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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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长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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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打破戒玺的第一层封印。当陛下宣布要她嫁去罗氏王国的时候,她就疯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呆呆地任人摆布。”
虞伯舜越说越语气低沉,看得王既晏都有点于心不忍。如果他不是大祭司,说不定王既晏就会摸摸头来安慰他。
两年前,王既晏觉得“杀人”这个概念还是遥远而令人避讳的。然而在康汀奈特大陆见多了冷兵器和现代生活节奏交织之下的残酷,尤其是亲眼见林明思杀死理查德五世,对于死亡,她也看得平淡了。
不过要想杀丁解忧她还需要制定缜密的计划,师父怎么死的,就要丁解忧也怎么死,而且要做到滴水不漏。
一直到农历三月初九之前的这段日子,王既晏都在积极筹备着自己的计划。让她心情有些复杂的是,法伦没有再召见她,
她躲着法伦,法伦也躲着她。
至于么,不就是表白被她拒绝了,还不知道他真心还是假意呢,小心眼,一定会长不高。她暗自吐槽。其实法伦身高目测比既晏高出三十厘米。
林明思去驻守巴纳关了,哈桑返回他在法国布雷斯特的事务所忙活,奥列格躲在那落迦小镇西吉斯的故居里整天闭门不出,虞伯舜神龙见首不见尾,米琮提前跑到学校准备三门补考,剩下王既晏一个人乐得清静。
这时候已经到二月底了,幽冥国的春天尚没有来临,街上仍有堆在路边被冻得硬邦邦的积雪。既晏走在荒凉得跟寂静岭一样的内城街道,一边往冻得冰凉的手上哈着气。明天就要开学了,虽然心里千般不愿意,但最好还是跟法伦打声招呼。谅他也不敢在皇宫中就非礼自己……吧……
走过护城河的水泥桥后,她看到皇宫停车场的角落里听着一辆宝马迷你。她从来没有在幽冥国里见过这辆车,莫非是今天有什么客人来拜访法伦?只开一辆车就过来,她和别人都不知情,难道是法伦的私交?原来他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朋友。既晏心里怪不是滋味,她走到透视门前,隐约听见皇宫大厅里传来断续的钢琴声。门口有侍卫把守,非常客气地告诉她法伦正在接客……啊呸,是接待重要的客人,请她到偏殿里先稍等。
既晏勉强笑了笑,道:“不必,我在花园中走走就好。”
她绕过束柱,在侍卫看不到自己的地方,悄悄踩着靠近地板的墙面装饰,将脸凑近一扇柳叶窗,从玻璃向宫殿大厅里窥视着。如果这时候有人发现堂堂幽冥长女大人跟蝙蝠侠一样挂在宫殿窗户下面,她一世英名就完了。她安慰自己,就看一眼,知道那个神秘客人是谁就行了。
柳叶窗正好靠近宫殿的大钢琴,她看到法伦正坐在施坦威前弹一首很抒情的曲子,一个女子坐在他身边,跟牛皮糖一样粘着法伦。起初既晏以为那个女人是德鲁伊,但随即发现她身材没有德鲁伊那么高,头发也是黑色的。
王既晏悄无声息从窗子上跳下来。法伦这是在搞毛线啊,什么时候又祸害了一个女人?虞伯舜说自己是皇甫昕的转世,是最适合当幽冥长女的人,法伦他眼瞎了看不到?她气闷不已,抱着双臂站在束柱下,开始脑补和已故的师父各种温馨感人互动情节。
法伦修长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音符,轻轻消散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秋雅叹了口气:“您弹的这曲子是《les fleurs sauvages》,野花。两年前我们分别时,我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您就弹着《野花》,宣告我的命运。”
法伦笑了笑:“蒂娜,在我看来,野花是宣告着生生不息,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悲伤。”
“不要叫我蒂娜,陛下。”秋雅伸手去掩法伦的嘴唇,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我讨厌蒂娜这个名字,那个蠢货就是这样叫我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秋雅。”法伦改口,他站起身慢慢地朝着壁炉走过去,“不要管自己的丈夫叫‘蠢货’,他会不高兴的。”
“您又何曾想过我会不会高兴?”秋雅的眼中含着泪,“我四处扯谎,一大早就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只要看您一眼就好了……您是我的毒药,也是解药,即使您对我这么残酷……”
法伦轻轻地摘下眼镜,不置一词。他站在《堕天使》的油画前,背对着秋雅。长着恶魔骨翼的路西法在画面中笑容狰狞,魅惑天使切西亚□□着雪白的颈肩倚在一边。秋雅走过来,抽泣着从身后抱住法伦,将脸埋在他的大衣中,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这是幽冥国,这个国家,这座皇宫独有的气味,在罗氏王国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闻到。法伦并没有拒绝这个拥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到秋雅似乎不再哭泣,法伦才淡淡地说:“蒂娜,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我可以叫人送你。”
秋雅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她勉强恢复罗氏王国太子妃冷静稳重的样子,只是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多谢陛下,但是不必了,我担心佩德罗会起疑。我……我告辞了。”
法伦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带了些小孩子残忍的恶作剧一般的笑容说:“大祭司一直都很想念你,你想要见他吗?我把他叫过来。”
“不必。”秋雅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匆忙,像是在逃避。
王既晏倚着透视门前的束柱,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自从上次大祭司勒令新闻微博整改后,“幽冥国中文每日快报”更新的内容就无聊了许多,而且大多数是关注于北国内部。贝尔伦一世下令严查国内私藏枪支的情况,贝尔伦一世下令严查国内牢房工作人员编制,贝尔伦一世严打国内水晶矿黑市交易……总而言之各种严查严打,搞得米琮好像成了贝尔伦脑残粉。
从皇宫里传出来一阵脚步声,王既晏一抬头,正巧看见牛皮糖女子提着华丽的裙子快步走出来,两人一照面,相互都吃了一惊。尽管牛皮糖女子化着妆,打扮也同王既晏迥然不同,然而走近看,她们的五官相似,气质略有几分相仿,像是姐妹一般。
牛皮糖……不,王既晏意识道,这就是虞伯舜口中可怜得跟带雨梨花一样的秋雅。
法伦慢悠悠跟出来,看到王既晏也只是挑了挑眉。王既晏的目光越过秋雅,直直地看着法伦。他没有穿波旁王朝的复古服饰,而是简单的羊毛衫和剪裁得体的西裤,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站在拱形的透视门下,像是服装模特。王既晏先对法伦躬身行礼,再对秋雅行礼,然而秋雅却没有回礼的意思,只是近乎于无礼地盯着王既晏,好像要验证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地方胜过她,能让她得到法伦的青睐。
“蒂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幽冥长女,王既晏。”
“很荣幸见到您。久仰大名,蒂娜公主。”王既晏再次行礼,秋雅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便沉着脸与王既晏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停车场。王既晏回过头目送法伦把秋雅送到车上,秋雅又突然从驾驶室里钻出来抱住法伦的脖子热吻,车挡住了部分视线,王既晏也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亲上,亲了多久。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是多么苍白而徒劳的示威啊。可怜的秋雅。
作者有话要说:情敌相见神马的才不是呢~
求收,求评╭(╯3)╮

、第四章 空蝉

“这是八重樱,喜欢吗?”田蝶樱随手指着一树紫红色的樱花。
“嗯,挺漂亮。”王既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田蝶樱上前折了一根花枝递给王既晏说:“拿去插到花瓶里,可以开好几天。”
“师姐,我……”王既晏正要说什么,田蝶樱善解人意道:“我师父只恨他人的无端猜疑,你好好同他道个歉,和解了也就没事了。”
王既晏立刻摆出一副傲娇脸。跟丁解忧道歉,在她看来就跟背叛师父差不多。田蝶樱看她的脸色,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肩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太难做。”
三月底,康汀奈特大陆包括极北的皇后森林之外,都染上了春意,大陆南方的某些地区甚至隐隐有了些初夏的气息。花都的樱花盛放如云,一时首都礼川城涌入了大量中华城赏花的游客。
开学后,王既晏偷偷翘课来花都找田蝶樱,只是为了同她商量共赴丁解忧六十寿宴的事情,赏花什么的,那是会议日程外安排。
田蝶樱还是穿着颜色浅淡的和服,卷发被规矩地挽成了髻,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朴素、不谙世事的日本公主。只有既晏知道她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有多虚伪。
“师姐,如果我执意要调查当年我师父死亡的真相呢?”王既晏问。她看到前面走着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个十来岁的女孩,可能是他女儿,两个人亲亲密密依偎着赏花,打远处看就像是一幅画一样。既晏的鼻子有点发酸。
“师父的寿宴,你最好别搞什么乱子。”蝶樱凑过来掐了掐既晏的脸蛋,既晏用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没把对方的手剁下来,“至于其他的,你尽管去做,我不拦你。”
王既晏闷闷地嗯了一声。田蝶樱是个挺奇怪的人,总对他人非常亲昵,亲昵到了动手动脚的地步。跟法伦的臭毛病一样。
田蝶樱发现王既晏正在出神,看眼神也不像是在看花,更像是在看眼前一片摸不到尽头的虚无。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师妹,你可以怀疑师父,但是你别怀疑师姐我呀。有一天幽冥国无法保护你的时候,你还可以退到花都来。”
“幽冥国还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王既晏哼了一声。
“我知道幽冥国不弱,能在北国搅起那么大的风浪,当然啦,小师妹也不弱。”田蝶樱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所以,别的国家都盯上了呢。”
王既晏沉吟了一下。田蝶樱很明显地暗示她,树大招风,法伦闷声作大死,别的国家不可能不知道,稍微有个什么导火索被点燃,就会发生一些不喜闻乐见的事情。不过这种事她暂时还不想去操心。
远处山坡上有几个女子弹着三弦唱着和歌,声音非常柔美,两个人都驻足倾听。淡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舞,在地上卷了薄薄一层。待她们离开时,蝶樱说,方才听得那支曲子叫《空蝉》。
“《源氏物语》中的人物,空蝉?”王既晏问。
“不,这里空蝉指的是肉身幻灭,灵魂虚无。过去的事情,逝去的人,不必计较。”蝶樱别有深意道。王既晏撇过脸,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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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丁解忧六十大寿的头一天,王既晏坐在榆林郊外普化观肮脏破旧的蒲团上时,还在想着田蝶樱跟她说过的“空蝉”。肉体如空蝉,那么灵魂呢?假如说她能够抓住师父的灵魂,会不会飞蛾扑火一般也要攥住。
夕阳西下。道观大殿中的光线昏暗,散发着陈腐的味道,和两年前一点都没变。泥塑的三清像立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既晏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走到大殿外。几个帮忙干活的人正在院子里搭棚子和摆桌子,准备招待到时候为丁道长贺生的客人。这个排场被简化了,搞得倒像是乡下的喜宴一样。院中开着一株海棠,零零星星几朵花,颜色十分艳丽。
“既晏,你干什么呢?师父叫你过去。”田蝶樱走出来,看到王既晏正盯着海棠发呆,索性直接过来拉她,“你不用担心,他又不会为难你。”
空蝉。既晏想。隔着两年了,再度见到丁解忧,却觉得时光恍恍惚惚地倒退,似乎师父还活着,自己大片大片的记忆又都是空白。
丁解忧今年六十岁,看起来却只有四十来岁,头发还没有白,面目慈祥和蔼,像个颇有风度的学者。这两年他住在南京、徐州等地,只是这回要办寿宴,他却选择回到这个自己曾经呆了近二十年的普化观。此时此刻,老人正在道观后的厢房里打坐沉思,见蝶樱领着既晏过来,连忙起身叫两人坐下。
“神霄派我们这一支越来越凋敝。你们两个虽然是女子,也要齐心协力才是。”他看了眼既晏,语调添了些苍凉,“我老了,等我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无能为力了。既晏恶毒地想。她突然站起来,跪在丁解忧面前说:“师伯,对不起,两年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怀疑您……”
她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生怕自己再这样违心说下去会咬到舌头。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室内光线昏暗 ,可丁解忧脸上的笑容却刺伤她的眼睛。要不要脸?她心里暗想。
“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了,你还年轻,也别太放在心上。”丁解忧虽是如此说,却没有要搀扶她起来的意思;反而是田蝶樱将王既晏扶起来。王既晏也不坚持,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
丁解忧装模作样道:“其实释忧出事,我也很难过。这两年我也天天都在想,我并非全无责任,大概是因为当年我和释忧都轻信了一名洋人。”
“洋人?”既晏疑惑地拧起眉头。她对“洋人”这个词有点过敏。
“是啊,两年前的事了,释忧出事前三天,一个戴眼镜的洋人独自来普化观中烧香。他自我介绍据说是个美国来的社会学者什么的,有二十来岁吧,在普化观里住了三天。我对他印象很深,因为他中文说得非常流利。我记得我留了一张他的名片,请稍等一下。”
王既晏心里沉了沉。洋人有很多,可是美国人、中文又说得非常流利的,再加上和她有点关系的,就那么一个。难道法伦早早就瞄上了自己,师父的死,自己和他偶遇都是他一手策划好的?
丁解忧站起身走到道观的大殿里,在神像侧摆放贡品的矮桌抽屉里翻翻找找,取出了一张发黄的名片,拿给既晏看。
海曼·爱德华兹(Hyman Edwards)
社会学者,任教于俄勒冈州波特兰大学
名片底端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Email地址,既晏匆匆扫了一眼,地址前缀manafleil1982。既晏想,虽然她不知道法伦具体生日,但1982年出生现在是30岁,应该符合法伦的情况;法伦只是个化名,那货真名叫什么,恐怕幽冥国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
法伦没有直接杀害师父的动机,不代表师父的死和他没关系。尤其是他出现的时机如此令人起疑。
她不由前倾身体:“师伯能否讲得更清楚一点?”
“具体我忘得差不多啦。”丁解忧揉了揉太阳穴,“大致是探讨道法,包括神霄符箓和雷法之类的。小伙子懂得挺多,也有自己的见地。释忧和他谈得很投机,还跟我说洋人教了他一种什么方法,能够驭鬼什么的,他打算抽空试一试。我当时还觉得释忧是开玩笑,没想到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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