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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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第7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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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资源争夺上不可避免地要有冲突,对此他们之前显然估计不足。
涿州来人悻悻然道:“宗主,为何隐宗在东、南诸州涉足不多,如今又慷慨地把那些地方划给我们?因为东、南临海,商贸不及西、北发达,天下有德者居之。江湖何尝不是,我们就把这么大的利益拱手让人了?”
杨帆缓缓地道:“显隐二宗存世的目的本就不同,经商牟利为的是什么?不要舍本逐末!金钱于我等而言不可或缺,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东南两途。我们以海贸为主,盐、米、酒、布等巨利行业,我们与隐宗又有划分,即便减少与西、北的直接贸易,些许损失我们也是承担的起的,你不必危言耸听。马上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以后不得与隐宗发生冲突。”
“宗主!”
涿州来人霍然站起,急急说道:“如果我们这么做,会丢掉一大批依附于我们的势力,失去了他们,我们将失去对东、南、中州诸多地方的控制!到那时,显宗将沦为隐宗附庸……”
杨帆厉声道:“把涉及北面的生意全部结束,立即把人撤回来!”
涿州来人怔了怔,慢慢站直身子,僵硬地道:“宗主这么做,令属下很为难!”
杨帆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如刀锋般锐利
涿州来人毫不畏惧,坚持道:“这么做不仅会损害显宗的利益,很多元老的个人生意也将蒙受重大损失。”
杨帆向门口一指,斥道:“出去!”
涿州来人向杨帆深深鞠了一躬,硬梆梆地道:“属下会遵令行事。但是,该说的话属下一定得说完,我们的人和他们的人已经发生了一些冲突,一些兄弟因此受伤。
虽然冲突双方只是外围人员,他们甚至不知道继嗣堂的存在,但很难说这背后没有隐宗的人刻意挑唆。宗主,您是显宗的宗主,不是隐宗的宗主!卑职一番肺腑之言,宗主明鉴!”
他说完这番话,又向杨帆深作一揖,缓缓向外退却。门一打开,哗哗的雨声便扑进了书房,伴随着一股潮湿的水气。他就这么走出去,一直走入雨中,任由瓢泼大雨浇在身上,腰杆儿始终拔的笔直,直到完全没有水幕之中。
门缓缓掩上,杨帆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他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事情比他想像的要复杂的多,他的官员身份拘束了他的行动,他在朝堂上也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所以他对显宗事务的管理很难像沈沐那么专注,结果就是他的掌控力远不如沈沐对隐宗的控制。
最初,由于那场冷血而残酷的大清洗,他震慑了显宗高层的一大批人,换来了几年的安宁,可现在似乎又有人蠢蠢欲动了。杨帆甚至怀疑,显隐二宗之间发生的摩擦,是否也是有心人蓄意为之。
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正慢慢向他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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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调动了一切他认为可靠的力量,开始未雨绸缪。同时,他觉得有必要同沈沐好好谈一谈,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解决双方的利益纠纷。可是当他赶到沈府时,却被沈府管家告知,沈沐去了西域,还要十天左右才会回来,杨帆只得无功而返。
这段时间里,豆卢钦望也回京了。
当初相王李旦的请功奏章所列兵变功臣,第一个名字就是豆卢钦望。豆卢钦望的侄女是相王李旦的妃子,他的儿子又和太平公主的长女订了亲,李旦当然想把他弄回政事堂引为奥援。
可惜当时豆卢钦望正卧病在床,以致姗姗来迟,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相王李旦如今已经交出兵权,闭门做起了逍遥王,不可能再为他提供什么帮助了。
豆卢钦望在路上就听说了京里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他的宦途经历和官场经验,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到京之后根本不敢去拜会相王,马上乖乖缴旨求见天子。
李显很冷淡地见了他一面,任命他为右仆射,然后就把他打发出宫了。豆卢钦望离开皇宫,一阵失魂落魄。豆卢钦望缘何有些反应?这就得说说大唐的宰相制度了。
唐初延续隋制,以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为宰相,共议国政。后来因为太宗李世民当过尚书令,他做皇帝后没有臣子敢做尚书令,于是尚书令一职空悬,改以左右仆射为尚书省长官兼中书门下。
左右仆射兼中书门下,午前决朝政,午后决尚书省事,这就是宰相
如今皇帝任命豆卢钦望为右仆射,却没说让他兼任中书门下,这就是说他只能午后决尚书省事,至于午前决政政的权力却没有了,空有宰相之名,而没了宰相之实。
这么大的一件事,可能是皇帝疏忽么?豆卢钦望心知这是因为相王之故,皇帝对他有了戒备,因此心中凛凛,每日下午只在尚书省里坐班,上朝时便一言不发,不敢过问朝政。
不只如此,他担心皇帝对他仍旧不能放心,随后还有后招,是以在尚书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的唯恐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眼见豆卢钦望如此模样,即便此前头脑迟钝,没有看出皇帝此前立皇太弟的举动完全是做秀的人,这回也明白皇帝与相王失和了。
杨帆这些天加强了对万骑的训练和控制,每天他都出现在军中与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晚上回到家又得忙碌显宗诸多繁杂的事情。
以前他是极度放权,眼下他却不能如此慷慨了,他正在利用干涉与过问,温和地收回权力,加强他的掌控。
听说豆卢钦望的遭遇后,杨帆就知道此事势必会让相王和太平公主引起更大的不安。天子一念之间,绝不仅仅是收回权力那么简单,谁知道继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连杨帆骤然发现显宗内部躁动不稳,有可能出现他无法控制的局面后,都马上开始动用以古氏家族为主的武力,准备在关键时刻以铁血手段行雷霆一击,皇帝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
相王交出了兵权,但他对南衙的影响力却不可能随着兵权的交接立刻消失,如果皇帝想杀人,这就足以成为他杀人的理由。面对随时可能加诸于颈的钢刀,相王和太平还能坦然受之吗?
可是杨帆从婉儿那里得到的消息表明,李显似乎无意对相王和太平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至少现在还完全没有迹象。杨帆担心太平和相王铤而走险反而授人口实,所以他想见见太平安抚一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见到太平,甫从西域赶回的沈沐却出事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沈沐与胡椒面

沈沐从陇右回来,已经进入京畿地区,还有一天就到长安。。
沈沐此番到陇右是特意去拜见李老太公的,虽说沈沐和杨帆做了个局,摆了七大世家一道,趁机摆脱了世家的控制,但是继嗣堂本就诞生于七大世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断不了的。
他们之所以能够摆脱世家控制,是因为如果要斗个鱼死网破,对世家有害无益,而合作虽不尽如世家之意,但还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众世家主动放手了。
要不然的话,世家离了继嗣堂依旧是世家,而继嗣堂离了世家将迅速枯萎,至少在目前阶段,继嗣堂还没有能力离开世家的合作而依旧保证拥有目前这么庞大的力量。
七宗五姓这等世家大族,短的也经营了数百年之久,他们的“根系”早已深植于中下层,而“枝叶”则伸展于中上层,形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他们的势力庞博而隐秘,渗透到社会各个层面,合纵连横之下,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每个世家都有人在朝中任职,但他们在朝廷上未必拥有举足轻重的重要职位。
这些在朝任职的子弟实际上只是起个桥梁作用,为世家和朝廷大佬之间牵线搭桥,世家很少冒险把自己的嫡系子弟推上巅峰,他们的目光常常放在几百上千年后,又怎会在意一时风光。
比如陇西李氏,在朝只有几个子弟担任些清要之职,并无实权在手,所以不管他们站在哪一边,朝堂争斗一旦失利,顶多也就是个丢官罢职的下场,不至于有个血淋淋的结局。
而在地方上,尤其是陇西李氏根基所在的陇西地区,有大批州府县的处于关键位置的中下层官吏和地方实权派人物是由李氏子弟把持的。他们远离朝廷的政治漩涡,不虞卷入朝廷的角力,又拥有相当的实力,从而拥有左右政治局势走向的一定影响力。
他们对朝堂的影响力是潜移默化的,是用你无法注意到的隐秘方式暗中推动的,你看不到它插手,可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推动或诱使你按照他的意图发展了。
比如说此番韦后反对册立李重福为太子,结果李重福被贬到地方,李重俊成为太子,而且利用这一争端,皇帝还迫使相王交出了兵权,在世人看来,这仅仅是朝廷大佬们之间的一场政治角逐,与其他人全不相干。
可是,如果你知道和皇太子李重俊相交莫逆的那个李承况早已被卢宾之收买,如果你知道韦后身边最受信任的几个大太监和宫娥女官都收过卢宾之的厚礼,如果你知道被武三思倚为左膀右臂的崔湜和郑愔也是卢宾之的人,你还认为在这件事上发挥力量的仅仅是皇帝、梁王、韦后几个人?
卢宾之是这样,世家是这样,沈沐和杨帆也是这样,他们**纵政局的手法大都如此,虽然他们拥有庞大的势力,但是没有朝廷的那种运行效率,所以他们施加影响的方式也是缓慢而隐秘,不会明明白白地叫你看到,这样一个多么其蠢如猪的人才会为了一时威风把这种力量展示到皇帝面前?
因此,即便让世家吃了一个小亏,沈沐并没有因此轻视世家的力量。这次朝廷格局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急需与世家统一一下彼此的意见。何况,抛开合作关系不谈,李太公是七七的祖父,这门亲也还是要走的。
如今的陇右不像十年前那般动荡,沈沐往返陇右自然也没有动用当初和杨帆赴陇右时一般的排场,搞得方圆十里尽是斥候,饶是如此,也是戒备森严,难以靠近。
沈沐没有杨帆那样骄人的武功,若和一个习过武的人比起来,他算是弱不禁风了,所以对于安全非常在意,尤其是在陇右那种形势诡谲复杂的地方。
可是没有人永远绷紧了神经,吃饭睡觉、洗澡散步,无时无刻毫不松懈,没有人做得到这一点。当沈沐进入京畿地区后,他们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尤其是来到这所小镇,距长安仅一曰路程时。
这座小镇是长安往返西域的行人商旅必经要道,所以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这里民风淳朴,坑蒙拐骗欺诈客人的事在这个镇上是很难看到的,如果有人想赚黑心钱,他的店一定开不了多久,不用客旅们“众所周知”,镇上的百姓就会把他的臭名宣扬出去。
沈沐每次赴西域都会在这个镇上歇宿,如今他甚至能够准确地叫出镇上一些人的名字。所以这天傍晚赶到镇上时,他依旧歇宿在这里,在这里他就像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一般自在。
晚饭前,沈沐沐浴了一番,带了两个侍卫到街上散步。金黄的夕阳、湛绿的大树、幽仄的小巷、黄土的道路,路边简陋但散发着**香气的小店,街边高声叫卖的小贩、牵着骆驼的西域胡人,拄着拐棍的耄耋老人……
如此种种,汇成了一种特殊的氛围。既安闲又热闹;温馨、懒散、安闲,让人置身其间时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步伐也会变得越来越懒、身姿越来越悠闲。
沈沐一路跋涉,身体颇觉疲惫,他把自己的身心都浸入了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缓慢节奏里,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安闲。可他绝不会想到,危险与杀机就起自于此时、就起自于这样的氛围。
驼铃悠扬,几个斜披皮袄的西域胡人牵着高大的骆驼缓缓走来,在并不宽阔的小镇道路上,这一排行人一行骆驼,足以占去大半道路,沈沐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下,慢慢退到路边站住。
他还向那个在路边摆摊卖陈皮八角、胡椒面、花椒面等食物佐料的小贩儿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个小贩一直在这里摆摊,沈沐多次西行,见过他已不止一次,那小贩也认得他,笑着还了声招呼。
猝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沈沐看到那小贩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眼睛蓦地睁大,露出惊恐的目光,他立即感觉不妙。沈沐的身手不快,但他脑筋转的很快,恰是这一点救了他的命,他没有本能地回头,而是立即向前一扑,扑向那个满面惊恐的小贩。
沈沐背后一痛,一口尖刀划过空中,在空中扬起一串血滴,于夕阳下晶莹如同一串琥珀。
“公子!”
沈沐的两个部下万万没有料到在这熟悉的小镇居然会遇袭,大惊之**形稍稍迟顿了片刻,只是这片刻的迟滞,那口尖刀就笔直地刺向了沈沐的后心,两个侍卫只惊的魂飞魄散。
幸好沈沐用最正确的反应救了他的姓命,如果他回身观望或者试图左右闪避,凭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有那刺客应变之快,终究还是难免一死,但是他顺势前扑,尖刀虽然刺中后心,却因卸力入肉不深。
那刺客一刀刺中,正自大喜,不料沈沐向前一扑,只差毫厘没有伤及要害,他想随着沈沐向前俯冲,可他是一跃而至,以一个弓步全力猛刺沈沐后心,刀至尽头余力已尽,哪还来得及俯身再刺。
待他想再扑上去补一刀时,沈沐的一个侍卫已经把刀一挥,匹练般向他席卷而来,他仓促间把短刃一竖,“铿”地一声硬接了这一刀,被一股巨力震得连退几步,手中短刃几乎脱手飞去。
与此同时,牵骆驼的那一行人纷纷自鞍下抽出短刃,恶狠狠地向沈沐扑来,另一个侍卫拔出腰刀,厉吼一声道:“公子快走!”便猛扑上去,一式夜战八方挡住众人。七八口短刃如同默契猎食的一群狼伸出的獠牙利齿,毫不留情地向他笼罩下去。
杨帆把那小贩撞了个滚地葫芦,他一个翻身,也顾不得背上巨痛,伸手抓起摊在地上的那块羊皮,猛地望空一扬,那些坛坛罐罐全都飞到了空中。
那些花椒面儿、胡椒面儿倒真是货真价实,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顿时迷了眼睛呛住呼吸,烟尘之中一阵咳嗽。待烟尘散去,就见沈沐那个侍卫已身中多刀,血染尘埃,几个中了沈沐阴招的杀手狼狈不堪,涕泪横流。
沈沐扬起佐料,一溜烟儿爬起来,飞快地窜进了旁边一家小饭馆,沈沐在这家小饭馆吃过饭,了解店里情形,店里有几个客人正在吃饭,沈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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