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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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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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远收剑,与舒渠相视一笑,又缓慢收起笑容,微微侧头。
她有意无意的转头顾盼,动作微小,并不引人注目。
只一瞬间,她好似无意掠过周身,正巧有一举子,迎战完对手分出胜负后,恰恰好挽了一个剑花,缤纷锋利,却不收剑。
徐思远看在眼里——
又迅速回转头去,只眼神凌厉,更显心性坚定,
——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那女子与舒渠,徐思远,还有三人一同赢了此局。比试精彩紧张,至此时激荡比拼之后,只有寥寥数人站在场中。
此时女帝挥手,暂停了争斗。原先嚣张喧闹,剑意笼罩的操场慢慢平静下来。大臣窃窃私语声缓慢减低,如烟雾散去。
而考官舒砚,周郁芳一旁督战,此时也袖手站与阶前,静待女帝出言。
女帝陛下端坐上位,身畔有宫侍及丞相俆止伴随着,见大局初定,女帝心中已有烟云落地的意愿。
一时间,偌大空地里,只能听见环绕保护御驾的侍卫,站在风口,衣摆随风猎猎作响声。
南湘亦身在百官之中,站在领头醒目之处。
她赞赏的望着台中挺拔站立的武举人,尤其是徐思远智勇双全,表现突出精彩,更让她心肠微热。
此时间一战罢,暂且安静下来,她才感受到空旷的操场上大风肆意吹来,背心因微有汗湿而感到凉意。
“大局定了,不知徐思远成绩如何。”南湘如是想。
不知为何,这阵风掠过周身而过,寒意却停留在原地,源源不绝。
起风了。
南湘抬头远眺,不知风从何来,又归去何方。
场中人物收剑回鞘,彼此礼貌行礼。舒渠,徐思远各自战胜了各自对手,此时心情激荡之余也惺惺相惜的为彼此的胜利一同欢乐欣喜。舒渠意气昂扬,徐思远举重若轻,身边同伴也风姿超拔。
此时六人站立,列为一排,齐齐在旭日之下面朝御驾躬身,等待女帝颁布最后的旨意。
好似最后结局,已然烟云落定。
女帝微一沉吟,内侍侧耳附身过去,聆听吩咐。
……
……
“诺。”内侍唱诺,后将女帝旨意传下,考台之上舒渠听命,起身站起。
场间一片寂静。她扫视场中,声音朗朗响亮,竟传遍内外。
好一身内功修养,场内举子不由越发振作精神,小意聆听:“场上诸位英才少年,剑术剑法策略均出类拔萃,争夺前三甲,举子可有意再战?”
听闻此话,场上官员微有哗然,交头接耳声再起。
“大局已定,还要再战?”有大臣惊异。
有官员压低声音,回道,“陛下心中肯定早已定下头等,现在不过是表面功夫。”
有人附议,倒也有人不赞同,“场上人物相差无几,陛下心中定也难分上下。彼此拳脚定头甲,方才显得公平公正。”
“此言正是正理。”“所言极是……”众人恍然大悟后,不由纷纷赞同。
南湘并不参与揣度猜想的这圈人里,殿上比武本就是女帝心之所致加上的一局,是否结束看得不是结果,而是女帝心意。
入了陛下的眼,平了陛下的心,陛下满意了看够了,才算是真正的烟云落地。
南湘话虽如此,却越发有种不祥之感,却不知为何,她只道是自己太过紧张徐思远成绩如何,自己笑自己胡乱操心,勉强放下心来。
秋风不断,萦绕身边,好似某种不祥的号角。
场上却好似无知无觉,场上仅剩的数名女子,听闻此话,均朗声回道,“学生愿意再战!”
这武状元之位岂能轻易拱手让人,再战一场,也是场上举子心中所愿。
大风起兮,南湘莫名心惊,女帝端坐上位冷淡旁观。百官纵使曾经对武举有嘲弄之心,此时也大多收起轻视之意,只旁观静默,心中赞叹。丞相俆止一旁眼神深邃,心思如海,不知在思虑什么。
场中女儿意气风发,列为两竖。
再战。
*** *** ***
“此战不分科目类别,不拘形势,各自选取擅长武器,再行比斗!”
兵部尚书,武举主考舒砚朗声宣布之后,举子们低头,开始谋算。
舒渠在武器陈列架上站着,她瞅了半天,只觉架上兵器纵然精光闪烁,锋利异常,却大都不称心合手,她一时心想:所谓宫中神兵利器无数,如此看来,倒还不如她自己手中剑舒服,——只是不知别人选了什么。
她挑眉回望,正好望向徐思远站立方向。
徐思远依旧一副无所谓置之的模样,随便选了把长枪,拿在手中掂了掂,便下了场。
枪?
呵,真勇士也。舒渠一向少有佩服感叹之心,此时见徐思远英勇,不由再生一抹惺惺相惜之感。
有人从舒渠身边走过,舒渠下意识望去,这个女人束发,一身劲装,面容坚毅。选的,是比枪更拙莽的矛。
矛?
舒渠一怔,心中纵有不解又不好说些什么。这些人,难道只想着寸长得势?难道就不顾及一寸长,一寸险,容易攻击却失之灵活,不好防备么。
那女子见舒渠怔愣在场,并无移动之意,便绕过舒渠,走人场中。
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舒渠只能如此想,心中嘲笑自己还未战斗便生怯意,怎么可能是自己一向姊台?英雌人物又如何,还有什么人能比她舒家嫡传剑法更厉害?
场下波涛汹涌,场外女帝御驾之前,同样似枪剑无眼,波澜隐隐。
女帝召舒砚,周郁芳上前。舒砚周郁芳忙走上台前,叩首行礼,被女帝虚虚扶起,才恭谨侍立,聆听女帝旨意。
俆止在旁,漠然垂手站立。
却不防女帝青眼独睐着黑衣沉默的丞相。她侧首,看着俆止隽永隐忍的面容,好似有无数心结潜藏,突然一笑,“俆止。”
俆止缓缓抬起面容。
——“你来替朕点。”女帝面容甚至带有笑意,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俆止仍然平静,却由面上一双清眸现出了惊异之意。
女帝赏玩着俆止难得的吃惊,而一旁舒砚与周郁芳亦猛然抬起头来,面上神色早已失色改变。
俆止顿时收起心中疑虑,平静应道,“谢陛下厚爱信任,臣诚惶诚恐,只若臣代点恐于礼不合,不敢僭越。”
女帝不在意的挥挥手,同时也阻断舒砚欲说之话,“于礼不合?科举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祖制都不合了,你还怕什么?”女帝见俆止躬身,仍有推辞之意,便不耐发道,“朕就让你来替朕点,你就点。”
舒砚劝谏之言被堵在胸中,半晌不得言,周郁芳却仍不懈进言,“陛下还请三思。场下举子本应是天子门生,又怎能让臣子带点,这恐怕不能让人信服。”
女帝眼神轻飘从周郁芳身上点过,并不在意。“朕信他,天下便信他。你难道不信?”
周郁芳一时为难,“臣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女帝不再理睬,只直直望着俆止等待他出言。
风口浪尖,定要他站在她身旁是么。
俆止眼光微沉,道,“场下比试还未分输赢,臣不知如何判定。”
女帝冷笑,“你先说,朕不为难你,朕只是听取意见,考虑考虑。”
“是,”俆止应了,不再推辞,只平淡叙述,“臣僭越,窃以为头甲三名应以徐思远、舒渠、刘臾顺次为宜。”俆止甚至不用接过内臣递上的名单,只沉静思考,纯由记忆,把所有名字一一报出,“二甲应为高昌简、张书茗、夏绾……”
周郁芳还想进言,却被女帝用冷眼阻拦,俆止没有任何停顿,用冷淡平缓的声音,将五十个名字一一报出,“……谢敏等五十三甲顺次为宜。请陛下旨意。”
俆止说完,便又恢复沉静姿态,再无多言。
而女帝一时心怀大畅,唇边习惯性挂上似有似无的冷笑,耍弄一般,向兵部尚书舒渠问道:“呵,舒卿,你来看看他点得有没有遗漏重复的?”
舒渠面色难堪,低头默然。虽则她的侄女成绩显赫,却仍心中沉重,牵挂著无数担忧怨愤,却不敢让女帝等候,只得缓慢道,“回禀皇上,没有遗漏,没有重复。”
“周将军可有何异议?”女帝又望向周郁芳。
周郁芳心情耿直,本想继续劝言,可俆止评点确实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沉默低头,只得无奈道,“臣,无异议。”
女帝心中讥讽不屑。此时,方才望向场中争斗。
正是此刻,场上一人持剑,一寸短,却身形灵活,攻击锋利,不留余地。与之相斗的,则是拿枪的女子,手中千钧武器却被她玩弄得轻松自如,仿佛大将举重若轻般的神仙逍遥。
一寸长对一寸短,一寸险对一寸直,场中来往锋利精彩,有大将甚至忍不得女帝仍坐镇场中,失言一般,大声叫了一句,“好!”——舒渠揉身而上,手持利剑,直刺徐思远喉咙脆弱处!
徐思远不闪不躲,不避不开,腰际柔软直接向后一倒,长枪随性直指,仿佛携带兵马千里奔驰的千钧之力,回拱舒渠双眸。
女帝看得畅快,“舒渠,徐思远!好,好,好!”
场中正巧是舒渠与徐思远相互争斗。
龙争虎斗,英雌惜英雌。惺惺相惜之余,手中越发犀利直接,武人心性坦荡,彼此讲究的是一个淋漓尽致。
这四字便是心中道理。
南湘看得心惊,高台上四人簇拥,不知作何打算。赛场之中,徐思远舒渠意气风发,刀剑无眼,观看之人莫不心惊胆战。
大风愈刮愈烈,仿佛挟千之势而来,阻拦不住。

水穷复疑疑,誓要取尔之性命

刀剑无眼,更添此时有心猛攻。舒渠持剑花样百出,如蛟龙百变,九子腾云驾雾非同寻常,脚下步伐更是迅捷,不知其下个踏位落至何方,正是一路快攻,不留停顿喘息之时,已无人能阻拦其攻势猛烈。
仿佛烈火于眼前,愈蹿愈高,于痛楚至最高点时山崩碎裂!
徐思远并不躲避其锋利气势,遇强者则更强,她整个人仿佛从火灼烈焰间千流争急,汇于不可阻拦的下落之势,水流直降,淬火更甚于青蓝烈赤而退出!
长枪瞬间在舒渠眼前变得放大,锋利的枪尖变得更近更锋利,只见徐思远占据手中兵器厉害之处,浪潮一般接续不断的突刺,更胜于剑。
南湘只听得身边一声接一声的冷抽,南湘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一向自恃清高不屑一顾的圣音官员们此时早已目不暇接。
文官们看得心惊肉跳,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错过任何一点激变。观战至此,朝间那些对科举仍心存疑虑的官员,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只屏息静待最后的胜负。
是远在锦州远赴今城一介白衣的徐思远——
——还是坐守今城将门虎女舒渠?
“真是精彩。”女帝好整以暇,抚掌轻笑,“如此精彩,真是出乎朕意料之外。”
舒砚,周郁芳纷纷赞同城称是。俆止此时亦微微颔首,点头不提。
……
……
两人争斗,似乎不分上下。
舒渠剑法乃是家传绝学,只传嫡女绝不外传,少年英才之名早已远扬,而徐思远虽只是边境锦州来的无名之辈,却身怀绝学,一路披荆斩棘,直直闯入三甲之举。两人身份虽有云泥之别,此时却针尖对麦芒,正是好一场平等争斗。
可激变却发生于瞬间。
徐思远与眨眼之间改变攻势,手中长矛一改先前傥荡宽阔,瞬间变得刁钻刻薄,仿佛江水行舟行至崎岖巫峡,风景顿改不可辨明。
舒渠心惊,怎么变得如此快,且彻彻底底,仿佛不是一个人所施放出的招数一般,完全毫无准备。舒渠一时局促,顿失先机。
一时不备之下,竟连续三剑受挫。
舒渠心急,勉力提气,提剑再战!
……
……
可那三剑的失落,顿时使舒渠落于下风。
舒渠一向顺风顺水,哪有如此挣脱不出的困局?她如若受困于艰险石壁牢狱之中,挣脱不得,逃离不能,只能身不由己的越加紧缩,再无施展之力。
她心道不好,欲看清徐思远枪意到底是何道理,却屡屡受挫——
众人惊呼一声,如涌动潮水突然拍岸,饱含惊惧,正是徐思远转身后刺一枪,直逼舒渠面门要害之处!
舒渠眼睁睁看着矛间锋利的冷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咫尺之间她却逼无可避,只能勉强挣脱,移开寸尺,只见不过瞬息,矛锋已破她周身,直接擦过她脸颊而去,只分毫之差便足矣让她损毁性命倒地毙命。
来势实在锋利逼人,那股锋利刁毒气焰,甚至将她面颊撕裂出细细血痕。
她能感受到这股煞气,破了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剑法。
可是,这股煞气——徐思远一击不成,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她面带踌躇之意,手中长枪肆意挥洒,愈发锋利刻薄。
南湘在旁观战,虽不懂,却觉得徐思远浑身气质,和她印象之中那般大开大合截然不同。
出矛如此刁钻。
每个角度都仿佛精心计算,直取攸关之处。
这般的老道毒辣,让人旁观亦心生惧意。
这样的徐思远,与舒渠对战,只显得舒渠勇虽勇亦,却仿佛莽撞突进的孩子一般,浑身受困于不可脱身的网中。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察徐思远的老辣不同寻常。
女帝不知为何,看到此处仍然可以轻松微笑,毫不牵挂于心一般,微微挑眉,“这个徐思远,倒不是个,蠢人呐……”
俆止仿佛看着一场无趣的棋局,提不起半分兴致一般,平淡普通,“陛下英明。”
女帝转而看向另外一场,同时进行的比拼。
“这边,也颇有意趣。”女帝看着那边两人,同样斗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一个手持软鞭,一个把持着一把比剑高峻,比枪险难,比鞭子强硬,古朴至让人惊叹的,——矛。
“这两人,又是何方神圣?”女帝看得同样有滋有味,英姿勃勃出言发问。
俆止沉默,而周郁芳已下场督战。舒砚陪侍一旁,此时只得她回应道,“禀陛下,此战是渝州举子张书茗,对战锦州举子刘臾。”
“哦,又是一个锦州人,看来锦州颇出人才呐……”
仿佛直到此时,她才有心注意到宽阔疆域里处于边境一向少有问津的锦州。
芙蓉连绵数里,织锦冠绝天下的锦州,女帝微眯起眼眸,——这是她的天下,或许她的视线应该再远些,再远些。
……
……
徐思远一路顺风顺水的攻来,舒渠寻不到破解之法,一时困扰不可挣脱,局促不已一时只有自保之心,无反攻之力。
南湘方到此时,才放下心来。
胜局已定,无需挂心。
南湘含着笑意看向周身形形□官员,身着朱色褐色石青色官袍的文官们似乎也同她一样的心思,面带得意轻松颜色附耳交谈的不在少数,南湘转换方向,继续观望,正巧落入一双眼中。
谢若芜正笑着应和了身边同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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