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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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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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置很好,文皓如果安排兵马偷袭,必须得从那条山道上下来,从这里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等他们赶到山下,在棚屋中谈判的人早就可以乘马离开了。同样的,如果薰期想暗埋伏兵,这里除了山的一面,三面一览无余,兵马未到文皓等人就能退回山上。
双方的主将此时还没有到,他们已各自派了一位大管家来,带了十多个人,负责安排会场,也负有检查对方是否暗中做手脚的责任。
一根竹竿立在地上充作日晷,影子渐渐与竹竿重合,又向东方倾斜过去,当它倾斜到三步距离时,山上出现了一群人。大地上,远方也有一群奔马向这里驰来。站在山坡上,可以看清那群奔马,瞧着不过二三十骑,文皓等人这才放心,继续向山下走来。
棚子足够大,方圆五六丈,碗口粗的竹竿撑起,棚下两排长几,左边坐着的薰期、孟折竹以及乌白两蛮的大头人,右侧则是文皓、云轩两位土司和文、云两族的大头人。
本来孟折竹是事事不愿落于白蛮之后的,他最喜欢和白蛮一较长短,像当初赴姚州拜见钦差,听说薰期不去,已经到了半路的孟折竹马上打道回府,换了一个人去。
但如今不同了,他现在是薰期的女婿,乌白两蛮尊老之风比之中原丝毫不差,自己的老丈人坐上首,他连个屁也放不出来。
两排长几最上首横着两张矮几,那就是黄景容和杨帆这两位钦差的坐席。两个人是大周的钦差,现在的穿着却都是当地土著的衣服。
黄景容的衣服扔在姚州城了,本来穿着的那一身经过一路的逃难,也早就破烂不堪,杨帆本来就没带官服,他孤身一人,只带了证明身份的印信和圣旨,其余的东西都在马桥那儿。
双方的人见了面,一个个怒目而视,尤其是那些自己的寨子在战争中毁损严重的大头人,个个咬牙切齿,一副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的模样,就连薰期和折竹见到文皓和云轩,也是一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的模样。
反观杨帆和黄景容,在河白寨子时,黄景容亲自督战要打下山寨,目的就是要置杨帆于死地,此番杨帆围困文皓的山寨,谈判的首要条件就是宰了黄景容,两个人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可是二人笑得满面春风,却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啊!黄御史,请座!”
“不不不,你我同为钦差,杨郎中职位在黄某之上,理应先座。”
“哈哈哈,论年纪,杨某可是晚辈,黄御史不坐,杨某哪敢就坐!”
薰期、孟折竹、文皓、云轩和一众大头人看着这两个人假惺惺的模样,不禁直翻白眼儿,暗自腹诽:“都他娘的亮刀子了,见了面还这么装模做样,你们这两位朝廷钦差用不用这么恶心人呐?”
“好吧,既然杨郎中这么客气,那黄某就托个大,呵呵……”
黄景容向杨帆拱拱手,在首席先坐了下去,杨帆却不就座,又对黄景容拱手道:“黄御史,当初在河白寨子,为了取信于官兵,杨某曾让他们持本钦差的勘合印信去见你,这枚印信,现在是否可以还给本官了?”
杨帆说着,瞟了一眼站在文皓身侧的凌破天。黄景容好象才想起来似的,“啊!”地一拍额头,道:“杨郎中若是不说,黄某险些忘了”
黄景容从袖中摸出一枚黄澄澄的印信递与杨帆,杨帆验过无误,收到袖中,又向黄景容施了一礼,这才在他旁边坐下。
黄景容如今自然不会在一枚印信上和杨帆计较。方才双方头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他已经看在眼里,对自己的计划又笃定了几分。双方的土司和头人之间,满是仇恨、猜忌和互不信任,只要溅上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能烈火,他的主意大为可行。
黄景容如今要想保命,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谈判桌上制造一场刺杀,让双方彻底决裂。杨帆是必杀的人,但是杀一个杨帆未必能改变局面,还要再杀掉对方一个重要人物,双方才能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至于杀谁,这个人可以是薰期,也可以是孟折竹,不管是他二人中的哪一个,只要这个人一死,文皓和云轩就别无选择,哪怕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也只能裹挟他逃回山去,负隅顽抗,再无谈和的余地。
当然,猝袭中,他也可能被当场击杀,可这已是唯一的机会。
黄景容知道双方合谈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他不知道杨帆这边准备何时发动,所以,他打算先发制人。
双方刚一落座,黄景容便开口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猝杀

杨帆并没打算马上宰了黄景容,动手的人可以是薰期的人,但是他的致死之由必须说开,要得到文皓一方的认可,也就是说,黄景容的死,必须是参加谈判双方一致认同的结果。
不是杨帆太小心,而是没有经过朝廷,杨帆身为一位钦差却伙同地方蛮族处死另一位钦差,哪怕那个钦差有一万个该死的理由,一旦被朝廷知道详情,这都是犯忌讳的事。
文皓等人现在只求休战,可以默许杨帆一方处死黄景容,可以答应种种条件,未来却难免不再生出别的想法,所以一定得把他们拉进来变成同谋,这样的话就不能猝杀。而且也没有必要猝杀,现在就算给黄景容插上一对翅膀,难道跑得了他这个鸟人?
可是杨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黄景容居然知道了谈判双方的打算,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黄景容什么都没有说,他擎杯在手,有些紧张地举目四顾,似语将语,酒杯却突然失手滑落。“啪!”地一声跌在桌上,酒水四溅,众人诧异地向他举目望去,不明白这位钦差为何如此失态。
酒杯一落,站在黄景容身后的两个护卫便同时动手了。
洛梦亦一刀斩向杨帆的头,李世淳脱手掷出一口飞刀,直取孟折竹的咽喉。
黄景容不需要说什么,他只需要一场大乱。只要杨帆和一位土蛮首领横尸当场,现场这些人之间马上就会爆发一场恶战,没有任何人再可以阻止他们。
哪怕双方都是聪明人,都能看破并且马上看破这是他的阴谋,薰期和乌蛮的大头人也只能用对方所有人的血来给孟氏家族一个交待。而文皓和云轩除了铁了心与对方死杠到底,也再没有第二条路走。
那时,他活着远比死了对文皓和云轩一方用处更大,哪怕这两个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得把他当老祖宗供着。
杨帆看到黄景容失手落杯,心中顿时生起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失手落杯”远不及“掷杯为号”或者大吼一声“动手”更能令在场的这些土蛮头人们立生警惕,但是对他这个中原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从小到大,各种故事里面,“掷杯为号”这个桥段用的实在是太滥也太有名了。杨帆心生警惕,马上扭头看向黄景容身后的两个侍卫,黄景容一介书生,如果有危险,一定来自他身后的这两个人。
两排长几,最前面是横向的两张几案,杨帆和黄景容的坐位分别挨着与他们一派的人马。杨帆坐在左边,黄景容坐在右边,洛梦亦和李世淳就站在黄景容身后。
黄景容手中酒杯一落,两个人便同时动手,洛梦亦拔刀出鞘,“嚓”地一声响,一道寒光卷向杨帆的脖子。李世淳站在最右侧,身边是洛梦亦,身前是黄景容,他的视线因此受到干扰,不便攻击坐在左首最上席的薰期,所以他选择了孟折竹。
他掷出的飞刀上面淬了毒,刀刃泛着奇异的蓝光,蓝色的飞刀笔直地飞向孟折竹,直取他的咽喉。
杨帆心生警惕,微一侧首,眼角刚刚瞟见一道寒光劈下,立即侧身一倒,迎着那道刀光倒了下去。
洛梦亦这一刀志在必杀,他也知道杨帆有一身功夫,担心他察觉到后会闪躲,所以他一刀劈出,手上留了三分力,不管杨帆是后仰前探还是顺着刀势向左侧躺倒,他都可以及时调整劈砍的角度继续斩下去。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杨帆会选择迎着刀子向右倒过来,这是完全违反人的本能反应的。
刀贴着黄景容的肩膀斜着向杨帆的脖子劈下去,杨帆迎着这道刀光主动倒过来,两下里一迎凑,差之毫厘地错过了这一刀,杨帆的头倒进了黄景容的怀抱,刀贴着他的肩膀呼啸而过。
洛梦亦大吃一惊,他留了三分力,可以调整利刃劈向的角度,却不可能及时止住劈砍的方向,转而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进攻。洛梦亦急忙把手腕一沉,刀刃向下,想要削伤杨帆的腿,他的刀也淬了毒,只要刮破杨帆的一点皮儿就足够了。
这时他才发现杨帆并不是向黄景容的怀里倒下来,而是窜过来。杨帆在倒下的同时,双足用力一蹬,在他身下本是一张光滑的凉席,可他双脚这么一蹬,竟蹬的凉席整个儿向左侧移动了一尺有余,他的身子籍这一蹬,贴地窜向黄景容的怀抱。
洛梦亦一刀劈空。
杨帆身形窜出的刹那,竟还眼观六路,看到了李世淳掷向孟折竹的那口飞刀。
孟折竹一身武勇,正面做战的话,十几个骁勇的大汉也近不了他的身,但他并不精通小巧腾挪的功夫,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比起杨帆,简直可以用蠢笨迟缓来形容。
眼看着那口明晃晃的飞刀射向自己,孟折竹心中想躲,可身体却无法立即做出反应,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口飞刀向他射来,躲都不躲。
杨帆见飞刀射向孟折竹,心中也是一惊。如果孟折竹被刺杀当场,乌蛮绝不会善罢甘休,白蛮不管出于道义还是切身利益,也只能选择与乌蛮同进同退,乌白两族与文、云两族必成死战,说不定南诏、吐蕃也会趁机闯入姚州,导致西南大乱……
这一切想法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杨帆身体倒窜而出的同时,伸手一拂黄景容落在几案上的那只酒杯,酒杯化作一道白光,呼啸而去,竟后发先至,“叮”地一声击中了那口飞刀的刀柄。
“哗啦!”
“呯!”
黄景容和身前矮几间的距离不大,容不下杨帆的身子,杨帆这一窜出去,将整张矮几挤得向外飞出,同时把黄景容挤得向后栽倒,撞在洛梦亦的身上,撞得洛梦亦站立不稳,向侧后方退了一步。
那只酒杯击中飞刀的刀柄,登时碎成几片,飞刀被酒杯斜刺里一撞,刀尖转了方向,旋转如轮地飞去,竟从左而右,“噗”地一声刺中文轩手下一个大头人的肩膀,疼得他大呼一声按住了肩膀
杨帆纵身从黄景容身前穿过,眼看李世淳就站在那儿,杨帆顺手一抄,抄住李世淳的脚脖子往怀里一带,李世淳倒摔出去,一跤撞在一根碗口粗的立柱上,撞得棚子一阵摇晃。虽然这棚屋扎的结实,没有被他撞倒,许多青草却从棚顶飘落下来。
棚屋下一片混乱,当杨帆猱身而起的时候,双方的土司、头人们已纷纷跳起,一脚踢开案几,拔刀出鞘,破口大骂着就要冲上前去,双方候在帐外的几十个侍卫见棚下发生意外,也纷纷拔刀向帐中冲来。
“不要动手!”
杨帆眼见混战将起,凌空一跃,在空中团身一翻,稳稳当当地落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中间,沉声大喝道:“统统住手!此事与文、云两位土司无关!”
“没错!没错!不关我们的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文皓的脸都吓白了,为了表示自己无意动手,他急急还刀入鞘,双手高举地向薰期和孟折竹解释:“两位土司,我们全然不知情啊!我们是诚心求和的,根本不知道他会动手。”
云轩挺刀冲向黄景容,厉声大吼道:“混帐东西,你这是干什么,想陷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黄景容被杨帆的身子撞得倒摔出去,杨帆的臂肘还撞中了他的鼻子,一时鼻血长流,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帐中情形,知道大势已去,不禁绝望地骂道:“你这个懦夫!你和文皓都是没用的懦夫!本钦差当初怎么会选择与你们合作!有朝廷兵马相助,你们居然还能落到这种地步,还要出卖本钦差向他们乞饶求活!无耻之尤!无能之极!”
文皓大骇道:“你怎么知道的?”一句话出口,方知自己失言,不禁羞得满面通红。
云轩恼羞成怒地向冲进帐来的手下吩咐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文皓急急向薰期和孟折竹解释:“两位土司,这全是黄景容一人所为,实与我等无关。我们既然答应和谈,怎么可能干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两位土司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们……”
这时忽然有人惊叫道:“祤破!祤破头人,你怎么了?”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方才被飞刀刺中的那个头人脸色乌黑,他怒凸着双目,吃力地叫道:“刀……刀上有毒……”说完就“噗嗵”一声软倒在地,旁边一个头人赶紧蹲下去试了试他的呼吸,大叫道:“他死了!祤破头人死了!”
众人看看被毒死的祤破,再扭过头,用怪异的令人毛骨耸然的目光看向黄景容和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一口口寒光闪闪的铎鞘被他们举了起来。
“砍他!砍死他!”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一片刀光剑影便蜂拥过去,乌白两蛮的头人和文、云两族的头人一拥而上,一柄柄铎鞘此起彼落,只听人群中先是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然后又是一阵惨叫声,最后只剩下“噗噗”的利刃入肉声了。
等那些溅了一身血肉的头人们泄了心头怒火,慢慢退开时,地面上已是血肉模糊的一滩,完全看不出一点完整的人的模样了,黄景容三人在众人盛怒之下竟被乱刀斫为肉酱。
孟折竹眼见黄景容已经毙命,心头的怒火才平息了一些,他再看看那个中毒而死的头人,想想刚才那口飞刀乃是射向自己,如果不是杨帆脱手掷出酒杯,此刻横尸当场的必是自己无疑,心中不禁又是后怕又是感jī。
杨帆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已不辨形状的血肉,颊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杨帆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眼仍旧手持血刃的双方头人,沉声道:“黄景容为饱一己私欲,蓄意挑唆姚州诸部争斗,奸计败露,被义愤填膺的诸部头人将其斩杀,不知杨某所见所闻,是不是这样?”
文皓和云轩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道:“钦差大人所言甚是!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杨帆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文土司和云土司应该把此事奏明朝廷,不然这妄杀钦差之罪你们可担待不起,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的全部经过,本钦差都看在眼里,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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