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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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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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帅!”女兵们窃窃私语,张爱国看见郑燕不由一愣,想凑过说点什么,看看部队低下头喊了声:“加速!”带着队伍跑远了。
一位女兵看看郑燕的表情又看看张爱国的背影,悄悄问:“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不认识,无聊,五公里跑到这儿来了!”郑燕推了女兵们一把:“走吧,走吧,别看了,赶紧去练功。”
从这以后,在附近跑步的部队多起来,那些小排长、小连长还故意喝斥部队抖威风。女兵们见多了,就装做没看见高傲地昂着头走过。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导演部去了,小军官们再来跑步突然发现文工团宿营地附近多了几对纠察,灰溜溜地带着部队跑开再也不敢来了。但张爱国是个例外,“钢六连”尖刀排每日必跑的五公里好像固定了路线,天天从小山包上冲下来在小树林边经过。女兵们与他们熟了,偶尔还会喊上两声加油,战士们立刻跑得像风一样。都是在情窦初开的年龄,男女兵之间好像都对彼此有些好奇。
郑燕明白张爱国的目标是什么,带着女兵们换了个地方练功。但张爱国照样按照固定路线跑步,郑燕还以为她多心了。
这天上午,舞蹈队借了驻地小学的一间教室排练舞蹈,曲艺队外号叫“八哥”的小女兵跑来扒着窗户喊:“燕子姐,有人找!”
“八哥”今年十五岁,出口就是“数来宝”,女兵们喜欢逗她,故意问:“谁呀!”
“门口站着小军官,黑皮鞋,蓝裤子,头上带着个破帽子。那模样,长的强,国字脸,窄脑门,小眼睛,单眼皮儿,八字眉,矮鼻子儿,就差两撇小胡子儿!”
“八哥”把合辙押韵的一段数来宝说完,担心郑燕收拾她扭头就跑。女兵们笑得喘不过气来说:“莫非是偷地雷的来了。”
郑燕出了教室见张爱国站在小学校门口,走过去笑问:“你得罪小八哥了?”
“谁?八哥?”张爱国被问愣了。
郑燕笑着说:“就是刚才那个女兵,你是不是叫她小同志?”
张爱国问:“你怎么知道?”
“她讨厌别人叫她小同志,刚才编了一段数来宝把你骂了一通。”
张爱国伸手比划着说:“她才这么一点高……”
“她和我们一年入伍的!”郑燕猛回头,跟踪而来的女兵们嘻笑着跑到一间教室后面躲起来。郑燕回头对张爱国说:“找我什么事儿,赶紧说,姑娘们跟过来了。”
“我……你……你提干命令下了吗?我听说,你考学的事儿了,想来问问。”张爱国看了郑燕一眼自问自答:“我估计,应该没问题,你舞跳的好,再说你爸爸……”
“少提我爸爸!”郑燕不高兴地打断张爱国。
张爱国结结巴巴地说:“燕子,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如果你的提干命令下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郑燕没想到张爱国这么大胆,红着脸质问:“我的个人问题关你什么事儿?”
张爱国从挎包里拿出一大摞信说:“我知道你和梁伟军青梅竹马,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也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和梁伟军公平竞争……”
“我是什么?你们竞争的奖品?”郑燕转身想走。张爱国连忙说:“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机会,没别的意思!”
郑燕回身正色说:“张爱国,我始终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明白吗?”
“不能再进一步吗?”
郑燕摇摇头说:“不可能,我对你没感觉。”
郑燕回头看看偷偷逼近的女兵,接着说道:“你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影响不好,再见!”
“再见!”张爱国垂头丧气地走了。
女兵们呼啦一下围住郑燕,唧唧喳喳地说:“坦白从宽,老实交待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不信你们去问。”
“嗯!我们相信-”女兵们拖着长音的回答让郑燕羞红了脸。
起床后,院长通知各科主任做好救护保障准备,参演部队某部今天要在山地丛林地区空降。吃过早饭,天气突变,空中雾蒙蒙的,地面风速也越来越大。王秀娟抓把土扬到空中,转眼就被风吹散了。她跳过伞,明白这种气象已经达到跳伞的极限,背上救护器械跑到一辆装甲救护车边等情况。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三架安-26运输机成“品”字型从头顶上飞过。一串串小黑点从机舱后门跃出,变成一朵朵伞花。王秀娟又抓起一把土扬到空中试风速,抬头看看伞兵们的飘移速度长嘘一口气:“还好,只是地面风速不稳定!”
装甲救护车驾驶员取笑说:“护士同志,你才跳了几次伞,有首长指挥呢!”
王秀娟不理他,抬头看着伞花一朵朵地落入山头另一端。驾驶员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吧!都是老兵了,这种气象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话音未落,装甲救护车的车长从车顶上冒出半截身子大吼:“九号地区,有战士受伤,马上出发!”
王秀娟跑到装甲车后门,扶了一把匆匆跑来的医生,跟着上了车。
装甲车救护车的驾驶员也是伞兵,明白这种气象条件下在从林地区跳伞,只要受伤就不是闹着玩的,他把装甲车开得风驰电掣。医生被颠的脸色苍白,王秀娟一手抱紧药箱一手抢过帆布桶吐出几口黄水。
“没事吧?”车长扯着嗓子大吼。王秀娟连连摆手,医生也大吼起来:“小王,坚持一下,时间就是生命!车长同志,加速,我们没事!”
装甲车狂奔五分钟,翻过山梁看到一群战士抬着担架飞奔而来。驾驶员一脚急刹车,车长喊,伤员送上来了!王秀娟跳下装甲车弯腰吐了几口黄水,连忙向车头方向跑去。医生已经给伤员做完简单检查,脸色铁青地喊起来:“谁处理的伤口,谁处理的伤口?”
“我!”卫生员怯生生地站出来,医生大吼:“腹部穿刺伤,不做复查不能清除穿刺物,你不知道吗?”
一名小战士大哭起来:“一排长为了救我,失足落下山涧才受的伤,医生,求求你,救救排长……”
“别哭了!”医生边给伤员做加压包扎边喊:“小王,伤员腹部动脉破裂大量失血,通知手术室准备!”
“是!”王秀娟挤进人群,失声惊呼:“张爱国!张爱国你怎么了?”
小战士又哭起来:“排长为了救我,受伤了!”
王秀娟使劲咬着嘴唇把满眶的眼泪憋回去,抄住担架的一端对着战士们喊:“愣着干什么,来三个人帮忙,伤员刚止住血不能受到剧烈振动。”
装甲车内直不起腰,王秀娟与三名战士扛着担架跪下来,用身体当作缓冲。医生担心地问:“小王,行吗?”
“别管我,救命要紧!”
医生关上车门,对车长喊:“全速回医院!”
装甲车原地调头,履带在泥地上碾出一个深坑,吼叫着冲下山坡,担架的重量一下子落到王秀娟的身上。钢铁地板硌的骨头生疼,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小王,我来!”医生抓住担架。王秀娟看看身边的小战士,一声不吭地摇摇头。
装甲车疾驶到野战医院,护士们冲上车抬走张爱国。短短几分钟的路,王秀娟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瘫坐在地板上,同车的几名战士感激地扶起她,下了装甲车,一起焦急地守在野战手术室的帐篷外。。
一名手术衣上沾满血迹,举着双手的护士跑出帐篷大喊:“腹腔内出血点找不到,需要血浆!”
“抽我的!”跟车来的三名战士把粗壮的手臂举到护士面前,吵嚷着说:“多得很,你尽管抽,只要能救我们排长就行!”
“谁是B型血?”
粗壮的手臂在护士面前消失,王秀娟举起胳膊说:“我是B型血,抽我的吧!”
400CC鲜血汩汩流入张爱国的血管,又从腹部动脉的出血点快速泵出。医生忙得满头大汗,从护士手里接过一把把止血钳填进张爱国打开的腹腔。
“还需要血浆!”护士看着将要告馨的血浆瓶,跑出手术室喊:“谁是B型血,谁是O型血,伤员需要血浆!”
没人吭声,一名战士粗鲁地喊道:“抽我的不行吗?只要是血就能救命!”
“闪一边去,少在这儿捣乱!”护士推开战士准备去找血源,王秀娟拉住她说:“来不及了,再抽我一次!”
“你不要命了,800CC,你身上还有多少血?”
“救命要紧!保住伤员的命,我可以再输血,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好吧,娟子!”护士把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塞在王秀娟手里:“抽完血赶快喝了!”
护士把针头扎进王秀娟的血管,手术室里传来医生的欢呼:“出血点找到,血止住了!”
“不用抽了!”护士想抽出针头,王秀娟抓住她的手说:“再抽200CC,这样伤员恢复得快一点。”
张爱国伤口缝合后依然昏迷不醒,连同王秀娟一起上了救护车被送回师部医院。王秀娟一路上悉心照料着昏迷的张爱国,等回到师部医院下了车,大脑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瘫倒昏了过去。
王秀娟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起床急了一点又是一阵眩晕逼出一头虚汗。她摇摇晃晃地下床喝了杯糖水,才感觉好一点。重新上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下床,走到宿舍外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抬头见重症病房还亮着灯便慢慢走了过去。
张爱国还处在昏迷状态,但呼吸已经平稳,鼻翼均匀地煽动。王秀娟检查了输液器,又给掖掖被子,伸手试了试体温。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张爱国,心里说:爱国啊,快醒过来吧。你的兵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你知道吗,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张爱国好像听见了王秀娟的心声,眼角微微地跳了几下,呼吸粗重起来。王秀娟站起来惊喜地呼唤几声,张爱国喉头滑动几下昏昏睡去。
王秀娟叹了口气,见张爱国手脸上满是血污,打来一盆温水用镊子夹着药棉慢慢擦洗。值班的护士听见动静,揉着睡眼走进病房,不好意思地说:“娟子,你怎么起来了,去休息吧,我来我来!”
“不用,你去睡吧!我替你一会,我睡了一天睡不着了。”王秀娟给张爱国洗过脸,看看他干裂的嘴唇抬头问:“医生怎么说,伤员能进食吗?”
护士说:“还不行!不过医生说病人已经没有大碍。”
“嗯!”王秀娟边用棉签沾水湿润张爱国的嘴唇边说:“你去睡一会,我走的时候叫你。”
“好吧,娟子,谢谢你!”护士高兴地走了。
张爱国眉头紧皱,头在枕头上摇晃着。梦中他再次跳下飞机,战士们伞开得好,队型保持的也不错,匀速向目标区域降落。接近着陆区,地面树冠剧烈摇晃,他大声提醒着战士们防止拖拉。
张爱国安全降落,迅速侧跑排除拖拉,刚收起伞衣。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循声望去,满胀的伞衣正拖着一名战士滑向悬崖。
“割伞绳,割伞绳!”战士们大声提醒,但那名战士落地前看到了悬崖被吓慌了,手忙脚乱地胡乱拉伞绳,他的滑行速度反而更快了。
张爱国抽出伞刀追上去,抱住战士挥刀割绳。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小战士在距离崖边不足一米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张爱国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笨蛋,你是怎么从新兵连出来的。”
张爱国拉着伞绳拽伞衣小战士也拽,全部伞绳都攥在两人手里,一阵狂风吹来伞衣猛地鼓起来拖着两人向崖边滑去。张爱国猛推了小战士一把,失足落下悬崖。幸亏崖下的岩石缝里长了一株大树,漂浮的伞衣挂在树枝上减缓了下坠速度,张爱国抓着伞绳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一阵剧痛眼前立刻模糊起来。
“他娘的!”张爱国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王秀娟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王秀娟?”张爱国想把手抽回来,王秀娟醒了,尴尬地笑笑,整整头发说:“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王秀娟刚站起来,身体一阵摇晃,一把抓住床尾栏杆才没有摔倒。
“你怎么了?”张爱国挣扎着想起来,但腹部一阵剧痛疼的他全身发软瘫倒在床上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啊!”
值班护士跑进来连忙扶着王秀娟坐下,嗔怪说:“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没事,我没事,起的急了,有点晕……”
张爱国又问:“王秀娟,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身上流着她600毫升血!”护士嗔怪说:“要不是娟子,你早就没命了!”
张爱国全身一震,愣愣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王秀娟。
第09章
南疆的枪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四五年,空降兵部队厉兵秣马准备了四五年。有的战士从入伍就进入临战状态,到退伍回家部队还在准备。刚开始战备的时候,部队的气氛很紧张,各连队把猪杀了存款也花了,狠狠地享受了一把,义无反顾的等着上了战场。可一等就是四五年,部队有些疲了,家属们的惊恐情绪也消失了,甚至说起了俏皮话,总部首长就是英明,早知道你们有小金库,这下傻眼了吧!
“钢六连”副连长张爱国认同家属们的看法,他认为部队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靠几代人的努力,都像败家子一样吃干花净,早晚把解放军搞成叫花子部队。
三年多的时间,张爱国按照他的计划取得了两个大丰收。第一是他与王秀娟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只是谈并没有实际行动,他们都在事业发展的冲刺阶段,暂时不会结婚。第二是他从排级干部提升到连级干部,虽然是副连级但通称连级。
张爱国发愤图强其实还有两个不能说的想法,他想当梁伟军的上级,更想让郑燕知道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他还在给郑燕写信,不过密度大为降低时间也不固定,一般情况下有了喜事才写,报喜不报忧。比如我参加比武夺冠了,立三等功了等等,信一式两份分别署名梁伟军同志和郑燕同志。郑燕的回信仍旧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张爱国把信拿给王秀娟看,以证明他和郑燕已经是黄河与尼罗河,目的地不同永远搭不上关系。但王秀娟从来不看,说我相信郑燕的眼光,你不要总拿信来威胁我,还有一个排的预备队供本姑娘选择,你应该有点危机感。梁伟军的回信就精彩多了,喜笑怒骂皆在其中,有谆谆教诲;有善意批评;有恶意讥讽;有言语威胁,还有对某个战术问题的坚决驳斥。有时他们以一个星期四、五封信的密度展开辩论。但每次都是张爱国甘拜下风,回信说,学员梁伟军同志,本排长(后来改成副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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