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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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玄谣-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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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是自杀死的。”爹爹惆怅的看着我,眼里满载着痛苦,原来他也不想回忆起那段记忆,“这都怨我,其实我也有察觉出你娘有些不妥,生下你后,她居然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我只当她因为想起了世子心里难过,哪知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我看着母亲的牌位,心里堵得难受。
“蓁儿,你也不要埋怨你娘,我知道她是舍不得你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她一直觉得连累了我,使得陛下对我一直心存芥蒂,不肯委以重任。其实她哪里知道,朝堂的事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当初陛下委任我为大将军,只是不想赵酩将军一人做大,独揽朝中大权,后来将我投闲置散,为的也是功高盖主。”
爹爹口中的赵酩将军正是沈睿的未婚妻赵晽的父亲,家族乃是朝中显赫,多蒙历代晋侯的重用,到了赵酩这一辈更是有幸娶得和乐公主为妻,也难怪晋侯沈央对他有所提防。所以,沈央重用爹爹也不是真的重用,为的是给赵酩提个醒,万不可骄纵自大,失了君臣之道,不然随时有人接替他的位子。
说来说去,我的母亲每次充当的也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的角色,是晋侯沈央发难的一个借口而已。这些人不过是棋盘上早已布好局的棋子,是留是弃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说得算。
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母亲是不该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爹爹从袖口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我,“你娘死后,我就把她同你父亲的骨灰一同葬在了这里,我知道这是她的心愿,我该成全她的。所以你每次拜祭的不仅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本来,你母亲临死之前写过一封遗书,我原是打算留给你的,可总怕夜长梦多还是给烧了。不过,上面的几句话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话。”
我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很认真的听着爹爹的话。
“你母亲说,当初刚刚怀上你的时候,你的亲生父亲就为你起好了名字,要是男孩就叫做秦鼎,意思是希望他能够担起治国安邦的责任,要是女孩则叫做秦萱,萱者即为忘忧草,暗合了你母亲‘无忧’的封号,同时也是希望你一生可以长乐无忧。不过,自从遭逢变故之后,你母亲就知道这个名字怕是用不上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个名字,你始终还是秦家的血脉。”我暗自惊叹,原来“秦萱”才是我的本名,我一直还以为这个名字不过是师父随便攒的,或是他以前的哪个梦中情人叫过的,哪里会想到竟是爹爹的一番苦心。“蓁儿,你母亲还有几句话是特意要对你说的,人生浮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所下欠的情尚且还不完,就不要一再想着去讨债了,只怕讨得的愈多欠下的就愈多,到最后一辈子都掩埋在仇恨之中,再没有心思享受人世间的欢愉了。”
爹爹说到最后将藏在腰间的一把匕首交到我手上,盯着我的眼睛,坦然道:“不过,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是很难放下的,无论是谁都想讨一个说法的。所以,你要报仇就冲着我好了,毕竟这件事我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你杀了我之后,就不要再想着找其他人去报仇了,你母亲忍辱负重的生下你,不是为了看着你去送死。”
我看着握在手中的匕首,慢慢的拔了出来,刀鞘有些紧,费了些力气,虽然看得出许久没有用过,但刀刃还是很锋利,用它直扎进心脏应该不会受太多苦的。
事到如今,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不肯教我武功,原来他是害怕我学会了武功成日就只想着报仇了,可是,我不会武功就能不想着报仇吗?
刀光晃了一下眼睛,我冷着声音问道:“当日送我上山是不是因为晋侯想要杀我?”
爹爹为难的看着我,犹豫道:“这,并不重要。”
“当日在山上的破庙里,想要杀我的黑衣人也是他派去的吧。”我抬头看着爹爹,平静的说道。
“蓁儿,这些都过去了。”爹爹的声音有些颤抖,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我把刀收回鞘中,还给爹爹,勉强的笑了一下,“娘亲不想我杀你的,对不对?”
爹爹不安的看着我,眼睛有些泛出红色,一字一句道:“蓁儿,你可千万不要……”
“你放心。”我打断他,有些事情我心知肚明。说完,转身走出祠堂,一只脚刚跨过门槛,突然停下来,愣愣的问道:“当日在山上救我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半响,爹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若是有缘终会再见面的。”
我点了点头,遂走出了祠堂。忽的一阵夜风吹起,心里瓦凉瓦凉的。


第二十七章 祸起
更新时间20111110 14:38:00  字数:3760

 一直以来,我都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却从没想过,所谓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是背负了这样的一段血海深仇。我将自己关在屋里十来天,反反复复认认真真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最后得出了一条结论,仇是一定要报的。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不想我报仇,娘亲不想,爹爹不想,师父不想,连我自己的内心也曾想过就此作罢。我想作罢,并不是因为那人太过强大,而是因为他始终是沈睿的父亲,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沈睿,明明知道他心有所属,明明知道此生已是不再可能,但心中仍是存着一丝侥幸,可是,如果我执意报仇的话,这一丝的侥幸便会毁在自己的手里,再也无法挽救了。
难道我跟沈睿的相遇就是为了彼此仇恨吗?
之前我问爹爹小黑是谁,是因为心里还存着一点妄想,如果小黑是沈睿派去保护我的人,我也许真的就可以为此放下仇恨。但显然,爹爹知道小黑的事情,终究还是与他无关。
我仰起头,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涌出来,注定的事情永远都无法改变,我注定是鲁国的遗孤,注定要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沈央所以会执着于怎样将我置之死地,是因为他早就料到我也会执着于怎样将他置之死地,于我于他都是个死地,就看谁先下手。
而就在我思量该如何设计一个周密的计划找晋侯沈央报仇的时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这个人正是世子容的新宠乐师,名叫成钰。
将军府的参将一早来接我们入城,路上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
几日来,晋侯沈央心情烦闷,听说世子府新来了个乐师弹琴弹得极好,于是召进宫中,为其排忧解闷。参将说到此处,咽了口唾沫,看了爹爹一眼,跟我解释说,其实这只是托词,晋侯一直痛恨世子有龙阳之癖,去年世子迷恋上一个小童,晋侯也是找了个理由给召进了宫,结果那小童就再没出来,说是因为调戏宫娥被活活仗毙了。世子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情伤了好一阵子,所以这次,世子害怕旧事重演,于是亲自陪着成钰入宫,本来一开始都好好的,成钰弹了几首曲子,还得了晋侯的褒奖,就在成钰起身谢恩的时候,冷不丁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晋侯,不过却刺歪了,也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守在殿里的护卫纷纷上前护驾,成钰知道错失了良机,转身挟持了世子容,逃离了王宫。
我心里暗叫一声可惜,如果他能就此了结了沈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不用我亲自动手,我也不必成为沈睿的杀父仇人,在我内心深处,着实不想与沈睿为敌,只是造化弄人,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譬如爱情,又如仇恨。
然而,上天待我终究太过刻薄,沈央不过受了些轻伤,却搅得旸城人仰马翻,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刺客。但可惜,人早已逃出了旸城,据说正是世子容护送出的城。
这期间发生过什么没有几个人知道,参将也只是听说三公子沈誊带人出城截住世子容的时候刺客成钰早已不见了踪影,而世子容回城之后就被软禁在宫中的天牢,世子府中的一干门客统统被收监。
爹爹皱着眉头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二公子沈睿如何?”
“如今二公子正在府中等候将军。”参将低声答道。
我的心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个中滋味难以言尽,真真折磨死人。
回到府中,沈睿果然在厅里候着,见我们进来,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没再过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遂注视着爹爹,说道:“将军可都听说了?”
爹爹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最怕有人大做文章,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是。”沈睿附和着,“如今三弟接手了此事,一番举动足见其居心,可惜没人肯站出来为世子说句公道话。”
爹爹收紧眉头,想了一会儿,郑重道:“公子放心,就算人微言轻,徐竛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睿拱了拱手,言道:“我先代世子谢过将军了。”
正说着,沈睿带来的随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没等问话,先回道:“公子,大事不妙,外面有一群侍卫正往将军府赶来,像是三公子的人。”
我一惊,犹感大事不妙,再看沈睿,却是一脸坦然,从刚才他们的对话,我也能猜出个一二,这个三公子沈誊应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仅不是,多半还是潜在船底凿洞的人。想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深更半夜造访,基本上不会是为了品茶下棋联络感情的,既不是来联络感情的,那肯定就是来伤感情的。我又看了沈睿一眼,满目忧愁,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让他躲起来?
显然,爹爹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沈睿问了句,“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沈睿微微一笑,扫了我一眼,淡然道:“不必了,他既是有备而来,我怕是避无可避了,平白连累了将军,实不划算。”
爹爹点了点头,与沈睿各自回到座位上静候,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只听外面脚步声凌乱,火光四起,似是有大队人马包围了院子,没等家丁通报,一行人闯进了大厅,为首的一人眉眼与沈睿有三分相似,可气魄却差得许多,目光狡黠,冷笑了一声,道:“二哥果然在这里。”
爹爹将茶碗稳稳的撂在桌上,拢了拢袖子,看着面前桀骜不驯的沈誊,轻描淡写道:“三公子深夜造访老臣的府邸,还带了这些官兵,不知意欲何为?”
沈誊上前几步,不经意间看到了我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几眼,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只可惜他的笑容远没有沈睿的和煦,令我不禁作呕。沈誊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爹爹,冷着声音道:“将军多心了,我只不过是前来请二哥回宫。”说着,又再看我,“难怪二哥总惦记着往将军府这边跑,原是有这么一位美娇娘,若知如此,我也该早早的来拜会将军才是!”
沈誊的两道炽热的目光灼得我脸通红,平生第一次被人调戏,还是明目张胆的,他敢如此除了狂妄自大,只怕更多的还是挑衅,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沈睿速不及防的站了起来,沈誊一个激灵忙着后退两步,手按在了剑柄上。
沈睿抖了抖衣摆,笑言:“既是请我回宫,何苦劳烦这么多人,只三弟你一人来便可。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也确实不该再打扰徐将军与秦姑娘休息了。”说着,一回头唤道,“怀安,还不快去把我的马牵来!”
刚刚还差一点兵戎相见,只是转瞬的工夫,周围安静的如死寂一般,唯有月光昏昏暗暗,爹爹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沈睿他不会有事的,最多也就被软禁起来。”
我锁着眉头,脑海里竟然浮现出鲁国亡国时的那幕场景,大火冲斥着宫廷,肆无忌惮的四处蔓延,猛兽一般吞噬了整个王宫,实在可怕,可眼前的这场祸事不正如那摧毁一切的火海一般,终不知道要连累多少无辜的人。
翌日天刚破晓,爹爹就已入宫觐见晋侯,可惜一连几天都被挡在了殿外,回话的太监说是晋侯伤势未愈,御医嘱咐不可为琐事烦劳,要静心修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做臣子的自然不再好意思杵在外面碍眼了。看着爹爹一筹莫展,我也跟着长叹一声,一般情况下,做君主的一想着静心了,做臣子的必然就要闹心。
如今的形势是人人自危,根本没有人肯贸然出头,爹爹去拜会沈睿的准岳父赵将军,结果也被拒之门外,理由是脚疾复发不易见客。
自从三公子沈誊接受调查刺客的事,朝野内外人心惶惶,先是正夫人与二公子沈睿被软禁宫中,接着又是与世子容平日往来甚密的官员被关进了大牢,再后来,又传出世子容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事情到这一步真的是无法收场了,不知道要牺牲多少的生命来平息。爹爹拿着一块染血的纹龙玉佩交到我手上,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湖底,这玉佩的花纹样式我记得清楚,是世子容的。看着我惊恐的眼神,爹爹点了点头,我心里一阵酸楚,不仅为生者担忧更为逝者伤心,宫廷之中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太多的人心里装着太多的谋算,可世子容却是个异数,虽然相处日短,但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爱也简单恨也简单,简单到没有半点的花招与心机,只有满腔的真情真意,也许正是如此,他才难活长久。也不知道易北回来能不能接受这个噩耗。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易北的时候,有一个人更让我挂心,宫廷里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一人起而止于一人的,不知要牵连多少人,而他,肯定是首当其冲的。
“事到如今,二公子也怕是难脱干系了。”爹爹也想到了这一点,“二公子毕竟是被世子连累的,单只求情已经没什么用了,要想救他,唯有查明事情的真相,可眼前却一点线索都没有,但凡知道其中一二的人都莫名的死在了狱中,而刺客在逃,怕是再难追回来的。”
爹爹一边说着一边踱来踱去,“有几个世子的门客,熬不住酷刑,胡乱指证世子就是主谋,还说什么二公子也跟着参与了,我们要是再想不出办法,下一个入狱受苦的就该是睿儿了!”
不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冤枉而不出声,玉佩攥在手心里玄珠突然转动了一下,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有片段模糊的画面。心里一下子豁亮了,如今能救他的只有我了!唯有帝玄珠才能看见隐藏在记忆中的真相。
我笃定的看着爹爹,肃然道:“如果我能让晋侯亲眼看见事情的真相呢?”
爹爹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很快就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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