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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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惊花锁千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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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可起红疹。”
管瑶不曾知晓这许多,不觉一怔,复而笑道:“茜儿不亏是细君身边的人,我原在家中时候确曾有几次莫名的起了疹子,现下想来应是体质与某些花粉却有不合。还是茜儿姑娘细心,虽然不至于每样都担心了,但注意些总是好的。”
主仆正自说话,却见宫婢跑来通传,是三皇子来了。管瑶忙起身去迎,茜儿俯身将铜盆与帕子端到屋子后面去。三皇子才过了林苑月亮门,见管瑶来迎,只笑微微的示意管瑶与宫婢都平身。待到近前,直拉了管瑶的手,见她侧脸上仍有些未消的稚气,白皙的皮肤上也隐隐透着粉红,实在可爱,便向怀中取了黑漆木盒出来欲予给管瑶,道“你看这支玉簪可是喜欢?”
管瑶自与宁细君说过话后,一直心中思量若三皇子拿密函之事来问,自己该如何答话。今见三皇子本有些不安,忽见有赏赐,不敢贸然受了,忙欠了欠身,不伸手上来。三皇子见她如此更是觉得有趣,道,“怎地素日里对着本皇子饮酒都那么大胆,见一个小小玉簪便怕起来?”

、晴岚'3'

管瑶自袖中抽出掖在镯子间的帕子,扭过身去,捏了帕子掩住嘴只管笑,却又时不时转过头看几眼三皇子。三皇子看管瑶故作别扭的娇羞样子,登时笑起来,将那黑漆木盒打开,取出玉簪子来,为管瑶插在头上。
管瑶依在三皇子怀中,娇嗔道:“殿下好些日子不来,嫔妾倒是日盼夜盼,连门都不敢出的。”三皇子素来不刻薄礼教,对于自己宠爱的女人也一向由着她们任性。听管瑶如此说,知她这是想去花园中转,便道:“近日里春花也陆续开了不少,闾林苑上听说是起了个新楼,尚未提名,不如今日带你去那里转转?”
管瑶把头低下,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将帕子往手指上缠绕。三皇子招手,下面伺候的人会意,自遣人去抬步辇来。三皇子对着管瑶耳边轻声说道:“今日怎地身上这样香?”管瑶正自憋着话,三皇子在她耳边说话,只吹的她耳朵里发痒,当下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殿下不见嫔妾今日头上戴了朵花?”
三皇子探鼻在管瑶鬓发便嗅了嗅,却只管将嘴往管瑶脸上凑,道:“玉簪花有香味么,我怎么不知道。”管瑶觉三皇子快亲到自己脸上来,忙用手轻轻在三皇子胸前推了一下,笑着挣脱怀抱跑开。这一跑恰撞上取了步辇回来的太监。
小太监连忙跪地谢罪,管瑶正笑着,登时收了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一脸委屈的回头看着三皇子。三皇子见管瑶方才还是一副美艳的小娘子态度,这会儿痴娇的表情,又生出些少女的样子来,更是起了性子。走过去直揽住管瑶的腰,对那小太监道:“无妨,且起了吧。”
小太监唯唯称诺,忙转回身小声吩咐了。丫鬟上来将三皇子与管瑶搀扶上步辇,待二人坐定,又有宫娥为三皇子盖上黑底红牡丹绣花避风布,再为管瑶的膝头盖上天青色白云纹饰避风布。都妥当了才起了一双步辇,直奔游泽园闾林苑。
此刻虽是春初,然则冬亦未全尽。花影单薄,鸟声稀少,几树残梅在干畦边立着,春花也都懒散无力,不足供赏玩。三皇子吩咐了抬脚太监,直向未名新楼下而来。到了楼梯,有宫娥太监先上楼打点,其他人皆围在步辇旁伺候三皇子与管瑶下来。待得二人自步辇上下来,小婢们又忙跪在地上,将三皇子与管瑶的衣衫都打理整洁。这一会儿刚忙活好,先前上楼的宫娥太监也都打点好,下楼来请。
三皇子拥了管瑶自楼梯往上,楼上每日收拾洁净,自有合欢殿园丁办理伺候。管瑶站立观瞧,楼上满壁图书,俱是名人诗画,陈设精工,纸墨笔砚俱皆古玩。四面推窗亮开毫无点尘,楼下自有管园仆妇煨的香茗伺候送上楼来。管瑶待宫娥皆上得楼来,先是对着三皇子俯身下拜,身旁服侍管瑶的宫婢也忙随着礼拜。只听管瑶说道:“嫔妾拜谢殿下。”
三皇子忙将管瑶搀扶起来,二人往席间坐定,有丫环各送船茶一杯,在面前摆着。三皇子吩咐下人退了,正待与管瑶说话,却见管瑶端了茶盏嘤嘤啜泣起来。三皇子忙起身往管瑶身侧坐了,伸手拥她入怀问道:“瑶儿怎地竟是有甚伤心事么?”
管瑶心中暗念宁细君与她说过之言,面上却蹙眉不展,只哭得梨花带雨。三皇子想起宁细君晨间与自己言过,曾见管瑶对花垂泪,不由得更是好奇心起,当下劝慰道:“瑶儿既进了合欢殿便是本王的人,无有什么不能说的,心中所想但直言无妨,本王自不会怪罪。”
管瑶将帕子在手心里擒着,只作势去擦,哭声未止,戚戚道:“殿下带嫔妾游园,嫔妾本自应欢喜,然则见这楼上山水字画,因想起家中小妹。前个春朝,嫔妾与小妹尚且往园中作画,现下不知觉便已是一年过去。嫔妾进宫之时,小妹因不舍还病倒,妾之小妹自由身子骨便弱。才病了,妾便被带入宫中,如今,也不知小妹如何。嫔妾虽与小妹非一母所生,然则手足之情,相隔两处,怎教人不忧心。”
说罢,以袖掩面,又低声哭将起来。宫娥思乡本是寻常事,然则管瑶所言手足之情却正中三皇子心事。三皇子生母为奚夫人,太子生母为皇后,而二皇子生母为身在封地燕国的廖夫人,三人亦非一母所出。眼见管瑶一介女流,也如此重情重义,不禁心中出兵之意更加重一分。
管瑶见三皇子低首沉思,知自己这番话是起了些效果,心下暗喜。当下站起身来,佯装害怕,跪倒在三皇子面前,道:“嫔妾惶恐,嫔妾有罪。”
三皇子见管瑶忽地如此,不觉一愣,道:“妾有何罪?”
管瑶也不抬头,只将前额紧贴于手背,道:“嫔妾家父本是太子殿下选拔之臣,嫔妾却在这里当着殿下的面提什么手足之情。嫔妾只一心顾念小妹,出言不谨慎,引殿下气结,嫔妾当真罪该万死。”
三皇子只摇头,搀扶管瑶起身,道:“本王见瑶儿天真浪漫,本不愿拿这些事儿来与你讲。不过既然你提起来,本王便说了,也好打消你的疑虑。”管瑶只随着三皇子的手起身,坐与他身侧。听三皇子说道:“本王虽是皇子,却也知道你们这些闺阁女子,皆是因父命入宫。你父亲本是想让你做皇兄的妃子,奈何机缘巧合,你却来了我合欢殿。这本是人无法算计,本王不会因你出身便处处防了你。况且……”
三皇子话说到这里,忽地心中一动。思摸目前的形式,太子被困于白登,二皇子在燕国兵马甚少,只觉得他二人若真想要阻挡自己夺帝位,怕是也有心无力。当下一笑,道:“况且瑶儿如此美,本王自然舍不得降罪与你。”
才这样说了,却听小太监在楼前低声传报,宁细君有要事请三皇子过去。

、晴岚'4'

三皇子虽说不忌讳管瑶出身,但终究顾念她父亲是太子一派,担心她说话不由衷心。这样一想,便也没与管瑶商量密函一事。今日与管瑶在楼上闲谈,心下虽是暗自决定出兵,然则御史大夫范盈态度坚决,一时间想不出个法子来令他改变主意。正好宁细君派人来请,三皇子自然欢喜。
管瑶自前日里收了宁细君的镯子,本就为与宁细君合理劝三皇子出兵,是以今日才在三皇子面前演这样一出戏。适才见三皇子转了话锋,正暗自着急,却见宁细君派了人来。当下心中宽慰,脸上却不敢表露,只好作些醋意,道:“殿下才来,便是要走,用一直玉簪便打发了嫔妾么?”
三皇子一笑,道:“瑶儿适才不是惦念自家小妹,本王欣赏你这份手足之情,回头叫人赏些金银珠宝送去你那里,也往你家府上送去,顺便打探了消息与你。这般,瑶儿可是满意?”
管瑶那帕子去擦眼泪,只嗔笑道:“殿下说的自然是好。”当下站起身来,送三皇子到楼下去,自己在园子里拾起一枝残败的白梅花,想起戚萤,将那花一瓣瓣撕碎,不由得吃吃笑出声来。
三皇子坐在步辇上,探身见身边的小太监是宁细君身边服侍的,便问他宁细君是因何来请。那小太监直跟步辇的速度快步走着,边说是细君收了封急函,却是自打奚夫人那边递来,不知是何内容。只知道细君面上看着倒是高兴,又说是着急的很,只派自己来请。
听罢那小太监说话,三皇子收回身来,往后靠着。暗想细君一向是与自己想法一班,这信函打母亲那里来,细君又带笑,应是些好事,便不再多想。因是细君急请,侍卫的脚力自然较比先前加快了许多,不多时便抬着三皇子穿过抄手游廊,到了合欢殿。
三皇子尚未下步辇,便见宁细君远远迎了上来。待宫婢服侍着三皇子下了步辇,宁细君才盈盈施礼,道:“嫔妾给殿下道喜了。”三皇子见宁细君面上虽是笑着,却又眼波流转。二人自幼相知,宁细君每有计谋要说与三皇子听之时都是这般表情。当下也不多言,拥宁细君入屋,打发下人退去,才道:“阿芜可是又有什么好智谋?”
宁细君不言,径自从书案上取来信函一封,递给三皇子。三皇子打开看了,是求情函。两个月前,有地方县令被检举私吞贡品一事,查证后暂时不能定罪,宁帝老迈将此案交由御史大夫范盈审理。范盈之意认为到底是朝廷命官,若是诬陷,怕中间有人作梗,便将那地方县令押解进京。经查证,其中虽有些蹊跷小事,然则亦无法证实是被人诬陷,况那县令也确乎有私吞贡品之行为,现已经定罪,将其关押在大牢中。
三皇子知有此事,不曾想现在忽然收到其家人的求情函。看落款,还是其他女儿所书。这事本应交由范盈处理,怎地这信函却是在宁细君手上。三皇子觉得奇怪,便问:“区区罪犯家属求情小事,何来言喜?”
宁细君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信函非是由寻常途径递上。乃是前日里,姑母自巫社拜祭回来之时,这书函的小姑娘在途中拦轿上书。故而才自姑母那里传至我手。”
奚夫人信奉巫术,相信巫人能使“日却复中”、“人主延寿”,每月月初和月中都要去宫外巫社拜祭。'16'这在宫中虽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一个外省县令的女儿竟也能打探到奚夫人的行至,倒也着实下了些功夫。然则三皇子却仍旧想不出,这究竟算什么喜事。便道:“阿芜一向不喜朝政之事,应不是想为这个县令做说客,来求情的吧?”
宁细君笑起来,坐与三皇子身侧,伸出手来捏着那信函的边沿,道:“殿下请看这函上言辞,若说出自一位秀才倒也罢了,闺中女儿却是鲜有如此文采。况且,这韩县令家的小姐若是想求情大可在宫外请侍卫递进来,她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使了巧计,将这信由姑母那里辗转传到合欢殿来,怕是就算是嫔妾也未必能想到这一招。”
三皇子听了宁细君如此说,再仔细看信函上遣词造句,确实颇为讲究,不禁连连点头。宁细君又说道:“范大夫近日来为出兵之事与殿下意见相左,想必也无非便是担忧燕王是否表里如一。如果,殿下能派个人远赴燕国,在燕王身边伺候,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说罢,站起身来,取了案上茶壶来,为三皇子斟茶。三皇子听宁细君这样一提醒,顿时心生一计,便道:“先不饮茶了,阿芜,给我换身衣服,我这就去见母亲。”才说出口,却见宁细君手中茶壶并不放下,悠悠的又倒了一盏,嘴边带笑。三皇子忽然醒悟过来,道:“罢了罢了,怕是阿芜早就与母亲说了。我就是总比你慢着一步。怕是你这会儿功夫,也已经将范大夫请了来吧?”
正说着,且听外头宫人来报,是范大夫应传召已到合欢殿外。宁细君低头一笑,起身向三皇子拜别,便转入后阁去了。三皇子将范盈传召进来,将其请与席上,把信函递给范盈看。范盈见着信函起先并不以为意,看到后来练练点头,道:“此女只可惜不是男儿身。”
三皇子见范盈也赞许韩县令之女的文采,直将着信函的来历尽数讲给范盈。范盈听罢,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三皇子的意思,是想利用此女去试探燕国虚实?”言毕,见三皇子不答,只是点点头,便略一沉吟,道:“老臣以为,此事虽非君子之策,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只是,殿下不宜露面,此事就交由微臣去办罢。”
注'16':汉初君臣多出于平民,对巫术文化情有独钟。高祖一即位就在长安置梁巫、晋巫等一系列巫社。 

、晴岚'5'

范盈与三皇子商定好了计谋,便起身拜别,自合欢殿乘了轿子回到府上。范盈夫人正临摹写书法打发时日,见范盈今日这么早便回府来,连忙放下笔墨,出来迎接。范盈与夫人成亲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今次虽在三皇子面前应承下来,却苦无良方,反复思量,连夫人来迎都没看见。
范夫人见自家老爷如此魂不守舍,想是其遇着什么难事,忙吩咐身边伺候的茨姑去给自家老爷沏安神茶。茨姑是范夫人的随嫁丫头,原在娘家府里就一直伺候范夫人,跟着到了范府里,也一直没有改口,只称范盈与范夫人为“姑爷”、“小姐”。茨姑的年纪原本比范夫人小不得多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所以现在范府上下都称呼她为茨姑。
茨姑见范老爷面带困顿,怕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到,或是等下说错些什么话,便自己往后院厨上去沏茶,顺道知会下人今日说话做事都当心些。待煮好茶回来,范老爷早被夫人迎入内堂,茨姑不忙上茶,先轻声行至夫人身侧,将茶托递给夫人。
范夫人取了手帕,隔着手将茶盏轻轻搁置在案上。将自己声音压低了,缓缓说道:“老爷若是遇着难办公务,一时怕也急不来,先用些茶,缓缓。”
范盈正自发愁,见夫人递上安神茶来,又如此小心谨慎,才知自己方才是想得出神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劳夫人费神了,我所念到无其他,唯有两件事难办。”抬头看了周围,挥手又道:“你们都先下去。”
茨姑见此情形,连忙带头引着一帮小婢子往屋外去。待到将出了门,范盈又道:“茨姑回来,此时并不避你。”范盈与茨姑也算是相处多年,早知茨姑聪慧过人,又一心一意的为自家做事。范府家宅庞大,也全靠茨姑打理,街头巷尾的事情茨姑也比自己和夫人都了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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