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弦歌默+6番外 作者:桑狸(晋江vip2014-06-14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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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6番外 作者:桑狸(晋江vip2014-06-14正文完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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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不是稀松平常,我无所谓地撇撇嘴,“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家伙看上去粗犷野蛮,实则外粗里细,跟他那个阴险狡诈的老爹一样精得像猴。刚才我都吓死了,生怕被他看出来。”李建成挑帘看了眼外面,道:“前面‘玄夕殿’停。”

    被他骤然冷却的气质一慑,我略带沮丧地吩咐马倌前面停车。心中不免疑虑,江都行宫虽在大业初年兴建,但此后圣驾多次驾临工部频繁整修,就连我也刚刚熟稔,怎他对殿宇甬道数如家轸。目送他离去,细碎翩跹的梅朵杨过来,柔软瓣蕊从掌面辗转滑过,于缝隙间撒漏。举目望去梅林于霜雪中摇曳纷飞,抱丛暗蕊穠香浮动,清枝细杨傲立雪风中,一白一红交相辉映。

    心情蓦地被浇灌得清怡起来,将心境抛却与霜雪红梅,任凭天雪洗净这四肢百骸,舒然清爽。

    ………………………………………………………………………………………………………………

    “公主,你可算回来了,不知道出大事了。”绾绾守在沁馨殿前,见我回来捏起衫裙小跑着过来。我扶却染上鬓发的霜雪,双手冰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呵气成雾:“好姐姐,有什么话好歹进去说……”

    “进什么进”,绾绾一把将我拽回来,秀眉凭染焦虑,嚷道:“什钵苾王子前来求亲,陛下要将公主远嫁突厥。”我愣住了,玉指僵冷在空中失去了知觉,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冲侍奉在一旁的宫|女道:“宣萧笙进宫。”总得有个商量的人,慌乱中抓住一丝头绪,努力平复起伏胸腔促使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去找父皇……我抓下缱绻在脖颈间的狐裘肩帛绦带,扔给宫|女道:“去玄夕殿。”

    绾绾身形一跃拦住去路,平静道:“公主别去了,该说的话皇后都说过了,陛下此番好像是铁了心。皇后派奴婢过来是安抚您,不要冲动误事,陛下那边她会再想办法。”

    “她?她恐怕巴不得将我嫁得远远得。”冷声嘲讽道:“怎么,夕颜不再身边她是太闲了,又来管我?”绾绾挪动了下嘴唇,终究缄默。

    我脑中乱糟糟得,如麻思绪中抓回一丝心念,疯了似得朝玄夕殿跑,任凭绾绾和宫娥在背后追赶。雪花飞旋着从脸颊擦过,带着刺骨寒风。以前总是觉得江南水乡风雨婉转柔媚,不曾知激烈碰撞后也会这般凌厉。

    “公主……”狂烈的叫喊声渐渐飘渺悠远,淡紫色缎皮靴子踏在松软积雪上,步履艰深,越来越快。仿佛这身体已经不属于我,其中迸发出的疯狂热烈那般陌生,又好像潜藏多年的鬼兽被唤醒,支配着……没有人能阻止我,追赶得是未来。我如此憎恨这座宫宇,却至死也不想离开。

 第23章 二十四

    玄夕殿内歌舞升平,管弦丝竹暖曲,莺歌燕舞软舞。我拨开色泽妖冶的衫裙,紊然步履被我搅乱,袅袅音律淹没在娇声呼叫中。歪坐在蟠龙金椅上的人被酒酿熏染的迷离目光中生出薄怒,我冷冷地看着他,将欲溢出的眼泪生生憋回去,“凭什么?”字句清冷如飞扬在殿外的冰雪,没有一丝温度。

    “公主,你……”李建成从坐榻上起来,自然地挡在我和父皇之间,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将他推开,冷声道:“我不要嫁给什么突厥王子,你做梦都别想将我送出去。”

    “放肆!”手掌猛拍案桌,将酒樽瓶盏震落,跌在地上发出清凉的碎裂声。偌大殿宇内静谧无声,太监宫娥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皆摒声敛息,生怕稍有差池糊里糊涂送了命。这些年,因为君王怒火命归黄泉的冤魂恐怕整座江都宫都会填满。“你身为大隋公主,帝女贵胄,享尽天潢尊荣,理应有为边疆安定,两国邦交牺牲的觉悟。古时昭君仅为宫眷都能附身出塞,天下姓杨,你也姓杨,为大隋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那。”

    我略一扬头,对上那双喷薄欲燃的眸子,“王昭君只是个姬嫔,本宫乃金枝玉叶,身份岂是她能比得。自古以来多有天朝与番夷和亲,可还未曾听说过用货真价实的帝女,就是当年与启民可汗联姻的义成姑姑也只是宗室女。怎么?父皇不是英明神武拓疆辟域,如今竟也沦落到靠嫁公主讨好突厥了吗?”

    随着那一声凌厉刺耳案桌上仅剩的东西都被扫落到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将头埋得更低。李建成伸出的胳膊僵在半空中,愣怔了会慢慢收回,退至一边。事已至此,即直犯龙颜,他也无能为力了。

    “再说一个字朕就杀了你!”他果真抽出了佩剑,明晃晃的剑刃慢慢靠近我的脸。身后的人忧虑紧张地凝视,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我突然不可抑制地想笑,冰冷单薄的唇角终于溢出支离破碎的笑音,回荡在殿宇内,空洞寂寥。原来即使身为天子,束手无策时也只能以死来震慑人……

    内心毁灭的疯狂如熊熊烈火烧掉了理智,愈发口不择言,“父皇留在江都做什么?”甚至露出一丝笑靥,温柔地看着他,他似是为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困惑了,转而好像意识到什么,嘴唇吐出阴恻恻的几个字,“别逼朕!”我依旧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天真澄澈地仰视他,笑道:“父皇在等姑姑吗?您一心以为她喜欢这里,就像当初您为晋王时那样划舟河畔,静赏琼花。可为什么这么久了,琼花还没有开……”

    “闭嘴!”冰凉剑刃搭在我的脖颈处,阴寒丝缕沁入肌肤。身后浅浅的吸气声,像是害怕,又像是不可置信。

 第24章 二十五

    “因为她恨你,不想见你。江都何曾下过这样大的雪,冰凌凝结甚至阻塞了运河河道。姑姑在天有灵,她一定是不想见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琼花开放……”

    啪!摔倒在地之前我看到他幽深目光中好似燃起了狂烈的绯红,妖冶臻于末世之色。眼前剑光寒凉,侧颊火热炙烤着我发不出声音,只觉一阵风从身侧拂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白色衣袂跌落在我身前,点滴血珠流下来迸碎,如念似珠溅向四周。

    “笙哥哥……”我颤抖着将他翻过来,后背一道狭长的剑痕浴血刻在似霰白衣上。仿若不染纤尘的白釉瓷瓶上被人残忍地划破,胸口蓦地窒闷,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破堤,滴点坠落氤氲着血色。那个身着龙袍的人步步后退,怔怔地看着手中滴血的剑,似乎不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萧笙挣扎着跪倒他面前,“陛下……公主口不择言,您不要与她计较。”

    父皇……好似顷刻间苍老了,绫络缠绕的胳膊无力的垂下,踉跄着后退几步慢慢踱回龙椅。声声如呜咽叹息,冷弦低颤蔓延在殿宇内,“你们都下去吧。”

    我扶着萧笙往外走,什么都不重要了,与我的笙哥哥相比所有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平安。我不该让他为我受伤,心中悸痛却又含着淡淡雀跃,是被人保护的温馨安然。玄夕殿门口凤鸾辇舆远远听着,衣香鬓影缭绕,绾绾搀扶着母后正拾阶而上,我淡淡地将目光迎上。中间隔着巍峨华丽天阶,咫尺之间又好像天涯远隔。脸色苍白的萧笙试图挣脱我的搀扶,我却下意识握得更紧,一步一步从她身侧走过。

    “瑶儿……”浅浅呼唤幽然如哀叹。

    心猛得一颤,不自觉抓紧了手,顺着垒土砌成的阶梯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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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时,绾绾带了新罗进攻的清梨雪岚膏,悉心地为萧笙涂抹伤口。我虽与母后不亲近,但与她身边这位女官却是极好,这次南巡入如墨染疾没能跟来,她知我身边没有如意的人侍奉便时常过来探望。萧笙的脸色已经不似在玄夕殿时的孱弱,逐渐恢复了些血色。甚至能以胳膊支撑在床榻上,坐起来安慰我:“别胡思乱想了,真要嫁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涉及两国邦交。就算陛下当下允婚,准备起来没个一年半载也是不行。”

    我嗟叹道:“若是当真答应了,准备的时间再长总归有那么一天。”绾绾看我情绪低迷,想要出口安慰,话到嘴边却听外寝宫︳女禀报,“宇文将军求见。”我奇道:“宇文成都?”窗外虽被雪光映衬的苍亮,但月至中梢,暮色已深。我知他们宇文家恩宠正隆,因其父掌管禁军可随意出入皇宫,可深更半夜,总归不合礼数。若换做平常,肯定是懒得见,随便找个理由回绝了便是。可今日不同,萧笙刚受了伤,我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牵连到他。便道:“请宇文将军稍等片刻。”

    趁着我整理衣状的空当,嘱咐绾绾照料好萧笙,他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陪你去?”我随意地拿起木梳梳了几下,“你安心休息吧,他还能吃了我?”

    一如外寝忍不住蹙眉,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我忽得想起那日在宫门的玩笑话,冲宇文成都极其夸张地叫道:“你不会真得回去喝酒了吧?”他眸光映着雪色幽亮,颇为淡漠,“我当真如此,你是不是挺得意?公主魅力无边,无数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越听越不对劲,“等……等,你有话说话,大晚上阴阳怪气也不嫌渗得慌。”

    灯摇烛斜,光线明灭不定落在宇文成都的脸上,愈发晦暗难辨。“我听说突厥王子前来求亲,你若是不想去,我有办法……”“不用了。”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偏为之,但有些事情可为却也不能为。在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能亏欠,唯有‘情’之一字,若是心无意,毫厘都不能舍。

    “你不用答得这么快,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只要形式。”语气中染了醺醺然的柔润,甚至如早春新芽般生涩,无措。我微笑着摇摇头:“成都,谢谢你。但是真得不可以,于你于我都不公平。”他突然暴怒如雷,霍得站起来,指向寝殿,“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他整天除了吟风弄月伤春悲秋,吸引女人外还会做什么,这种小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第25章 二十六

    “够了!”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他突然笑起来,空洞寂寥的笑声回荡在幽禁夜色中,如同浸入墨汁的泉水,渐渐染上暗沉。“既然这样,那我告诉你突厥你是去定了!我宇文成都得不到的人绝不会任由她在我眼皮底下与别人亲亲我我。”

    我冷笑道:“你当真以为你们宇文家可以蛊惑圣聪,一手遮天?我嫁与不嫁,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嘴角微勾镌刻满嘲讽,居高临下俯视眼中竟掠过一丝怜悯,“你以为天下还是你们杨家得吗?实话告诉你,陛下是没办法才会应下突厥求婚。窦建德盘桓河间,朱粲拥聚鄂西二十万之众,翟让率领瓦岗寨围困洛阳,还有那个你救回来的李建成,他老子在太原也不安分,私下招募兵吏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进献‘苕华’以表忠义,夏桀宠幸岷山二女,荒淫无度终至亡国。那亡朝灭种的不祥之物被陛下奉为至宝,不是莫大的讽刺是什么?现在满朝文武进谏陛下早日回长安,殊不知大隋江山烽火四起,遍地硝烟,陛下他是回不了长安了。”

    宽大袍袖风灌如涌,在暗夜中猎猎飞舞,宇文成都大笑着消失在茫茫前路,我怔愣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击。不知怎么走回内寝,萧笙担忧地问道:“怎么脸色这样差,他都对你说什么了?”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浪迹天涯可好?”

    “公主生病了吗?怎么开始说胡话。公主是帝皇之女,除了嫁人是不能离……”绾绾在一旁絮絮劝道,我浑然不顾只是全身凝着眼前之人,又问了一遍,“我们离开,你可愿意带我走?”萧笙柳月清风般的眸中闪过一丝躲避畏惧,干涩地轻咳几声,我忙轻抚他的背,莞尔道:“看看你,开个玩笑而已竟吓成这样。”

    孱弱紧绷的身体略一舒缓,像是松了口气。待咳嗽消停却又满目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躲避质询的目光,只是问:“我们还能回长安吗?”清俊面容浮上哀郁,优雅轮廓溢满忧伤,忽得抓住我的手,“答应我,即使我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你也要回去。”那双眸镌染着微风清月夜的哀愁,似脉脉泉水流动闪烁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促使我怔愣地点头。

    他自然地将我揽入怀中,斜倚在他的肩膀上,看窗外如梦飞雪,烟敛云收江都影,白茫茫一片好似大地挽歌,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入心扉。令我突然想起几个字,不十分应景,循着来路觅不到丝毫缘由,却如同暮鼓敲击在心畔,一声重过一声。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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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镜前绾绾正为我悉心装扮,淡紫色舞裙上点缀着朵朵简雅高洁的杜衡花,白色缎带束于腰间露出白皙如凝脂的胸脯。她将我长发散下,掠起两鬓青丝以银饰簪于脑后,如瀑乌发翩飞婉转直到脚踝。我看向镜中自己,精致妆容晕彩,细纹铜镜如朦,竟看不清本来面目。

    “陛下旨意,让公主在夜宴上跳‘骊舞’唱‘骊歌’,随后将这只红梅交给中意之人,收到红梅的人便是驸马。”语罢将刚刚采摘下尚沾着雪水的红梅交给我,细长枝茎婀娜多姿蜿蜒而上,其间芳梅缭绕醉人妖冶。我冷笑着将它扔到一旁:“什么‘花台点婿’父皇身边的林得意早就明示暗示过了,非什钵苾王子不选,即已内定偏做这些样子,只怕是为了待价而沽,将自己女儿卖个好价钱吧。”

    绾绾紧张道:“公主不要乱说,若被人听去了那还了得。”我将红梅拿起,细细端详蓦然笑道:“‘浴雪红梅’在我的手中,我要给谁怕别人阻止不了,我看到时候那九五之尊如何出尔反尔。”绾绾手中珠钗骤然坠地,恓惶地惊说:“公主可不要害萧公子,依陛下性子只怕容不下他。”深觉她说得有道理,刚燃起的火苗被冷水浇灭,心中不免惆怅。垂首摆弄红釉瓷盒中的黛粉,心神怅惘,忽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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