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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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如烟爱如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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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下叹息之时,屋内一片沉默,静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我尽量不使自己有任何动作,省得发出声响而破坏了这份宁静……
  过了半晌,刘恒清清嗓子干涩地道:“烟儿,我知今日见你实属唐突,我本无颜再见你,但有些事只怕你今日仍不知,说了兴许能消除你心中些许怨恨。”
  我淡淡一笑,道:“如烟如今乃是一落魄女子,连自身生死都难把控,怎还会怨恨他人?”
  刘恒叹气,哑声道:“你在府中数年,实是受了甚多委屈,也怪不得你有怨言。但幕后之事重大,我一直不忍告知于你,省得乱了你的心性。如今事已至此,二弟也是知情之人,今日便尽数说与你听吧!”
  我淡淡看了一眼醉东风,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刘恒伸了伸手,似乎想握我的手,但碰到我淡淡的目光,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仍收了回去,低声道:“烟儿,你可知令尊乃为何人?”
  我惊!抬眼看他,再看东风,二人皆有难言之色。我不由想到那日在吕后寝宫中爹爹与吕后之间的暧昧气息,又想到曾不止一次在吕后寝宫见过爹爹,难道爹爹果真是吕后的入幕之宾不成?不对,爹爹年事已高,自不会有那份心气,何况吕后要寻男宠自会找寻些年轻漂亮的少年……那爹爹究竟是何人?我苦笑,身为他的爱女,却连自己父亲的身份也不知,似乎也太悲惨了些。
  他二人见我沉默,表情瞬间变幻几多,均长长叹气。
  东风道:“你可还记得刘友为何被饿死么?”
  我叹道:“乃因吕王后诬陷其新婚夫君刘友意图谋反,实因吕王后并不得宠于刘友。”
  东风颔首,又问:“你可还记得刘恢因何而自尽么?”
  我叹道:“因其吕王后争宠而杀了其爱姬。”
  刘恒叹道:“你可知我八弟刘建也娶了吕氏为王后?”
  我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目光痴呆,转向刘恒,低声道:“不知。”
  刘恒黯然道:“八弟这吕王后倒比其他兄弟的王后要好一些,只可惜八弟与她并无感情可言,反倒与其他美人生了一子。太后听闻甚是愤怒,长子竟然不是王后所生,竟然流的不是吕家的血脉,而不得宠的吕王后居然并未受孕。八弟因这许多年受尽太后压迫,前不久也已过世。太后怒其冷落吕氏王后,派人杀了八弟刘建唯一的儿子,使我八弟后继无人。如今吕通被封为新燕王,只怕已在去往封地的路上。我兄弟八人中,大哥刘肥受尽欺凌已病逝;二哥因如意之事而被活活气死;三哥如意被毒死;五弟刘恢不堪悲愤自尽身亡;六弟刘友被活活饿死;八弟因备受压迫早逝,却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能保全……如今……如今我兄弟八人中仅我与七弟淮南王刘长两人苟且于人世……若不是为了母亲,我真个也不想活了,如此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刘恒说至此,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东风似乎也受了刘恒的影响,愤然道:“吕雉自掌权以来对刘家子嗣大开杀戒,如此歹毒之女子世间少有。”
  我叹气,轻声道:“此事又与我父何干?”
  东风正色看着我,一字一句道:“那你可知你乃何人么?”

  我猛的一惊,浑身哆嗦一下,抬头怔忡地看着东风。东风目光凛然,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无处躲藏。

  我无助地发出一声呻吟,他非要如此迫我吗?方才他们举了那些有关吕氏王后的事,定是在暗示着什么。但这些问题我从未想过,我的身体虽然来自柳家,但我自认我的灵魂是独立而又超脱的,来自于两千多年之后。我似乎从未将自己看作是这西汉柳家的人,心灵深处更愿意将我看作是与这个世界、这里的人都无关系的自由个体。可此刻他的目光却在明确地暗示我:我是柳家的女儿,是这西汉的人,是与这些血腥政治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物。我,究竟是谁?
  刘恒此刻似乎已平静了下来,低声道:“二弟莫要如此迫烟儿,她与家人失散多年,自是不清楚家族往事。更何况她一贯清淡,从不与旁人结怨,这许多年忍气吞声也受了不少委屈。”
  醉东风叹息,不语。
  刘恒感激地看看他,道:“此番倒是有劳二弟了。”他转眼看我,带着些许心疼、些许不忍,更多的却是无奈,慢慢道:“烟儿,原本我打算将此事瞒你一生,却不曾想母亲断难容你,落得今日光景。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说与你听了。”

  我手指冰凉,手心却隐隐冒着冷汗。我将听到怎样的故事?又将听到怎样的荒唐事?而我又将被冠以怎样的身世?我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刘恒的嘴,生怕漏掉一个字,但又有些害怕,生怕那嘴里说出的是我今生难以承受之痛……
  刘恒看看我,似是不忍见我如此惶恐之相,欲伸手拥我,却又停在了半空,叹息着收回了手,低声道:“当初你被岳父送到中都成亲之时……”

  我喘息着,打断他道:“他已不再是你岳父!”
  刘恒苦笑着摇摇头,眼中尽是受伤之容,停了一会,又慢慢说道:“是,我错了!那日令尊将你送至中都之时,我心中便已有了疑惑。因在一月前我接到太后加急懿旨,说要将你许配于我,并令令尊柳公亲自送你至中都。我好生纳闷。先父在世时,我与母亲便很不得志,更何况如今在太后的强权之下过得更是落魄、委屈,怎还会承蒙太后亲自指婚?而王后却是你?明明上次入宫时太后拒绝了母亲的请婚,如今怎会有这等好事?我思索间却发觉多了个人,那便是令尊。我知你早与家人失散,如今找回家人也不算稀奇,可稀奇的却是太后竟如此厚待令尊。于是我便一边派遣密探去查访令尊身份,一边准备迎接你的到来。见到你后,我心下的疑惑被喜悦冲去不少,便也忘记与令尊深谈一番,心想应是你在宫中深得皇兄与太后喜爱,而得了今日恩赐,心下嘲笑自己真是太过谨慎了,便也少了诸多顾虑。”
  我颔首,那日爹爹走得甚急,自是没有与刘恒交谈多少。
  他看看我又道:“当晚,我见到你脸上被太后刺青,这才大惊了起来。太后既然会对你施这耻辱刑罚,自应甚是看轻于你,而你在宫中应过得甚为艰难,断没有因得宠而得了这般恩赐之说。若如此说来,只怕这赐婚的背后因有大隐情才是。而最奇怪之处却是皇上并不知将你赐婚,反而偷偷赏赐扳指于我,因此,你此番出宫成亲应是太后在仓促间一手完成。我越想越生疑,只是怕你多虑,便未告知于你,自行琢磨了许久。”
  刘恒停了停,脸微红了些,尴尬地笑道:“后见你不愿与我圆房,我又不好强求,便顺了你意……”
  “咳——咳……”我也尴尬地轻咳一声,做了这几年假夫妻,却连说这些往事都要脸红,真是太失败了。
  刘恒顿了顿,道:“成亲次日,母亲将我唤了去,她顾虑你面容已毁,万难做得了这王后,有……有些许见弃之意……”
  我惊!这话本来我偷偷听到过,不想他今日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来,心下震撼,便也有些佩服他的磊落。
  他看我,笑道:“想你应能理解,一个母亲或许会容忍这般面容的小妾,却断不能接受如此的正妻。她一切皆是为了我的声誉考虑,生怕因有了你这般王后而影响了我的前程……不过,烟儿,我指天发誓,此生刘恒从未嫌弃过你,反而因娶了你感到万分欣慰。”
  我低头,如今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许多事,我一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他看我无反应,叹气继续说道:“当日,母亲要我答应莫要太宠幸于你,更不能让你生了嫡子……唉!她是怕你生了嫡子而坐稳王后的位置,会影响我一生。母亲要挟我,若我不同意,则要亲自与你谈论这其中厉害。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便勉强同意母亲不与你亲近,而顺着母亲的旨意努力去宠幸窦姬!”
  他低头,长长叹气,似乎有诸多无奈,我静侯,此时此刻我一个字也不想说。半晌,他才平息下来,抬头看着我继续说:“母亲一贯与窦姬亲近。那日在园中见到你与窦姬时,我为了不使母亲见疑,便也只能忍痛那般对你加以斥责,间接向母亲明示并未宠爱你之意,实则心中为此难过了几日。我身为男子却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实是失败啊!也正是此时,我却听到了甚为震惊的消息:密探来报,说令尊与太后关系甚为不一般,交往密切,应是心腹之人……”
  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醉东风叹息道:“那时,正好我去了府上,大哥便甚是信任东风,将这诸多疑惑说于我听。我忽然想起你曾对我说过,太后与令尊关系甚是可疑,我还曾劝你莫要多心。如今想来应果有甚勾当才是。但这许多往事我当日并未告诉大哥,而是自行思索了许久。离开王府之时,我答应大哥,定会帮大哥探察一番。谁知,等我探察清楚后再到府上时却已是两年后,而大哥也早已知晓了真相。”

  刘恒叹道:“二弟走后,我实是难以释怀,便也派出了得力密探再去详加探察,一年后便得知了这个重大的秘密……”
  我紧张地看着他俩,似乎他们谁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一般,而这真相似乎甚是隐秘。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道:“这真相究竟是甚?难不成我父亲是太后的入幕之宾?”
  东风笑笑:“若如此,还需这般难说么?”
  刘恒看着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抬头,道:“我先与你说个故事吧!太后的父亲吕公曾乃是一方富豪,甚是风光,年轻时也曾风流过些日子。当年他云游到燕蓟时,曾与一柳姓女子私好并使其受孕……”
  “啊——”我猛的站起来,发出一声惊叫,惶恐地看向醉东风,试图看到不同的答案,却见醉东风冲我凝重地点点头。我瞬间象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回榻上。
  屋中一片宁静,过了半晌,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那女子可是我的祖母?”
  刘恒面带不忍,却仍是冲我认真地点点头,我心下一片冰凉……
  醉东风沉默半晌,叹道:“柳家本是燕蓟一败落家族,吕公嫌弃柳氏出身贫寒,而正妻也定不能容这美貌小妾进家门。吕公权衡再三,便给了柳家些许钱财,留下信物,并未将柳氏带了去。不想,吕公从此后杳无音信,再也未登柳家门。柳氏在族人的唾骂声中产下一子。这……便是令尊。因柳氏并未成亲,令尊也只能随了母姓。柳氏未婚生子本就甚为艰难,再加上柳家家道败落,着实受了不少罪,只盼得儿子长大后寻得父亲能过几日安生日子,可谁知儿子还未成年柳氏便抑郁而亡。从此后,令尊一人勉强活下一条命,成年后带着信物寻到吕公。”说到这里,醉东风脸色有些异样,却不再说下去,我心中一动……

  刘恒却未觉察,只是接着说道:“此时却也正是太后与我父皇闯天下之时。太后年轻时也是一厉害人物,便留下了这一后手,并未将令尊的身份公诸于世,也未告知我父皇,而是偷偷隐瞒下来,并在私下里将诸多财宝转入令尊处!只怕当时太后便想着今日能高高在上……”
  醉东风冷笑道:“只怕当日她敛财想要对付的并非大哥兄弟,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她运气甚好,并未用到令尊及这些财宝……因此令尊便成了太后今日的杀手锏。只怕论起财产来,如今就连皇上也不是令尊的对手……不过,令尊也的确是厉害之人,这许多年一直与太后秘密联络并未让旁人生疑,而且还经商有道,为太后敛了这许多钱财。自太后当上皇后那日起,当日这个私生子便成了今日柳家的摇钱树。令尊因是私生虽做不成族长,但在族中却也成了说一不二的重要人物。而族中的老人自然心照不宣地替令尊与太后保守着这个秘密,因此,你们这些小辈不知真相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我眼睛看着刘恒与醉东风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那两张嘴巴一张一合,我的脑袋却在嗡嗡叫着:我竟然是吕雉的亲侄女,而那吕雉却是我的亲姑姑?难怪临出宫那日吕雉对我那般暧昧与亲切,并一口一个“我门中人”,原来我果真是她的门中人,不对,应是家中人才是!我喘息着,打死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虽是炎炎夏日,但我仍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这寒冷从心中一直弥漫到全身,手心里全是冷汗……
  刘恒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紧抿,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将我拉到怀中,我却胆怯地躲开了,挺直腰板,冷冷地等待着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不要旁人的怜悯,也不要他的关心,既然我是吕雉的侄女,有着这样的血脉根源,自是曾给他带来过甚多烦恼,那此刻我更不能承受他如此慷慨的施舍。呵呵,我的姑母,我的亲姑母毁了我的容,又险些要了我的命,难怪当日她曾叹息我的容颜,难怪她当日不假思索地将我指给了刘邦已剩不多的皇子之一,难怪她会以那样厚重的彩礼将我娶了过去,原来我又是她安插在刘氏子嗣中的一枚棋子……哈哈,是该可笑还是该可叹?是该感到幸运还是该感到悲哀?我曾经的富贵要感谢这位姑母,但我今日的处境只怕也要拜这位权高一切的姑母所赐……有何用?不如没有!
  醉东风此刻看我的眼神竟然也带着痛苦与矛盾,他缓缓将手伸给我,哑着嗓子道:“如烟姑娘,我知你与平常女子不同,自是不会在乎这些,你姑母所做的一切原与你无关,你若难过便哭出来吧!”
  我强忍着心中的剧烈震撼,纹丝不动,对醉东风伸出的手也同样恍若未见,淡淡道:“莫要将如烟想得那般脆弱,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但如烟仍是自命清高之人,旁人……旁人的一切与我无关!”
  东风牵动着嘴角,干涩地收回手,道:“好!算我并未错看你。你本是与旁人不同的,否则又怎受得王府那诸多冷落?”
  我淡淡笑笑,暗暗捏了捏满是汗水的手,即使我有柔弱的一面,也只会与自己分享。王府?冷落?哼,原是我并无那争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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