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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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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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昀却道:“不怕。”他摇摇扇子:“阿南是我兄弟,我自然也信得过他看上的人。”

月儿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笑了数秒,重新从船上走下来,低低作个万福:“良禽则木而栖。奴的确有心投靠张帅。但……”她直起身:“元帅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我弟弟也想跟着你,你需得收留了他,而且——”月儿说着摇头:“不可薄待。”

张若昀点点头。

永寿四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乾军里双喜临门。

乔将军同景月儿成婚,乾王封了景阳做将军。

景家兄妹都用一样的八棱梅花峨眉刺:双锥两头细,菱形带尖,中间有一环,使起来既有刀之紧贴,又有棍之挪闪,剑之精妙,荟萃刀、棍、剑之所长。

成羡羽跟兄妹两个混熟了,看他们使了几次后,便也留心想学。

张若昀知道了便打趣她:“怎么,不练剑啦?”

“当然练!”成羡羽听了,挺直腰板伸长脖子,无不骄傲:“我成家剑法自是天下第一。”

“那怎么不练剑?”张若昀随手就拿扇子敲了她一个栗子:“术业专攻,精便是强。”

她撅着嘴,然低头心中暗自道:自己如何不知精便是强这个道理,只是……以前姐姐在的时候,她都全权依赖姐姐,疏于练武,成家剑就没学完。更何况剑谱现在还留在京城……

“元帅,二小姐。”两人的对话被姚拂剑打破。

“姚将军,不必这样称呼在下。”张若昀急忙制止,虽说如今乾王封了将军的很有几位,但明显姚拂剑的资历要比其他人高出太多:“叫我子曜就好。”

“要入夏了。”姚拂剑在军中很少说话,言简意赅:“西北如今还剩下两股势力,姚某想替元,子曜打了。”他要打下剩余的西北献给张若昀。

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姚拂剑就重新低头黑脸,不说话似块木头。

张若昀还要劝,成羡羽在背后捏张若昀一把阻止他:姚拂剑的脾性成羡羽很了解,她从小就看姚拂剑跟在姐姐身后,一跟几年几十年。折冲将军,沉默寡言,帝师但凡嘱咐,姚拂剑答得最多的是一个“是”字。成羡羽打小起,就看姚拂剑每次答“是”的时候耳根都红,有时候跟在帝师一整天,姚拂剑的耳根烫一整天,一直红一直红。

可惜姐姐的心从来不在姚拂剑身上。

 16姐姐的兵书(上)

成羡羽想到这,心下柔软,竟说:“我同姚大哥一起去打。”

“二小姐,不行!”姚拂剑猛然抬头:“你受伤了,我怎么跟主人交待?”他口中的主人是帝师成慕舟。言及此,姚拂剑忽忆起主人已经不在,不由有灰暗低了头。

这一句话也是勾得成羡羽心底酸楚,柔软道:“姚大哥,你就让我跟着去吧。”

姚拂剑低头不语,成羡羽知他不辩驳就是答应了。

结果……成羡羽去是去了,却被姚拂剑严禁上前线。他还严厉告诫了妹妹姚美儿,要其帮他死死看住成羡羽,将成羡羽阻在军队的最末端,不让她冲锋陷阵。

成羡羽一求“姚大哥——”,得到的就是他紧闭的双唇,摇头。成羡羽一哀“美姐!”,得到的就是“二小姐不行不行”和一番苦口婆心。

成羡羽还没达到交战处,前方就传来消息:姚将军已经把仗打完了!!她一俯身差点闷出内伤来。

等姚拂剑班师回来,成羡羽往姚拂剑马前身子一拦,手抓了他的马缰:“姚大哥,剩下那最后一场,让我也去打吧。”

姚拂剑急忙翻下马:“二小姐——”他一急就低头:“你这是做甚么!”

“我,我知道你怕我受伤。”成羡羽拍拍自己的右肩膀:“但是,但是我都听到前头战鼓喧,马声吠了,我听在心里发热啊!浑身发热你却不让我上前杀敌,简直是百爪挠心,一万只蚂蚁爬!”

姚拂剑听闻,沉默不语,过会了应允:“二小姐,你跟我来。”

“好!”成羡羽简直激动地要跳起来,抢了旁边的一匹马,翻身就跃上。

这一场仗,成羡羽打得痛快,姚拂剑放手让她杀,杀个尽兴。他亦杀敌,但会在远处时不时留心成羡羽——防止有万一,他好第一时间相救,哪怕舍命。

还好这股义军武艺都弱,乾军的进攻几个时辰,防守的义军就死得死,降的降了。

这义军的主帅也受了伤,却有一个副将打扮的人死死护着,这副将以一当十,就是不让乾军靠近主帅。到最后义军里活着的都降了,就他一个人百战不屈。

副将武艺不算高,但拿着一只流星锤,像发疯了似的打。一时把乾军士卒都慑住了,围着他,但就是都不敢上前。

成羡羽正要上前,却被姚拂剑往后一扒,姚拂剑自己上前去。

那副将见姚拂剑上前,竟将主帅背在身后,照着姚拂剑就抡锤过来。他眼中完全无视姚拂剑的重剑,上来三下流星锤,下下十成功力十足力道,简直就是以命相搏。姚拂剑虽然武功比这副将厉害数倍,但一时竟也是进不得身。

到五十回合后,那副将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姚拂剑才得了破绽,一剑刺中了副将的大}腿。

鲜血如注,钻心刺骨,副将却依旧咬牙支撑,决不让自己腿软跪下。

姚拂剑注视了他一会儿,把剑一抽又高高举起,示意士兵放行。

他放这副将一条生路。

“这主帅不怎样,副将却着实叫人佩服。”成羡羽亦同意姚拂剑的决定。

“二小姐说的是。”姚拂剑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瓶药,递给姚美儿:“妹妹,你追上去,把这个给他,涂在伤口上愈合得快。”

姚美儿点头照办,骑马赶了过去。

姚美儿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成羡羽和姚拂剑都心焦了,正打算去寻她,却见姚美儿带了个人回来。她带回来的是那个副将。

副将葬了主帅,就跟随姚美儿过来归降。

“将军,我姚铁衣只降你一个。”他说着跪下。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姚拂剑和成羡羽异口同声。

“我刚才知道也是吓了一跳。”姚美儿笑了出来,涡梨浅笑:“心说好巧,他的名字好像我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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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回来的时候,张若昀亲迎,用手中扇子的顶端轻拍成羡羽的肩:“三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堂弟找到了。”

此话一出,成羡羽和姚家兄妹眼中都放射光芒。没等张若昀引荐,三人就冲进军营,挨个帐子搜寻成植。

“姚大哥,美姐,肯定在中军帐中!”成羡羽一拍脑袋,率先就往中军帐跑。

姚家兄妹飞一般跟随。

“植弟!”成羡羽人还没全迈进去帐篷,声音就已经喊了出来。

帐子内有个□岁的男孩,和成植年纪相符,张着一双惶恐的眼睛望成羡羽。

众人也随后进来了,没人说话,气氛太过安静。

成羡羽冷冷道:“他不是我堂弟。”她说着拔剑往男孩脖子上一横:“说,是谁让你来冒充的?”声色俱厉,没有半分好颜色:“是不是段然?”

“没有,没有谁叫我冒充。”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这下子被吓得话也说不清楚:“我,我本来就叫叫成植。”

成羡羽听完,剑一抹,割破了男孩的脖子。

诸人心中各有想法,但皆未言。

只有张若昀等大家都走了,最后留下来的时候才单独问成羡羽:“他若真不是段然派来的;你岂不错杀?”

“纵然不是,冒充植弟也是死罪。”成羡羽背对着张若昀,沉眸说:“植弟,对我成家很重要。”

成植是成家剩下的唯一男性血脉。

张若昀喉头上下滑动了下,方才展开扇面:“三妹,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同你商量。”

成羡羽回过头,注视他的眼睛。张若昀便徐徐道:“西北打完了,我们是直接东进中原,还是先取西南?”

“先取西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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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西南,第一步打算攻定西。

乾军也打过数次仗了,但真正攻打一座城市,这还是第一次。

除了姚拂剑,大家都没有太多经验,面对这场大战,个个摩拳擦掌,都是又紧张又期待。

成羡羽头戴银盔,身披银甲,骑着白马,女儿戎装也是英风锐气。站在阵中仰头看,墙头旌旗招摇,鼓声错杂,是浑然的战场。目光再往上数丈,看到的是浩荡无垠的朗朗乾坤。

她突然觉得自己胸腔内的豪情跟这天一样高,刹时怒眼圆瞪,此刻唯一期待便是万人莫当!

成羡羽听得自家军中号角吹响,攻城的木桩率先撞向遂宁城门,禁不住扬起眉横起剑嘶喊起一声“杀”!坐下的白马前蹄高高扬起,使她整个人都拔天而起,凛然于黄沙中杀出一条血路。

……

待到攻下定西,成羡羽穿着红尽的银甲,犹如雪里开杜鹃。她同其他诸将一起站在城楼上看攻下来的城:士兵们在收检战场上的尸体,洗刷城墙壁上的血,也渐渐平静她的心。方才在战场上,她内心澎湃真的是完全收不住。从那次赤军开始,成羡羽每每遇到战场,都有一种本能的亲切。

乾军攻下定西,十七日后,又攻下沔州。翌月,又下茂州。

乾军攻势如潮,降军收编,又不断有人赶来西部投奔,数量越来越壮大。

更兼有张若昀、姚拂剑、王小风、成羡羽、乔南、景少、姚铁衣七将坐镇,战无不克,攻无不取。

五月,再下潼川、遂宁,举国俱震。

成羡羽和着大家同甘苦共进退,互相照应中渐于乾军融为一体,好像……军中就是她的家。

至于成家剑,她也勤加苦练,遇到瓶颈疑问,便向姚拂剑请教。这一天,又习到“紫冥斩”,她来来回回练了千余回,却始终不得要领。

姚拂剑在旁边看着,指点些许,却帮不上什么忙。他极是内疚地低下头:“二小姐,都怪我教的不好,如果……”低着头,犹豫了少顷,道:“如果主人在就好了。”

是了,成羡羽心中对姚拂剑并无责怪,反倒甚是赞同他的观点:天底下会成家剑的不少,但真正通透了“紫冥斩”的,只有成慕舟和段然。

还好“紫冥斩”的心法要诀,清清楚楚书在成家剑谱里,放在殷朝帝都。

其实不只一本成家剑谱,帝师成慕舟的兵书,尽在京师。

成羡羽思考了几天,兵书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诱惑。成羡羽便下了决心,单独来找张若昀,开门见山:“可否陪我远行一趟,三十天,星夜兼程去京师。”

“做什么?”他问,如今乾军攻城正在势头上,主帅和重将在这个时候离军一个月?还是……去京师,敌人的心脏?

不由张若昀不问为什么。

“取书。”成羡羽单膝跪下:“这边我们叫姚大哥抗,不会耽误太多,肯定能赶在打益州主城前回来。”

张若昀沉吟着听成羡羽说。她说完,张若昀不提抗不抗,赶不赶得回来这些事,也不表态去不去,却问:“取什么书?”

“姐姐的书。”

张若昀心知是天下治取,忠诚良将之方,便应口道:“好。”

 17姐姐的兵书(中)

殷朝四百年,帝都历经六十九代帝王,在不断的扩展修缮中,穷奢而极侈。成羡羽记得小时候有机会跑出宫,最喜欢的就是逛街市:九市齐开,水泄不通,本来可以八驾马车并排出入的大道变得人不能环顾,车不得旋转。

可今天她和张若昀走在街市上,却没有见到以往熟悉而期待的景象。现在的帝都街市,摊铺少,人少。虽然也是九市齐开,但街上所有的人凑到一起,还没有以前一市人多。成羡羽起先还安慰自己是季节原因,五月芳菲都尽了,也就不热闹了。但直到看到街旁不断映入眼帘的乞丐,奄奄一息,饿到快死,她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迹象……叫做衰败。

成羡羽的心里既难过又痛快——难过家乡落败百姓受苦,痛快段氏已经气数不长。

“这些景象以前没有出现过。”她跟张若昀说:“我十二岁前从未出过京师。”

“哦,是吗?”张若昀笑着眯起眼,他打量京师的不像一个客人,而像一个主人:“我倒是第一次来。”

张若昀又道:“我以后还会来。”

成羡羽听他这句话,心里旋即想到若干年后,张若昀在前,她在他后头半个马距,高高竖起的旌旗写着“乾”字,千骑万军经过城门进来。心里这么想的,便试图在脑海里浮现,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出的景象,却是张若昀一个人在空荡无人的京道上走,他头戴的帝冕垂下二十四条琉珠,直垂触到他明晃晃的黄袍。

“你要取的东西在哪里?”张若昀的一声问话打断了成羡羽的神游。

“应该在帝师楼里。”成羡羽说。

帝师楼在宫里。

“那我们要先探好情况。”张若昀道,深宫慎入。

结果居然探听出的消息,段然巡游去了,不在京城。

“天助我也。”成羡羽大笑道。是夜,两人先着夜行衣潜入宫内,又各自换了宫女和太监的衣衫,相视而笑。尤其是成羡羽看张若昀作了公公打扮,实是忍俊不住。张若昀面上也讪讪的,说好了好了别笑了,干正事。两人说着都转头,看见前方广袤无垠的段家宫殿:相比宫外的萧条,这里面恍若另一个天地。金釭衔壁,焕若列星,就算皇帝不在,座座宫殿也依旧点起长明灯,通宵不灭。精耀华烛,映得整座宫苑宛若只可仰视的神邸。

成羡羽皇宫里住了十几年,但今番见着段然这一年半以来的疯狂修饰再造,心里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自己尚且如此,张若昀第一次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想着就去看张若昀,见他盯着这煌煌的宫殿若有所思,根本没有察觉到成羡羽在观察他。

张若昀的眸光闪动,似两汪寒潭跌落了数点繁星。

成羡羽竟不想打扰张若昀,等他回了神,方才叫他跟在自己身后,寻旧路去帝师楼。

沿路绮花碧树,但凡草木,棵棵被挂满明珠碧玉。两人途径一处,听得高墙内丝竹管弦,传来阵阵靡靡之音,若单论演奏技巧,每一样乐器都端是奏得不凡。

成羡羽和张若昀都驻了足。

张若昀听了会,便问成羡羽:“这墙内是何处?”

她眼都不抬:“乐工局。”

“若不论气势,他们是倒不输阿南。”张若昀点点头,扮作太监没了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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