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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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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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门,已经是后世上午十点左右,就看到蛾子正同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在说些什么。
吴节一瞪眼:“蛾子,你一直等在这里啊?”
蛾子:“公子里怎么出来了?蛾子说过的,公子在里面考多久,蛾子就在这里等多久。”神情大为惊异:“你不是在考试吗?”
她神色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放牌的时间到了,我就出来了。”吴节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然后大声叹息。
“可是……可是作不出来?”小丫头的声音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作不出来,本公子可是个天才。”吴节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考完了,知府大人说了,单凭我首场所作的文章就能够过关,后面两场也不用考了。”
说来也奇怪,被公子捏了捏鼻子,蛾子却没有生气,激动地叫了起来:“真的,公子过关了?”
“还能有假。”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蛾子一连念了几声佛:“还有一个月就是章试,到时候公子得了功名,看了唐家还敢不敢毁婚。”
“人家可是说了,不做举人,就不答应这门亲事。”
“公子你可以的,依我说,做了举人之后,公子也别那么爽快,先拿着他们,看唐家羞还是不羞。”
“好了好了,能不能不谈这事?”吴节有些头疼,他现在和杨宗之平辈论交。将来又要娶她的外甥女,这……乱得!

第六十六章 知县来信
蛾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象吴节略微有些成就,就要重提吴、唐两家的亲事,这孩子已经魔障了。
吴节不敢同她再讨论下去,否则,又是一通唠叨。
本期府试一共有三场,离最后发榜还有好些日子。
林知府亲点了吴节是本科案首,按照士林的规矩,他已经是自己的座师了,应该去他那里拜门。不过,还得等到放榜再说。
眼前,也只能呆在客栈等消息。
反正离院试也没多少时间,有这个闲暇,索性在客栈里将考卷背熟。
如此,又读了七八日书,终于府试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不出所料,吴节拿了头名。
考虑到还有二十来天就是院试,吴节也没回新津县,就在成都长住备考。
新津县对以前的吴节来说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故乡,他从小就长在南京,对这个老家也没什么感觉。更何况,如今的吴节本就是一个生活在现代大都市的年轻人,相比之下,成都的繁华和热闹更合他的胃口。
得了第一,接下来就该去拜座师。
放榜的那天,吴节便买了一大堆礼物,带着蛾子去找林知府,却被告之知府大人去泸州州了。
原来,林知府的从弟林廷陈在成都逗留几日之后,就要去北京参加顺天府的乡试,顺便同陆府完婚。本来,从成都去北京,过秦岭,然后沿渭河、黄河、大运河北上是最快的。可林公子富贵人家出身,吃不得旅途的苦。考虑的片刻,还是决定坐船去泸州,然后顺长江而下,如此,路上虽然要多耽搁些时日,却也舒适。
林知府就派了官船,亲自送他过去。
这一去一返,怎么着也得十日。
吴节没办法,只得放下礼盒,告辞而去。
成都的日子过得可比新津有意思得多,拿到第一,特别是张贴在府学大门上的那篇文章,震动整个四川,已成四川文坛一颗最耀眼的新星。
不但成都府的士子门不但登门拜访,连嘉州、泸州的文人也慕名来访。
士林之中的交际免不了要办办文会,吃吃新酿的米酒,探讨学问。刚开始的时候,吴节还打起精神应酬,可自古文人相轻,与会之人免不了要争强好胜,辩个面红耳赤。如此再三,他也有些厌烦,就想寻个清静的地方读几日书。
杨宗之来了。
玉立先生来寻吴节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吴节帮忙编纂他的新书;再则是想让吴节搬去他在成都的宅子里长住,一应食宿,都无须担心。
编纂新书一事吴节毫无兴趣,自己的强项在于考试,像编书这种扎扎实实的东西,自问还没那个学问,就不出丑了,大不了到时候跟杨宗之打打马虎眼。
至于去杨宗之在成都的宅子居住,反正马上就是院试,接下来又是乡试,考场都设在成都。现在回新津去,到时候又要跑过来应试,很是麻烦。
如果能够住在杨宗之的宅子里,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也能节约一大笔开销。
杨宗之在新都的家早在嘉靖初年就被抄了,现在回乡,唐夫人特意将成都的一座三进院子送给了大舅子。
这座院子颇大,本是唐家的产业,很是干净清雅,就是有些荒芜,里面只有一个烂眼圈的老头看守,冷清得门可罗雀,倒不怕被人叨扰。
蛾子一看,心中喜欢。
她以前在南京虽然是个小丫鬟,可也是过惯了富贵生活的。
小姑娘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般高兴过,看到那些身份尊贵的读书相公们对自家少爷如此恭敬推崇,恍惚中又仿佛回到了在南京时的日子,那时候,故老爷还在做官。
苍天开眼,我吴家又要复兴了!
吴节一向让着这个小丫头,又推脱不过,就同她一道搬了过来。反正这地方如今已经属于唐宗之,同唐家也没任何关系。
可住进来之后,吴节才发现自己上了一个当。
本以为来这里可以节约生活成本,实际上,吴节这个批着古人外衣的现代人花起钱来一向大手大脚,手头已经有些窘迫。
可住不了几天,院子里却陆续有不少人进进出去。有雕版的匠人,有书坊的伙计,还有牧马山房的学生。
吴节这才知道,此地正是杨宗之编撰、校对新书的地方。这里的热闹劲,比客栈还甚,吵得人头疼。
无奈已经答应了杨宗之,也不好意思离开。
杨宗之书院的学生中大多是唐家本族人,新招的士林后起之秀多是在诗会上见过的,大家都是熟人。
当然,因为吴节同唐家的关系不尴不尬,彼此见了面,也没怎么说话。
不说话也好,相见争如不见。吴节干脆和蛾子一倒住在最偏僻的小院子,看看书,写写字,画几笔郑板桥的竹子,然后同小姑娘下几盘五子棋,也是快意的人生。
杨宗之依旧在新津给学生们上课,他的新书的稿子也不断被人送到这里,让人校对,然后雕版,准备印刷出版。
作为四川士林中的第一流人物,杨宗之的稿子自然是一本不落地送到吴节这里来。
吴节随便翻了几页,杨宗之的文章自然写得极好,就是没什么新意,不外乎是儒家那一套传统学说,什么天人感应,什么君君臣臣的,就懒得看。
时间进入农历五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四川的夏天和南京区别不大,都一样闷热难熬,可只要新静,却凉风自生。
斗室之中,一壶茶、一卷书,一支檀香袅袅燃起,让人心气平和。
蛾子可是也闲不住的人,自从住进这个小院,整日间都在忙。一会儿扫院子,一会儿给花坛里的栀子浇水,一间不大的院子竟让她收拾得齐整。此刻的她正站在窗台,手端着糨糊碗糊窗户纸。
正午的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夏季之人本穿得单薄。薄麻衫像是被照得透了,里面是一具婀娜摇曳的身枝。
风吹来,带着新撒在地上的井水的湿气,其中还带着蔷薇花的香味。
吴节正在看一本《昭明文选》,见此情形不觉心中一动:当初在南京同蛾子圆房的时候,好象没觉得这小丫头有什么好处,身材平板,准一个火柴妞。想不到这才几年,就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
“看什么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发现吴节火辣辣的目光,一向泼辣的蛾子正要发怒,却突然扭捏起来。小脸微红:“又不是没看过……”
声音却低了下去。
屋中的气氛有些暧昧,蔷薇的香味更浓了,也不知道是花香还是蛾子身上的体味。
吴节一冲动,忍不住伸手去握住蛾子,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宗之手中抱着一大叠书稿走了进来。
吴节忙一伸手把蛾子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微笑道:“小心别摔了。”
蛾子咬着下嘴唇看了吴节一眼,眼波流动。
“玉立先生近日可好,住在先生这里,给你添麻烦了。”被杨宗之撞破此间旖旎,吴节有些不好意思,反先问起他来。
杨宗之将一封信递过去,道:“士贞,这是你的恩师高知县给你写的信。高知县知道你住我这里,让你也别急着回新津,先将童子试过了,拿到秀才功名再说。”
吴节拆开信件看了一眼,神色微动。
杨宗之见吴节神情异样,不禁问:“怎么了?”
吴节:“没什么,一点小事。”他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艰涩。
高知县的信中的确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六十七章 不太好的消息
高知县的信中有三个意思。
首先,作为吴节的恩师,高大人为吴节获得本科府试头名表示祝贺,并深感慰籍。叮嘱吴节戒骄戒躁,争取在即将到来的院试中拿到秀才功名云云。
第二个意思是,本科四川省的院试的主考官已经确定,叫包应霞,前几月就在山陕一带巡视,正好领了旨意来成都监考。
原来,这院试和县试、府试不太一样,因为关系到秀才功名,考生一旦被录取为生员就能获得秀才功名,享受免税免赋见官不跪的一系列特权,比起童子试的前两场要正规许多。
为了防止地方官作弊,一般来说,主考官都要从中央下派,四川省今年的院试也不例外。
童子试最后一场是如此关键,在考试之前细心揣摩考官的秉性和胃口非常重要。
信上,高知县说,这个包应霞是嘉靖十六年的进士,生性刚正,喜欢朴实的文字,吴节若想获得好名次,作文的时候不妨在厚重二字上多下些工夫。
高知县透露的这个消息非常重要,也让吴节知道该抄什么样的文章上去,如此,对本期院试也多了几分把握。
听说包应霞是嘉靖三十六年的进士,吴节倒是吃了一惊。这一届的进士科倒是很出了些人才,比如张居正、王世贞和李春芳。张居正且不说了,那是万历年间的首辅,至于王世贞则是明中后期的文坛领袖,据说《金瓶梅》就是他写的。至于李春芳,也做过一届内阁首辅。
这一期的进士科可谓人才济济,如果真是包应霞做主考官,吴节又被录取做了他的门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明中期势力最庞大的官僚集团。
相比起这两个意思来,高知县信末尾所说消息非常恶劣:杨宗之所著的新书之中颇得偏激言论,据说已经引起了锦衣卫驻四川的那个千户所的注意,吴节若搀杂进其中,恐有麻烦。
“锦衣卫千户所。”吴节微微有些吃惊,这可是个特务机关,若被他们盯上了,别说我吴节不过是一介平民,就算是林知府他人,所抓也就抓了。
作为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特务机关,锦衣卫主要分了中央和地方两个部分。中央机关分为南衙和北衙两个部分,北衙负责办案和关押犯人,南衙则负责内务。出来中央机关,各地方还有千户所等派出机构,主管监视地方。
一般来说,一个省都会设一个锦衣卫千户所,有独立的办案权和抓捕权。
“难道杨宗之的著作中有犯禁的地方,高知县怕我被牵涉进去,故出言提醒。”吴节心中一个咯噔,说起来,杨宗之对我可不错。将来若我娶了唐宓,他就是我舅舅。
吴节放下信,道:“恩师来信说今科的院试主考是包应霞。”
“这人我听说过,是个敦厚君子。”杨宗之点点头:“你能够在他手下参加考试,也是运气。包应霞是个有才之人,他来成都自然最好不过,合该同他探讨一下学问,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士贞,等下让匠人将我做著新书选两本出来,我送包大人那里去,请他不吝斧正。”
吴节一咬牙,径直问道:“玉立先生这本著作中,可有不妥的地方?”
“不妥的地方?”杨宗之皱了皱眉头:“士贞此言何意,难道你还没读过?”
吴节倒有些尴尬:“先生,吴节这几日忙着应付院试,一直没读,还望见谅。吴节想请教一下先生著作中是否有犯尊者讳之处?”
“这个倒是有可能。”杨宗之也不回避,摊开他所作的新书,径直回答,说出一番君权与臣权,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之类的话,都是儒家夫子们的老生常谈。不过,他话锋一转,很快谈到封建社会的纲常伦理那一套,洋洋洒洒就是小半个时辰。
旁边侍侯着的蛾子则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连带着吴节也有些睡眼朦胧。
老实说,对于儒家那一套吴节非常不感冒。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这个论点没问题,明朝本就是这么干的。君主、内阁、司礼监三足鼎立,相互制衡,很有些后世三权分立的味道。
实际上,明朝的君权除了太祖和成祖,在历朝历代中是最弱的。像嘉靖以后的万历、天启帝等人,更是经常被大臣们指着鼻子骂。
杨宗之在书中写这些,政治上完全正确,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如果真有问题,应该出自对纲常伦理的阐述上面。
这不是又要翻大礼议的旧帐吗?
吴节想到这里,立即醒了过来,忍不住叫道:“玉立先生,你这是想借此书为阁老和杨学士平反?”
“对。”杨宗之点点头,神色激扬:“先祖和先父蒙受不白之冤已几十载,某日思夜想,求得不过是洗刷先祖先父身上的冤屈。如今,只需将这本书刊载发行,将声势造起来,一旦上达天听,又有朝中重臣代为进言,未必没有转机。”
“朝中重臣?”
杨宗之突然微微一笑:“当年先祖主持会试时所录取的一名进士,如今已经做到了内阁首辅。”
“你说的是严嵩严阁老?”吴节有些无言,这就是个老滑头。说他是个坏人吧,严阁老好象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是对他自己的权位看得紧,胆子也小。像这种为恩师出头奔走呼喊的事情,严嵩会去做吗?
大礼议本是钦案,嘉靖恨杨廷和杨慎入骨,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替这两个大仇家平反?
严嵩多么机灵的一个人,犯得着去冒这个险吗?
他只不过是杨廷和名义上的门生,根本就没什么交往。
杨宗之竟然将所有希望放在严大贪官那里,未免天真得让吴节无话可说。
可见这人的学问同政治智慧并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严阁老,我准备将这本书编纂完成之后就动身去北京,为先祖一案奔走游说。”杨宗之凛然道:“,某也知道此行凶险莫测,却义不容辞。”
吴节本打算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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