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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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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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被驱出来,浑身战栗着被簇拥在一处站着,惧怕的观望四周如狼似虎的兵士,发疯一般砸门砸物般搜索。
端木王府面积惊人,却也经不起这般暴力鲁莽,可尽管这般,军士最后上报的讯息却让舒渠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屁,怎会找不到人!”
这端木王府,竟空荡荡,府内公子竟一个不在,如若瞬息间都消逝了一般!
待回报女帝之后,果不其然,只见女帝冷厉了面容,手中折子一撂,正要发作,舒渠伏地不敢言,等待半晌,却不见雷霆雨声。
她愕然地稍抬起头来,只见女帝冷笑的看着手中奏折,竟慢慢笑了。
那笑意冰凉彻骨,纵使舒渠自恃强硬,脊骨瞬间亦爬升上一股寒凉刺骨,浑身慢慢战栗起来。
待到女帝扬手,道,“你起来罢。”舒渠方才站起身来,告了退,归府时想起自己姑母舒砚尚未归来,心中寒凉让她难以按捺,转身便去了国风府上。
她心头万般言语感触,待走到国母府附近时,却又踟蹰的站住了脚。
她今日,抄了端木王府……她既想让他知道,又想他永远也不知……
……
国风虽处内院,可毕竟身处此地,消息比寻常人士更灵通了十分。待听到那个消息,只觉头顶一阵晕眩,竟一头栽了下去。
端木王女涉险谋杀王子,更有涉嫌谋逆此等不赦大罪,已由少将军舒渠领旨抄家!
身畔小厮吓得几乎没了魂,忙搂住他,等待一会方见他悠悠转醒。
国风双目稍闭,似觉迷蒙仿若梦境,却不过眨眼间,他猛然睁开双目,手使力紧紧拽住身畔人,紧盯对方双目不放,渴求般求证道:“可曾求证!可是真真……”
“公子,端木王府,确实被抄了。”小厮被他掐得生疼,却仍努力镇定道,“公子,您勿——”
不待他说完,国风转身就走,正欲出门,却见门口正正站着的便是自己母亲。
国风深呼一口气,上前道,“母亲,王女殿下不测,王府被查抄,儿子忧心……其中友人,还请母亲通融相助。”
老丞相慢慢踱入,眼睛掠过着自己儿子惨白面容,努力克制着的微颤的身躯,并未说话。
小厮迅速退下,阖上了门。
老丞相坐下身,手指轻轻在桌面上一抚,看了看手上灰尘,慢慢道,“谢若莲纵然进了宗人府,宫里却有谢贵卿宫外更有谢府一众,怎会有事。董曦已避至城外,其母递上了端木王女早已拟好的休书,自是身处其外。与你有关系的,还有谁?你的友人,皆无妨碍,你自可安心。”
“儿子担忧的不止这两位。”
老丞相也不恼,继续缓慢道,“哦,还有谁?宵浅苔在神山,白莎草儿在畅国,梅容萦枝茗烟等俱已离开。巣洲那元王之子,也快被拘进今中来了,与你又有何干系。”
“离开?”国风重复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丞相慢慢坐下的姿态,亦放慢语速,问道,“在抄府之前,端木王府……便已是个空壳?”
老丞相看着自己儿子双目清明却又一丝道不清的神色潜藏,慢慢点了点头。

折翼

宗人府中牢房湿润阴寒,却比深狱地牢好了太多。那男子倚靠着墙壁抱膝坐着,只静静看着高处开着的那小小的窗下投下的一缕光束,一动不动。
守卫巡防时看他这模样,知他又是这般坐了整整一夜。
她将一个馒头,一个蘸碟,外加一杯清水递了进去,对他道,“吃饭了。一会大人要提审你,你且准备着。”
这人头也不抬,置若罔闻一般。
她内心恼怒,却知这人身份不同,早有交代,自有照顾。刑部不能收,也入不了大理寺,王府亲眷进了这宗人府。
只是毕竟是犯人,今日提审,若也是这样态度,还能照顾到哪里去?
正待宗令提了他取,没想到却是宗令大人陪着丞相俆止亲自过来。
守卫诚惶诚恐的退去。却见那俆止眼睛看着那石雕般的人影,开门见山便问道,“王府其他人在何处?”
男子闻声,转过脸来,嘴唇略动了动,“我并不知情。”
宗令见俆止不接话,便发问道,“大人问你,你就老实答上来,王府其他人都在何处!”
“我每日都在女娲寺内祈福,并不知府内发生何事。”男子依旧不急不缓,不亢不卑的答道。
“端木王女人在何处。”俆止黑沉沉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突然道。
男子眼睛眨也不眨,依旧那副模样,“若王女不在天堂,便应在地狱等着我呢。”
地狱么?俆止唇略微牵动了一下,他看着面前这人镇静神态,微一嗤笑,“——那你告诉我,谢若莲,又在何方?”
男子顿了顿,竟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大人竟比我还糊涂,我便是谢若莲,谢若莲就在此处。”
高处悬落的日光微微斜了斜,正好打在俆止脸上,沐浴在晨光下的脸却显得晦暗不明。
他看着面前平静的人半晌,却转过脸对宗令道,“大胆的审。”
宗令听闻俆止这话,稍愣,正要说什么,俆止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他大步流星半点犹豫也无:
“这不是谢若莲,你不必顾忌。”
……
这条水路,他走过四次了。
擅自离家,邂逅王女,随她去往今城。而今秋回到了巣洲,与母亲父亲团聚之后,迎来的竟是一纸圣旨……如今,居然是被押解着重走此路,回到今城。
同一条路,可以这般往复寻回,复去复返。人,又如何?
蓉州是什么地方?大奚又在哪里?雁门山上贼寇如何,冰雪封山万般凶险又怎般?他不信自己的殿下便在那里停下来再不回来。
他才不信呢。
身畔被巣洲士兵围住,让他不得自由。那些持刀持剑的兵士也围着母亲,让她不得自由。
百年门楣,竟然就这样顷刻间没了。
可在身陷囹圄之前,自己母亲却能轻轻抚摸着自己额头,喃喃道:“终究……保不住……”
他感觉有水滴落在头顶,慢慢浸润了头发,一颗接一颗。
紧接着他却被一把推了出来,就见着有人拽着自己衣领飞离开去,而母亲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堂堂女儿从不落泪,更何况自己一向高贵无畏的母亲,可那满面泪痕的沧桑女子,不是自己母亲又是谁。
母亲尽力让他平安,却奈何半路仍然被军士截了,他只能这般被人搡来搡去,最后还是坐上了被押解着回今城的船。
母亲待看着他手被缚住,走入船舱时,猛然咳出口血来,却无一声言语,手颤抖着牵过他,微微闭上眼睛。
元生心中却不知为何,逃脱与否,亦无甚关系,他心中也无波动,就像死了一般。
百年元家,自开国起便受封的元家,顷刻间灰飞湮灭,所有的荣誉高贵的爵位全化为了灰尘。
人也会化为灰尘么?
天地冰封,万物寂灭。雁门山是什么模样?光秃秃的山岭上积满了雪,雪上尽是兵甲,刀剑,碎裂的冠冕,猩红的血。蓉州便盛满了最最高贵的血,整个天地都为之陨灭。可是凄咽的鲜血里定不会有王女。
殿下真的会去了?他才不信呢。
即便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万物陨灭,山陵皆无,海水倒流……定也不会。
可若真没了呢?
若真的山没有陵,海水倒流成了湖泊,王女在那个荒蛮的,积满血的土地上,任由大雪覆没了身躯……
若真没了,也无妨。大雪覆盖住王女清和的眼睑,遮住她冲淡面容,雪是白色长衣,落满了冰棱……待到春日,冰雪融化成了水,水汇成了溪,溪流奔驰入了湖泊,湖中的水慢慢流入江河,最终汇入海洋……即便她远在自己不知不能至的荒蛮之地,终有一天,会在水里相聚……
这样,也不错……
元白抱着自己孩儿,感觉孩子眼睛微微眨了眨,睫毛在她掌心里扫两下。
她心碎如蚀,仿佛箭簇尽攒在心中。
元生嘴边却隐隐有抹笑,他心神悠远,耳中倾听着温柔的水波声,仿佛自己王女正在向自己呢喃:元生乖……元生要乖,等我来接你……
黑暗中的潮水如此温柔,一桨一橹,多少泼水声,水便是归宿。
元生在夜色里慢慢睁开眼睛,母亲在身侧辗转良久,终是慢慢熟睡。船舱外有军士环卫,可又怎能拦得住他?临回巣洲时谢若莲曾给他一个小小锦囊,他笑着问,“里面是什么呀?怪沉的……”
“就是颗小小的酥软香罢了。”谢哥哥弯弯眼睛像月牙一般,冲着他笑。
“什么酥,可以吃么?”
“傻元生,你倒是吃吃看?”谢若莲更笑得不见眉眼,“吃下去若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可怪不得我哦。”
这酥软香,今日可用得了。
他手慢慢捏着香,燃点了,轻声推开门,甲卫瞬间睁开眼睛,却动不了手。
眼睁睁看着那个细弱的少年仅仅身着白色长衣,就这样走了出来。她欲大喊,却发现自己舌根酸软,根本动弹不得。
只听扑通一声。
眼中是那白色的衣摆高高扬起,仿佛月色里皎洁透明的蝶,张开剔透翅膀,轻轻掠过夜的屋脊,轻盈美妙。连坠落都如同轻而无力的羽翼,无声无息。
黑暗里只有潮水温柔无声的流淌。

南湘

巷道幽长而深远,目光所及,灰暗不明。她仿若一人独自前行,突然一阵穿堂之风,寒意透骨。她却无依无靠,举目四盼,不见人踪,漫无目的,只有慢慢扶着墙前行。
黑暗沉没似垂落了下来,尽压她的身上。
恍恍然然她记起来,这不是王府里雨霖铃那密道么,她怎么在这?
突然间那黑暗似潮水般突然涌了起来,半边一扯竟要把她包裹进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忙努力挣扎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那暗却仿佛有知觉一般愈发跟进缠绕,竟要活活让她闷死在其中。
南湘努力挣扎,却慢慢的只觉力气从四肢间缓慢流出,气海内一片虚浮,慢慢松落了力气。
突然,轰隆一声,仿若一瓣烟花,刚燃起,又被夜空吞噬。
轰鸣声不断,竟如同索命的绳索,哪里是焰火,她睁开眼睛,愈睁愈大,愈发看得清楚——那分明是重型的弩箭,是欲取她性命的攻城弩!
顷刻间,万物化为须有,轰鸣将生死毁灭,她身不由己的卷入其中,自觉自己亦随之粉身碎骨……
“——殿下,殿下……南湘!”
耳边似有人不断呼喊,她身体仿佛被撕扯,一半沉坠在无边无际的杀海之中,另一半则被这声音牵绕着,身体如此沉重,且身不由己,连睁开眼睛都要似乎耗费了全部力量。
“南湘,南湘……”
声音愈发清晰,梦境中轧轧的声响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她慢慢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仿佛笼着一层薄薄雾气。
薄雾里拢着一张熟悉的脸……她努力睁开眼睛,细长妩媚的眼睛,噙着凄凉烈意的眉……南湘不知是心中拽紧了还是松了一口气,那红衣愈发明亮清晰,不是梅容,又会是谁?
“……你怎么会……”南湘话语说到一半,却停了下去,将后语咽下。他怎么会在此处,他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身边……
怎么就会救了她……
梅容温柔的拂开南湘额发,俯下身,轻轻吻了她额头,“女娲眷顾,您醒过来了。”
南湘心间却愈来愈重,重得几乎无法呼吸,梦境中的一切并非只是梦,飞溅的血,碎裂的事物,漫天的弩箭。南湘几乎喘不过气来,“其他人……南漓……”
“都死了吧。”梅容搂着南湘,淡淡道。
南漓……
一阵几乎不可忍耐的疼痛如同潮水般蒙头扑来,南湘一阵战栗,几欲痉挛,只是被梅容死死抱住,他声音却坚定不移,始终在耳边萦绕,“湘儿,湘儿,湘儿……”
一遍一遍的呼唤,仿佛如此这般就能让她不曾疼痛一般。
“湘儿,他死了,想想你自己,想想我……想想我们……”梅容手丝毫不放松,嘴里却如此喃喃。
南湘慢慢从剧烈的挣扎中平静下来,只剧烈的啜泣着,悲恸让她无法自持。
待梅容将她喂下一颗丹药后,南湘方恢复些许清明和气力。她勉强从梅容怀抱间坐起来,梅容亦没阻拦,只用力扶持着她不要倒下。
南湘半撑着身子,微微喘着气,看着周身,——原来他们身处一间简陋的小屋内,身边有个小瓦炉取暖,除了自己身下躺着的一张木床,一个小桌外再无家具。
“这是原先备下的地方之一。我们还在蓉州,不能太过高调,藏在这里,倒还安全。”梅容见她打量,解释道。
南湘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一口气却没提上,脱力的往后倒去。
梅容轻轻在身后搂住她,将下颌贴近南湘脸颊,慢慢环抱住她,逐渐收拢双臂,紧紧拥抱。
这拥抱如此用力,南湘几乎要吃疼的叫出声来,却忍住。
这个拥抱结实有力,充满了力和坚强,她亦需要这般……这般安全的怀抱。
“还好您醒过来了……万幸……”
耳边是他温热的鼻息,梅容声音低沉得近乎魅惑,而此刻却是万般的刻骨沉痛,南湘心中一窒,越发喘不过起来,竟是要将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迸发出来一般,南湘陡然滚下泪来。
心痛如被剧烈的腐蚀穿透一般,南湘克制不住的抓住梅容的手,紧咬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猛然哭泣。
梅容怀抱温热而有力,紧紧的环护住濒临崩溃的南湘,丝毫不放。
“没事了,南湘……没事了……后面,便一帆风顺,再无波澜了……”
梅容声音微哑而低沉,贴近耳边,慢慢摩挲,南湘抽泣着,剧烈的呼吸着,梅容轻轻含住南湘耳垂,她雷击一般怔住。
继而那双手轻轻滑落,将南湘整个转过身来,侧坐在膝上。
南湘身躯僵硬却在他怀里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她舍不得离开,此时心中既惊怯又惶恐,这股温热是命……梅容却无比温柔的用被子遮住南湘躯体,更在脖颈处细细压住,南湘这个人如同茧一般,被裹得完满无缺。
他轻声道,“乖闭上眼……待天黑,我们又要赶路了,且再休息会。”
身后属于他的气息源源而来,萦绕鼻尖,他整个人就这样笼罩在自己面前,将所有的危险,黑暗,惊恐,尽数阻隔,南湘鼻尖嗅着他的气味,温热的让人倚靠的气息……竟又慢慢睡过去。
……
再睁开眼睛时,已在马上奔驰。
她整个人被披风包裹得整整齐齐,连脸都被藏在他胸口处,不会着半点风。
她刚一睁开眼睛,梅容仿佛已经知道一般轻声道,“累了么?想要休息会不?”
南湘摇摇头,却又觉得他可能肯不见,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说,“没事,倒是你……辛苦了。”
“不累。能这样,我已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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