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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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长女-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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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笑道:“就算设立了也不用怕,这辆车是曹大人的,没有人敢拦。”
王既晏顿时产生一种深深的穿越进总裁文里的感觉。司机所说不错,他们果然顺利地离开北国,轿车驶入幽冥国。王既晏长长叹了口气,恍惚得像是在做梦。依然是熟悉的山峦、道路、荒凉的城镇,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王既晏想让司机停下车来,在幽冥国的土地上站一会儿,但她还是没有开口。
八个小时之后,汽车停在了幽冥国内城外的鬼王山脚下。这里的道路相对比较荒凉。王既晏走下车,在山脚的河边把脸上的浓妆洗掉,河水是融化的雪山水,冰得她整张脸到心里都是冷的。河水刺激了眼睛,她觉得眼前一切都模糊不清,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眼里往外涌,鼻尖发酸。连米琮死的时候她都没哭,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眼泪却和冰凉的河水一起,拼命地往下掉?
王既晏努力抑制着抽泣的欲望,抬头向山上望去,天色已经黑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在绿色的灌木中一闪而逝的金色,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什么都不见了。
晚上十点的时候,司机将车开到了中华城内第二大城市旬应城,汽车左拐右拐,进了条巷子,停在一座门面低调的黑漆院门前,有人将王既晏引了进去。她走进去时才发现,这院子表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实际别有洞天,池塘里荷花绽放,不乏饶有情趣的假山怪石,亭台楼阁掩映绿木之间,大有苏州园林之风味。王既晏暗叹,原来曹书凌是个土豪啊。
那人将王既晏引到一处祠堂之前,门敞着,他垂下手,对门内恭敬地说:“曹大人,人带到了。”
里面传来曹书凌的声音:“请王既晏进来。”
王既晏跨过门槛走进去,曹书凌正在烧香,将香烛放在牌位之前。
“你既然能走进这里,想来也是想通了?”曹书凌淡淡问道,并不去看王既晏。祠堂内光线昏暗,让她的剪影看起来就像个男人一样。
“是的。”王既晏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不介意养一个吃闲饭的,当然更高兴你能帮我做点事情。”曹书凌说道,转身走出了祠堂,“你的枪和剑我叫人送去给你。顺便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王既晏开口,却沉吟了一下,睫毛在她的面颊上投下阴影,曹书凌侧转过身去看王既晏,忽然为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心惊。
“我想去鬼王山看一看。”王既晏说道,话语间没什么起伏。
曹书凌短暂愣了一下,随即干脆地说:“我叫人去安排车,你先休息,明天再去。”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9

王既晏让曹书凌的司机在山下等待,她自己则沿着山路慢慢往鬼王山上走去。这里是她的领地,法伦亲自赐给她的,当然现在不是了。时值暮夏,山上的风已经冷得有些刺骨。
路西法一世晚年据说就是万念俱灰住在这山上,最后死在这里。还真是难为他了。王既晏抬头往雪线之上望去,白雪皑皑,映着日光,只看一会儿就觉得眼前发花,她急忙眨了眨眼,就是这空闲的功夫,她看到雪上有两个人,好像是一男一女,男人的金发在白雪阳光下格外显眼。
“皇甫昕!前辈!陛下!”她喊道,拔腿就朝山上跑过去,两个人又不见了,王既晏四处张望,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有本事秀恩爱,你有本事显灵啊。”王既晏坐在山路旁的石头上,低头叹着气,“幽冥国成了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了……”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她走在山路上,看着天空,在山麓一处稍微开阔的地方站定。风吹着,吹过山上的白雪和风化的石滩,从山顶轻柔地涌下来,把王既晏的头发撩着,在风中飞舞。耳边听不到什么声音,却又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林明思的小提琴曲,米琮在她上铺哼哼唧唧说着废话,奥列格轻声唱着《俄罗斯海岸》,北国冬天的风雪,法伦在她耳边低沉的呢喃……她伸手到口袋中,轻轻拿出了那把左轮手枪。
曹书凌归还了她的剑和枪;离开中华城时,王既晏本来是想要拿着剑的,毕竟那是她师父留给她的遗物,但是剑太招眼了,她只好将枪藏在口袋里,走上鬼王山。她握住枪,打量着枪管和扳机,想了想,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又将枪管含在口中。
王既晏以前看过很多二战片,里面有不少举枪自尽的镜头,王既晏的眼泪粘在睫毛上,颤了颤,还是没有落下。
直到此刻,王既晏才忽然察觉,原来自己早就想这样做了。从师父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就想要这么做了。她早就想过自杀,却说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坚持到现在。
王既晏推开手枪的保险,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声音低沉温柔:“既晏。”她想那是幻觉,不理,依然盯着手中的枪。
那个声音叹口气,又叫道:“幽冥长女。”
王既晏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路中间的法伦,觉得突然之间,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她的眼神平静,表情木然,哪怕看着法伦,也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
法伦憔悴了许多,金发没有一点光泽,乱糟糟披在肩头,金丝边眼镜碎了一半,在鼻梁上摇摇欲坠,白色的大衣上也有许多脏污,搞得他这几天是被卖到煤窑里去挖煤了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王既晏觉得自己好像张口说话了,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不想失去你。”他扬起笑容,低声地说。极尽温柔。
王既晏瞪着法伦。就是这个人……他一点一点夺走王既晏的希望,在她绝望的时候,又给她施舍一点希望……
王既晏忽然很希望自己能化身《元首的愤怒》中的元首,她可以骂人,用最脏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幽冥国投降的时候他去哪了?他们被法庭审判的时候他去哪了?林明思和奥列格死的时候他又去哪了?
法伦温柔地对她说:“既晏,你回来了。”他伸开左手臂向王既晏走过去,好像是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右手却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中;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因为王既晏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他。
“别过来。”王既晏说,“离我远点。”
“里面有两颗子弹。”法伦有些无奈地笑了,“你一颗,我一颗吗?”
王既晏冷冷地说:“杀了你,我也不会自杀。”
法伦的笑容敛了一半:“你恨我?”
王既晏怒了,她以前跟法伦说话从来都不敢高声,现在她却毫无顾忌,跟泼妇骂街一样:“我就是恨你,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你是国王,你的国家灭亡了,你却躲起来,让别人去陪葬!你知不知道林明思死了,奥列格死了,米琮也死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她的眼中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泪水干了,早就流不出来一滴,她依然举着枪,指向法伦。
法伦脸上的笑容一点都看不见了,藏在碎裂的眼镜片之后的蓝眼睛,就像是未打磨通透的宝石。他的表情让王既晏感到陌生,尽管他对于王既晏而言早就是一个陌生人了,此时此刻他的表情还是不免让她心惊。
他说道:“王既晏,我爱你。所以我以整个幽冥国为工具,让你一个一个失去身边的人,直到只剩下我。既晏,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只剩下我了,你哪里都不能去,你谁也不能爱,因为你只剩下我,你只有我。”
王既晏觉得脑袋有点发晕,她盯着法伦一张一合的嘴唇,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搞不懂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法伦露出悲哀的神色:“我的前世是皇甫昕,她爱着你的前世,也恨他恨到入骨。所以她死时,只为了看这个国家灭亡,直到成为我,直到我遇见你……王既晏,你不明白吗?从来都没有什么大陆契约,也从来不分什么游戏的胜负,我和你的游戏,在我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输了。”
王既晏咬着牙,手指勾到了扳机上道:“你少跟我说有的没的。如今这个局面,全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死了,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死的。”
法伦看见王既晏的表情,稍微怔了一下。他笑了起来,但是笑容冷得像是山上的积雪:“你是要杀我吗?幽冥长女。”
王既晏的手勾紧了扳机:“是。”
法伦一直放在大衣口袋中的右手伸了出来,手上也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指向了王既晏。
“听说过决斗吗?既晏。”法伦温柔地说,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各退十步,转身向对方开枪。”
“我从来没听说过男人和女人决斗的,你也不嫌丢人。”王既晏冷冷道,“现在就开枪。”
“既晏……”
“开枪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就开枪啊!你毁了一个国家你眉头都不皱一下,你为什么不敢开枪!”王既晏突然喊出了声来,声音尖利,将周围稀薄的空气都要划开一个口子。
说话之间,她的另一只手扶上握着枪的手,双手用力,扣动了扳机。
砰的巨响。没有被惊起的飞鸟,鬼王山上没有鸟,只有白雪静静伏在山坡上。
法伦的手颤抖着,脸色灰败,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手中的枪掉在地上,枪口还冒出青烟。王既晏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但是他却在看到王既晏扣动扳机时开枪了……
血落在道路上,渗进泥土中去。王既晏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她身体前倾,跪倒在了鬼王山山顶的白雪之下,跪倒在法伦的面前,跪倒在这片曾经属于她的土地上。她想要说话,血从口中溢了出来,满口的血腥味。她不想流泪,但是眼泪却实实在在挂在她的脸上。
子弹击穿了她的肺叶,在体内爆开时伤了内脏,大量的血从伤口涌出来,喷泉一般,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既晏!”法伦吼道,他冲过去将王既晏抱在怀里。王既晏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滑腻的血黏了他满手都是。他扳过王既晏的惨白的脸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散开,几乎要覆盖住虹膜,光落入其中,也反射不出来了。
法伦抢过王既晏手中的枪,弹匣里的两颗子弹都在,王既晏开枪的时候,却将它转到了空弹的那一格。她只是为了逼法伦亲手杀死她,因为她早就有死的决心,却用了最恶毒的报复方式,留下法伦一个人在世上。
“你是在用你自己来惩罚我吗,王既晏……”法伦轻轻问,沾满血的手颤抖着抚上王既晏的头发,“我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你,我爱你,我不想看到你还会爱别人,不想看到你还有别人……”
王既晏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做出了一个嘴型,不知说出了什么。法伦觉得那个字可能是“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端详着王既晏,眼泪落下来,从碎裂的镜片间落到王既晏的脸上。
“我爱你,既晏,我爱你……”法伦的眼泪与王既晏的泪痕混作一团。
王既晏的嘴唇轻轻哆嗦着,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手,放在法伦抱着她的手上,她说:“陛下……从此……你再也不会爱上别人……”话至最后,已经微弱得只剩出气的声音,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法伦将额头贴在她逐渐冰冷的脸上,他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从眼皮下钻出来:“王既晏,我爱你,前世我就爱你,现在我依然会爱你。你就是这样回答我的吗?王既晏,难道这就是你的决心?即使是现在,你也不爱我?你失去了一切,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一个又一个问题问着,语气哀切。但是王既晏却没有回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已经冷了的血滴滴答答洒在路上,王既晏的头歪在法伦的肩膀上,手垂落到地面上,双眼紧闭,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小孩子受了气,带着委屈入眠。法伦所说的一切,她听不到,也无法回答了。法伦攥紧她冰冷的指尖,任从她胸前伤口中涌出来的血染了他一身,他将王既晏横抱起来,慢慢朝山上走去。
风掠过雪线,迎面吹向法伦时,除了血腥,似乎带着些自由的气味。王既晏的前世死在这里,如今她依然死在这里。这就是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征集番外主题及内容……
以及……大概还有一章,小说正文就结束了。

、chapter20

候在鬼王山下的司机等了很久,仍然不见王既晏下山,便上山去查看,却在路上看到扔着两把手枪,满地都是血;血滴又向山上延伸,再走几步,消失在乱石巉岩中不见了,他慌忙拿出手机给曹书凌打电话,再举目四望,在雪线之上好像有人影,定睛去看却又看不清楚。他知道王既晏八成是遭到了不测,但不敢上山确认,只得先给曹书凌复命。
曹书凌的效率快得惊人,仅仅三两个小时之后,她派出的人已经登上了鬼王山,再过不久,王既晏在鬼王山被枪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处理战犯不当、无论何种原因致其逃出并且失踪,而且已经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北国一时被中华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得连还嘴之力都没有了。李昭落在北国给曹书凌发来信息,说贝尔伦砸了好几个茶杯。
在花都礼川城之中,田蝶樱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动声色,退回到茶室之中,把门关上。她取出手机,最后给王既晏发了一条短信:你咎由自取。
她知道王既晏看不到。
因为战事紧张,田蝶樱的手机号码受到监控,她之前就用这个号码警告过王既晏,劝过王既晏投降。王既晏从来没有正面回复过她。如今王既晏依然无法回复。
夜色渐深,各国派出搜救人员把鬼王山雪线以下的地方翻了个遍,除了发现的两把枪和血迹之外,并没有别的痕迹。血迹与王既晏的血型相符,而且地上有大量喷溅性和甩蹭性血迹,大概判断失血至少有六百毫升,加上地上的血滴,说明她受伤后还曾经移动过,基本上可以认定她已经死亡了。
初秋的夜里,月光冷冷地洒下来。大陆上的人还没有搜到雪线以上,然而就在终年积着雪的山巅漂砾堆中,法伦静静跪在地上,王既晏平躺在他身前的稍微平整的石头上,脸色发青,两人的衣服上满是大片暗色的血迹。王既晏的尸体已经出现尸僵了,关节扭曲成不甚自然的形状,月亮当空,一点暖意都没有。
皇甫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从法伦身后的大石块上走过来,站在王既晏的身边,低头看着她的尸体;不一会儿,路西法一世也从山下慢慢地走上来,站在法伦的身后,久久不动,几乎就要凝成了雕塑,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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