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成帅-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成羡羽吃惊地望过去,见段然匆匆收回了手,仓促之下他内力明显反噬,嘴角甚至涌出一行血来。

但是段然对这些不管不顾,他整个人忽地得了癫痫般瑟瑟颤抖,缩起脖子,佝偻起背,蜷起上身。

段然形似垂垂老人般,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塞倒出里面的白色块状物体,他先只是倒在掌心一块一块的吃,到后来迫不及待,竟干脆仰脖将瓶口对着自己嘴往里灌。

成羡羽怔耸数秒,骤然明白过来:段然的五石散瘾犯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扬剑上前,以“紫冥斩”的招式瞬间挑断段然手筋脚筋。段然刚刚吃完五石散,尚未发散毫无还手之力,竟是不堪一击,颓然倒地。

成羡羽狠狠注视着瘫软在地上的段然,口中既讽且叹:“段然,没想到啊,你用五石散来控制那些对你有异议的人,结果最后你自己居然也害在这五石散上!”成羡羽放声大笑,心头狂爽:“哈哈哈哈,报应不爽!真是活该啊活该!”

虽然段然四肢筋脉已断,成羡羽依旧拿出为段然准备的手铐脚铐,毫不犹豫将他四肢铐牢。

“将军,有急报!”有两三个常兵穿过大门,跑进了厅内,气喘吁吁好像很着急:“成将军,有,有急报。”

“别吵!”成羡羽径直将段然往院前的正堂里一扔,然后掌风向后一甩,用真气把两扇门牢牢关紧。她在紧锁的堂内对外面的常兵命令道:“你们谁也不许进来,都在外面等着!”

成羡羽说着将佩剑收回腰间剑鞘,然后掏出那把乌金之金打造,无坚不摧的匕首。

她要在这堂内亲手手刃段然!!!

成羡羽挽起袖子,缓缓地靠近段然。她蹲下来:首先注意到段然脖子上戴着一根绳子,绳子上串着个红瓷小瓶,小到拇指指甲大小。

成羡羽心一沉,审问段然:“这里面是什么?”

段然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多处流血浸染铁链,却依旧狂放冷笑一声,寒气森冷。他毫不遮掩告诉成羡羽:“这里面是你姐姐的骨灰。”他还特别强调:“骨灰太多,其它的都洒了,就取了这点装在瓶内。”

成羡羽怒火中烧:段然竟然这样对待姐姐的尸体!!转念又讥笑段然:“你夷平了帝师楼,用那么多符封着,又不允许宫里有筝声,你将所有跟姐姐有关的东西都抛弃在玉京王府,明显是忌怕姐姐的冤魂来找你算账,却又把姐姐的骨灰带在身边。呵,你到底是想要她的鬼魂来找你啊,还是别来找你啊?”

段然摇摇头:“朕不知道。”

“那你真可悲,什么都不知道,做到皇帝也没有活明白。”成羡羽毫不留情地挖苦他。

段然苦笑: “朕误信谗言,有人上本参了你姐姐,说她要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成羡羽骤然打断段然:“我们成家世代忠良,我姐姐更是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认为她谋朝篡位?我们成家会谋你们段氏的皇位?!”四百年成家帝师,居然在段然眼里是这么不堪。成羡羽想来可笑,既愤且怒,提起匕首就剜去了段然的一对眼珠:“有眼无珠,不如不要。”望着段然的双眸蹦出眼眶,鲜血如注,她恨恨骂道:“帝王薄情,你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宝座江山!”

段然突然变得很激动,呛声连连:“是朕要坐这宝座吗?是谁逼着推我上去的?是谁?!”他耸着肩膀,抖动着胸脯,没有眼珠的双眼也跟着抖动,样子十分吓人:“我也是琉璃万顷,皆不入眼的。”

成羡羽才不管段然怎么说,她也不忌讳就把段然上身衣服剥光了,准备一刀一刀的剐,却骇然看到段然后背有道巨深的伤疤: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部,看痕迹像是被刀反复砍过几次。

成羡羽本来准备先剐段然前胸的,此刻却转变了主意,决定先剐他后背。她一刀剐下去,就听见段然说:“朕这背后挨过四刀,都是你们成家女人给的。”

成羡羽才懒得听段然讲,她一片肉一片肉的剥他:“苍天有眼,终不姑息奸恶。这一刀,剐你负心叛妻。这一刀,剐你反骨杀妻。这一刀,剐你绝情无义。”她越说越激动,下手愈来愈快,愈来愈重:“刚才那数刀是给我姐姐剐的,现在这一刀是给我二叔剐的,这一刀是给三叔……”两千多条人命,她一小块一小块的割段然的肉,她早打定主意要凑够两千多刀。

段然鲜血狂流,血不禁染红了段然的紫衣,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成羡羽的匕首、成羡羽的手臂、成羡羽的衣袍。

成羡羽一直割,段然就一直自言自语不停地讲,他陆陆续续冒出的都不是句子,而仅仅是些意味莫名的词语,什么“刀山火海”、“九五之尊”、“黄泉忘川”。成羡羽一边剐段然,一边心里默默将这些词语组织成句。成羡羽想了半天,才记起姚美儿给她讲过的旧事:姚美儿曾易容成先帝的模样,给段然开出让他继承皇位的条件,来换取段然同成慕舟和离。结果段然却一口回绝,说无论刀山火海九五之尊,甚至黄泉忘川,他都不会休掉发妻。

这么一想,简直就是给火堆上又浇了百桶油,堆上了千层柴火。成羡羽怒火更旺,直燃到九重天上,怒斥道:“段然,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话,我就会以为你对我姐姐还是有情意,我就会手下留情?”成羡羽自问自答,断然摇头:“我不会!我姐姐当初就是听信了你这些谎话,鬼话……”想到姐姐的遭遇,成羡羽心中动恸:“她最全心全意付出的一个人,却原是这世间对她最无情的一个人,吃人的恶魔。”

段然听了,却缓缓道:“这句话应该朕来说。”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平静,听不出没有丝毫的悔意。

“你说个屁!”段然的无稽之谈令成羡羽更加愤怒,她下手更重继续割段然的肉,不仅死的人那两千多刀要割,伤残的人也要找段然算账:“这一刀是给美姐剜的,剜你对她施行幽闭之刑。”割了一块肉,她觉得根本不解恨,又连剜三刀:“一刀惩戒,对你的罪过来说太轻。”

割到后来,成羡羽但凡想到一点小事,就割段然一刀。她说:“这一刀是给十四爷的。”

“十四叔?”段然突然冷笑,形如厉鬼:“十四叔他一贯喜欢抢,本该朕说的话他抢着说,本该朕出的头他抢着出头。你姐姐写休书那天朕早就在暗处,本来要出来的,但是十四叔抢着把朕要说的话说光了,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朕身为你姐姐的夫君,那些事那些事本该朕来做!”他的神情竟是义愤填膺。

“哼,狡辩!”成羡羽完全不会相信段然的话,直接顶撞回击段然:“十四叔就算抢你的话,抢你的事,那又如何?十四叔总胜过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呵呵,原来你觉得我十四叔这么好呀”段然笑声像鬼魅一样森寒,他用邪戾的语气直呼成羡羽的名字:“成羡羽,所以十四叔坑你清白尽失,叫五个男人轮}奸,你也觉得很爽咯?”

成羡羽听了倏然发抖,身体上下起伏,可以听见她用嘴呼吸吐纳的声音。她以腿撑地往前倾倒半个身体的距离,攥紧匕首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段然居然扭动脖子躲开了这一刀,成羡羽的匕首划上段然的左边脸颊,顷刻划出犹如蛇芯的一道红。

段然用下巴点点挂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意思指的是那个骨灰瓶:“可不可以把这个留给我?”

成羡羽白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

段然就艰难扭转了脑袋,再也不面朝成羡羽。他用自己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望着远方,仿佛望到很久远以前的事情。成羡羽割掉段然舌头前,听到段然说的最后几个字是“我们就这样吧”。

成羡羽最后用匕首破开段然的胸腔,用匕尖掏出他的心脏:“最后一刀剜出你的黑心,叫它灰飞烟灭,来世堕入畜道,再莫坑害世人!”接着,成羡羽又将匕首顺着段然喉头往上一滑,挑断系在他脖颈上的绳子,拿走了骨灰瓶。

“别想着我姐姐出来见你,莫说她的鬼魂,就是升仙投胎,下一世下两世生生世世,她也不会再同你有半点关系!永不相见!”成羡羽告诉段然。

段然早已气绝。

成羡羽推开一直紧闭的两扇门,呼吸到门外的空气,她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门外雷声轰鸣,天空中道道闪电,正是快下雨又没下雨的时候,周遭的空气氤氲,蒸人每一个毛孔。

外头那几位士兵已经守在那里站了许久,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成帅孑然一身,手里攥着个瓶子出来,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这几位士兵一时不敢言语。

成羡羽走过去,淡淡对他们说:“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施大夫被刺了。”

 51段然番外

段然半倚半靠在榻上,身畔是萦萦绕升的龙涎香,他用指尖拨起自己的一缕发丝,自手端捋到末端。

段然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的房间,在长明灯亮若白昼的照耀下,看得清楚这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每一个角落。段然瞧着,冷哼了一声。

这里不是他的寝宫,但他依旧想怎么打量就怎么打量,因为整座皇宫,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都是属于他段然的。

自然也包括这座被尘封的、简陋的,属于他母嫔的狭小房间。

“母嫔呀……”段然垂首自语,声音轻得就像情人间的呢喃。

其实段然这一生之中,只见过母嫔两次。第一次是秦妃宣母嫔来,母嫔唯唯诺诺在秦妃面前跪下,她全身发抖额上都是汗。秦妃便指着段然说:“妹妹,这便是你儿子,你好歹曾经是我的侍女,姐姐怎么说也得照顾你一下,不是么?今日召你来,就是叫你与自己儿子见上一面。”

当时小段然很奇怪:无论父皇和秦妃,宫里诸人皆说段然的母妃在生他时难产,段然一落地她便去了么?为何自己的母亲原来还活在世上?

段然很激动,他也不顾秦妃在旁,就连着上去数步,欲扶起自己的母亲。

可是他的母嫔只是匍匐着,额头紧贴在地上,生疏而恭谨地唤了段然一声:“七殿下。”

段然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而后收回身侧。

段然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母嫔,就在这间屋子里,他的母妃已奄奄一息。

偌大奢华的宫殿,没有人会在意这阴暗一角里不受宠的母子俩。

临死前的母嫔的温柔的,再也没有顾忌和胆怯,她遗留给段然两句话:“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儿子你记住,人是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的,比方说我为什么会勾}引你父皇……”

母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去了。

段然在黑暗的屋子里搂着母嫔的尸体痛哭,又怕人听见,他只能咬着牙无声地流泪,嘴巴里咬出血来。

母嫔死后,段然彻底成了没有人要的孤儿。

你说抚养他的秦妃?呵,她只会什么好的都不教导段然,什么坏的拼命统统教他,放任他为非作歹,越不成器越好。

你说与他流着相同血脉的父皇?呵,段然长到八岁,父皇召见段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的父皇,只会在他犯了一点点小错误后,立刻将其逐出京城,远遣西南封个小小县公。

所以段然会在谋得太子之位后毒杀父皇,所以他会在登基之后将秦妃做成人彘,将她儿子也做成人彘,还有她的子子孙孙。

他段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好人,他自私阴毒,他狠辣小气,他极擅记恨……如果真要说好,段然想,他唯一是个好人的,只有他在益州的那段时期。

那个时候是最自然的,山高父皇远,诸人遗弃了段然,段然也遗弃了他们。

段然想怎么铺张就怎么铺张,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他想斗鹰就斗鹰,想赌蟋蟀就赌蟋蟀,每天活得快快乐乐,自由自在。

他本可以一辈子如此幸福逍遥的,要不是那天他上了铜官山。

段然在铜官山救了一位令他一见倾心的女人。

“哼!”想到这,段然冷哼一声,带着森寒的戾气,他手上连带使劲一拽,扯下来自己一缕头发,自己却浑然未觉。

段然不想回忆那个女人,于是他走出这间潮湿阴暗的房间,想四处逛逛转移自己的注意。

段然不喜欢穿鞋,此刻月华如水,当今天子披散着头发,龙袍半肩滑落,赤足踏在皇宫内的青石板上。

他走走停停,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文淑妃的院落。

北方已经频频传来城镇被狄人攻破的消息,南方又天天有常军节节北上的消息,不是狄人就是常军,这座京师迟早是要被攻破的。

到时候皇家必然一逃。

文淑妃温柔解语,又一向最崇拜皇帝,段然想,如果自己要逃了话,会带上文淑妃这个女人。

但是段然并没有踏入文淑妃的宫殿,而是在门外转身,又去了云贤妃的寝宫。

同样是站在门外,段然歪斜倚靠着柱子想:云贤妃可以算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最真的女人了,若非她屡次揭穿那个女人的阴谋,他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他如果逃亡,也会带上云贤妃。

糟糕!

“哼!”段然又是一声冷哼,他刚才好像又不自觉提到了那个女人,心情真是瞬间就糟糕透了。

为了改善心情,段然决定去乐府听一听曲子,反正他早已驱逐了筝师,也勒令严禁弹奏《玉京谣》。

段然命乐师们随意弹一首,结果他们弹了《长生乐》。

段然悠悠听着,等乐师们一曲弹完,他嘴角旋笑,不急不缓地下旨:“把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

皇帝突如其来的旨意吓坏了众人,整个乐府里的人全部跪下,磕头求陛下手下留情。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哀求,段然只是冷血的,漠然地注视着他们被拖出去。天子喜怒无常,整个乐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一首曲子莫名其妙失去性命。

“弹《长生乐》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段然阴幽地说。

段然上回听到这首曲子还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某女人在益州突然蒸发般消失,他找了她整整一年,然后……段然在父皇的寿宴上,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被众星捧月般环绕,她高高在上,在最风光最显眼的地方俯瞰他,用一种可怜同情他的眼光。

然后,帝师起手弹筝,以一曲《长生乐》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长生乐,万年春,段然却觉着每每听到这首曲子,都如坠冰冷没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