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过一点雕虫小技,真是找死。”梅容轻笑,无限风流讥讽。
一击不成,还有后续接来,接连两箭齐发,想必来人不多,只以箭簇相射击。
梅容身子如游龙轻灵,挟着南湘自如躲闪。
徐思远此时见南湘有人保护暂且无恙,起身欲掠河至岸边。
船在中心,离岸太远,她却毫不在意的起身掠起,几丈后轻落湖面,燕子点水,足尖再轻跃起,身子似大雁迅疾向岸边掠空而过!
杏同时仰头长声呼啸,明暗各处隐藏的侍卫尽出。
此时暗处敌人见徐思远来势汹汹,各处隐藏的侍卫尽数出击来援,决定避起锋利,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暂缓咄咄逼人取人性命的冷箭。
梅容将南湘附身低腰潜行,带她至船舱无窗的安全处,方才有闲暇抚摸南湘面颊,极其温柔附耳轻声安慰,“没事了,乖。”
她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这……
南湘尽力咽下嗓间的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她又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梅容低下头,看着南湘在自己怀里瘫软的样子,越发环紧了她,无限温柔的贴近她的额头,轻声安慰,“没事了,让您受惊了……”
杏见箭镞被阻,亦阻止自己扑到南湘身前的姿态,她虽见梅容近处守候,却也无法放松,谁知他是否亦是敌人同党之一。
徐思远此时掠走,不知是见一击不成迅速脱逃,还是真是毙敌前方,谁能知。
在不知第二次袭击何时会出现的险境之下,杏无暇请罪,仰头一声清啸,那些船工打扮的明出护卫尽数掠身而出,警戒在船舱之前。
身边侍卫是王府死士,杏并不怀疑其忠诚。她们拱卫船身,而她则迅速前至南湘身边,以身阻挡未知的危险。
梅容却瞧也不瞧她一眼,满目中只有南湘惨白脸色,和故作的镇静。他心疼异常。
徐思远在岸边迅速检视,身法流畅,掠林木楼阁而过。
见屋瓦间似乎有浓厚阴影潜藏危险,身子向前直落在楼阁之上,正见一人侧身藏于砖瓦之后,此时见徐思远寻觅而来,刺客并不急于脱逃,而是张弓持箭,保持直射她双目的姿势,一动不动!
徐思远知道此弓厉害,此时已将她锁定,遂停留远处,浑身如豹绷紧的身躯随时可突然发力躲闪。
她观察四周,明白刺客似乎只有面前此人,又见贾忘机的护卫颇多,只要将刺客注意力引向自己,侍卫尽数而出,竟能将刺客击毙,最好能生擒!
背后主使定不能逃脱!
徐思远警惕且安静等待逐渐逼近的侍卫将刺客捉拿,她并不慌忙,直至侍卫赶到,以三剑送出,直取刺客身子上下要害,同时刺客亦是三剑齐发,徐思远在刺客松开弓弦时迅速向旁跌去!
她刚落屋瓦之上,便听见极其清脆的一声,三箭如此凌厉,尽数击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击碎屋瓦一片
好生凌厉的攻击,可还是架不住侍卫涌上,刺客见攻击不成,且已无法逃脱,阴测一笑,咬破口中毒丸,不过瞬间便倒身毙命。
徐思远不及阻拦,有侍卫迅速出手掐住刺客脖子,却仍阻拦不住毒液迅速吞噬其生命。
一场威胁虽就此化解,可不知第二波攻击何时到来,刺客到底有无助力,其主使究竟何人,一切都随着刺客毙命而无法得知。
徐思远气急,一拳击向地面,砖瓦碎裂,手背鲜血横溢而不自知。
而船中守备严密,却依旧紧张压抑。
杏心中无限紧张气急,明明已安排了精锐护卫,可这群饭桶竟然眼睁睁看着王女陷入险境而不能相助,到底是怎么回事!纰漏如此之大,差点酿造不可挽回的错误。蒙女娲慈悲眷顾……
徐思远见侍卫处理残局,她心中担心贾忘机便又提气,勉强以轻功掠湖而过,她用力太过,这次便不若先前那般轻盈,费力过岸之后闯入船舱时,竟是半膝跪倒在地,差点跌落。
她咬紧了牙关,勉强按捺住胸口欲喷薄的腥甜,定是被刚才冷箭的锋利杀意伤到了肺脉,徐思远抬头迅速问道,“忘机可还安好?”
南湘亦迅速回答,“还好,——啊,姐姐你受伤了?”
南湘见徐思远身姿狼狈,衣衫浴血,不由拔高声音问道。
徐思远站起身来故做若无其事道,“无妨。妹妹无事便好。”
她抬头看着梅容盘踞在那,一身红衣,无限爱意的环抱着贾忘机。
那般的体贴爱意,那般轻巧若无其事,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张狂轻视的锋利气息,仿佛世间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是闹剧,他是无限讥讽的冷嘲者。
她又看着他指尖所挟持的箭簇,那般危险的袭来,此时就停留在他手间。
谁说不清她心里如何作想。
南湘被惊吓得浑身发冷,还来不及怀疑起自己护卫是否周全的问题。身上一阵阵的冷意袭来。她费力的咽了咽嗓子,努力站直身体,正想说些什么,梅容已先行开口。
“只要您在我怀里,谁也伤不了你。”梅容看着手指间所挟的箭杆,轻笑间,手指间使力,将其一拧成两段。
箭簇散着寒光,叮咚一声,应声落在地板上。
南湘看着这柄要取自己性命的凶器,抿紧了唇。
缓了缓,厉声道,“全船速速归岸!”

浮天沧海远,崩空乱石今几存

船行迅速,直破月色而来。
秦淮胭脂化为血色,顺着寒江水波涌起,仿佛由水底刺出无数银色的,尖锐的,饱含煞气的剑锋,血色雾气从四周急切又缓慢的包裹而来,而南湘所乘之船却破开一切恍惚烟雾红粉,如出鞘之利剑,急行而过。
船中寂静,南湘已然摆脱梅容怀抱,独立站立。她双目咄咄,害怕惶恐惊奇已被饱含怒意的冷意取代。
有人要杀她。如此明目张胆。
几个躲在暗处不能见光的死士剑客,一个藏在角落与蝇鼠为伴的低贱图谋,就妄想取她性命?
愤怒之余,也有无奈。她知晓苟且求生的不易。可任她如此委曲求全隐藏锋芒,仍逃不出劫难来临。
迅疾长风掠起南湘散出发髻的头发,遮住她阴郁的眼睛。
杏则屈膝跪于船板之上,自行请罪。
“杏你先且起来,此时不是你请罪的时候。”南湘平静望向愈来愈近的对岸,香影光氛影绰绰,似乎潜藏着不知名的折堕的危险。
危险潜藏,可那又怎样。
岸边停靠的小小埠头已已被自己侍卫控制住。身边亦有暗卫随身。
只是这群饭桶侍卫,简直让她无法容忍。她们拦不住梅容,拦不住浅苔,亦拦不住这支取人性命的箭簇。所有逼近的人抑或是危险,都只能手足无措的傻站着。既然如此,还要她们来何用?南湘不禁冷笑。
徐思远看着面前女子嘴畔突现的冷凝笑容,嘴唇微动,欲说什么,最后还是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她自知此时无自己置喙之地,更何况,出乎意料的情况突然发展成这样,她虽清楚她本是无辜,此事于她干净清白,可别人不定怎么猜想。
她无法自辩,只能默然。
南湘却转头,回望过去,她依旧平静的眼眸此时却潜藏着让徐思远心中微有忌惮的冷光,“让徐姊台受惊了。”
徐思远摇摇头,亦不想说话。
南湘打量面前女子,豪爽泼辣,如意洒脱。这种人物,是否也会藏着不能见人的害人心思?梅容早已查清她底细,锦官人士,深居山中,看似简单的生活着,可背后却有着那个深不可测的师母隐隐约约的影子。
她是否也不值得她赋予信任。
“贾忘机招待不周,竟出如此纰漏,深感歉疚,所幸姊台没有受伤,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妹妹……贾姊台,你太客气。”徐思远微觉涩然,她口中也随着贾忘机,改用生疏客套的称呼,一句姊台,瞬间远隔千里。
南湘眼神没有一丝颤动。她并不出声,只坦率的以眼神询问徐思远:你是否值得信任。
如此坦率的眼神,却让徐思远心中阴翳一时尽数而去!
还能坦率交流,就胜于一切多余的客套言语,徐思远心头如此时水下波澜微微涌动,语气缓慢却饱含坚定,“徐思远略通拳脚,只盼能助姊台一臂之力,只是不知这些人为何要伤害姊台,到底有何所图。来者汹汹,并非善茬,还盼姊台小心谨慎,自保为上。”
若是有人取她性命,又何必等到现在?徐思远考虑再三,还是能确定引发此次谋杀的起因绝非自己。
南湘注视她良久,方才缓慢微笑。
而南湘的语言,比她展颜的微笑更缓慢淡定:
“我一直感佩徐姐姐坦率直接的性情,姐姐必定能明白。我何其幸也,姐姐竟将你来到今城的隐秘目的告知,感足盛情。我又何其忧也,因为姐姐坦诚相交,我却有所隐瞒,深感愧意。”
“我一直心中忐忑,因为欺瞒,因为愧对,更因我知,倘若我将心底秘密告知姐姐,姐姐必定会躲避,弃我而去。”
“姊台,……妹妹何来此言!”言语如刺,如剑,如刀。徐思远虽然仍勉强自己保持镇定,仔细聆听,却已然激动起来
南湘抿了抿嘴,眼神灼灼而平静,“站在你面前的,并非真正贾忘机。”
贾忘机。假忘记。
真真假假又有谁知。
“姐姐请容我重新介绍自己一次,我叫碧水南湘,居住于城外端木王府,别人一般称我为端木王女,可我更愿意被姐姐叫为妹妹。”
声音中微有上扬的昂扬语气。南湘注视着徐思远怔愣来不及反应的面容,平静微笑。
你道我是金枝玉叶,此遭不过白龙鱼服。故意隐瞒并非我本意,此时我以诚相待,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
*** *** ***
紫南城门已上锁,南湘今日必定得停留今城内城,无法回府。
一个夜晚,在宵禁的内城,会发生什么,南湘自己也无法知晓。她本预定在此处端木王府的隐秘产业里,招待徐思远顺便打发这个漫长的夜晚。
谁想突然生变。
究竟会是谁想杀她。
女帝?不。
此时她死去对她并没有好处。女帝初登基,根基未稳无法大开杀戒,这位女帝的一贯风格都只是阴冷刻薄,那些歹毒恨意皆藏在刻意的克制平衡和安抚之中,若要她死,必定不会死在天子脚下,不会这般明显。
凤后?……南湘微闭双眼。
是他?
她与他撕破脸皮,他心中已动杀意。可毕竟她顶着王女这等身份,并非普通人,而女帝也并未将她势力全部铲除,百足之虫尚而死而不僵,何况这个谋划多时的端木王女。且女帝都还未下达屠杀的命令,作为后宫之人,哪能有他他置喙决定的地位。
或是,憨园?那些不听自己掌控的下属们?
还有谁。还有谁,想取她性命人,除了明晃晃在台面上的敌人之外,还有多少人藏在背后,阴冷狞笑,定要她无法苟且偷安?
她自己的王府里心怀不轨的人?她的内眷她的丈夫们?
她先前的仇家,她先前的政敌?
不能容忍她起复的现任利益获得者?
是无法容忍,狠下决心,还是祸水东移嫁祸于人?这一次到底是下决心要屠杀谋取她性命,还是仅仅一次试探?
到底是谁。
到底谁因为她的失势获取了利益,又会是谁忌惮她有恢复迹象,而迫不及待无法抑制的行此险招?
一朝天子一朝臣,让她想想,让她想想……
在她失势后,董曦白莎萦枝家都没有太大变动……只有晋升的谢家,谢若莲,谢若芜,这两个年轻却光彩照人的天之骄子,不不不,她不愿意如此作想……还有哪些能叫得出名字的重要角色?……国风的父亲,辞官而去的老丞相,对,老丞相已乞骸骨告老,辞去了官职,仅保留国母爵位,暂留今城。
所空出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之位,现在属于谁。
百官之首,文臣的首领,天下最巅峰的权势——丞相,现在属于谁。
顶替老人的,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她所见过的,在夏日祭宫廷宴席上出席的男子。
那个沉默着,仿佛潜藏着无数秘密,一夕之间,因为她的失势而获取了最大利益,以男人之身登上百官之首的现任丞相俆止。
——莫非,是他?
南湘突然抬起头来。周边灯火明灭璀璨,沉沉暗夜随着晚来的雾气缓慢包裹全身,让她不可自已的打了个寒噤,浑身冰冷。
偷生不易。保命不易。她隐忍谋划,伏小做低,只求在女帝面前尽力得一份安平。可千般算计,也抵不过一遭宫中夜宴。所有的伪装,在凤后咄咄逼人的言语下,千疮百孔,最后还是露出了破绽。
终于是瞒不住。
躲不脱。
她本想暂且维持原状,得到自由,让她能去寻找回家的路。
可是,现在连活着似乎都是种奢望。
谢若莲说,浑水能摸鱼。
谢若莲说,秦人失鹿,天下人共逐之。
……
……
南湘静静垂下眸。
*** *** ***
南湘依旧在此处停留休息。虽然有危险,可这里是端木王府经营良久的地方,总归比他处安全。
只是这艘船不能再用了。
这里是南湘躲藏在秦淮香粉中的一处产业。前园是人来人往醉了红尘的香坊,一街相隔有一后门,后面则藏有一方宅院躲藏其中,闹中取静,隐蔽异常。南湘此时便在此处休息一晚。
她推开面前窗户,注目着这京城最繁丽的秦淮。
寒江在她脚下而过,再不复反。她稍一抬头,便可见那遥远的银白色的穹顶在面前闪现,正是清凉殿一角。穹顶皎洁闪烁银灰,她面前仿佛铺展了海上粼光,静谧无限。
南湘注目许久。
这远隔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的宫殿,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危险。
它寂静的盘踞在那,毫不动容的承接着世界上最光辉璀璨的光和最隐晦岑寂的幽暗。
南湘转过身,背对那扇昭示无限风景的窗户,她此时面前跪着的是再次请罪的杏。
“侍卫,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拱卫安全,要侍卫何用?”
“是杏疏漏。”
“不。”南湘摆手道,依旧平静看着面前愧悔得恨不得以死谢罪的人,“你既要负责我身边的琐碎事情,外事行走你也要管,你同时是端木王府总管,我最贴心信任的人,你还要顾及我的安全。——你认为你有多少只臂膀?”
“杏……是杏无能。”
“这批侍卫尽数换掉,我已经原谅过她们一次。先前发生梅容擅入的事情之后,我便要求你加强管束。结果,今天这些侍卫却再次显露了他们的无能。不,不是你无能,而是她们。”南湘低下头,看着自己拽紧的手指,“我命你重新整理王府防卫,精简人数,再仔细挑选其中有能力,忠信可信任的人。然后我再委派其他人管理防卫这一块,协助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