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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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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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之道:“陛下,当今太子改了武姓也回避不了他本姓李的事实。自古以来。江山都是传与帝王本姓子孙,哪有传与外姓人之理?太子本就姓李,改武姓时早就成年,来日一旦登基,安能不复李唐?那时,陛下的江山将归于何处呢?”
“这……”
武则天听到这里,不禁迟疑起来。就在这时,内侍小海欠身禀报道:“启禀大家,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李昭德求见!”
武则天眉头微扬。道:“李相来了么,请他进来吧!”
片刻功夫,李昭德便步入大殿。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身穿一身圆领儒袍,大约三十岁上下,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只是头上顶着一只巨大的乌龟,未免显得不伦不类。
李昭德见了武则天欠身施礼道:“臣李昭德见过陛下!”
后边那个头上顶着乌龟的文士忙也鞠了一躬。
“李相免礼,赐座!”
武则天说罢,好奇地看了看那个头上顶了只大乌龟的人,问道:“李相何事来见朕啊。这个人是谁?干什么的?”
那人听见武则天问他,忙又哈了哈腰,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来。他头上顶着的那只大乌龟攸地探出头来,瞪着绿豆大的小眼左右看看,忽然一眼瞧见武则天。好象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嗖”地一下缩回头去,连四只爪子也都缩了进去。这时瞧来,倒似那人头上扛着一个龟壳。一旁的上官婉儿、杨帆以及满殿的宫娥太监们都有些忍俊不禁。
李昭德从容答道:“此人有祥瑞献与陛下,是以臣带他来见驾。勿忙之间,倒未及问他名姓。”
说着。他冷冷地瞟了那人一眼,道:“陛下问你话呢,你自己说吧!”
那人赶紧道:“是是是,臣襄州生员周啸瑜,见过陛下!”
武则天道:“你是襄州生员?赴京见驾,所为何来?”
周啸瑜赶紧解说起来,一开始因为紧张,还有些结结巴巴,说到后来已是眉飞色舞。
这周啸瑜是襄州的一个生员,这生员却不是后世的秀才。唐初的秀才要求很高,级别还在进士之上,进士一年能考上三十多人,秀才十年也考不出一个,比进士中的状元还难得。
周啸瑜考中了生员之后,他的功名基本上也就仅止于此了,因为唐时的科举并不好考。那时整个天下科考一次最多也只录取三十多人,这些名额大部分又被权贵人物瓜分一空,民间纵有大才学者也难得中举,更不用说这啸瑜的才学只是一般了。
于是,周啸瑜另辟蹊径,便想到了献瑞这个办法,巴望着靠献瑞获得皇帝的青睐,从而出仕作官。结果他就变出了一只“神龟”。
据周啸瑜讲,这只神龟是他在山中偶然发现的一只旱龟,一开始他也未觉得这只龟有何奇异之处,后来意外地发现在龟的腹部甲片上生长着“天子万万年”五个天生的大字,这才引以为奇,所以进京把此神物献与皇帝。
武则天欣然道:“周卿快把神龟献上,叫朕瞧瞧!”
王庆之刚才慷慨陈辞到一半就被李昭德闯入给打断了,一开始他还依旧站在那儿,做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来,很挺拔地站着,结果周啸瑜头上的那只乌龟抢去了他的风头,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在看那只乌龟,压根儿没人理他,这般昂首挺胸地站着也着实太累了,便悄悄地塌了肩膀,垮了身形,也站在那儿看西洋景。
周啸瑜把乌龟从头上拿下来,小海和另一个内侍赶上去双手接过乌龟,抬到武则天的御案上,把乌龟翻了个儿,那乌龟肚皮朝天,吃惊地伸出头和四肢,一瞧面前有人,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武则天定睛看去,只见那乌龟背上果然有“天子万万年”五个鲜红的大字,不禁啧啧称奇,大声道:“哎呀,不想世上竟真有这般神物,天子万万年,哈哈,祥瑞,果然是祥瑞啊,李相,你快来看看,这龟腹上果然生有文字呢!”
李昭德根本不相信怪力乱神那一套,他接到这周啸瑜的献瑞书后就知道其中必然有假,这时听了武则天的话。不禁冷笑一声道:“圣上,这样的神物,圣上想要多少,臣就可以给圣上造出多少!”
武则天怔了一怔,道:“李相这是何意?”
李昭德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御案前,左右一扫。正看见杨帆站在旁边,便道:“这位将军,劳驾帮一把手!”
杨帆看看武则天。见她点头,便走到李昭德面前,拱手道:“不知相爷有何吩咐?”
李昭德挽起袖子。按住那只乌龟,对杨帆道:“有请将军,抽刀刮这龟腹上的文字!”
周啸瑜一听李昭德所言,脸色顿时一变。
杨帆一听就明白李昭德的意思了,若说这龟上偶然有些花纹酷似某个文字,他觉得倒是不无可能,可是龟腹上工工整整五个大字,他也是不相信的,当下拔出佩刀,使那刀尖便去刮那龟腹。
杨帆原还担心那字不易刮去。谁想刀尖过处,吱吱嘎嘎一阵响,那刀尖过处,红字竟然被一点点刮去,李昭德按着那只乌龟。对武则天冷笑道:“陛下,这字若天成,岂能用刀刮去,分明是这刁钻小民使计诈骗,欺瞒圣上!”
武则天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摆手道:“把龟抬下去。人也轰出宫去吧!”
李昭德道:“陛下,此人欺君罔上,应予严惩,岂能轰出宫去了事!陛下应把他交付有司,严加惩处!”
周啸瑜一听,吓得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地连连求饶。
武则天讪然道:“‘天子万万年’,呵呵,虽然这神物是假的,终究不是什么坏心眼儿嘛,算了,轰他出去便是!”
周啸瑜一听,生怕李昭德又要进言整治他,赶紧叩了头道:“谢陛下宏恩!”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李昭德本就不是冲着他去的,当然懒得理他,只是说道:“陛下仁慈,不愿惩治这刁民,那也罢了,但是对此等人,却不可不防啊!这周啸瑜一句‘天子万万年’,并不是真心为了祝福陛下,而是打着祝福陛下的幌子,谋一己私利!”
他冷冷地瞥了王庆之一眼,一语双关地道:“此等人、此等事,朝中未必就没有,陛下不可不察。”
他说到这里,缓步走回座位,睨了王庆之一眼,仿佛才看到他似的,随口问道:“这位好象是弘文学士王庆之?今日入宫所为何来?”
王庆之赶紧一挺胸膛,把他请立魏王武承嗣为太子的话又振声说了一遍,没等他说完,李昭德就哈哈大笑起来,武则天奇道:“李相因何发笑?”
李昭德拱手道:“陛下,臣听王学士所言荒诞不经,故而发笑。”
武则天道:“哦?王庆之所言哪里不妥?”
李昭德道:“陛下身为天子,当把万代基业传之子孙,岂有儿孙满堂,却以侄为嗣的道理?臣从不曾听说过侄儿成为天子而能把姑母迎入太庙者!侄儿之于姑母,难道还亲得过亲生母子不成?”
王庆之气极败坏地道:“李相此言,下官不以为然,古语有云:‘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当今天子姓武,安能以李氏为皇嗣?”
李昭德懒得看他一眼,只对武则天道:“只有亲生子孙的祭祀,祖先才能享用,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之后配享太庙,继承无穷;若是立侄,千秋万岁之后,谁来为陛下祭祀血食呢?”
武则天听了不禁默然,这样为难的局面也只有她这女皇帝才会遇到,自古帝王没有哪个人会遇到她这样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有成例可循。
她姓武,只有立武姓子嗣她的江山才能传承下去,可她是女儿之身,她的亲生儿子不可能姓武。然而不传亲生子孙,她死后以什么身份配享太庙?亡者唯有亲生子孙的祭祀,才能享用血食,如果江山不传给自己的亲生子孙,百年之后,她岂不是要做一个饿鬼?
王庆之一见皇帝被李昭德说得心动,“卟嗵”一声就跪在地上,泣声大呼道:“陛下,臣一心一意,全为陛下打算啊!李昭德对李唐念念不忘,包藏祸心,妖言惑上,陛下不可信他,陛下为武周之主,安能立嗣李氏!”
武则天默然良久,沉沉说道:“易储之议,无稽无据,你不用再说了,退下吧!”
王庆之豁出去了!李昭德这位当朝宰相已经被他骂了, 若是不能说服皇帝,武承嗣那里必然也不满意,到时候他还有活路么?唯今之计,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王庆之把头叩得鲜血淋漓,以死求请,坚不肯退,武则天见状,不禁叹了口气,提笔写下几个字,着人用了玉玺,对周庆之道:“卿的忠心,朕知道了,这张印纸与你,以后想见朕时,持之出入无忌!去吧!”
王庆之一听武则天松了口,也怕过犹不及,如今有了这张印纸,武承嗣那里也算有了个交待,这才叩头谢恩,捧了印纸,带着一脑门的鲜血退了出去。
李昭德今天就是冲着王庆之来的,见他走了,便也向武则天告辞,自回中书办公去了。
等他二人一走,武则天便脸色一沉,恨恨地一拍御案,道:“一个个的,都不想让朕清静!”
殿上侍候的宫娥太监们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道:“大家息怒!”
武则天怒道:“都滚起来吧,你们能替朕解得什么烦恼?”
武则天把大袖一拂,转眼看见杨帆,颜色才缓和了一些,问道:“杨卿不日就要成亲了吧?”
杨帆硬着头皮道:“是!承蒙陛下关怀,三日之后,就是……臣的婚期!”
“嗯!好,好啊!小蛮那孩子在朕身边有几年功夫了,这孩子是个好姑娘,你二人得以成就夫妻,朕是很满意的,呵呵……”
武则天说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道:“还有三天就是你的婚期了,这样的大喜事,你怎么还在宫里当值呢,攸宜忒也不会做人了。这样吧,你这几天就不要入宫做事了,安心回去筹备婚事,准备做你的新郎倌吧。”
杨帆不敢多看婉儿一眼,只是单膝点地,向武则天顿首道:“是!臣谢陛下恩典!”
武则天又对上官婉儿道:“婉儿啊,朕这一辈子,就指了这么一桩婚事,你可得好生操办着,不要有寒酸相,丢了朕的脸皮。”
婉儿心头一黯,微微垂着螓首,低声道:“陛下交待,婉儿岂敢大意,一直着人仔细准备着呢。到时候,婉儿一定亲自安排,把小蛮风风光光地嫁到杨郎将家里去,断不会丢了天家的体面,请陛下宽心就是!”
武则天笑道:“这就好!朕这些时日,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难得碰到一桩喜事,朕很开心呐!呵呵呵……”
杨帆趁此机会才偷偷看了婉儿一眼,两人都怕有所失态,不约而同地便垂下头去,耳畔只听到“月老”那开心的笑声……


第十二卷 啼笑姻缘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迷糊小登科
杨帆家的宅子不算太小,原来只有两仆两婢,这宅子还显得比较荒凉,可是今天杨家却是特别热闹,一大早,杨家就挤满了人,简直有点人满为患的感觉了。楚狂歌和马桥是一大早就到了,苏坊正带着修文坊的一帮乡亲也都到了。
赤膊的胡人师傅、胶东来的孟师傅、蓄着两撇弯曲如钩的大胡子的尉迟老人,一个个都自告奋勇地要为他操办席面。杨帆自然满口答应,马上叫自家的厨子兼采办林锡文领了他们去厨房。
这些人到了厨房撸胳膊挽袖子,刚忙活了片刻的功夫,杨府外就来了十几辆牛车,前面几辆车上满载着水陆八珍各色食材,后边几辆车上却坐着一些大腹便便的胖大汉子。这些胖大汉子到了杨家,就毫不客气地把孟师傅、尉迟老人等一些在坊间专门经营小吃的厨子轰了出去。
原来这些人竟是团儿从御膳房派来的御厨,这些宫中的烹饪高手哪里看得上这些民间做小吃的,对他们自然是毫不客气。一俟得知对方身份,孟师傅等人却也不恼,系着围裙、扎撒着两手白面就被轰了出来,麻溜儿地搬去了胡同口儿。
虽然说杨帆身为郎将,今日来贺的必然有很多是官场中人,这些人只能在院中、房中置席饮宴,不可能在胡同里吃流水席,可是修文坊里许多乡亲也要来的,这些人不可能与那些官员同席,而且杨家虽然不小。也挤不下这许多客人。
孟师傅等人到了胡同口儿,先占了两座棚子,缺些什么食材佐料,就近让人去附近南市采买,反正婚礼傍晚时才举行,时间充裕,一切都还来得及。
杨帆对成亲礼仪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的。他站在堂前,这边有人过来问东,那边有人过来问西。杨帆始终是一脸茫然,被人呼唤得团团乱转,却是一个主意也拿不了的。好在人家过来也只是很礼貌地问他一句,不等他回答,就跑去自作主张了。
到了中午,杨帆简单地吃了东西,刚把肚子填饱,马大娘、花大娘领着修文坊的一群娘子军也来了,在她们的指挥之下,杨家更是鸡飞狗跳,好一通忙碌。到了此时,杨家已经彻底变了样儿。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杨帆依旧站在堂前,虽然他什么事都插不上手,也不知道该安排些什么事,还是被如此繁琐纷纭的婚庆礼仪给折腾晕了。
杨帆正发着晕。一身少妇打扮的面片儿领着修文坊的一班女子忽啦啦地围了上来,一见杨帆正站在那儿发呆,面片儿笑道:“你这呆子,还站在这儿干吗?一会儿重要客人就要陆续登门了,你还穿着这身衣服!”
杨帆迷迷瞪瞪地问道:“宁姐,我现在该干吗?”
面片儿问道:“你的礼服呢?可已置办了?”
杨帆拍拍脑门道:“没有啊。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呀,宫里好象是有所准备的吧?陈寿、陈寿!”
杨帆喊了两声,门子陈寿也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满头大汗地道:“阿郎,你叫我?”
杨帆道:“我有礼服吗?”
陈寿抽了抽嘴角,道:“阿郎今日成亲,怎么能没有礼服呢?昨日宫里送嫁妆来,不是把阿郎的礼服也一并送来了么?现在就放在阿郎的卧室啊!”
杨帆喜道:“有就好,有就好。”
他转过身去,喜孜孜地对面片儿道:“宁姐,礼服是有的,呵呵。”
面片儿和一众来自修文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一脸古怪的瞧着他,杨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面片儿翻了个白眼儿,嗔道:“既然有礼服,那你快些去换上啊!”
杨帆结结巴巴地道:“哦……,现在……就要换上么?”
面片儿拉起他就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叹道:“唉!姐姐真是替你愁得慌,看你这糊涂样儿,居然就要做一家之主了!”
杨帆干笑道:“小弟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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