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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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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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了吗?”梁伟军问。
哨兵说:“没有,他们来了以后,有一个班的敌军在他们侧翼佯攻,阵地上没有还击。”
梁伟军笑着说:“呵呵,这是来搞我们的火力配系,来了就不要走了!指示方位!”
哨兵换了个弹匣,瞄准灌木丛打了一梭子,一串曳光弹脱着红色的尾巴飞过去。灌木丛下的乱草蠕动起来,敌军准备撤退。梁伟军抱起机枪对着灌木丛扫了一通,几堆乱草下火光一闪,成串的子弹落在潜伏哨位附近,敌军被拖住了。
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啸声落在灌木丛后,掀起大片红土。
张爱国说:“远了,再近40米!”
哨兵拿起电话:“要炮群……”
话音未落,天空中啸声大作,成群的炮弹直接砸进灌木丛,把灌木、红土、枪支零件、破碎的尸块一起扬到空中。
“咦?谁测的方位?”张爱国把望远镜向右前方一轮立刻喊叫起来:“炮兵观察所还没走!”
“还没转移阵地?”梁伟军惊讶地把望远镜对准那块被战士们命名为“鹰嘴”的岩石。炮兵在那儿建了观察所,可以观察到阵地正面的大部分和整个右翼,对敌人威胁很大。敌人把这个观察所视为眼中钉,几次调炮火轰击。但除了敲下一些岩石,没有其他的收获。
这段时间,敌军特工经常在观察所附近出现,上级命令观察所转移位置,不是什么原因至今他们还没有转移。张爱国把电话挂到炮兵观察所催促他们转移阵地,观察所回答,正在收拾器材马上就走。
梁伟军突然发现观察所侧下方的草地中有几条曲曲折折的痕迹,连忙调大望远镜倍数仔细观察,发现那里的草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一些。梁伟军狐疑地在身边的草地上扫了一把,草叶抖落折射阳光的露水颜色立刻变深了。
“奶奶个熊!”梁伟军抱起机枪大喊:“爱国,特工偷袭观察所,通知他们马上转移……”
哨兵突然尖叫起来“看那儿!”
四五名身上缠满乱草的敌军特工,突然在观察所下方的草从中站出来,扬手把四五枚手榴弹投进观察所。
“轰轰……”伴着连声闷响,敌军特工像猴子一样蹦跳着向观察所冲去。
“我X你奶奶的!”梁伟军咬牙切齿地扣动扳机,大串子弹插入敌军特工和观察所之间的空地,打的草叶乱飞。敌军特工一迟疑,立刻迂回到观察所正面躲开机枪火力封锁,冲入观察所。
张爱国端着望远镜全身颤抖,低吼:“在格斗……他们在补枪……”
一名士兵冲出观察所,身上军装被弹片撕成缕状。他一瘸一拐地蹒跚而行,边跑边挥舞着双手大喊着什么。
梁伟军使劲眨眼,挤掉满眶的泪水,瞄准士兵的身后,吼叫着问:“他在喊什么?”
“听不清……”
士兵突然跪倒,一把撕开军装露出胸膛,伸出双臂拼命呐喊。所有人仿佛一下子听清了士兵的呐喊:“向我开枪!开枪!开枪!”
梁伟军泪流满面,扣压扳机的手指剧烈颤抖。两名敌军特工窜出观察所与士兵撕打在一起。
“啊-”梁伟军大喊起来,狠命地扣动扳机,大串的子弹掠过士兵的头顶撞在岩石上打出成串的火星。
“同志,兄弟,对不起啊,我下不了手啊,原谅我兄弟!”
被两名特工紧紧抓住的士兵大骂着拼命挣扎,终于挣脱出一只手抓住用止血带挂在脖子上的“光荣弹”。
“轰!”
硝烟随风而散,士兵失去头颅的身体伏卧,鲜血汩汩地流进红土地。两名敌军特工仰面跌倒在士兵两侧,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回指挥所的路上,梁伟军突然停车,瞪着血红的双眼,点上一支烟大口吸着。张爱国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目视前方。
“他想留个全尸回家陪老娘,他肯定这样想的!”梁伟军一把抓住张爱国喊:“你说,我是不是个懦夫?”
“胡扯,你怎么知道他这么想!”张爱国心里也不好受,推开梁伟军说:“那名战士是勇士,如果说有懦夫,你我还有哨兵都是,我们都没敢开枪!”
连续几天,梁伟军、张爱国脸上阴云密布,说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前指的参谋们对这两个火药桶敬而远之,让他们自己降温。
炮兵观察所被突袭后,L山防区司令部组织三个炮群进行报复性炮击。持续一个小时的突然炮击,打掉敌人七个屯兵点。敌军炮群反击时又被我军抓住位置,一通炮弹干过去,打掉敌军一个炮兵营。敌人彻底老实了,我军前沿阵地上安静下来。
前面没有战事,前指的参谋们就轻闲下来,打扑克吹牛喝酒聊天。但梁伟军是个另类人物,没事就往前沿阵上跑,时间不长前沿守备部队就认识了他。
这天梁伟军从前沿回来,脱下粘满泥土的迷彩服打水洗脸,通讯员跑来交给他三封信。信是郑燕写来的,梁伟军叹了口气把信塞到被子下面。
“梁伟军!”张爱国人未到声音先闯进帐篷。梁伟军赶紧洗脸,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不想让张爱国看到。
“大喜讯!”张爱国在梁伟军背上拍了一巴掌兴冲冲地说:“一号要来视察了!”
梁伟军边用毛巾擦脸边说:“你高兴个屁,他是你亲戚?”
“傻蛋!”张爱国抱住梁伟军的肩膀一阵耳语。梁伟军大喜,伸手给了张爱国一拳:“行啊,副连长没白当,学会揣摸首长心思了!”
一号首长如期而来,看了前指听了汇报还上了前沿阵地,满意而归。吉普车开到山脚,首长随行人员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冷不丁从路边窜出两名军容严整的军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拦住去路。
警卫员一惊,跳下车举枪瞄准两人大喝:“举起手来!”
两人抬手敬礼报告:“142前指侦察参谋梁伟军、张爱国,请求面见首长!”
一号觉得两名军官有些面熟,这才想起来在前指见过他们,跳下车示意警卫员收起枪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梁伟军说:“首长,我们要求上前线!”
一名随行首长视察的参谋怒气冲冲地说:“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你们……”
一号摆摆手,示意不要插话,饶有兴致地问:“这里不是前线吗,你们还要去哪里?”
“上前沿,上一线阵地!”张爱国说。
一号笑起来:“你们和我没有直接隶属关系,这个命令要我如何下。我看你们要好好学习条令,然后向你们的直接上级请示。”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首长,请留步!我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申明理由!”梁伟军急得向前一步,警卫员立刻把枪端了起来。
“哦!”一号把迈上车的腿放下来抬腕看表:“开始!”
梁伟军说:“三点理由。第一、我们具有一定的组织、指挥能力,单兵素质过硬,但缺乏实战经验,更需要锻炼。第二,我在侦察指挥系毕业,张爱国参战前任侦察连副连长,前面需要我们这样的干部。第三、我们出身干部家庭,更应该到一线去!完毕。”
一号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声说:“我对你们也说三点。第一缺乏常识,第二自以为是,第三勇气可嘉。回去吧!”
两人请战不成,反而挨了一顿批,垂头丧气地返回前指。大队长黑着脸破口大骂:“你们他娘的想干什么,跑到一号那儿去请战,显着你们能耐是不是?”
梁伟军不服气地嘟囔:“谁让你不允许我上前沿……”
大队长拍着884步兵调频电台骂:“老子,这就让你们上去!一号刚才直接通话,建议免去你们的参谋职务挂职锻炼,明白了吗?收拾你们东西去侦察一中队报到!”
“是!”两人满脸喜色立正敬礼,一溜烟似地跑走了。
侦察一中队是以S师侦察连为骨干组建的,共四个分队,一二分队主要任务侦察捕俘,三四分队守点作战、火力支援,中队长是杜怀诚。参战前张爱国有一个副连长的职务。刚去报到的时候,杜怀诚准备把他们留在中队部。征求他们意见时,两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说,我们可是想尽办法才上来的,总不能再安排我们干参谋,我们去一二分队干老本行。
杜怀诚见他们决心挺大,安排他们去了一分队,梁伟军在一班张爱国去了二班。两人把“光荣弹”挂在脖子上,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梁伟军目前为止最多只带过一个班的兵,上军校和普通一兵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分到战斗班后还算适应,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请示汇报,都做得不错。张爱国就不同了,他当过三年的排长还当了多半年的副连长,刚下班时总想发表点个人看法,过了半个月才算摆正自己的位置。
敌军正面攻击受到打击损失严重,蛰伏了一段时间又开始蠢蠢欲动,特工活动得越来越频繁,我军突出前沿的几个守点阵地连续受到袭击。前指决定将计就计,设伏还击。两人心头暗喜认为一显身手的机会来了,但在作战会议上产生了很大的分岐。张爱国建议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到对面搞的人仰马翻,让他日夜不得安宁。梁伟军认为敌军突袭我阵地后必定有所防备,如果冒然突袭正中敌军圈套。应尽快摸清敌特工活动规律、行动路线,张网以待让他有来无回,歼灭部分有生力量后再趁势反击。中队大部分干部同意梁伟军提出的作战方案。
142地区多雨多雾空气潮湿,下雨必电闪雷鸣,敌军特工大多借天气掩护出动,很快被一中队抓住规律。
这天傍晚,云层越来越低,天气闷热。一分队奉命出动,协防一至三号阵地防止敌特工偷袭。这三个阵地,其实就是三个猫耳洞,大的能容纳五六人,小的只能勉强能挤进去两个人。
一班防守的一号阵地是个大洞,能容纳四名战士生活战斗。梁伟军他们上去的时候,四名守点战士正一丝不挂地围着炮弹箱打扑克,边打边使劲挠裆。天气潮湿大部分战士烂裆,犯起病来钻心的痒,有的战士说,恨不得夹上枚手榴弹炸了去,疼也比痒的钻心好受。
“别打了,封闭阵地,准备迎敌!”一班长边喊边钻进洞,梁伟军从挎包里抽出一条“红塔山”扔到“桌上”。点儿长心安理得地撕开包装和他的部下实行共产主义,一人两包零五支不偏不倚。守点儿士兵活动范围只限猫耳洞,无聊寂寞所以烟抽得凶。但士兵津贴有限,干部们手头宽裕一些或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上点儿的时候就会给他们带上条烟。
点儿长把烟放进塑料袋贴身放好,这才慢悠悠地说:“早就封闭完了,本点儿长可不是吃干饭的。”
“后路也封上了?”
“封上你们还上得来吗?”点儿长站起来踢踢他用来当凳子的弹药箱说:“该谁了?”
一名胡子很长的士兵站起来,抱着弹药箱钻出猫耳洞,向阵地后面走去。梁伟军赶上去帮忙,随口问道:“你怎么光着屁股就出来了?”
“怕什么。”士兵满不在乎地说:“都是大老爷们,谁看谁啊!”
梁伟军指指他身后:“让他们看到对我们的影响不好吧?”
战士停下,把弹药箱举高,叉开两条腿说:“穿上就沾住脱不下来了,烂透了!”
战士的裆部、大腿全部起泡流水,湿淋淋的一片模糊。梁伟军也烂裆,但没这么厉害。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抢过工兵锹挖坑埋雷。
回到阵地,点长正和一班长商量谁留在洞里,谁在外面防守。电闪雷鸣的阴雨天,视觉、听觉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守洞是个危险的活儿,搞不好一颗哧哧冒白烟的手榴弹丢进来,守洞的士兵无处躲藏只有等着挨炸的份儿。
一班长顾及梁伟军干部身份,用请示的口吻说:“梁参谋,你看呢?”
梁伟军盯着洞口“山当床来林作房,茫茫大雾作蚊帐。暴雨好似巧媳妇,天天为我洗衣裳。”的对联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我看,咱们都在外面,把洞给特工留着,来个反偷袭,拿破仑说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士兵们觉得这个主意很新鲜,聚拢过来,梁伟军用弹匣、土块随手摆出一号阵地的大致情况,指指点点地说了一通。兵们一脸恍然大悟状,点儿长更是钦佩万分,说军官就是军官,人家来了这才多一会儿,特工就成了咱们的盘中餐!
入夜,风雨大作,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撕裂如墨夜空。战士们全身浇透,冻得嘴唇发紫。后半夜,风雨减弱,战士们昏昏欲睡。一道闪电劈过,梁伟军突然发现封闭阵地的雷区外,多了两堆蠕动的物体,连忙捅捅身边的战士,低声说:“注意隐蔽,来了!”
梁伟军借着闪电的亮光仔细观察,见两名特工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情况,排雷几乎全靠两手的感觉,挖出地雷后立刻用尖细的竹制探雷针横扫地雷底部,深扎雷坑,探测是否有诡雷,动作异常娴熟,一看就是老手。
两名特工很快通过雷区,一名留下守住通道准备接应,一名半跪起来爬行几步借着闪电的亮光看看猫耳洞被堵死的射击孔,悄无声息地向洞口迂回过去。时间不长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堵住射击孔的沙袋被爆炸的气浪推了出来。
梁伟军瞄准接应的特工,轻扣扳机,“哒哒哒”一个短点射把他打倒。身边的战士抬手把一发照明弹打上天,“嗵”的一声响,阵地四周一片雪亮。点儿长带一个战斗小组在左翼,一班副带一个小组在右翼,两挺机枪对准预先标定射界开始扫射。一串串曳光弹拖着亮亮的尾巴在夜空中编织出一张火网。
偷袭猫耳洞的特工突然暴露在亮光里吓得呆若木鸡,接着一头扎进猫耳洞。
敌特工的接应组、火力支援组担心我军炮火覆盖,胡乱打了一阵枪仓皇退去。表面阵地的战斗很快结束。
“出来,我们优待俘虏!”一班长把一口敌军话喊得怪腔怪调。
洞内保持沉默。一班长隐蔽在沙包后抬头观察,哒哒一阵枪响,从猫耳洞里飞出一串子弹,擦着他头顶飞过。
“老子一会儿扒了你的皮……”一班长也不管敌特工能不能听懂,趴在地上破口大骂。点儿长猫腰从左翼匆匆跑来,隐蔽在洞口上方喊:“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出来,扔手榴弹了!”
话音未落,一枚冒着白烟的苏式手雷从洞内飞出来,在洞口的泥地上炸出一团火光。
“哎哟!他姥姥的!”点儿长捂着额头从猫耳洞上方滚下来,直奔洞口抬手就是两枚手榴弹。
“留活口!”梁伟军喊晚了。伴着两声沉闷的爆炸,洞口涌出大团白色的硝烟,战士们冲进去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点儿长抽下尸体上的铜扣武装带,臊眉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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