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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许多艺术品都毁在战争的手里了。」
柳天风不懂，他有名家曲谱却不懂音乐，他有无数画作照片却画不出一张素描，反倒是希蒙娜对二皇子亚特的说明感到很有兴致。如果把艺术欣赏当成职业高低的评价的话，盗贼的能力可能比游侠还高出许多，甚至不逊于吟游诗人。因此，身为一个高级盗贼又是贵族世家儿女的希蒙娜，自然对于皇宫里的艺术品充满着好奇。
柳天风心里有一丝丝的忌妒，毕竟没有三代以上累积出财富与文化，没有三代以上的悠然岁月，很难培养出一个好的鉴赏家。希蒙娜出身于帝都大世家，二皇子亚特就更不用说了，两人从小到大的艺术资源丰厚，远不是柳天风这个二世孤儿所能比拟的。
「或许，鉴赏与把玩艺术作品也能成为修真后的一项嗜好吧。」
虽然二皇子殿下说皇宫有些小家子气，但指的是里头的设计，指的是那些艺术品，而非皇宫本身。在千年皇都的旧址上重建，自然能够从细微处见到它的深度，柳天风就很能体会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竟然因为乱逛而迷路了。
这里的花草有些荒凉却多了几分自然的美感，柳天风不懂人为的艺术，不懂那些艺术品的金钱价值，可是一个合乎自然之道的环境他还是能从神识中体会出来。艺术论听多了有些烦闷，不是他不会引经论点，九成小说里的主角明明不懂什么叫艺术，还是能够用什么胡扯让那些个大文豪、大艺术家争相追逐、拼着命要来结拜做忘年之交云云。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明明就是不懂在装懂，手中能表现的都是鬼画符的东西，就算把人糊倒了又咋样。
柳天风笑了笑，反正自个儿的寿命如果没有烂用的话，少说也有八百年，所谓的艺术两字就等时间来慢慢粹练吧。
抱着旺财，随着双脚的任意行走，转弯时竟然发现了一个秘密花园。四周的围墙很高、位置很偏、形势很孤立，但是从花园里的花朵看来，这儿的主人还是很快乐。
「冷宫？不会这儿有个绝世大美女，等着主角来临幸吧！啊，我真是太邪恶了。」
银铃般地笑声传来，让柳天风忍不住地走了进去，至于道德方面的要求，那就摆到后面吧，美女是要用来抢救的。果不其然，声如其貌，衣着服饰虽然不像其它的公主一样奢华，但简单中带着几分纯真、几分个性。脸蛋生得真是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可爱，因为眼前在花园里玩耍的家伙，看来大概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
「阿蕾雅奶奶，有客人耶！」
听着小女孩的轻脆叫声，柳天风的脸上不禁多了三条黑线，倒不是说他的行踪被发现，而是一下子从冷宫中的美女转化成老奶奶的状况，让寻幽探美的情绪一时间无法接受。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个中年妇人。等等，中年？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吧，叫奶奶会不会太老了点儿？还是人家驻颜有术？」
「您好，随便走走，只是随便走走。忽然看到这个花园很美就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柳天风笑了笑。
「随便走走？」这下倒是换成中年美妇脸上三条黑线了，皇宫里面可以随便走走吗？
黑线归黑线，或许是太久没有外人过来这里，中年美妇还真的像是招待客人的模样，请柳天风在花园的石桌椅上喝茶。不介绍还真不了解，两人才聊没几句就各自被对方的身份吓了一大跳。
「您是皇后阿蕾雅！」
「你是韩德？伊丝特堡的韩德？陛下唯一的孙子！」
「听说你做的炒面很特别很好吃喔，听说你刚接下巴德酒馆时，年纪还很小，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大了。」
「您知道我？」柳天风自动略过所谓孙子云云的话题。
「陛下啊，陛下在病倒前常常会和我聊到你的事。」柳天风很容易就从陛下这两个字中，发现皇后的情绪有些波动。
「原来如此。」
「她是？」
「柯拉芙，她是布兰特最小的女儿，也是最无辜的一个。」
「三皇子殿下？」
「嗯，其实布兰特是个蛮乖的小孩，但是很容易被人影响，说的好听是天真，难听一点儿大概就是笨了。这不是我说的喔，是陛下告诉我的。而柯拉芙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还没有婚姻对象的女儿。」
「喔。」
「这孩子很纯真，跟他父亲一样很容易信赖别人，或许在民间生活可以，但是生在皇室就是一种不幸吧。」皇后叹了一口气。
柳天风在心里摇摇头，太容易信赖别人在那里都是一件不幸的事，只是身处皇室叫大不幸而已。
「皇宫的生活还好吗？」虽然交情浅不言深，可是柳天风还是忍不住地问出这样的话语。皇后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在皇帝病倒的时候，被放逐到冷宫，身为一个专业的穿越者，这样的情节实在是太容易明白了。要嘛是跟皇子不合，要嘛是被皇帝的母亲也就是太后赶出来，不过所谓太后早就不知在那个天堂了，因此原因自然很简单。
或许是被柳天风的语气所打动，或许是真的太久没人能说话，皇后阿蕾雅竟然在他的眼前流下泪来，断断续续地说着几乎没有外人知道的皇室秘闻。
虽然阿蕾雅贵为皇后，但是皇子们都不喜欢她，大臣也多是采取反对的态度，就连皇帝陛下都只将她当成一个自言自语的对象，当成一个床上暖床陪睡的对象。或许雄才大略的君主并不需要爱情云云，但是当年曾是荳蔻年华的她，也曾经是怀着几分绮丽梦想的她，就这样地断碎在皇后的这个位子上。
这些年过去了，也明白自己的一生大概就是如此，或许陛下离开人世的那天，就是她明年的忌日。如今的她并不奢求什么，只是种种花草，只是在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照顾柯拉芙这个让她多了几许欢笑的小女孩，如此而已。
她不懂，柳天风的心里却着实明白，所谓的皇后两字，不过是皇帝陛下推出来的一种触化剂。即便是整日阔谈艺术的二皇子，柳天风也不会相信他没有一丝皇位的想法，更别谈另外两个皇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了。推一个没有背景的皇后，来让大家在这个规划好的战场上逐鹿，或许正是那位躺在病床上昏睡的老人的计谋之一吧，反正苦的也只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女子。
说到底，这也是每每让柳天风在看小说时最不平、也最痛恨的。他并不期待自己在异世能救尽天下苦楚之人，毕竟小说里写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真正碰上了，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应该会出手拉一把的。
第三十五章 乱中有序【中】
墙外战乱、墙内如昔。
柳天风在皇家图书室阅读与刻划资料的这些日子里，偶尔也会听到从西边传来局部战争的消息，有些是侍卫侍女闲聊时说的话题，有些是从迪费拉德家族透过希蒙娜转述的。死人那是必然的，可是前线的城外白骨与战争血渍，丝毫不会影响皇宫里的奢华生活。舞照跳、饭照吃，该搞关系的还是在搞关系。
大皇子柯林殿下为人敦厚，可是敦厚归敦厚，该有的拉党结派、铲除异己的行动一点儿也不手软。趁着陛下昏睡的日子里，至少超过十几个大官的位置另立了首脑，更别提什么禁军统领早就换人做看看了。也有超过五十多个家族，因为各种理由成群结队地被赶出了帝都。死的人那是成串成串地挂着，不过多在帝都之外，多在无人之郊，帝都之内只有歌颂英明太子殿下的一种声音。
风格独特的二皇子也没有闲着，钱财满满的他整日大宴宾客，在众人眼光里看似放荡胡闹的他，柳天风却只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要嘛是在向太子宣告他无意争夺皇位，只想当一个享福的亲王度过余生。要嘛是鸭子划水，暗渡陈仓，表面上谈得是优美的艺术，台面下商讨的谋略却是再肮脏不过的政治。
这样的宴会去过一次就不会想再去第二次，尤其是当柳天风无意间听到二皇子与某些大臣的对话之后，就更坚定了他远离的信念。
同样帝都的街道他去逛过一次后就不想再去，肃杀压抑却又不得不显示一片歌舞升平的假象，让柳天风倒足了胃口。尤其是看到大街小巷的告示牌里，贴着歌功颂德的海报后，明白很多事的他只觉得九成小说里的荒唐不够荒唐。虚伪是表面的功夫大家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做不来的还是做不来。
「旺财我们还是回山洞里去过日子吧。」
「好啊，这里的水果只有柯拉芙那边的比较好吃。」
「呵呵．．．」
或许是因为旺财的进化与柳天风的自然之道脱不了关系，它喜爱的水果品味也渐渐转向。经由阿蕾雅与柯拉芙的亲手与爱心，所蕴育的鲜美，远远不是皇宫桌上那些亮丽动人的水果所能比拟。不是外形也不是指味道，而是一种单纯的自然，一种让人吃了就能平静地体会的感觉。
皇宫花园的大餐桌上，摆满了柳天风花了整整三天才准备好的料理，里头多半都是巴德酒馆的各式招牌菜。或许是因为觉得离开的日子不远了，所以柳天风同意了二皇子殿下的要求，弄了一整套他拿手的厨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只有少数人才明白他不是图什么家族欢乐，不是怀有某某目地，只是在做一个最后的道别。
「这皇宫如果能不来他就不再来了，这皇室如果能无关他就再也不愿牵扯了。」
主食是牛猪鸡素十种不同馅料的饺子和牛肉、木须、三鲜等三种炒面，广式点心外加小笼汤包也准备了十种，像是烧卖、叉烧包、肠粉等等，搞得皇宫香味四溢，人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这场算是皇室中人的家族聚会，充其量也只多了谛默斯院长和希蒙娜两位不算外人的外人，热热闹闹地在夜晚月光初降临时展开。
说实在的，柳天风有些佩服眼前这两位皇子的生育偏执力，女儿，竟然二人合计生了十一个女儿。幸好远在奥达斯城的三皇子布兰特的老婆与情妇，也努力生了四个女儿，否则就是十一这个不吉祥的数字啊！嘿嘿。因此也不能怪皇帝与皇子们，甚至是那位早死的皇后莎曼达这么看重柳天风，他不但是孙字辈里年纪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个雄性生物，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由于帝国的实力在海尔大陆上的独大，几位年龄已达适婚状况的公主，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政治婚姻，更不用远嫁到其它王国。多半是和帝国重臣或是帝都的大家族联姻，而且男女双方也多是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玩乐的朋友。
「韩德伯爵，有没有喜欢的公主？」
「．．．」柳天风听了差点儿没把手里的盘子落到地上，伯爵和公主是很配啦，可是在场的大人们谁不明白伯爵和公主其实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呢，这婚能办吗？这人能娶吗？
「二皇子殿下，您的笑话还真冷。」
「冷？」
「喔，冷是指这种笑话让人无以应对的意思，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看来海尔大陆还没有冷笑话这种名词，如果有天气候变了，温度变升高了，柳天风或许可以搬出笔记本电脑里的冷笑话大全，挽救整个世界。
「呵呵，这种小事不用在意，历史上的皇室兄妹、姐弟成亲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毕竟有时候正统的血缘也是皇家的保证。」
「．．．」是啊，有时也是乱伦的根源。
「来，我帮你介绍一下，在餐桌上那位穿鹅黄色礼服的是雅思曼公主，她的个性．．．咳，有点儿出人意料啦！」
柳天风忍不住想笑，满嘴巴里塞了三四个饺子，双手刀叉威力十足、震撼八方，所到之处食横遍野的雅思曼公主，出人意料四字已经算是百般赞美了。
「不满意也没关系，左边树下那位紫色衣裙的是罗兰公主，她的个性够安静了吧。」
安静是安静啦，可是从头到尾既没看任何人，也没动过任何一种食物，脸上的表情只怕比爷爷哥达更冷漠，冰块都能感觉比她温暖。
「这也不行啊，那．．．」
「亚特叔叔违反规定喔，不能只介绍你的女儿啦。」
「喔喔，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帝国最聪明的公主喔，我大哥的二女儿瑞德拉公主。」
「叔叔真会取笑人，我根本比不上安娜，更别说是卡丽思塔了。」
「．．．」柳天风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先向瑞德拉公主行了一个吻手礼。老实说是蛮恶的，谁知道这手套有多少男人的口水沾在上头了。
「韩德伯爵，你的手艺真是令人惊讶，父亲大人说你不仅是位美食家，而且还是一位高明的水系魔导师，不知道你的老师是？」
「嗯？」
「咳，韩德别介意，因为瑞德拉跟着宫廷魔法师学了好多年，她对于魔法这玩意儿已经有些过份着迷了。」
「叔叔，魔法不是什么玩意儿，它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是是．．．」
「瑞德拉公主，我的启蒙老师是亚丽诗，您或许没有听过的一位水系魔法师。」
「她不是波塔学院的导师吗？我还以为你住在伊丝特堡是为了在学院念书呢！」
「嗯。」柳天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的意愿，无论是韩德也好、柳天风本身也罢，祖母那一辈的事太过复杂，很难说明清楚。
「韩德伯爵，过两天我能去找你讨论一下水系魔法吗？」
「嗯。」随便啦，老实说要不是穿着一袭水蓝色礼服的瑞德拉公主相当漂亮，柳天风可能连说话的意愿都不太高。
假，一切都太假了，聪明的二皇子亚特如是，聪明的瑞德拉公主亦如是，那怕是对食物豪情万丈的雅思曼公主也是。那份为了某种原因而做作出来的狂吃模样，柳天风才不相信身为一个高贵的帝国公主会如此不顾形象。
累，真的很累，连家族聚餐都这么辛苦，让看惯了酒馆里真性情的柳天风觉得十分疲倦、甚至有点儿厌恶。
夜深露重，薄酒小菜。
「衣食足而知荣辱。」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晚上的大餐完全比不上你做的几道小点心。」
柳天风轻轻啜了一口水果酒，慢慢品尝希蒙娜特地为了饿肚子的他准备的小菜。
「是吗？韩德，你准备离开帝都了吗？」
「是啊，你也发觉了吗．．．」
「我能跟你走吗？」
「嗯？为什么？噢，是你的家族的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