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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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惊花锁千门-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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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航拍起手来,说道:“一定是王后娘娘啦。”“哎呦,王后娘娘的嘴怎么长到了这张小脸上啦?”月华一边笑,一边伸手到雪航脸颊上微微捏了一下。众人自然又是一番说笑。
小值殿内种植的花木多有盛开,如杜鹃花,鸡蛋花,扶桑花,玉兰花等,更有一些叫不出名的花儿。眼下正值之节,亦是慕兮然府邸华庭中那凤凰木开花的时节,由于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故取名凤凰。那满树呈鲜红色带黄晕的花朵,火红一片,烈焰一般盛开在高高的枝头,很远就能看到一朵朵火样的祥云。经过凤凰木,树下是被雨点打落的花朵,丝丝缕缕的红色铺满草地和小径,虽然花朵被碾作尘土,但仍然不改其红色的质地。
春苓手脚利落的收拾起各人用过的杯盏,又添了一壶鲜果熟水,两份茶果。“好一个精致的小壶。”雪航伸手就往壶上摸,月华连忙拍掉他的手。指了指壶下放着的小碟子。
这小玉壶特别做了个白陶的架子,下面放的小瓷碟里燃着红烛小蜡。玉壶里的熟水其实早也是煮好的,只为了美观才特意摆成如此。小壶的最上层是一圈镂空的,雕着盘枝玉兰花,散着氤氲水雾,透过镂空小花可以看到壶里有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用调制过的茶水泡着。随即而来的香气散出来,酸甜可口,叫人很是想配了茶果来吃。
春苓又再为各人摆了新的小盏、竹筷,用细麻帕子托住,提了小壶来在新的茶盏里添了鲜果熟水。熟水尚热,众人也不急着喝,李美人拍了拍手道,“姐姐好心思,这茶果又是用了什么别致的材料?”
“这茶果原是以叶子包裹好再隔水蒸熟的,用虾米、头菜、沙葛、腊肉切粒做馅。包茶果的叶子是贫婆树叶,又名凤眼树……”月华才说到这树的名字,雪航就又咯咯笑起来。
因用竹筷取了个茶果来给雪航放在瓷碟中,笑她鬼灵精。再自李美人起捏了茶果,各转了一周,答对过了,更谈些里短家长。言语间,月华瞧看珩妤左右都不相熟,面上有些尴尬。见她那样的性|子,生怕她嫌得生疏,反倒罕言寡语了,暗讨揣摩个法子来逗她。
说着话数着手里的签筒,原准备的是有八支签,先下只有七支。才刚数了出来,就看见月华掩了袖子笑,手中晃着余下的那支签子,对着雪航手臂轻轻敲了一下。见自手中签为鲤鱼,雪航摊开抽中便是灵蛇了。再看李美人所持即“占魁”签。想拿珩妤手上却必取青龙之位。
当下由月华起行令子,笑道:“这厢出的,是个析字令语,要一个字里有大人、小人,并用谚语二句来证明它,”环视了众人,以团扇掩唇笑了,又道“伞字有五人,下列众小人,上侍一大人。所谓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
珩妤自取了茶果放在碟子里,另把了杯子来饮。接着说道,“爽字有五人,旁列众小人,中藏一大人。所谓人前莫说人长短,始信人中更有人。”雪航嬉笑间却也玲珑心思,看了看珩妤,又挪了绣墩来贴着月华,撂了扇子,道“姑娘,你们这大人小人,人前人后的道理,我这样粗鄙的人哪里说得出来。” 

、玉蜻蜓计(九)

月华一笑招了招手,命春苓托了小香囊上来。待春苓就近,只闻一阵阵清凉凉甜丝丝的幽香,合着几种,忽下也无法分辨清楚。因提了香包分赠与雪航和珩妤,雪航笑道,“姑娘这绣包是用什么香熏出的,我竟是没有闻过?”
月华边放了香包在雪航手里,边放了团扇与她言笑,“熏香有什么稀罕,好好的衣服布料子,都生生熏的烟燎火气的。”复尔携了雪航的手,站起身来。又取了她撂在席上的小扇,递放在雪航的手里,又携了那香包起来,拿在她腰间一比,笑道:“来看看,多合适呢。”
“既如此,这是什么香?”珩妤从旁边也问。月华面上淡淡笑了,命下人端上小木碟,上盛着些浅紫色香粉豆粒,道:“此乃栀子花所制香囊,若是系在腰间,就会散发香气。我们姐妹平日里无聊,常常闲来无事,做来聊以打发时间,既然王后娘娘和雪航姑娘都喜欢,若不嫌弃,就拿去玩罢。”
珩妤接过香囊,与李美人、月华各自谢过,佩在腰间。月华看了看雪航,复看珩妤,珩妤穿着亦略简单,素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腰间围了玄紫色宽腰封,外披一件樱草色的敞口衣,系着翡翠玉佩,相比雪航来说,更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众人又再抽了一趟签字,玩笑一轮,都各自饮了几杯酒下肚。侍婢送上些藕粥和小菜上来,珩妤心中仍旧有所顾虑,面上不动声色,只去瞧李美人。李美人倒似无甚心计,稍有些吃醉,轻轻笑了,眼波流转,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面颊显得特别漂亮。
春苓轻摇小扇,风送清香,雪航道,“这塘中莲花好不清香。”
回看荷塘中的莲花随风微微摆动,更有几许初苞也绽放,如此之难得的良辰美景,自是无人愿错过。见慕兮然立于栏边,衾衣随风曳起,摆动在微风之中,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气息,香气缠绕鼻尖,久久不能抹去。
看到妙时,月华忍不住便提裙角上前,倚着碧水栏杆寥寥看将几眼。珩妤扭头看李美人与雪航两个兀自说笑,并不甚出心在意,暗打量月华倒更向回廊上去,低头想了一会儿,只怕月华姑娘这里似乎另有计较,便顺势也借赏花一说起身往月华身前去。
也不知是这一会儿一直站着之故,还是先前酒醉之由,珩妤这会儿竟觉有些乏了,借寻人之际转身往自己的席间取了茶盏,春苓体贴为珩妤斟了花茗,微微酌了一小口,顿生惬意,笑着将青瓷交与春苓。春苓有递上团扇,扇中淡香本是珩妤喜爱的,这一时忽而闻到觉得恶心。
只觉眼前朦胧,头重脚轻,心知自己要跌倒却无法控制。唤了声春苓,却还未及出口便失了力气。
“王后娘娘当心……”
珩妤以手扶额,虽然尚有些晕眩,但比方才倒是好了些许。抬眼见这扶自己的人正是月华。那种关切的神情,眉目间忽现些姐妹情谊出来。珩妤自来家中独女,父亲又在异乡客官,无有堂表兄妹,不曾长成便与着父亲被诬陷一事,来往奔波。竟也是直至今日才有人肯待她有一丝好意。
眼见月华言语淡淡,却好似涟漪澜澜。可这一句“王后娘娘”,又不免让珩妤揪起小性来,只觉得这宫中脾性再相合,终究不过是有身份相隔。况乎,自己不待几日就要往那山高水长的燕国去了,不免心上一冷,自觉不知应说什么,只好避开目光。
春苓惶恐放下手中事物来扶珩妤,月华就势将珩妤送入春苓怀中。月华与珩妤施了一礼,便转身欲离去。珩妤皱起眉头来,只觉得月华忽然行这一礼颇为古怪,低首微微唤了一声“华姑娘……”管乐之中珩妤的声音愈发显的低微,亦不知月华是听到还是原本就未打算那么快走。因而略微大了些声道,“姑娘……”
月华回过头来,面色怅然。忽然又浅笑,墨色的眸内,忽如浩海深不可究,忽又如水天连澈明镜。看不出想不透她的心思。“无妨……”月华面上愁似水涟漪,惑如山峦峦。心头涌上诸多言语要说,却是除却那二字再说不出来。
“怎么华姑娘和王后娘娘两个人找了好地方来赏花,把我们丢在一旁?”雪航一手掩了嘴笑,一手捏了喜碧团糖儿,递给月华,“那好不好再加我一个,请一起来再行酒令可好?”“好。”月华淡淡的笑着应了。珩妤这才恍觉月华所穿的衣裳也是月白色,两袖宽大飘逸,但用锦缎束腰。信手去拈雪航递过来的糖儿,腰间白色玉坠稳稳的挂着,不曾有一丝摆动。
不想再去看月华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珩妤从心底翻上些物伤其类的感觉,微微低下头,转向雪航,勉强笑道,“就你鬼灵精。”雪航笑着挽了珩妤再次入席。春苓无话,单只过去搀扶着月华。荷塘中的碧波,被叶子遮挡住了,但还是格外的清澈。珩妤回头叹了口气,若人心,也能格外清澈该多好。
“姐姐,你怎么啦,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李美人正吃酒,瞧见月华的面色立时问起来。经她这样一说,反倒是给珩妤提了个醒,也觉自己神色不太合适。连忙右手合拇指与尾数三指捏握着团扇,挑起食指搭在扇面上,微微用力挡在唇边。
月华忽而扭头向珩妤递了个颜色,分明心里计较,面色上还是不动声色,轻言道,“无妨,不碍事的。”说着,迈步子上前,擒着扇子走到李美人身边,起手牵搭在她的袖子上。又道,“姐姐倒是得空儿了么?”
李美人听了月华说,一愣,又马上回过神来,用帕子掩了嘴,“好了,好了,我知你与王后娘娘的性子甚是投缘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嫌弃我这个亲妹妹碍着事了。也罢,我也不太喜欢你们吟风弄月,顾影自怜的一套,只与雪航丫头去玩才好。”
“你倒巧嘴,”月华轻咳了几声,笑道:“分明是你们嫌我们碍事才对,我这就同王后娘娘到里间去避了你们。”

、玉蜻蜓计(十)

春星小谪,瘦影和愁拓。帘外素馨花欲落,今日东风犹恶。清吟曾伴兰闺,研螺写上红梅。惆怅水天梦断,通词拟托馨妃。
隔着田田荷叶下的池水,传来若有若无的伶人歌声,珩妤将手肘撑在案几上,托着腮微微眯着眼睛去仔细地听那歌里的歌词,“佳人名莫愁,采桑南陌头。因来淇水畔,应过上宫游。贮叶青丝笼,攀条紫桂钩。使君徒见问,五马亦迟留。”
雪航将两个胳膊都交叠地放在桌子上,将下颌放在小臂上,鼓着脸隔空对着酒杯吹气。李美人伸手推着雪航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珩妤只瞧见李美人嘴唇在动,皱了皱眉,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珩妤抬手在自己的眉上揉了揉,蹭了一手的黛青。
月华站起来将自己酒盏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低头伸手就拉扯珩妤的衣袖。珩妤只道月华也喝的醉了,苦着张脸,尴尬的笑笑。月华倒是手上不松力,反而更加紧了起来,还有些急。珩妤蹙了蹙眉低下头来,不去理她。月华干脆俯下身来,拍了拍珩妤说道:“王后娘娘跟我到阁中去叙叙。”
珩妤抬手扶额站起身来,稍微觉得自己的脚下不稳,略略晃了两下,心道,坏了,只怕是方才贪杯吃的有些醉了。因想着跟着月华过去走,待进了厅堂,侍婢将一个六角三层鹿顶盒放于案上,待要打开盒盖,月华忙搭手于盒盖上,口中言道,“你只下去罢,不必在这里等着伺候了,让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说这话这手可也就没忙着打开。珩妤也不知月华这厢把她单独约到阁里来,还不知要说怎么样的的事儿,尚不知能不能应下。月华也伸手上来忙活,盒盖子倒是还没掀翻,两人倒是客气之间小推搡了一番。珩妤忽然又是一阵昏眩,抬了手去扶额角,只觉得袖口里什么东西好像拽了一下,但眼前迷糊,只好先坐下歇一歇。
月华倒是立时听见了声,低头一看,见桌案上一道细小的柔和白亮的玉色,轻声一笑便拾了起来。拿在手里瞧了个真切,正是雕刻成蜻蜓模样的白玉。月华迅速地背过身去,将玉蜻蜓的头和细长肚子拆分开来,从袖子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卷成的字条塞入玉蜻蜓腹中,然后原封不动地安好。转过身来微微低头,瞧见珩妤仍旧闭目手掌按着额角,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珩妤换了一会儿,正自放了心,睁眼来却见月华又拿出一个白玉羊脂缠花玉蜻蜓来,与自己前日里从漪澜殿榻前拾到的一模一样,登时一惊。需知这玉玦决计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许多王公贵族、文人墨客对之趋之若鹜,然而这珍就珍贵在京都根本不产。
京都虽非地北寒凉,然而土中亦无甚水润养分,又不够干旱,偌大的楚黎挖个遍,怕是连铜矿都难求,更不要说什么玉石了。再者说,即便是在盛产玉石的地方,这羊脂玉也是少的,再加上要由南国车马周章运送过来,期间一个不小心,这玉的东西可不是石头,说碎就碎啊。
况乎这只玉蜻蜓其中无有裂缝,想是从一块不小整玉上取了中心,精工雕刻出来的。珩妤虽是不甚精通玉器手艺,可瞧见着栩栩如生的样子,却也能想到非名家造诣而不出。是以这一块白玉羊脂缠花玉蜻蜓放在眼下,就愈发显得珍奇非常。先下明明是珩妤从自己殿上拾到,怎么月华倒还特意拿了这么一样出来,想来必然是自己掉的了。
珩妤暗道一声不妙,只在脑中不断的思索改如何圆过这个谎话去。若说是上面息夫人赏赐的,这宫里首饰物件,出来进去都是有数的,难保两两相对不会漏出这个谎来。虽说月华也未必就去查了,可到底珩妤因先前蝙蝠的事情心底怕了,免不得慌写手脚,不敢随口编出话来。
又怕若是照实话说了,难免引人询问,怎么好生你漪澜殿就多出一只玉器来,怎么偏生不在别的地方,只没来由的到了你这里,有恰好又被你珩妤拾取了?珩妤自然无言可对,难保不被人怀疑。思来想去,不如暂且说是自家中带来,若回头再有谁寻到自己丢的玉蜻蜓,只说重了样,也能圆过谎去。
珩妤才要开口,未曾料到月华竟是抢先说了这样的一件事出来,说道:“好脆生的玉呀,我倒瞧着有几分眼熟。”珩妤心上突地一跳,准备好的一席话,全部都又吞回肚子里去。面上不禁微微发热,暗想,该不会无巧不巧,正是月华丢失的罢。
月华倒也也不再追问,径自去取那鹿顶盒,珩妤心里犹豫暗自低头想着,服侍着将盒盖掀开,上层是缕金香药、紫苏柰香、松子穰、茯苓糕四色小糕,拉将下来铺于案上。再看中层是鲜花玫瑰饼、四喜饺子、雪花酥、绿豆蓉锅饼、软炸元宵五味膳点,绿绮正自取上层小糕,茜儿忙上前取了中层,摆在小糕旁边。
下层较前两层更深,内有莲心薄荷汤、樱桃酒酿、旋覆花汤、宝珠山茶四样汤水,月华一时不理会什么主仆之别,起身去摆,珩妤也忙搭手去帮月华。四只手一路小忙,不多时便将案上铺满。月华捧了碗旋覆花汤与珩妤,道,“这旋覆花汤以旋覆花、蜜糖、新绛煮成,主治肝脏气血郁滞,不惟香味清,亦有所益。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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