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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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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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对于这一期考试的题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
嘉靖手书的这个卷轴看似很随意地放在长案上,一般人拿到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多半会展看了从头读到尾。
但吴节只看了一行字,冷汗就下来了。
不用想,这肯定就是这期会试的考题。
按照程序,会试的考题会有好几套,出来之后,需要进呈御览,请皇帝从中挑出一份合适的。或者从各卷中分别选择几道。合在一起。
很显然,嘉靖已经将所需要的考题都挑出来,用御笔誊录在卷子上,就这么随随便便里放在御案上。又恰好被吴节看到了。
“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出自《孟子?离娄》,意思是:没有规和矩,做不出方、圆形的东西;比喻做事要遵循一定的法则。
这句话。正是真实历史上,嘉靖四十年会试八股时文的第一道。
吴节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来明朝之后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是福倒不要紧,自己也不需要这种福气。如果是祸……就麻烦了。
偷看会试考卷,依照明朝法律:斩首,妻子发配三千里。
当时。吴节第一时间就怀疑这是有人给自己设的一个局,想害自己。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将这套卷子仍到一边,然后转身离开,避嫌。
吴节刚将卷子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想了想,却坐了下去……在精舍后面的静室之中,嘉靖正背着双手站在花窗后面,偷过薄纱看着。
精舍里的情形尽在眼底。
屋中没有多的人,就黄锦佝偻着身躯站在那里,一脸的平静,但双手却捏得很紧。
当看到吴节拿起那份卷子的时候,嘉靖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其实,这也是他的有意安排。
会试的考题早在昨天就已经送上来了,嘉靖也不怎么在意思,就随意地从里面挑了些题目,抄在卷子上,算是最后定了案。
按照程序,这个时候应该将卷子放见一个锦盒里面,贴上封条。当着监印官和尚宝监的人的面,盖上御印,放在御柜之中。等到考试那天,再派人送去贡院子,让主考官启封。
嘉靖却没有动,只将卷子放在案上。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泄题给吴节。
对于吴节,嘉靖还是很看重的。这人才情过人,诗词尤美,其中的气势真真若长江大河一般滔滔滚滚,使人震撼,简直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若非如此,怎么能写得出这样的文字。
若说不喜爱,那是假话。
可单就这一点,就大力提携,却未免有些儿戏。
作为一个君王,臣子的文章如何、人品如何,都不在考虑范围。最最重要的是能派上用场,别的且不说了,就吴节的理财能力而言,就甩朝中户部那一帮老人两条街。
懂得经济事务,又在士林中有诺大声望的士子才明朝可是稀缺人才。这也是嘉靖深爱吴节的原因,这人是他要留给自己儿子将来大用的。
没有人比嘉靖更清楚,如今的大明朝的财政烂到何等程度,对财务人才的渴望到何等程度。
上次吴节弄出来的那个厘金制度,虽然只是权宜之举,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但那种奇思妙想,却让人眼前一亮。
无论如何,吴节这次都必须考中进士,如此才不枉嘉靖对他的一片期许。
关心则乱,所以,嘉靖并没有急着将卷子密封,准备找个机会泄露给吴节。
当然。作为一国之君。径直将考题泄露给臣子,也不成体统。得做得不显山不露水才行。
先前吴节进宫时,皇帝早已经知道了,就随意将考题放在案上,准备在不经意之间让吴节看到。
可是,刚才吴节却来替陆炳带话,说是想在死之前再看皇帝一面。
陆炳已经处于弥留阶段的事情嘉靖也是知道的,在这个要紧关头。陆炳却想着要面圣,不用猜就知道陆炳要用最后一点人情给皇帝提要求。
皇帝和陆炳乃是发小,如今又要死了,无论他说什么话。嘉靖皇帝也不可能拒绝,否则,情何以堪?
但没有人比嘉靖更了解陆炳这个老朋友了,他在临死之前提出的条件肯定会让他极其为难。
比如,陆炳提出让他儿子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又或者,给陆家人安排进要害的衙门中去……
铲除陆家胜利是既定方针,难道就因为这。就要搁置到一边吗?
“这是要挟啊!”
“朕身为九五之尊,雷霆雨露,皆在一念,怎能被人以认清挟持?”
“陆炳可恶。吴节更可恶,不杀不足以平吾心头之恨!”
嘉靖是彻底地暴怒了,他这人性子阴鸷。若是喜欢你了,你就是千好万好,不好也好;若是恨上了你,你再好也是狗屎一堆。
而且。他还怀疑吴节同陆炳有所勾结。
吴节身在君王侧,掌握了无数核心机要,居然同外臣勾结,这已经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顿时,嘉靖就动了杀机。
刚才在离开的时候,表面上还说了句:“吴节,马上就是春闱了。你是朕的身边人,若你考不中,朕的颜面何在。”
其实,心中已经将吴节恨到了十足。
所以,在吴节正要离开西苑的时候,嘉靖特意叫廖太监去将吴节传来。
本来,这卷子他就准备让吴节看的。
只不过,以前是提携,现在却是罪名。
只要吴节敢看卷子,今日就别想走出西苑。
他不看,也一样出不去,身在嫌疑之中,自然脱不了嫌疑。朕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尤其是嘉靖这种性格阴沉的明君。
见吴节刚拿起题目,甚至还没看上一眼,就扔到一边。嘉靖道是一愣:这个吴士贞倒是精明,竟然能猜出这就是考试的题目。
见吴节又要离开,嘉靖心里甚至还叹息一声:可惜了,如此文才风流的能臣干吏,却因为不知人臣的本分,自毁前程。
可万万没想到,吴节刚站起来,却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嘉靖眉头皱得更深,心中的怒火又腾将起来:“果然还是舍不得会试的考题,想走捷径,死有余辜。”
他却不想,这个题目本是他实现准备泄露给吴节的,如今却怀疑起吴节的人品了。
但是,吴节接下去的动作却让嘉靖大吃一惊。
只见,吴节并没有去看那份卷子,而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又看起玉熙宫的帐目,一脸的闲适不说,还时不时端起嘉靖喝茶用的那盏茶杯,喝上一口,又眯着眼睛端详,似乎是在欣赏着什么。
“这个吴士贞倒是从容,他究竟想干什么啊?”嘉靖胸中的怒火突然平息下去,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弄得有些发呆……吴节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情境之中,也不知道嘉靖就在后面的静室之中。
他只知道,会试的考题非常重要,但就这么随便让自己看到,却显得不同寻常。眼前的情形隐约让他不安,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要做,以静制动……好几天没求票了,一不求票,就没有月票,今天再求一次,谢谢各位读者,请支持这本书。RQ!。

第三百零四章 纯人
'正文'第三百零四章 纯人

回想起上一次顺天府乡试时黄锦给自己留的关节,吴节可以肯定案上的题目肯定是皇帝有意为之。
身为九五之尊也是要体面的,自然不可能径直将考题塞到吴节手头,说:“拿去,这就是本科会试的题目,好好考,给联弄个进士回来。”
所以,装着有意无意地将题目泄露出来是上上大计。
当然,皇帝也可以如乡试那样给吴节留关节。但这次会试的考官,总裁是内阁次辅徐阶,考官们都是翰林院的学士,根本不会买皇帝的帐。没办法,只能提前将题目告诉吴节了。
吴节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中突然有些感动,这个嘉靖对自己还真没话说,够哥们。在内心中,吴节已经将嘉靖当成自己的哥们了,即便这个想法在封建社会是如此地大逆不道。作为一个现代人,却不在乎。他同皇帝交往,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和同事。
吴节猜对了开头,的确,皇帝一起初是打算暗中帮他一把的。可刚才吴节因陆炳一事触怒了皇帝,嘉靖却想借这个苗头好好治一治他。
只要吴节敢偷看考题,等待他的就是国法的严惩,就算不看,也脱不了嫌疑,一样要被拿下。
老实说,吴节并不想偷看什么试题。他早就提前知道了题目,也懒得费这精神。
他这次就是奔着进士去了,也有十足的把握,不但要中,也得中得堂堂正正,让人无话可说,至少表面上如此。
况且,眼前的情形让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安。皇帝能够将考题放在这里,又有意让自己看到,以嘉靖谨慎的性子,肯定会派人从旁监视。
吴节在皇帝或者说世人面前一直都以大名士自居,只需看这套卷子一眼,自己以前苦心经营的个人形象必然毁于一旦。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中了进士,在皇帝心目的地位估计也不会太高。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看。不但不能看,还得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
只有这样,才是大名士的风范。
接平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以不变应万变。
也因为在瞬间想透这一点,吴节索性又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帐本,喝着茶。
他猜测旁边肯定有人监视,心中好笑,突然起了个促狭的念头,要好好地折腾一下这个探子。
喝了半天茶,待到身上通泰了,这才猛地一拨算盘。
“滴答!”一声,清脆的算盘珠子声音在精舍里回荡。
吴节就听到后面有轻微地一声响,好象是有人被这算盘珠惊住了,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脚步声虽然轻微,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吴节忍不住微笑起来,然后拿起帐本,一五一十,用力地打了起来,一副帐房先生的模样。
半天,总算计算出一个数据,吴节伸出右手,抓起毛笔,在帐本上一勾,又写下一个注释,算是将这个帐对上了。
然后又换下一本。
如此再三,一个半时辰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吴节心中直乐:“藏在后面那个探子在那里站了一个下午,估计也是累坏了。哈哈,今天就到这里,适可而止。”
他故意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吟道:“春有红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就是人间好时节。这几日整日备考,累到半死子发涨。对了一下午帐,却是一桩赏心快事。”
然后故意伸手摸了摸那份考题,轻笑:“君子立于天地间,宁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如此,才无愧我心!”
拿起核对出来的数字,站起身,一挥袖,大岁走出屋去,再不回顾。
门开了,从玉渊潭上吹过来的大风鼓起他的衣袄,整个人看起来,却如那画中的风流之人。
等吴节离开,嘉靖和黄锦这才走了出来。
两人在后面站了三个小时,早就站得筋骨sū软,两腿发麻。
嘉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恼怒地一拍长案:“吴节可恶,害联站了一个下午,不杀不足以平联心头之愤。”
黄锦惊这面容惨白,正要上前管吴节说好话,却听到嘉靖一声长笑:“哈哈,哈哈,有点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好个吴士贞,连联都敢捉弄,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黄锦:“万岁爷……、……”
“哈哈!”嘉靖一边笑继续大骂:“这人实在太狂,联有意泄题给他,竟然不屑一顾,瞧不起人吗?”
黄锦先还心中忐忑,可听皇帝笑得如此欢畅,心中一松,忙压低声音道:“万岁爷啊,这个吴节少年轻狂,实在可恶,必须严惩。
还有,陛下什么时候泄题了,没有的事。还请陛下慎言,若传了出去,又是一起风波,有损圣誉啊!”
“恩,说得有理。”嘉靖着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将声音压了下去:“说起来,这个吴士贞还真是一个内心刚正的君子。考卷就放在他面前,只要提前看了,中个进士。以他在联这里所受的宠信,进翰林是肯定的,将来在历练个十几年,以他的理财本事,户部的位置,甚至内阁里,总归有他一把椅子。这样的诱惑放在面前,竟看都不看一眼。并从容淡定地将手头的差使办得一丝不药。守本份,知进退,识大体,执本性。这人是傻呢,还是执拗?或许,这世界上真有纯人啊!”
嘉靖一脸的欣赏:“联用人,首取一个德字。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有才无德,限制使用。无才无德,坚决不用。吴节这种有德有才之人,还真是少见。想起来,联先前还真是错怪了他,惭愧啊!”
黄锦不敢回话。
嘉靖自顾自说:“先前,联以为他和陆家甚至裕王有所勾结,心中失望,本打算给他一个深刻教训,甚至取他性命。现在想来,吴节如此德行高洁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切都是陆炳的错,利用了他对吴节的恩晨……哼,陆炳这人我最了解不过了,好算计啊!”
提起自己的发小嘉靖满脸都是刻薄的冷笑。
事关嘉靖和陆炳,黄锦自然不会插嘴。他小心地脱下嘉靖的鞋袜,用手轻轻地按摩。
却看到皇帝一双腿上全是红色的小斑点,用手指一掐就是一个小坑,老半天才能恢复。
嘉靖叹息一声:“陆炳要见我,自然是想在死前提要求,联自问这辈子对地起他们陆家,可陆家却是如何对联的?联不受他的胁迫,绝不。想以死来逼联,嘿嘿……”
看他的神情,又是厌恶,又是痛心,又是恼怒,外带这一丝怜悯,黄锦也是一阵难过,忙打岔道:“万岁爷,这吴节没看卷子,将来若是考不中了,又该如何。这会试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考官都是执拗之人。”
“对吴节的才学,联是放心的,定然能中。”皇帝笑了起来:“一切随缘吧,吴节如此大才,那是老天爷特意留给联和子孙使的。若有缘分,定然能够让他中了。他又是个大名士,若知道联在背后扶他一把,反伤了自尊,弄得不美。”
黄锦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只能点点头:“是,陛下说得是。”
皇帝心情大好,心中暗道:今日虽然没能将考题泄露给吴节,有些不够完美。可借此看清了吴节德行,知道这是一个可靠的臣子,却是最好不过,世界上最难看懂的就是人心啊!
嘉靖却没想,自己先前还对吴节动过杀心,他这人自私惯了,性子有阴骘,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反对自己耍的这手沾沾自喜。
就道:“裕王争气,为联生了个好皇孙。皇孙的大伴选好没有,可有合适人选?”
黄锦听到嘉靖这么问,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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