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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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凤-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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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长使倒好兴致,大热天把本良人叫来这地方。”仍是那副富丽堂皇的样子,滚金边是怎么也不肯少的,连说话还是那样趾高气昂。
使了眼色让侍女退下,姜蝉弯着眉笑道:“这太液池确是好地方,文良人也该常来走走。整日窝在殿中吃睡,养得这般丰腴,难怪皇上多不愿见你。”
自姜蝉被封,皇上再没有去过她那儿,本就令她吃味,姜蝉这一番话恰恰刺中她的伤处,即刻惹恼了她,呵斥:“贱人!皇上是因国是繁忙无暇□。燕国可不像你们姜国,终日空闲,难怪亡国!”
果然也是专挑姜蝉心里最深的伤口扎上一刀,女人的嫉妒深不可测。却是低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步步逼近文良人,面上的神色未改变分毫,仍是笑意晏晏,在此刻却显得吓人。
文良人吃了惊被她逼着步步后退,眼看就到了岸沿,瞪大了眼呼喝:“你做什么?”
“良人身后就是太液池,你说我做什么?”她笑着回答。
到底是深闺大院养出来的大家千金,从小养尊处优,从未遭人以死威胁,一下就慌乱了手脚,眼见就快被逼到池上,也顾不得喊人,下意识就将她推开。
两人离池里皆是极近,文良人这么一猛推,她便顺势掉进池里。这一声响动将周围的宫人都引了来。
姜蝉沉浮着看面色惨白的文良人站在岸边连动也不会动,微笑着失去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关于本章还有话说”比文章还难写。




9

9、送弟出宫 。。。 
 
 
幸得施救及时,太医说静养两日便能痊愈。
姜蝉这一落水惊动了整个后宫,只留下两个照看婢女,其余的宫人都被召去长安宫问话。
姜玉入殿时,皇后正在审问文良人。
那个昔日骄傲至极的美丽女子花容失色,发髻散乱,抽泣着跪在地上分辨:“是她自己不慎落水,不关我事。”
皇后正襟危坐。她面色严峻,问道:“当时太液池旁的宫人皆已招认,亲眼看见你退的姜长使,难不成她们眼都花了?”
不过几句问话,文良人已是全身发抖,连说话也颤颤巍巍:“不是这样,是她要推我下水我才反抗!”
“刚才还说不关你事,现在又改口。本宫若信你的胡话,整个后宫都得责怪本宫不公!”
皇后身边的宫女雪冉上前一步,道:“文氏品行不断,为祸后宫,念在初犯,贬为娱灵。”
说罢,就有几个宫人拉住大喊冤枉的文氏将她拖走。
这时,姜玉跪地向皇后请安,并道:“皇后娘娘,草民有话要说。”
面前跪着的孩子鲜肤胜雪白,脸面若桃红,明眸皓齿,好一副俊俏少年郎的模样。宫中孩童不多,有如此相貌更是少见,想来,必是姜蝉的弟弟姜玉了。姜国一向盛产俊男美女,皇室子弟更是个个俊美无匹,果非虚言。
“文娱灵做出此等事已非初次。昨日,她曾派人在姜长使汤羹中下毒。幸得皇上与娘娘庇护,侥幸识破诡计。但长使从未经历此种,心内愈发担忧,又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惊扰皇上与娘娘凤体安康。思来想去便欲找文娱灵当面问清楚。怎料被文娱灵推入水中,企图杀人灭口!长使良善嘱咐草民不得宣张,但草民不忿,特请娘娘为长使做主,讨回公道!”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井井有条,被他讲来更是头头是道。
皇后问道:“下毒一事可有证据?”
姜玉恭敬地答道:“昨日下毒的宫女碧儿已供认不讳,娘娘可亲自审问。”
皇后点了点头,示意将碧儿带上来。
只问了一句,碧儿便什么都招了。说是文氏拿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不得已才这么做。
后宫一向阴谋丛生,下毒害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姜蝉正是圣眷正盛的时候,此事若处理不好,恐落人话柄。可这文修静乃吏部尚书之女,虽犯下死罪,但此际皇上正筹划攻打他国,用人之际,不可下重手。
“文氏屡教不改险些铸成大错,幸姜长使无碍。皇恩浩荡,本宫念其入宫以来侍奉皇上算得用心,便免去死罪,打入冷宫,好好思过罢。”
也不理会殿外文氏的乱喊大叫,径直返回内殿。临走时再看了姜玉一眼,他倒只是照常叩首恭送皇后,脸上仍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几日后,姜蝉痊愈,问过朱砂文氏一事,朱砂答道:“文氏已被打入冷宫,碧儿则被遣去浣衣局,此生不得踏出。”
又问起卧病期间可有人来探望,朱砂回道:“除王婕妤外各宫皆来探望过,皇后娘娘也送来一支千年人参,说是给长使压惊用的。”
各宫皆来探望,唯王婕妤无丝毫动静。
“王婕妤一向如此吗?”
“回长使,奴婢入宫不久,并不清楚王婕妤以前如何。只隐约听人说起在王府时王婕妤却并非如此,只是自小产后便不再与人亲近。因着婕妤的身份也无人说些什么。”
也是,现在宫中除皇后夫人,便是婕妤的身份最高。只是小产,怕是其中大有辛秘。宫里女人的厉害她可算是见识到,能因得宠而下毒,腹中怀有龙嗣岂不更甚?
得宠招妒,不得宠却又无力自保。宫中险恶非常,她要怎样才能护住玉儿和自己的周全?思量至此,心痛难抑。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肩,“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
抬头便对上段慕华似笑非笑的眼,免去她的礼节,问道:“听闻前些日子你受惊了?”
前方正有战事,他却为她亲来探望。明明是平常一句问候,在此时听来竟如雪中送炭。玉儿还小,偌大的皇宫,就只有他可让她信任和依靠。明明是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凶手,此时此刻却成了唯一能保护她的人,这该是多大的讽刺?!
“幸得皇上庇佑,嫔妾无碍。”
“若真无碍,是何事引你出神?”
不过又一句追问,让她莫名感动。眼前的男子是燕国的君王,那个看上去冷酷英俊的和自己毫无关系,不,应当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为何会因为他一两句话而心软?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会花言巧语安慰人的人,实际上他也并不需要。只要他一挥手,就有无数的女子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里,以致就连偶尔的关心也带着生硬的味道。大抵因为他是燕王,大抵因着他是段慕华。
就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闭起眼:“我很害怕。我从未经历过这些,更从未想过会被人毒害!这几天的事像一场噩梦总纠缠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怀里的人生得漂亮极了,软弱地依附着自己,不由得人不怜惜和爱护。看着她示弱的样子忽然很是心动,大概因为她美得惊心动魄。
但他是段慕华,从来说不会情话。
“害怕没有用,你必须学会努力生存下来。”
像极了段慕华才会说的话,虽然冷硬,但也许是他所能给出最温情的安慰。
“那你会保护我吗?”她仰起头努力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还是那一脸刚毅的神情,“如若你能保护你自己,我便会护你。”
许是女儿家的天性,得不到人的怜惜便有些恼怒,问道:“你都是这样对你的妃?”
似乎从来没有人会像她问这样的问题,让他无从作答。自己这样对她算好还是坏?连自己也并不晓得,于是:“大概只有你一个。”
这样的回答是的确的情话,却被一个连爱也不知的人说出,而自己则不自知。
她轻轻在她怀里如受惊的小猫寻求安慰般蹭了蹭,默不作声。
看着她如孩童一般的举动,忍不住揉揉她的发顶。
“到底是受了惊。文氏既如此不知好歹,你便代了她的位子。”
明显察觉到怀中之人轻颤,而后平静地出声:“皇上是要晋我位分?”
“权当你受惊的补偿。”
怀中之人起身在他面前盈盈下跪:“嫔妾斗胆愿舍掉晋位换一个请求。”
眉眼垂得低低,全也看不出表情。
只是后宫之中还有比位分更重要的东西?
“恳请皇上应允嫔妾之弟姜玉入御书苑学习。”
他挑眉:“为何忽有此念?”
她顿了顿,答道:“玉儿时年十又一岁,正是幼学之年,更何况叫他常住后宫未免于理不合,惹人非议。嫔妾请让他入御书苑学习,日后虽不能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但若皇上有命亦可为您略略尽心。不求达官显贵,但求能平安度过一生。嫔妾深知玉儿身份尴尬,故特请皇上允准。”
一番话说下了,先是年岁应当,再是宫中不便,而后愿其为燕略略尽心,最后才望其平安。段慕华听闻前次下毒一事姜玉也险些遇害,姐姐为求弟弟安康,请送出宫未尝不是人之常情。但姜玉乃姜国皇子,现姜国已亡,他的身份要入御书苑实在困难。
座上之人久久没有回应,让姜蝉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玉儿离开皇宫是保全他的最好办法,但他毕竟死亡国皇子,段慕华是否应允?更或者降罪于他?
就在她思虑之时,头顶上的声音响起:“朕应允你的请求。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要进御书苑是不可能的。朕会下旨令薛丞相收他作义子,改名薛玉,再入苑学习。且朕一言九鼎,你的封赏不变。良人起身吧。”
连细枝末节都安排得当,说不感动连姜蝉自己都不信。只得拼命抑制,叩头谢恩。方不过起身,段慕华的声音又再响起:“朕还有国是处理,你仔细身体,不必送了。”
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着出了浮香殿。
夜里,为玉儿收拾好要带出宫的物件。
虽说丞相府里一应俱全,仍是打包装满了四个箱子,还生怕漏了什么。
收拾行李时姜玉也在一旁帮忙,却一言不发。面上的表情是隐忍的悲伤和不舍,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却被迫要像大人一样生活。
姜蝉自然明白姜玉不愿离宫,才经历了国破家亡又要离开唯一的亲人到陌生的环境下生活,的确为难他。但宫中尔虞我诈,她实在怕极了发生像上次一样的事。出宫虽不得已,却是保全他的最好办法。更何况,他天资聪颖,若能进御书苑学习是再好不过的。
玉儿如此聪慧,会明白我的一片用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姜玉的声音响起:“夜深了,姐姐还未入眠?”
姜蝉从湘妃榻上坐起,朝他微笑:“玉儿明日便出宫怎也还未睡?”
那边停顿了好久,声音才再度响起:“我明日便要走吗?”
听着他略带哽咽的声音,姜蝉无比痛恨自己的狠心。
我也不希望你走,可事已至此哪由得人选?
仍是淡淡开口:“若未准备妥当,后日出发也可。”
“玉儿还是明日启程吧。”
“也好,能早些熟悉下来自是好的。”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姜玉还是自己听。
“听说薛丞相德高望重,必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为难你。但你也要时时记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锋芒能掩则掩,不要太露。”
“薛丞相膝下有一子,年纪比你略大些,定要与他好好相处。入了薛府,他便是你的哥哥,要谨记尊兄敬父,恪守礼仪。”
“姐姐在宫中尚不能护你周全,离宫后要牢记好好照顾自己。每月记得写家书,好叫我知道你平安。”
从来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放不下,那么多话要嘱咐,到底是舍不得。
“玉儿都记住。只是放心不下姐姐。宫中险恶,姐姐往后只有一人了。”
尾声带着叹息,那张玉雕一样的脸面带悲伤,险些落泪。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将衣襟攥在手中,紧紧地,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姜玉不知何时已与她同坐在榻上。十一岁的少年挺起胸膛已与她所差无几。他静静抱住她,“姐姐只想着玉儿还小,殊不知自己也才是及笄之年,也是需要人疼爱的年岁,却一个人扛起一切。玉儿只恨自己连姐姐也保护不了,明明答应皇兄要好好照顾姐姐。”
眼泪从琥珀似的眼里流出,晶莹划在脸颊,留下几条模糊的痕迹。
“姐姐,等玉儿长大,一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夜阑珊,夏日的风终于在夜里渐渐凉下来吹入池水,无波无澜。





10

10、美人有孕 。。。 
 
 
次日,姜蝉送姜玉来到宫门外,一路上只是姜蝉絮絮说着,姜玉则是一脸温和的笑静静聆听并一一应下,毫无不耐之意。朱砂和其余几位宫人拎着行李缓缓跟着。
姜蝉出行向来不喜后头跟着太多侍从,怕遭人话柄身娇体贵。而这次为送姜玉却是几乎叫上浮香殿里所有宫女太监,只留下一个看门的粗使。虽说薛丞相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德行兼重,但姜玉毕竟身份尴尬,她带上众多随从,又衣着隆重,只望薛相厚待姜玉。
遂至宫门口,见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一名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领着几个家丁在旁等候。
那少年生得清新俊逸,眉目疏朗,身着一袭白底暗纹绸衣,虽年纪轻轻却有一番成熟稳重。未等他们走进,先上前向姜蝉公正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薛家长子薛言泽,见过姜良人。家父今日本要亲自来接,临行被皇上一旨请入宫中。家母欲代家父前来,但言泽担心母亲伤寒未愈,便请缨前往。礼数不周,请良人见谅。”
说罢又行一礼,随之牵起姜玉的手,笑着说:“我一瞧便知是我弟弟,生得像个仙童。”
解释的一番话说得何其合理,由长子代父亲前来确也不失礼数。这位薛家长子一上来便对玉儿示好,倒是谦厚,不愧为丞相长子。
姜蝉心中的重石放下了一半,道:“我不过比你虚长两岁,玉儿现也是你弟弟,私下里唤我姐姐也就是。”
既然薛言泽已示好,姜蝉当需与他拉近关系。
他也不推让,真应下了,只是说:“却也真是不敢张扬。叫人家知道我有这样漂亮的姐姐不得羡慕得要命?”调笑的语气又不失礼数,姜蝉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时间已不早,言泽今日便先带弟弟回家拜见家母,改日再来拜访姐姐。”说罢再鞠一躬,领着薛玉上了马车。
出殿以来薛玉一直沉默寡言,适才更是一言不发。随着薛言泽上马车,只是最后回头深深看了姜蝉一眼。
马车,绝尘而去。
站在宫门口许久,直至看不见马车的影踪,听不见马蹄声。
姜蝉抬头瞥见宫外的天空幽幽的蓝,浮云似镶嵌在一匹一望无际的蓝绸上,微微被风带着浮动几下,幻化出各样奇怪的形象。
朱砂见主子一动不动便上前提了个醒,天色已不早。
缓缓低下头。
今日无阳无雨,微风拂面,是夏季里最舒服的天气,“无妨,让我再呆一会。”
往后,玉儿也要像宫外的天,好久才能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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