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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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如烟爱如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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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公式化地笑道:“代王难得遇一知己,多陪陪东风先生甚好。”
  刘恒笑道:“王后不如也陪我二人聊会去?我二人均嫌在房中说话少了雅兴,此刻正要去园子里接着饮酒说话呢!”

  我低头道:“如烟如今身子弱,多日未出门,今日好些,正要去看看代王太后娘娘,只怕陪不得代王与先生了。”
  刘恒笑道:“也是,王后身子还未好利落,我二人谈起话来容易忘情,怕会冷落王后,那便不勉强王后了。”
  我行礼送他们远去,便起身去了薄姬那里。
  薄姬见我进来,忙拉我过去坐下道:“你身子这般虚弱,怎生又乱跑?”
  我喘着气看着薄姬道:“此番如烟又让娘娘费心了。”

  薄姬哭道:“孩子,只要你能好起来娘就高兴。”
  我苦笑道:“只怕是一下子好不利落。娘娘您应晓得,这伤了哪都没有伤了心好得艰难。”

  薄姬叹气,道:“我真不知你那日与恒儿发生了何事,但见你病得如此厉害必是恒儿不对了。你们小夫妻的事,我也不好问,只能说几句宽心话罢了。”
  原来刘恒仍未告诉薄姬我与他并未圆房之事。
  我起身跪在她脚边道:“娘娘,求您准许如烟出府吧!”
  她惊道:“才见好一点,又要去哪里疯?”
  我低声道:“如烟做不成这王后了,只求娘娘放如烟自由。”
  薄姬道:“孩子,莫不是又在说胡话?你这王后可是太后指的,想走怕也走不了的。”
  我叹气道:“只要代王上书太后,就说如烟命薄,已不在这世上了,量太后也不会在乎如烟这条小命。如烟别无所求,只求娘娘能放如烟走。”
  薄姬未说话,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半天才道:“你这是为何?可是还在与恒儿怄气?”
  我低声道:“如烟野惯了,实在不适合做这高贵的人物,另外,如烟成亲时便已在担忧迟早会因这张脸而给代王惹祸。如今这府上人尽知如烟乃是带罪之身,只怕会耻笑代王的。当初太后将如烟指婚,不知是不是就想看代王今日之难堪,只怕如烟会毁了代王的名誉。”

  薄姬沉默片刻道:“孩子,你想得甚是周全。其实,此事你与恒儿成亲之时我便想过。你虽是我看着长大,情分胜过亲生,但这王后毕竟事关重大……只是当日因见你二人情投意合,又是太后指婚,我也不便言其他,便搁置了下来。只是近日我一直在想,你如今毕竟是一地之母,总不能一生都戴着面纱。而且恒儿与你成亲这许久,都未有子嗣,只怕这王后的位置难坐塌实……”
  我低声道:“正是!如烟不想因这私情而连累了代王。如烟也曾求过代王,但代王并不同意。娘娘,代王一贯孝顺,还请娘娘为了代王的前程着想,说服代王吧!如烟求您了!这王后的身份……对如烟也怕是承受不起的负担……”
  薄姬叹道:“唉!恒儿那是舍不得你啊!你以为娘舍得么?这府上哪个人都比不得你在娘这里的位置。只是恒儿身为代王不应为私情所牵绊,毕竟他乃这一地之王。恒儿若对你真有情谊,过几年,你隐姓埋名以小妾的身份再回府便可……”
  我忙点头道:“正是!”
  她拉我道:“你起来吧,难得你对恒儿有这份情谊,我自会记住今日对你的承诺,回头我去劝劝恒儿便是。”
  我又跪倒谢恩。看来我猜得没错,真正担忧我这王后会连累刘恒的人应是她无疑。这也可以理解,一个母亲可以容忍一个丑陋的儿媳妇,但一个太后却不能容忍儿子有个丑陋的王后。如果我今日不是王后,而是小妾,她便也不会有这些顾虑了。我此刻什么也不想,不去想这许多的无趣,也不想与这些人的情谊,只想着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个无趣的皇家子弟、豪门贵族,这些无趣便永远不会与我有关了。
  薄姬看我一眼,道:“难得有这么识大体的孩子!只可惜……”
  如此折腾了一圈我俞发疲倦了,话也懒得说,饭也懒得吃,每日只是静静地躺在榻上要么看书,要么发呆,那石头也越来越冰凉,似乎也在呼唤着我回到山野去,可走得了吗?
  过了二日,那疲倦与厌烦的感觉才渐渐平息下来,吃过午饭便带着菁儿到园子里纳凉。

  此时已是仲夏,知了在树上“知——知——”地叫着烦躁。这种小生命是极其可悲的生灵,在黑暗的地下蜕变三年才能换回在阳光下一个礼拜自由的歌唱,可我的自由在哪里呢?我已经在这西汉蜕变了十来年,却仍在期盼自由。这里的人、事与生活习惯已渐渐同化了我这个人。此刻的我似乎已忘记了自己来自自由而平等的现代,整日说着西汉的语言,写着西汉的文字,接触着西汉的人,但我的心却执著地试图保持清醒,向往着曾经的自由与平等,即使只有短短七天,我的心也仍在艰难地努力着。如今夏天来了,蝉已在歌唱,可我的阳光生活呢?还遥远吗?看着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隔千年……
  我走入花丛中,看花儿开得正艳,蝴蝶纷飞,蜜蜂往来,心中的无奈却无人可知,希望这些花儿能感受到我的厌倦与乏味。我轻声吟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啪——啪——”身后传来击掌的声音,旁边的菁儿行礼道:“见过代王,见过东风先生!”
  唉,我轻叹着回身,看着打扰了我雅兴的两个男人,木然行礼。
  刘恒笑道:“你的小脑瓜子里究竟藏了何物,怎生会有如此凄艳的句子?”
  我低头,无语。这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怕是他们这些正风光的人理解不了的,所以说了也白搭。
  醉东风歪着嘴,笑道:“想不到王后娘娘倒是雅致得紧!”
  我偷偷斜瞪他一眼。
  刘恒轻声问:“你可好些?”
  我笑道:“见好些,谢代王挂牵。”

  刘恒见我回答得小心,叹气,不语。
  醉东风问道:“王后怎越发憔悴了?这张脸儿一丝血色也无。听你方才说那句子,莫非是想家了?”
  我轻轻裂嘴,笑道:“如烟的家在何处如烟都不知,只是信口胡驺罢了!”
  刘恒见我似乎不愿意搭话,便说:“不如王后与我二人一起去亭子里赏花饮酒,东风兄又非外人,我难得有这一知己。”

  我抬头看刘恒,他的眼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真诚与欣慰,想来他这几日与醉东风在一起也增加了不少情谊。再看醉东风,他低头沉思,眼中闪烁着些许无奈与心痛,神色复杂。
  我的心也紧了一下,据我所知,醉东风似乎与刘家有着深仇大恨,自是不能也不可与刘恒结为知己,但他二人年纪相当,又均是性情中人,自是会有许多共同语言,能有今日情谊原本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醉东风思想负担甚重,又有了这许多牵挂,自然是没甚朋友,若能得此知己也未尝不是好事。而刘恒虽和善但却生性懦弱,于皇室的纷争中不免会落了下风,若能得醉东风的相助,应会平安许多。但我此刻并不愿与刘恒太多接触……沉吟片刻,只能苦笑,既然今日是他府中人,为他牵线倒也算是份内之事,于是,便颔首道:“如烟身子仍不见好,饮酒怕是不能了,倒是能陪先生与代王片刻。
  刘恒在我沉思时一直紧张地看着我,似乎甚是不愿听我拒绝,如今见我答应,便喜形于色,笑道:“那甚好!你坐一旁与我等说会话便是。”
  醉东风看我一眼,神色甚是复杂。我冲他轻轻一笑,希望他能明白我今日的苦衷。如此豪迈的少年偏生为那许多不能解决的恩怨所牵绊,似是可惜了些。我愿意看他无忧无虑的一面。
  跟他们行至亭子,只见酒席已布置好,彼此分宾主落坐。

  刘恒笑着亲自为醉东风斟酒道:“承蒙东风兄不嫌弃刘恒的浅薄而愿与刘恒深交,刘恒甚是感激。”
  醉东风仍是有些许沉默,低头小声道:“在下不才,承蒙代王抬爱,此番倒是打扰代王了。”
  刘恒笑道:“这几日与东风兄彻夜长谈的确是受益匪浅。”

  我见他二人如此客套,觉得别扭,便笑道:“东风先生与代王也算是甚为有缘,今日怎如此客套?”
  醉东风看我,尴尬地笑笑,便与刘恒喝起酒来。
  他们边喝边聊些时政与谋术。我在一旁也插不上嘴,看着看着,不觉恍惚了起来:如此惬意夏日,如此良辰美景,如此一表人才的一对人儿,是那么和谐……我的眼睛不由湿润了,那感动如同清泉慢慢渗入心田……
  酒到七分方显醉,刘恒醉眼朦胧地看向我,笑道:“我说你怎生半晌不说话,原来在那里偷偷抹起了眼泪。可是也谗酒了?”

  我揉揉眼睛,咽了口吐沫道:“看代王与东风先生如此交好,如烟羡慕得紧。”
  醉东风眼睛亮亮的,很有深意地看着我。我想,我的心、我的感动他应能读得懂,只希望他能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情谊,也珍惜这为数不多的知己。
  刘恒恍然,道:“你最近怎生这般多愁善感?我与东风兄自相见之日便已是惺惺相惜,你又不是不知。”

  我笑笑,低头喝茶,我的心他们明白了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而每段情谊又都有每段情谊的缘分。缘分来时,任谁想挡也挡不住,缘分要走时,只怕任谁都要叹息这世事多变,就如同我与师兄,曾经在山上共同营造着那个家,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如今想见一面却也难成这般,只能“梦绕魂牵妄断肠”。
  刘恒见我低头,便笑着对醉东风道:“这王后,打小便奇怪得紧,如今我已习惯,还望东风兄莫要见怪才是。”

  醉东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我脸上收回,笑道:“王后实乃奇女子,甚是难得,代王有福了。”
  刘恒笑道:“东风兄莫要太过夸奖她,王后终归也是女子,我等男儿的豪气只怕并不能为女子们所了解,所以今日王后见我二人如此投缘便也感慨了起来。”
  醉东风笑笑,低头饮酒,不再接话。
  刘恒笑着拉住醉东风的右手道:“东风兄,刘恒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会显得唐突了些?”
  醉东风抬头,一怔,道:“何事?代王只管说来听听,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当尽力。”
  刘恒笑道:“并非大事,只是刘恒欲与东风兄义结金兰,不知东风兄意下如何?”
  醉东风浑身一哆嗦,左手紧握,酒自盅中撒了出来,在刘恒手中握着的右手神经质地猛抖了一下,欲收未收,只是微微颤动着,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似是压抑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我也未想到刘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攥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醉东风。只见醉东风紧抿的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一直低头看着被刘恒握着的右手,他的衣角也如同被清风撩拨般细细密密地抖动着……
  我心紧了又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我从未见醉东风如此过,爽朗阳光的他一直以来都是不羁与洒脱的,都是那露着白白牙齿的灿烂人儿,都是挂着邪邪笑容的玩味表情。可此刻的他确是那样的无助与压抑,是那样的痛苦与彷徨……
  我想我能明白他,刘恒毕竟是刘家的子嗣,虽然不得志却也是刘邦的儿子,是割也割不断、斩也斩不离的皇家血脉,而醉东风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却是似乎与刘家有着不共戴天的恩怨情仇。也许此刻的他对刘恒也是动了情,若无丝毫情谊怎还会如此痛苦与迷茫?也只有真正动了情的人在面对复杂的恩怨情仇时才会如此难以抉择……想不到,一贯洒脱的他竟然也落到如此的情感纠缠之中……
  周围一片寂静,刘恒就那样握着醉东风的手,默默地凝视着醉东风,过了半晌又半晌,刘恒才幽幽叹出一口气道:“看来东风兄似是有甚难言之隐,那刘恒亦不便再勉强了……”
  他黯然欲抽回手,不想,醉东风反手又握住刘恒的手,抬头,眼中有着坚毅、果断与释然,也有丝丝泪光……
  刘恒转而微笑着,静静地看着醉东风,有些许期待,更多的却是尊敬……
  沉默半晌,醉东风哑着嗓子道:“在下一生也未曾有过知己,自幼孤独一人,身负家族重任……那份寂寥只怕并非常人所能忍受……在下一直羡慕那些个有知己有父母有妻儿的幸福人儿……呵呵!”他低头,干涩地笑了一声,继续说:“在下从未想过此生会有知己,而且会是代王。与代王相处的这些时日,在下心情平和,畅所欲言,却从未敢想过高攀结交之念。不想代王并不见弃在下出身寒微……代王,在下也不再客套,只是代王实则比在下年长一岁,还请代王莫要嫌弃收了东风做义弟!”
  醉东风缓缓长跪起来,专注地凝视着刘恒。
  刘恒惊,道:“刘恒从未告知过东风生辰,东风怎会知?”

  醉东风艰涩地笑道:“代王贵为皇子,生辰哪个百姓不知?只是代王周岁庆典之时,却也是东风母亲死忌百日……”醉东风哽咽。

  刘恒忙拉起醉东风道:“贤弟快快起来,往日贤弟所受苦难,为兄定会在有生之年为贤弟弥补。”刘恒回头对随从道:“准备香案,本王要与贤弟结义!”

  片刻,香案准备好,刘恒拉醉东风跪下三叩九拜,刘恒对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刘恒今日与东风贤弟义结金兰,此生必不离不弃,真心相待!”
  醉东风抬头,静望天空片刻,道:“苍天神明请听好,他日东风必敬重义兄,如同一母所出,定无半分虚情假意!”
  刘恒微笑着拉醉东风起来,正色道:“贤弟,此后只要有为兄一日富贵便有贤弟一日富贵,为兄再也不让贤弟吃苦了!”
  醉东风眼神复杂,但却饱含着真诚,嘴唇颤抖,道:“大哥!”

  我在旁边看着看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此情此景让人如此感动,那誓言如同春雷字字打在我心上,震惊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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