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豆腐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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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豆腐压海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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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出来,你手还真是巧啊!”傲霜接过四喜手中的小衣拿起来对着阳光细细一看,见那接缝处针脚细密,布料摸起来又很是柔软,不由得意外地看了四喜一眼。
“不过……为什么这衣服是反着缝制的呢?看起来怪别扭的!”他疑惑
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四喜得意地睨了不知所云的两位门外汉后道,“这接线处就是要在外头才不会弄伤小宝宝柔嫩的皮肤,这是我们民间的做法,我想着王府里做得衣裳虽是精致,但是小人儿穿还是注重舒服,所以就备了一套想要给王妃送去。”
“原来如此,你倒是细心。”傅云楼笑着赞道。
“那是~我怎么说也是带过几个孩子的人呢~话说回来,一会儿我还得再劳烦公子给我写一封回信回去~”四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傅云楼一眼。
“好说好说,不过我也不是只干活不拿报酬的人~”傅云楼笑得很是奸猾,“帮你写信是可以,不过你要怎么回报我呢?”
四喜咬牙,心道原来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我跟你客气你还真跟我当真啊!
“那不知,公子想要什么回报?”
小女子无才无貌哦……四喜用眼神告诫傅云楼。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不过是嘴馋想吃臭豆腐罢了~”
“要吃臭豆腐还不容易?”四喜麻利儿地挽起袖子冲着二人道,“你们俩在这儿等着,待我去炸一盘又脆又香的臭豆腐来让你们尝一尝!”
待豆腐出炉,三人沿着廊下坐着。
花开正盛,院子里头百花争奇斗艳,傲霜突然想起什么对四喜道,“我记得你识字,为何写信还要海棠代笔?”
四喜被他问得很是不好意思,“识字不一定代表写得好啊……我那狗爬字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为妙。”
说起写字……她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不过好歹还十几个字,否则混迹于这人才济济的归鹤山庄还真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时间飞逝,八月已过,草长莺飞,又是一季新的轮回。
王妃孕后,身子越发沉重,从一月两封的来信渐渐转变为一月一封,但是信中每当谈及腹中孩儿之时,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欢欣只多不少,丝毫没有因为孕期不适而有所减少。
每每四喜捧着来信,心里也不由得替王妃高兴。
然而这一日,四喜却忽然收到急信,说王妃感觉孕期将至,想要派人将四喜从山上接来相陪。
王妃自从孕后,每日会有层出不绝的想法出来,曾经还出现过想要在隆冬腊月吃西瓜的奇思妙想,是
以,她突然提出要四喜前来作陪,四喜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四喜同傅云楼打了个招呼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着来人一同下山。一路急赶慢赶,终于在下山前赶到了王府。
鸿宇这孩子已经能跑能跳,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来着。这小家伙果真是聪慧异常,甫一看见四喜便激动地跑过去叫姑姑,乐得四喜笑不拢嘴,忙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零嘴塞进他手掌之中。
王妃还是如同往昔一般美丽,只不过微微有些发胖,她未施粉黛,不配钗环,只梳着简单的云髻,穿着一身松垮的高腰襦裙,脚下蹬着一双绣花软底鞋。
“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我总觉得心里头有点不安定,怅然若失的,好在你来了,我还能定定心。”
王妃握着四喜的手,红润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色来。
“王妃瞧你说的,小女哪有这么大的功效啊~”四喜掩嘴笑着,“肯定是快要生了,心里不上不下没找落呢~”
“真是这样?”王妃狐疑地看了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眼抚摸着笑道,”看来是我多心了,我就说呢,怎么你一来我这就心定了不少呀~”
在后来的很多时候,当四喜想起这一刻王妃那充满母性光辉的面容之时,她都会深深地后悔,然而世间却没有后悔药,不能让她重来一刻……
回想起这一日晚上,其实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夜晚却发生了一件令四喜刻骨铭心之事。
四喜吃过饭陪王妃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屋睡下了,谁知到了半夜却被外头突然兴起的一阵噪杂声给吵醒。
“王妃要生了!”
“快打热水!快叫稳婆,太医,快去请太医!”
等到四喜赶过去之时,屋里已响起王妃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来。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婆子端出来,整个院子被一股浓厚刺鼻的血腥味从笼罩……
四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进进出出的婆子脸色越来越白,她忙抓住一个问道,“王妃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惨叫声一声堪比一声凄厉?!
“王妃她,王妃她……”
“说啊!”
“稳婆说王妃胎位不正……情况很是凶险……”
正当那婆子转身欲走之时,四喜忽然
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啊——”
又有两个人端着太医熬制的补药进了产房之中,又折腾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蒙蒙亮之时,方才听到一阵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四喜一口气还未喘下来,就听里头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不好了!王妃血崩了……”
“孩子呢?”
王妃微微睁开眼,四处寻望着孩子,一旁的稳婆忙将孩子递到她面前道,“王妃您看,是个小少爷呢!”
“是个男孩?”
王妃苍白着脸,扒开襁褓看了看——
小小的孩子浑身通红,蜷缩在一起像只小猫一样,那么小一点点。
王妃看着欣喜,又凑近看了一些……这才发现不对,“孩子……孩子……怎么没气了?!”
这孩子死死地闭着眼,任凭她怎么摇晃都不肯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娘……
王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腹一坠,彻骨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侵袭而来——
“王妃昏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回学校 先更新这么多吧!


、东窗事发

在忽明忽暗之中,她犹如跌入无尽深渊一般难以呼吸,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内部扩散开来,缓慢再缓慢,断断续续的力量自她身体内部一点点流失,她张着双手无力去抓住一丝时间的流沙。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她微微拧眉,似有什么声音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娘娘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干枯的嘴唇失去了往日丰润的光泽,她用了无生气的目光环视一圈四周后,慢慢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四喜……”
“快去请四喜姑娘进来!快去!”
四喜一晚上没有合眼,到了黎明时分这才有些熬不住打起了瞌睡。如今王妃生死未卜,而燕郡王从上个月离家之后就再也未有回来,王府派出一波又一波人前去送信,都未能得到消息。
眼下王府众人人心惶惶,但为了当家主母的安危只得苦苦支撑……
四喜呆滞地坐在大厅内,手边的热茶从冒着热气缓缓转变为冰冷。忽然她听到从王妃屋中传来一阵呐喊,“快请四喜姑娘进去!”
她一个机灵站起来,抓住一名婆子道,“可是王妃醒了?”
她力道极大,那婆子被她冷不丁抓得生疼声音打颤道,“是,是……四喜姑娘您快些进去吧!”
四喜松开那名婆子,飞也似地冲进屋子。
甫一踏进王妃寝卧,她就被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呛得浑身发抖,她缓缓走进内室,所有的丫鬟都被王妃遣退出去。如今这屋子里头唯有她和王妃二人。
四喜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那面大红色富贵芙蓉花的纱帐,心中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进还是不进?
正当她犹豫之时,王妃的声音从那帐子后头慢慢地响起——
“是,四喜么?”
她从帐子底下生出来的那只手是那么苍白无力,连同腕上的那枚纯金镯子都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四喜只觉得眼眶一热,跪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王妃的手,轻声道,“是我,王妃,我来了。”
她掀开帘子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容,王妃和衣躺在厚厚的被褥之中,整个人好像瘦了脱了形一般。才过了那么一天,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四喜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怎么会这样?那日生产前,明明一切都很正常……王妃看上去那样精神,那样健康……怎么才一天就好像老了十岁一样呢!
“王妃……你身子还好么?”
王妃缓缓地摇摇头,声音仿佛说一句话就要耗
尽全身力气一般,她断断续续道,“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四喜跪坐在她床边,泪水打湿了那一层又一层锦绣褥子,“王妃,你说什么呢!孩子没有了我们可以再生,你、你莫要说这些丧气话……眼下好好养身子才是最为重要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王妃如今给四喜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破掉的碗,所有的精力都一点一点像外头流失……四喜虽隐隐知道了些什么,却不愿意去想那是真的……
王妃摇头,“没用的……四喜,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咳咳,你听我说,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否则,我死不瞑目!”
她剧烈咳嗽着,四喜唯恐她伤到元气只得点头道,“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王妃……求你了!你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
否则,你会没命的!
得到了四喜的承诺,王妃这才喘了一口气靠回软垫之上,她死死握着四喜的手道,“自怀孕开始,我每日小心翼翼生怕给了旁人一丝机会来祸害我的孩子,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棋差一招,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四喜,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柔软。他生下来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叫我一声娘……他们居然这么狠心,要扼杀一个这么小的生命!”
她愤愤地说着,眼中流露出一股彻骨的恨意来,“我宁愿用我的一条命来换回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想起她那个刚出生就惨遭毒害的孩子,王妃情绪激烈,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她死死地捏着四喜的手,保养得宜的指甲嵌进了四喜的皮肉之中,“你答应我!一定要替我的孩子报仇!他不该死的……他不该死的啊!”
四喜望着王妃,那是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绝望的呐喊,她没有理由拒绝,她也没有余地去拒绝……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查出陷害孩子的真凶!”
她回握住王妃的手道,“王妃你听我说,如今你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切不可因为哀思过度而损了身子啊!”若是王妃因此一蹶不振,这才是真正着了有心人的道啊!
“你答应我就好,你答应我就好……”
王妃似乎是没有听到四喜说话一般,喃喃着道,“孩子,路上黑……你慢些走,娘就来陪你……”
四喜浑身一震,急忙抓紧王妃的手大喊,“你不可以死!你还有鸿宇啊!你死了鸿宇怎么办?!”
“鸿宇……?”王妃浑浊的眸子似是有了一些光亮,“鸿宇在哪儿呢?”
四喜涕泪横流,“鸿宇还在等着你
回去呢!你不可以死啊!”
王妃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来,然而她此时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她茫然地看着黑蒙蒙的四周缓缓道,“这里好黑……你不要将鸿宇带了,他最怕黑了……”
她身下的褥子已被血水染得鲜红,一滴一滴渗出来竟将四喜的衣袖染红……
她哽咽着道,“鸿宇这孩子就要,就要麻烦你照顾了……我是个,是个不称职的娘亲,不能看着他长大生子儿孙满堂了……”
话音未落,四喜忽觉得手上一松,原是王妃抓住自己的双手缓缓地滑落下来……
“快叫太医啊!快来人啊!”
……
“王妃薨了!”
四喜记得自己从屋子里头出来之时,犹如从冰窟窿里头走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脚步虚软……
忽有一人罩着玄色披风一路疾冲来到她面前,一双手犹如铁钳一般钳住她的双臂,她听到那个人厉声问道,“王妃何在?!”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四喜抬起头,看见燕郡王一张饱含风霜的俊容放大在自己面前。
“王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而无力,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出来一般……
“王妃,她没了……孩子,也没了……”
怎么就没了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不是说……以后还要定娃娃亲的么……
燕郡王整个人猛然一震,当场失了声音僵立在此。
四喜恍惚地将他推开,人都死了,现在伤心还有什么用?!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她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她没有权利,也没有办法救她的朋友,唯一珍视自己的朋友……
四喜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她只记得当自己脚步虚浮恍恍惚惚地推开门,有一人迎着她站起来,那一身杏色的衣衫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格外温暖……
“四喜?”
是傅云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喜一度强撑的精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愣愣地看着傅云楼,干涸的眼角再度划出一丝热泪来——
“王妃没了……孩子也没了……”她望着傅云楼怔怔地说道。
“我知道。”
乍看之下,傅云楼的表情很是平静,然而那双紧握的拳头却透露出他真实的感情来……他的袍角犹自带着尘土,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都没了……”
四喜双眸无神,俨然已到了快要崩溃的时刻……她看着他,又好像没有在看着他。
“你过来。”
傅云楼朝四喜招了招手,又见四喜不为所动,才自己站起身走到四喜面前。
“不要怕,不要哭,你还有我。”
他将四喜一把拢进自己怀中,轻柔而有力地缓缓说道。
大雪倾盆盖下,熙熙攘攘如同鹅毛一般盖住整座王府。
四喜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燕郡王的书房,陶石居。
燕郡王敞开大门独自坐在书桌前,一袭玄色暗金云纹大袖袍衫整齐地穿在身上,如同墨一般浓黑的发尽数披散在肩头。他手中握着一管笔,摊开一幅画卷,神色清冷不知在想写什么。
四喜在门口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伸手轻叩了一声大门。
“王爷……”
燕郡王幽幽地抬起眸子看了四喜一眼,将笔扔在一旁道,“进来。”
他冷冽沁人的嗓音犹如二月寒冰一般将四喜全身包围,四喜满头大汗差点就要夺路而逃,然而她终究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
“我想要查清楚王妃和孩子的死因。”
四喜看着燕郡王,他依旧没有抬头,只埋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
书房内寂静无声,甚至能够听见一片薄雪缓缓落到屋檐上的动静——
燕郡王忽然抬眼去看四喜,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有审视,有威胁,有告诫,有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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