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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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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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很乐意,多谢邀请。”
敷衍之下的承诺让白莎突兀的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可人,“王女,请您来我浮香斋,不是为了见我,我也没什么好见的……”笑从嘴角溢出来,似乎是笑得无法抑制的样子,白莎半喘半笑说,“王女不是一向是最爱吃蝴蝶么,撕掉翅膀,扯去头尾,三只一串,添上香料,或烧或烤王女都是极喜欢的。”
隐隐的作呕在胃里翻滚,南湘手指一颤,蝴蝶应声而飞,那翩翩的姿态映在南湘眼里却是某种奇怪的预兆。
白莎轻轻打个哈欠,仿佛疲累了一般,笑意朦胧而醉人,“王女,草儿总是很期待的。”
——“期待着有您相伴的晚宴。”
南湘本不是一个喜急露于色的人,虽然心中恶心作呕,可眉眼间的距离不见动静。依旧温和拉长,嘴角似也牵连出极浅的弧度,偏偏眼里寒意大作。
白莎笑容如同隔了层白雾一般模糊不清,落在南湘眼里如同一个似笑非笑的漠然。
他突然伸出手来抚过南湘脸颊,手指沁凉沁凉的,南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面上的神色也跟着一动。
“唉可惜了,刚才的神情就和王女以前的模样一般,那样的,那样的……”
手指滑到唇边,流连着,南湘也不挣开,只是冷冷淡淡的看着白莎,看着白莎慢慢凑近的脸,描画精致的脸,凑到面前,眼神好奇的在南湘冷然的面容上游走,唇漫不经心的滑过南湘似乎是除了冷淡便再无其他表情的脸。
“就是这样的……表情呢……王女……”
南湘控制不住的偏开脸,偏偏白莎辖制住南湘欲转开的脸颊。
沉默半晌,故意撩人的风情瞬间消去,他神色温柔,朝南湘淡淡的微笑,“果然,王女不再是以前的王女了。”
南湘浑身僵硬的看着面前越笑越温柔的男子,力气仿佛在突然间流逝溃尽,无力挣脱。
白莎爱怜的环住南湘僵直的身子,背对着南湘闭上眼睛,安静的说着,“一个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呢……”
南湘别扭的动动身子,男子却越抱越紧,声音温温和和,动作却是与之不符的强硬,“王女现在不常笑,喜欢一个人发愣,刚醒来的时候谁都不认识只是惊叫着说要回去这是梦,强要出府可回来后又大病了一场,呵……殿下啊我的殿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啊……”白莎叹了口气,身子也跟着软软的倚在南湘身上,“可是王女,尽管是这样您还是见了梅容,见了萦枝,见了元生,您既然忘记了还可以喜欢他们,为什么偏偏要讨厌草儿呢……”
南湘头脑里浑浑噩噩,白莎身上浓烈的香味熏得南湘头脑里仿佛是金星环绕,咬唇挣扎着道,“你怎么敢监视我。”
白莎放开手,笑意温和而模糊,“殿下,白莎从来不敢,也不会试图去监视您,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的殿下啊,整个后院其实也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事是能瞒住能不知道的?您可真是一个善变的人……”
南湘见白莎放开了手,忙躲向一边。
却见着蝴蝶突然腾空飞散开来,如同绽放到高处的火焰,翅膀震颤着鲜艳的色泽,映着碧空晴天,愈发浓艳。蝴蝶围绕之下是色泽明艳的白莎。
笑意朦胧如同隔着淡淡的雾气,流转在眉眼间的永远是轻若云雾的漫不经心。
“我的殿下,还请保重。”白莎微微一躬身,消隐而去。
……
……
白莎草儿仿佛一个近在咫尺却依然触碰不到的雾气,他就是一个谜题,引人忌惮同时引人探究。
爱人,抑或是仇人。
他所隐藏着的是什么,又或者他是真正的智者,看透了一切起起落落云起云淡,所以练就出这么一副看轻红尘的眼来?
看不透。看不透。
杏曾提及白莎草儿是圣音驻使他国使节的公子,莫非一切不解的缘由都源自与他异国的教养,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半晌,不得其解。
回到主屋,南湘仰头便睡。正睡得恍惚,杏掀开珠帘蹑手蹑脚的走进,悄声说道:“殿下,宫中有旨。”
端木王府开中门,设香案,举府相迎。
宫中内侍打扮的侍人,展开黄绢,宣读旨意:“奉谕端木王女碧水南湘。”
碧水南湘跪于地,端肃颜色,叩首后朗声道,“碧水南湘接旨。”
宫侍宣道,“朕已阅过端木王女上书,知晓王女身体痊愈,朕心甚慰。感其一片冰心,特召之明日宫中侍陪,钦此。”
南湘朗声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 ***
第二日晨,南湘早起,梳洗化妆,更换朝服。
她心里越是惶恐不安,面上越是淡然平静,任谁也看不出南湘心中不安急切。
府门外,一架披金带玉的八宝车,由五匹高头骏马在前面驾起,车架上印着一只欲飞的凤凰。
南湘见着这凤凰展翅欲飞的模样只觉得熟悉,她自然知道这是她端木王府的徽记。
杏轻轻爬上车接过锄禾递来的黑木匣子,跪倒在地,将一个同样式样的凤凰挂在南湘脖子上:“王女,这是先皇赐下的为您一人的展翅而飞的凤凰。”
仪仗开前,马车入城。
马车倒是行的极快,顺着官道迅疾而过。
远远观望而去,有华光照人眼目。
细看之下,分明是一连串蜿蜒不绝的屋顶,闪耀光芒。却不是金色的琉璃瓦,是银亮银亮,似星辰揉碎般光彩透亮。
这番景致实在慑人。
不愧是皇城。
任天地之间皆是平凡,唯有这里集中着所有的光,所有燃烧着点亮光明的光。

不道兴亡命,东风回首尽成非(二)

这恢弘皇宫,竟是这般清秀模样。
城墙为银白色,不知由何物铸成,在阳光之下愈发通透清洁。说不尽的风流婉转,轻灵清秀。
这女儿国,怎么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这般的纤巧美丽?
南湘怔怔望着这宏伟惊人,同时又清秀清洁的宫殿群,各种情绪来回翻滚。她自我安慰着,不就是个皇帝老儿,怕什么?——可她活了这么多年,真没见过活的皇帝呀……
那六七人高的白玉色的门缓缓而开。宫门仿佛是块极大的玉石,雕琢而成,通体纯白的门极缓慢的一丝缝一丝缝的露出一点点光。
开门声极其厚重,嗡嗡的低沉缓慢的声音昭显着一国皇城的端严。
南湘的八宝车驾在五匹骏马之后,浩浩荡荡的闯入皇城,越过长长的甬道,面前洞开一幅通体雪白的宫殿群图,那澄澈有如水晶的房顶所反出的灿光直直的射入眼帘,激起一片晕眩。
南湘平静下来。龙潭虎穴她已然亲临。
杏扶着南湘从马车上下来时,已有清秀少年迎上前来,躬身一福,恭敬道,“端木王女殿下安好。陛下召见。”
说罢又恭敬的行礼,眼也不抬,径直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的向前而去。
杏轻轻贴在耳边说道,“王女,进殿时杏不能陪着您,您一切小心。”
南湘深呼吸,提步前行。
白衣少年领着南湘顺着的白玉石阶,绕过宫阙过道。
这殿上正正方方,大殿前,屋檐耸立大门洞开,只见里面空洞洞仿佛吞噬一切。
少年转过脸来,意示南湘进殿。
南湘跨过门槛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的惶恐不安通通给藏起来。
行走在大殿里,整个宫殿安静得能清晰的听见脚步落地之音,南湘走在殿内,寒毛不由自主,棵棵立起。
——天知道她也就是个见学校老师校长都会手足无措的软脚虾,怎么一晃眼,她就去见皇上去了?天欲亡她也……
南湘一路走来,终于是见着两个人,一身素白贴花的长袍。
以白为尊,以禽鸟为号,这国家当真是素雅到极点了。
他们弯腰拉起帘子,南湘偷眼望去,最深处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端坐上位。
南湘再次深深呼吸,觉得心跳稍稍平稳些,才走进内间。
挺直背脊,低垂着脸前行至殿中央。
双膝跪地,叩首,行大礼,朗声道,“皇妹碧水南湘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可半天不闻回应。
南湘自恃礼仪周全,无可挑剔,可跪了半天就不见皇帝叫起。
是不是哪里错了规矩,还是怎么着的,忍不住惴惴不安。膝盖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跪着,从疼痛至麻木,时间如此漫长。
大殿里一片寂静。
压力是潮水漫过来让人不得呼吸。南湘不敢出声,连呼吸也放得极轻,死亡似锋利的匕首,就在咫尺之间。
南湘冷汗慢慢流下,她竟是要死在这了。
她竟是要死了么。
庭间一片寂静,只有宫漏轻响,昭示时间缓缓流逝,一切不可挽回。
南湘挺直背脊跪在地上,眼睛低垂,直盯着地板。她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多久,也不知何时可以归去。她甚至不知道,这一秒的残喘,下一秒是否就会被拖出去凌迟而死。
白玉石铺设的砖面冰凉刺骨,跪其上只觉坚硬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凌迟,稳坐上方的女人视线似终于舍得落在了她身上。
南湘虽然是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身上这抹毫无热力的注视。
这种视线,包含太多过于沉重的压力和重量,几乎让她无力承担。
南湘并不敢抬头回望,虽然说她很想抬起了眼睫,去仔细看看作为一国之君的女子是如何模样。她就将会怎么处理她,她最终会吐出怎样冰冷的词句,她会如何决定这跪与她座下毫无反抗之力之人的前途性命。
只听女帝突然间出声,“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南湘从命,缓将额头抬起。
同时亦将居于上位的皇帝收入眼中。
女帝右手持笔,拿笔的那只手异常白皙,仿佛白玉。
视线缓慢上移,束在头上是浩然沉稳的皇冠,乳色的珍珠琉璃镶嵌在白玉王冠上,模糊不清的脸藏在冠冕的阴影之中。
南湘扫过女皇身上比素白更耀眼些的白色衣袍,视线在女帝膝下停驻。
女皇同样注视着南湘,只是目光截然不同。
憎恶,冰冷,千言万语终究不过一束似匕首般的眼。
又等了半晌,女帝才好似终于整理完书桌前搁置着的那一摞奏本,腾出手拿起旁边大印,似陶醉于此,动作突兀滞在空中,待南湘一个小心翼翼的呼吸之后,才稳稳的落下。
欣赏一番自己的成果之后女帝才缓缓放回大印,头也不抬,声音却突然地响彻大殿。
“起来吧。”
见南湘颇有些狼狈的起身,又冷笑着道:“赐坐。”
两个身着素色宫袍的少年立刻闪身而出,安置完毕又安静退下。
南湘谢恩后,只敢半坐。
南湘本以为这位女帝陛下总归可以说正事了,谁知女帝又埋首于手中的奏折,再不分神顾忌呆坐的她。
南湘还是不敢轻易动弹。
窗外大好的阳光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浓,可那毫无热力的阳光缓缓倾倒在室内,仍旧让人觉得冰冷。失语的流光静谧无声,跟随着时间流淌而过。
这是女帝特意来的下马威。她必须通过试验,并且让女帝满意。
南湘静静等着女帝陛下拔冗与自己说话。她低着的头,垂下的眼睛,只能看见桌畔构描细致的花纹上。
“皇妹性子越见谦和内敛了。”
一句莫名其妙不见头尾的话语由女帝说了出来,南湘抬头,只见女帝头也不抬,径直说道,“这番的涵养,想是皇妹以前所乏的吧。”
明枪暗箭,你开始羞辱我了。
南湘抿唇,“当年年幼无知,有些鲁莽脾气。现在南湘虚长几岁,在陛下教导之下,比先前知事了许多。”
又是一阵沉默,南湘再次怀疑起自己是否说话太不稳妥。这种突如其来的静默很让人慌张。
“我竟是忘了,皇妹伤后忘却前事,性情突变,果然与先前不同了……”南湘随着那金石之声一寸一寸抬起视线,却没想到和那不知何时停下手中事的女帝两眼相对。
“南湘惶恐。”
女皇眼神极冷,“如此遭遇,真是让人怜惜,我的妹妹。”
南湘一阵寒冷,“蒙陛下垂怜,南湘惶恐。”
女皇眉头骤紧,眼神有如刀锋,一种难以形容的威迫之感从隐隐溢出。
南湘好似没有觉察一般依旧沉静。
殿内空气因为极端压迫而让人紧迫无法呼吸,压力顿生,让人无法喘息。
在一片极度的安静中,女帝那原本皱紧的眉头又缓缓松开,好似了悟了出什么一般,再次低下头去,专注于手上的书册奏章,再没有抬起头来。
南湘静静侯在一边。
她只是一个异世界的魂魄,撞上这茬,真是上错了戏。只得见招拆招,狼狈应对,没有办法。

玉阶残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一)

南湘生还而出时,心头只有归来二字,让她庆幸又疲惫,她居然平安的走出那冰寒敌意的大殿,直面今晨灿灿阳光。
她因能再次亲见头顶蓝天而庆幸不已。
缓步下梯,待到甬道少人处,南湘才稍觉放松。不由长呼一口郁结已久的浊气,闭上眼睛,只觉不堪回首。
她是真以为她会死了。
南湘转过身来准备离开,却不巧正好撞击到另一行人。此人身体僵硬冰冷,南湘仿佛与磐石直面相击,力气颇大,直撞入怀里一般。
南湘顿觉不妥,忙挣脱抽出来,歉意微笑。
“啊。”来人甚至轻轻抽了口冷气,似乎是吃疼。
南湘往下一瞧,耳后掠过一阵飞红,忙收回踩在别人鞋面之上的左脚,怎么会如此狼狈。
“对不起,失礼了。”南湘急忙闪身,天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毙命的陷阱。
南湘先行闪躲,来人却不言不动,待擦肩而过,也不过转瞬之间,南湘却敏锐的捕捉到一声,突兀又刻薄的冷笑。
“——哼。”
这声冷笑极轻,只是一晃而过的笑声,仿佛不经意的风。
南湘脚下不被觉察的微微一顿。
只听见背后又传来一声嗤笑,这次大声了许多,分明是刻意让南湘知晓听见。
这个充满不善的宫廷实在让人反感。
神经质的女皇将自己召来罚跪训话也就算了,她是不可违抗的皇帝,折腾一个宫斗失败者是她可自由行使的权利。
可若像这般,莫名其妙的一个小小宫人,也能随意嘲笑自己,未免也太过欺人了点。
无礼之下,南湘勉力克制,若是刻意引诱她作出殿前失仪的举动,构陷她遭受惩罚的话,她又岂能让这些小人如意。
南湘默诵着忍耐二字,缓步走下白玉砌砖而成的台阶,谁想这人呢阴魂不散,恶意如箭矢一般如影随形而来。
“许久不见,你果然还是这般……实在让人失望。”
南湘隐忍的抿住唇。
对于敌意,她并非毫无准备。她知此处便是龙潭虎穴,风雨飘摇的端木王府并不能给予她庇护。她也自恃本性温和冷静,极少与人争执,更知道此处特殊,由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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