇退回家做全职太太。临走之前,她千挑万选在数百名应试者中,给张爱国挑选了这位貌美如花又有着高学历的女秘书。
王秀娟说,我不管你另有新欢,还是恩断义绝,我这辈子就是你了。你的眼光不行顶多挑个省优,我给你送来个国优,以后找女人这就是标准。张爱国诚惶诚恐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王秀娟喊了声,进来吧。张爱国乜眼冷觑面前像从精致贺年卡上跳下来的精致美人,面如重枣。
王秀娟了解张爱国就像知道她一天要吃几顿饭,她给足张爱国自由空间的同时,又给了他一个警告,让他时时刻刻不能忘记那段因为贪图美色而带来的苦难生活。
每当张爱国周旋于权贵之间,身不由己的准备随波逐流时,王秀娟这段话就会在耳边响起,令他扪心自问,一个女人肯为你奉献一切,与你生死与共,你还想怎样?
桌上的电话滴滴嘟嘟地叫起来,张爱国睁开疲惫的双眼,抓起听筒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不见客!”
“张总,对不起,有位郑燕女士打电话来,自称是你的战友……”
张爱国不相信地喊起来:“谁,你再说一遍?”
“郑燕郑女士,张总!”
“接进来,快接进来!”
听筒里“咔哒”响了一声,接着响起郑燕欢快的语调:“张总,恭喜发财,都上电视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咱们就在一个城市里。”
“没想到真没想到!太好了!燕子,挺好的吧?”
“好啊,我当然好啊。不过没你好,昨天电视上说你是商界巨子,估计怎么也有千把百万吧……”
“求你了燕子,多少年没见面了,你就别伶牙俐齿地收拾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张爱国手忙脚乱地从皮包里掏出移动电话,嘴里说着燕子你等等,按了几个键放在耳边就喊:“老婆,你听这是谁……”
说完就把大哥大按在电话听筒上,歪头听着:
“老公,你发神经啊,喂喂喂,说话啊?”
“喂喂喂,你是娟子吧,我是燕子!”
“燕子?”蓦地,王秀娟大叫起来:“郑燕!燕子!想死我了,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啊,做梦都想我们在一起的事儿……”
两个女人唧唧喳喳拼命抢着打断对方,诉说着思念之情,哭地泣噎难禁,张爱国也跟着红了眼圈。
一列女军官挺胸抬头对正前方的白杨树怒目而视。梁伟军围着她们转来转去,不时用捏在手里的一把直尺,捅捅某个女军官的手或膝弯:
“注意手形,中指贴于裤缝,翘着兰花指给谁看?”
“双腿挺直,你屈膝想干什么?”
阳光直直地照下来,女军官们的身影缩成短短的一截,被晒得脸色喷红汗珠盈盈。
“报告!”罗娜气冲冲地喊。
“你又有什么事儿?”梁伟军有些不耐烦,这个罗娜总是和他做对,让他头疼。
“报告队长,我头晕快要坚持不住了!”
“哦?新鲜,罗娜也能坚持不住?”梁伟军转到罗娜面前,距离她八十厘米处站住:“脸色艳若桃花,双目炯炯有神,没问题,我看你至少还能坚持半个小时。”
“队长,我的真的不行了。”罗娜五官挤成一团,做极为痛苦马上晕倒状。
其他女军官的表情也极具痛苦,稍顷,报告声响成一片,她们都要晕倒了。
梁伟军冷笑:“来呀!十滴水伺候,每人十滴!”
一个恨不得用武装带把自己勒成两截的女兵跑上来,从斜挎的药箱里翻出“十滴水”攥在手里,傻乎乎地问:“先给谁滴?”
“按照报告的先后顺序,先给她滴。”梁伟军的直尺还没抬起来,罗娜已经精神抖擞地喊:“报告队长,我已经好了!”
直尺缓慢移动,所指之处,女军官们英姿飒爽,挺立的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透着勃勃生机。直尺转移到女卫生员方向,梁伟军说:“她们好了,回到你的位置。”
失去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女卫生员有些失望:“不滴了?”
“不滴了,去吧!”
女卫生员车转身向树荫下跑去,女军官们对其背影怒目以视,无声怒骂:“傻妞!”
这个“傻妞”是个刚结束卫训的新兵,憨厚老实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对把她调来担负女军官保健工作的梁伟军奉若神明言听计从,更把保证女军官身体健康视为己任。女军官们都被她灌过辛辣的“十滴水”,抹过刺鼻的清凉油,涂过难看的“红药水”。
以往女军官们想偷懒时就装病,对梁伟军的询问均以妇科病作为回答并辅助以白眼,梁伟军就会讪笑着踱到一边去。女卫生员到来,马上扭转了这种被动局面,经她诊断后的女军官大部分被送回训练场,接受梁伟军的诘问以及变相体罚。
“傻妞”具有拒腐蚀永不沾的高风亮节,对女军官们小恩小惠等拉拢腐蚀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取得梁伟军的绝对信任,被当成左膀右臂使用。
若干年后,这位已经成长为师野战医院副院长的“傻妞”,才说破她与梁伟军之间的秘密:梁队长说伞训结束后给我记三等功。
梁伟军来到伞训队,才知道此次任务的艰巨性超乎他的想象。首先这支临时抽调女军官组成的跳伞队,要在即将召开的军区军事体育运动会开幕式上做表演,训练不好他梁伟军难逃其咎。其次,他负责日常管理以及队列训练,以展现女空降兵的飒爽英姿。伞训由已经被军特技跳伞队选中,运动会结束后就要去报到的罗娜负责。这个罗娜是个捣蛋鬼,不但提出要和他比比跳伞技术,而且经常带领女军官和他做对。虽然在比试过后形为上有所收敛,但对梁伟军的权威性、领导位置、训练方式方法一律蔑视。第三,与女军官们终日相处的只有他一个大老爷们,梁伟军担心伞训没结束,业余宣传部长们已经制造出若干供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桃色新闻。
为此,梁伟军专门找魏峰谈心,顺便极没有男人风度的告了罗娜一状。魏峰闻之大笑,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句,傻小子,印象深刻吧?就把他赶了回来。
午休时间,女军官们趴在床上说笑,话题慢慢转到梁伟军身上。一位翘鼻子的女军官叫着她们给梁伟军起的外号说:“你们发现没有,民工同志还挺傲气,除了训练时间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他老婆一定很漂亮!”
一名正在做面部按摩的女少尉说:“凶巴巴的拿我们当男兵训,一点不懂怜香惜玉,这种不懂风情不知道浪漫的大老粗谁会喜欢他。”
女军官们起哄:“你的标准挺高啊,有目标没有?”
“红颜薄命啊!地方上的男人不愿意当军属,部队里的好男人早被小姐们挑光了。” 少尉按摩着涂满乳液的眼部,叹了口气说:“像民工同志这种男人,就是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嫁!”
临铺的女中尉在女少尉额头上点了一手指,嗔怪说:“张口闭口嫁嫁嫁,没羞!”
少尉咯咯地笑起来:“我可发现某位特别害羞的同志,收到一封字体刚劲有力,绝对出自男人之手的信。”
女军官们起哄喊:“公开,公开!”女中尉脸色绯红,满脸幸福的伸手去打少尉,少尉夸张地叫喊着躲避。
罗娜指指开着的窗户提醒说:“小声点,小心民工同志骂!”
女军官们吐吐舌头安静下来。
“小李说的对,如果你们将来碰上梁队长这种男人最好不要嫁。”一名上尉举起一件快要打好的小毛衣,用慈爱的目光端详一阵,接着说:“你看他对训练的认真劲,还有他带的那个侦察连,就知道这是个事业型的男人。这种男人不能要,我有切身体会。我那位,家里的事儿一概不管。生壮壮的时候,我都上了产床,才收到他发来的电报,一共七个字:有任务坚持努力。我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我那位解释,说我有任务回不去了,你坚持住努力生个儿子。”
女军官们哄堂大笑,花枝乱颤的直喊肚子疼。
女少尉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说:“大哥心真恨,我看民工同志比起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他老婆生孩子,他一定会严肃地说,喊什么喊,闭上嘴坚持住,生不出儿子来上操场跑十圈!”
少尉把梁伟军的口气学得惟妙惟肖,女军官们再次大笑。
罗娜想了想说:“也不一定,上次演习我去侦察连搞保障,民工就帮我背过背包,他还是有一点怜悯心的。”
“他那是担心完不成任务!”翘鼻子反问说:“我听说那次演习侦察连立了大功,后来为什么解散了?要不这个瘟神怎么会跑来训练我们。”
“谁知道啊!”罗娜没敢说她告状的事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演习的时候民工同志好凶啊。”
“比训我们还要凶?”
“凶多了!那次演习,侦察连立了头功,民工同志还不满意,顶着雨把他的兵集合起来,第一第二的骂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凶哟,我现在想起来心还怦怦跳。”罗娜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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