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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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韩信-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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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曼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说吧,我的儿子,你在担忧什么?”

冒顿面带忧色,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父王,你不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了。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的老皇帝四个多月前就已经去世了,蒙恬也下狱许久,可我们却一点消息也没得到,可见秦人对这个消息封锁极严。现在却突然在整个草原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贵人们都听说了这个消息,儿子担心这是有人故意传的消息,为了诱我们大匈奴南下。”

头曼尚未开口,一个须发皆白的匈奴老贵族重重哼了声,抢先道;“左贤王,我们听说了这消息后,都派人去秦边那边查探核实过消息的可靠性,得到探子们的回复是确有其事,蒙恬是已经不在北军军中了。”

冒顿朝那老人微微欠身,语带恭敬道;“日次王,我没有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我也派过士卒去南边查探验证过,消息确实属实。冒顿只是怀疑是秦人故意放出的消息,蒙恬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北军却可能仍然保持着战力,这才是我担心的事情。”

这时燕复略带些阴柔的声音响起;“左贤王你过虑了,就算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也是对我大匈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秦人的朝廷和他们北方的大军已经离心,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完笑眯眯的看向诸人,又接着说道:“北军那是什么,那是一群豺狼,是一群虎豹。在蒙恬的统帅下,他们能把我们大匈奴打的连连退败。可是这王离是什么?他不过是一只承蒙祖荫、只会靠着头上的犄角四处挑衅的羔羊,他驾驭不了北军的那群豺狼。现在的秦军,就像一只绵羊领导的狼群,诸位大人,你们还担心什么?担心羔羊头上的嫩角伤了我们大匈奴的铁骑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头曼也大笑着说道;“军师说的对,没有了头狼的领导,秦军不过是群毫无斗志的狼群,就这么定了。大伙回去后都吃饱了肉,喝足了烈酒,七日之后,所以的部落都率军前来王城汇合。”

众人轰然应诺,冒顿还是有些担忧,刚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看着头曼投向自己不满的眼光,便闭上了嘴。

他知道头曼一直不喜欢他这个大儿子,而是喜欢他的弟弟馹尔睇。馹尔睇的母亲又是如今的颛渠阏氏,很得头曼宠爱,相比较冒顿的母亲不过是一名卑贱的奴婢,是在头曼酒后临幸才怀上的冒顿。

这时头曼又高高拍手笑道;“诸位,诸位,商议完了军国大事,现在该回归正题了。”

“赫雅朵,我美丽的阏氏,带上我们的儿子上来吧。”

一名美妇牵着馹尔睇的手从帐后走了出来。虽然已经年过三旬,可肌肤看上去仍然如同十八的少女般晶莹。相貌十分美丽,也难怪她能十七年如一日得到头曼的宠爱,被头曼立为颛渠阏氏。(颛渠阏氏是单于的正牌妻子的封号,相当于中原的皇后。)

头曼笑吟吟的看着她们母子走来,伸手从阏氏手中接过了馹尔睇的手,大笑着说道;“我的小豹子,今天父王就要为你主持成人仪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匈奴男人,可以有自己的部曲,可以有自己的女人,要拿着刀和敌人战斗、厮杀,要向狼一样咬断她们的喉咙,吸食他们的鲜血。馹尔睇,你害不害怕?”

馹尔睇扬起了头,大声的说道;“父王,我不怕,我早就渴望这一天了,我要像父王一样,去杀死敌人,去抢夺他们的女人和财富。”

头曼哈哈大笑,“好,果然是我头曼的儿子。”又拍了拍手掌,示意身边的巫师仪式开始。

成年礼是匈奴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作为王子,又是大单于最宠爱的儿子,馹尔睇的成人仪式自然声势浩大。

先是头曼主导的祭天仪式,向长生天祈求庇佑自己的少子,然后是一群巫师们围绕着馹尔睇进行着匈奴人特有的仪式,他的叔伯兄弟们纷纷走过他身边向他祝福。最后一项仪式,却是头曼将一把弯刀交到馹尔睇手中,馹尔睇接过后毫不犹豫的挥刀在上重重的划了一道,鲜血沿着刀锋流淌过他的脸颊,他却硬气至极,眉头也不皱一下。

按照匈奴人的习俗,男子满了十五岁,便可以举行成人仪式,需在脸上划上刀疤,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一生直到死亡,都会伴随着流血和厮杀。

阏氏见自己的儿子满脸是鲜血,不由心疼万分,上前拉住他的手,想用手绢帮他擦拭。馹尔睇却一把推开了母亲,高昂着头颅。

头曼见了开心的哈哈大笑,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儿子,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而是在他身上头曼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倔强、勇敢、毫不畏惧。而冒顿这个大儿子,却让他感觉到像南人般阴沉、喜好计谋,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的是什么,丝毫没有他头曼的遗传。

子不若父,实在是王室中的大忌。所以头曼数度起意废黜冒顿储君位子,只是冒顿为左贤王多时,部下多为拥戴,若没一个合适的借口,恐怕匈奴会生出变乱,所以才迟迟未动。

头曼上前一把搂住馹尔睇,大笑道;“我骄傲的儿子,你要像猎鹰般飞过高山区找寻湖泊,要像狼王般带着你的狼群穿过草原去寻觅食物,这匈奴的草原,永远是你围猎的牧场。”

冒顿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取代的是眼神深处深深的恐惧。父王当着一众部下的面说出如此的话,毫不掩饰他废长立幼的想法,那他冒顿的灭顶之灾也不远来。

新的王储继位,那曾经的王储,只有死亡一种选择,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冒顿闭上了眼。

长生天,难道你要抛弃你虔诚的儿子吗?

正文第六十七章大战在即

始皇三十七年,沉寂了四年之久的匈奴突然发难,三十万大军越过大漠,联同漠南白羊部、楼烦部向大秦的边郡发起了进攻,和平了许久的边郡顿时烽烟四起。

上郡,肤施城,北疆大营。

巨大的沙盘图旁围着十几个秦军将领,沙盘上刻画着大秦的边地八郡,沿着长城两边展开的秦军军团都以小红旗标识插在沙盘上,一目了然。

苏角正皱着眉头看着沙盘,眉心处结了一个巨大的‘川’字型,嘴里骂骂咧咧道;“匈奴人这是发什么羊角风,怎么突然就全族入侵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就从漠北杀回来了。”

涉涧也皱了皱眉,说道;“这次匈奴人似乎动真格了,不再是小打小闹了,要换了以前,我们求之不得,正好毕其功于一役,可是现在……。”

抬眼看了眼正襟危坐帅位的王离,低头又说道;“现在大将军生死不知,士卒已经多有猜测惶恐之意,我们和咸阳那边的态度又不甚明朗,都在互相提防着,这种时候若大军出动,胜算并不是十分。”

王离仍不言语,只是专注的看着沙盘。事实上匈奴人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秦国的制度不同于关东任何一国,秦人是以军功立国,战时的国家机制完全是为军队服务的。这才会有了长平之战中,秦国不过五百万的人口,却能支撑起五十万大军数月劳师远征的供给。虽然统一六国后,军制治国的思想淡化了许多,可在边军中,仍是沿用原来秦国的那一套。

所以王离才会放出消息诱匈奴南下,一旦北军转为了战时制度,那三十万大军和边地八郡的所有决议权就牢牢的掌握在他王离的手中了,部下所要做的只是服从他这个大帅的命令。

秦军中极重军规,平时尚有地方上的监御史和文官制约他的权利,各地的将领和郡尉们也会对他阳奉阴违。可是到了战时动员,那就完全是他这个主帅说了算的,所以王离才会处心积虑的想挑拨匈奴南下,这样才能牢牢的将北军掌握在手,防止咸阳方面有什么异动。

可是现在真正到了匈奴倾国之力南下,王离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沉吟了许久,仍然整理不出个头绪来,便抬头问道苏角和涉涧:“你们怎么看?”

苏角粗声粗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打呗,匈奴都打上门来了。”

涉涧一向是北军中的智将,行军司马从事的也大多和后世的参谋长类似。他凝神思考了会,缓缓道;“老苏说的对,打是肯定要打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打,怎么打。”

抬头见王离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涉涧便也不藏私了,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匈奴这次南下气势汹汹,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三十万大军,加上白羊王和楼烦王,总数不低于四十万了,还有东胡助阵,已经超过了我北军的数量。而且匈奴人都是骑兵,反观我们大半是八郡戍卒,主力军团不过十余万,这样他们大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灵活在局部对我们行成压倒性的兵力优势。”

苏角点了点头,他和涉涧搭档近十年,自然对他的想法能猜到些。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与其我们大军疲于奔命四处救援,不如牢牢的握成一个拳头,逼迫匈奴人和我们决战。”

说完五指紧握,挥拳重重的砸向桌面,“这样我们就能一举击破匈奴人的主力,而不用在草原上和匈奴人互相追逐,让他们利用机动的优势。”

王离听着两人的意见,又细细思虑了许久,已有决断,便道:“我们先让长城外的将士撤回来,沿着长城拒守,暂时避开匈奴人的锋芒。赵籍的后军先撤回九原,拒守河南,等待大军北上会和。”

说道这里王离站起了身子,一众将领也纷纷跟着站了起来。“命令右北平、渔阳、上谷、代郡、雁门五郡各自聚兵自保,严守城池。曲梁的前军迅速从洛水畔回撤肤施,上郡的各部做好准备,三日后大军北上出云中。”

帐中的诸将轰然应诺,涉涧却面存疑虑,拱手道;“大帅,不知你打算多少兵马出云中。”

王离略为思索,便道;“肤施城中有左、右、中三军,加上回撤的前军,到九原后与赵籍的后军会合,再算上上郡、九原和雁门的郡兵,大约二十万的大军。”

“二十万。”涉涧沉吟片刻,面露担忧,“上郡的存粮只够二十万大军食用一个月了,一旦战事拖延,恐怕会粮尽。”

涉涧是行军司马,掌管军中后勤,所以他对存粮最为了解。王离到没考虑过这个,听涉涧一提醒,这才想起。

古时的战争,拼的不止是人数、战力、将帅的指挥能力,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后勤的补给是否通畅。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兵马调动集结前,粮草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平时大军驻守城池,可以就地取粮倒也不甚为难。可一到战时,尤其是客居外敌作战,粮草的补给变成了头等大事。为了保障战马的体力,战时喂养战马都是用精料,士卒的饭食也会比平时增加一半。

北疆数郡本来产粮就不高,自给尚且不足,更别说供养数十万大军。所以北军的粮草都是通过直道源源不断的从关中粮仓送往北地。可自从新皇继位以来,咸阳权利变更,北军的态度暧昧不明,供运粮草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军中的存粮也就只够闲时二月,战时一月所用。

涉涧见王离紧锁眉头,又提醒道;“我们是不是要通报下咸阳,抵御匈奴,不单是我北军的责任,同样是整个大秦的责任。”

王离闻言抬头看了眼涉涧,听出了他的话里似乎另有层意思。沉吟道;“我们这就向咸阳报急,料想陛下绝不会弃我们北军于不顾。不过关中的粮草就算运来,也需要半月时间,我们最迟七日就要出兵,远水解不了近渴。”

“越迁。”

一名秦军站了出来拱手应道。“末将在。”

“你带着左军持着节杖快马速去临近的太原、恒山、广阳三郡取粮,五日内必须返回。如果地方郡守不予配合,则自行处置。”

“是。”越迁大声的应道,接过北军大帅的节杖,转身离去。”

荆骏看着越迁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复杂,提醒王离道;“大帅。我们并没有得到朝廷征调各郡军粮的旨意,这样贸然去征调,恐怕会触动陛下,触怒朝廷。”

王离却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道;“我自有主张。”

见王离如此,荆骏便不再言语了。他是王离的心腹,已经押宝押在了他身上,王离若上位,他也能水涨船高。王离若失势,最为心腹的他也难逃干系。所以无论王离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去支持,哪怕是和咸阳翻脸。

见王离已经下了决定,苏角涉涧等人也不再多说,纷纷告辞离去,各自回营准备。

王离又在帐中思虑了许久,直到眼角酸涩,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行军打仗并不是他之所长,他虽然自幼饱读兵,可是还从未独立指挥过一场大的战役,所以思前顾后仔细的思考了所以可能,这才放心的离去。

刚出营门,却见门外一人影飞快朝他迎来,王离眉头一皱,已经认出了是自己的儿子王泾。

王泾待到王离身前,急不可耐的喊道:“父亲。”

王离冷哼一声,道;“放肆,军中只有将属,没有父子,你区区一军侯,见了大帅却不行礼。”

王泾知道父亲对他一直要求苛刻,无奈只好屈膝单腿跪下,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右军三营军侯王泾,见过大帅。”

王离又是一哼,冷面道;“你不在军中好好训练,跑来中军大帐所为何事。”

王泾眼睛骨溜溜一转,凑上身子上前小声的说道;“父亲……”见王离脸色一紧,又要发火,急忙改口道;“大帅,听说大军要出征打仗了,是吗?”

王离面露不悦;“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王泾却嘿嘿数声笑,上前抓住王离的手,这回也不顾王离生气了,哀求道;“父亲,这次让我当先锋好吗,我不要再做后卫躲在大军身后做缩头乌龟了。”

王离板起脸,想甩掉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只得微怒道;“行军大事,怎能儿戏,本帅自有安排。”

王泾撇嘴道;“自有安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肯定又是像上次一样,把我安排在大军最安全的地方。”

说道这里王泾突然提高嗓门。“父亲,我可是王家的嫡长子,我的曾祖父和祖父是叱咤风云王翦和王贲,而他们的子孙却要在大军中像女人一样被保护着,打完仗却要和那先冲锋陷阵的勇士们抢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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