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做贵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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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做贵人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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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如今的家主,也便是徐世徇他爹,年轻时不过是这稽陵县驿站中一小吏,可他头脑灵活,又善于钻营,待本钱充足后便从驿站中请辞,开始经营一家小型马场。这马场中虽说不过有马十余匹,但马匹不仅贩售也可租赁,并提供驾车与运送服务。因不计远近,价格也还算公正合理,故声名颇佳,每年所得十分可观。徐世徇早先便在他爹马场中习得一身精湛的骑术,在服劳役期间又一直负责赶马驾车的活计,因而如今已是这方圆数十里内数一数二的驾车好手了。
鉴于徐老爹唯利是图且擅用人长的本性,于是徐世徇又开始见天不着家了。
放眼四海宇内,稽陵县自是不足一提的。当朝共计十三州,各州下县郡不知几何。仅稽陵县所处的锦州,其下便有上百县郡。倘若有人非得深究这稽陵县的妙处,当地人唯一可想起来的便是此地出了几位技艺绝顶高明的杂耍艺人,如今混迹于都城安昌各权贵府和宫中,颇受恩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也会飞。有眼红那几个杂耍艺人的邻县混混,竟想当然地以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偷偷拐走几个稽陵县的幼童运到安昌的杂耍班子里去贩售,以致于有一段时间稽陵县中有儿女的人家家家自危,不敢轻易让孩子出门。当然,此处提到稽陵县,不是为了道人心多险恶,主要是为了说明这稽陵县究竟是有多么地微不足道。而徐世徇,徐某人,便是在这接下来的半年里,从稽陵县这小地方出发,翻山又越岭,吹风又淋雨,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月余,驾车往返于稽陵县与其他各州县之间。
就在徐某人餐风露宿的时候,他家中妻儿的生计也越发艰难起来。
青黄不接的时候,徐邹氏渐渐感受到了囊中羞涩的窘迫。本以为徐某人回来后,家中生计便不成问题了,于是一不小心多为磊哥儿添置了些衣物玩意儿,也为家中添置了一些器具。哪想徐某人这半年来拿回家中的银两都十分有限,根本不够开销,眼见着多年积蓄在这三年间越变越少,直至于无……手中无银,连吃食都成问题了,徐邹氏心急如焚,急着满嘴是泡,连累得快一岁的磊哥儿也跟着闹肚子,哭闹不休。
徐莹这年春天已入了县女学。徐邹氏因她的聪颖,很是高兴了几天。想当初徐枫第一次报考女学,夫子十问竟有九不知,结果被县女学婉拒了,让徐邹氏觉得尴尬不已。而族学又只为女学生免费启蒙一年。所幸徐枫在家中由她摸索着教导,总算是有所进步,第二年险险地被接收了。徐莹一试便中,省却了徐邹氏许多麻烦,可她高兴没多久,新的烦恼便又来了。县女学每季度收一次束脩,眼见着下一季度的束脩便要交了,她如何还能平静度日?!
因此,徐某人这次归家时,徐邹氏的脸色难看极了。她将磊哥儿往徐某人的怀中一塞,趴在桌子上便哭诉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某人尚不了解家中情况,以为自家娘子又在无理取闹,不耐烦地喝到:“我在外风雨兼程,没日没夜的,一进屋连口热茶都还没喝着,你就给我摆脸子!我看这日子倒真是没法过了!”
徐莹从房中探出小脑瓜,一听这话,慌忙去帮自家爹端茶倒水。
徐邹氏那边哪里又肯轻易罢休,呜呜咽咽地便把家中情况跟徐某人讲了。
徐某人听罢也是大吃一惊,恰好徐莹给他端来了茶,徐枫和徐菀听到吼声也出来了,他看了看女儿们有些消瘦的小脸,又看了看儿子皱着的眉头,心一点一点地在往下沉……怒气熊熊地烧着他的心头,徐某人眼睛一瞪,将磊哥儿塞给徐邹氏,闷闷地道:“我这便去找爹要银子!”说罢,大步便离开了家。
徐邹氏看他脸色不对,忙将磊哥儿交给徐枫,并叮嘱道:“你在家看好弟妹。我跟去看看情况!”
事情果然是闹大了。
不过几刻钟后,徐莹姐妹就看到自家爹娘先后匆匆跑进了屋,紧接着从后门处传来了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吼:“儿子竟然敢打老子!儿子竟然敢打老子!”
那分明是祖父的声音!徐莹望向爹娘,只见他们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也是灰败败的,靠在桌子旁只是不语。有些担心地看着门口,她生怕祖父下一刻便会冲了进来,哪知祖父只是在门口骂了一阵,便在祖母的拉扯下回去了。
几天后徐莹才从她娘与三姑六婶的谈话中慢慢将故事串了起来。
原来徐世徇先是和颜悦色地向自家爹讲了家中的窘境,并强调女儿们近期便要交束脩,希望可以结清这半年来四处奔波所挣得的剩余银两。可徐老爹却说最近手头无钱,都购买了新马匹和马车,还嘀咕“反正都是赔钱货,又何必让她们去什么学堂”。
这下激怒了徐邹氏,跳起来便道:“你自己要钱不要儿,还想让自家儿子跟着你学么!”
这话一说,徐老爹的脸色顿时变了。
原来,今年开春的时候,徐世萍收到了锦州治所项阳城一间州女学所寄来的书信,同意接收她为那所州女学的女学生。徐世萍对州女学早已向往久矣,前番去项阳城应考,回来时便言明势在必得。如今果然从上百个县的女学生中脱颖而出,如何能不欢喜!可谁知徐老爹得知后,却不见欣喜,反而坚决不准她前往。徐世萍郁郁之下便将心事告知了族长的小女儿听,谁知竟得知了一件令她终身都不能介怀的事情:原来徐世萍出生时,徐老爹见她是个女儿,甚为不喜,竟趁徐母昏睡,将徐世萍扔到了茅厕。谁想竟被当时才三四岁的族长小女儿听见她的哭啼,唤来自家爹娘,这才救了她一命。这件事情一直是徐氏家族中隐而不宣的秘闻,故徐世萍一直以来只知自家爹对她不亲近,竟不知他曾想要她的性命!得知真相的当天夜里,徐世萍便收拾了细软,离家出走了。任徐母默默垂泪了几天几夜,寻遍了整个稽陵县,也不见她的踪迹!
且说话一出口,徐邹氏当时也是有些后悔,可是事关自家女儿,她便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徐老爹看着媳妇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威严扫地,抬头手来便要打徐邹氏。徐世徇又怎会眼睁睁见自家娘子挨打,便将媳妇拦在怀里,任自家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徐老爹见打不着徐邹氏,更是怒气冲天,他一边更加用力地打大儿子,一边骂道:“你个不孝子,我白将你养这么大了!你看你自从娶了这婆娘,过过几天好日子?生那么一堆赔钱货,又只知败家,不如休之!休之!”
听见这话,徐邹氏更是不依了。她挣出徐世徇的怀抱,怒声道:“好你个老不休!我的女儿是不是赔钱货轮得到你来教训么?你是管过她们,还是给过她们一文钱!”
这下可让徐老爹逮着了机会,他拽住徐邹氏的头发便往一边拖,另一只手还想朝她的脸扇去。徐世徇护妻不及,着急之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作势便要打徐老爹。
本来在旁边发愣已久的徐母突然看到了这一幕,大喝道:“世徇,你想干什么!”
徐世徇顿时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高举的手和手中的石块。这时徐老爹也回头看向了大儿子,看见那石块,也是大吃一惊,嘴巴张张合合了几下,只蹦出几个“你,你,你”字。
徐世徇慌乱间看了自家娘子一眼,见她也是一副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忙扔了石头,过来拉了她便落荒而逃。这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因为这一闹剧,徐世徇几天都不敢出门,因此也便不知他不孝的名声已被徐老爹传的是人尽皆知、家喻户晓了。徐莹后来细细思量了一下过程,发现自家爹竟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真真是得不偿失!
事情最终是这么解决的。毕竟除了阶级斗争,这世间便从来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过是钱财在作怪而已。过了些日子,磊哥儿周岁,徐老爹派人送过来了一匹马并附带了一个车厢,既算抵了工钱,又算作了贺礼。徐世徇僵笑着脸接了。马是上了年纪的老马;车厢的车轴早已是陈旧不堪。可外人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只当他们又占了徐老爹多大便宜!
于是徐世徇一家还是得为生计发愁。他本想找自家弟兄借些银两度过当前困境,可他们不是说手头困难,便是借故之前的那场风波对他爱理不理,气得他回来又拍了桌子。
无计可施之下,尽管不舍,徐邹氏还是去当铺当了两件首饰,姑且先把两个女儿的束脩交上了……
好在地里很快便有了一点点收成,而且徐世徇的老马车也开始能零星接到活计了。总算是不至于饿肚子。
一年之后,因徐世徇驾车技术好,为人又还算老实可靠,赶车的收入渐渐开始稳定起来;再加上风调日顺,庄稼丰收,一家人的生计问题总算是有些保障了。
------题外话------
有看的读者给点声响~感激不尽啊!




第七章 爱翘家的大姐

暮秋时节,菊花傲秋霜。徐莹一路踩着落叶回家,进门后,她并不急着去做功课,而是先和磊哥儿玩了起来。一岁半的磊哥儿最喜欢追着鸡跑和玩泥沙,徐莹经常带着他在门口的沙堆上玩耍。说起来那堆沙倒也有趣,徐世徇有一次经过一座沙滩,想起来自家儿子爱玩泥巴,竟兴冲冲地去挖了一车沙回来堆在了门口。
徐莹正笑着教磊哥儿在沙滩上蹦跳,徐邹氏牵着徐菀走了出来,问她:“你大姐怎么还未回来?”
徐莹瘪了瘪嘴,这才道:“她被夫子留了堂。”
“为何又被留堂?”徐邹氏有些诧异。
徐莹沉默了一会,有些不乐意地道:“我去她的课室寻她一起回家,从门外只看到她低着头坐在最后一排,我怎么挥手她也不应。我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因夫子还坐在前面。好不容易有个女学生走了出来,我一问才知她又没能背出文章,所以被夫子罚了留堂。”
徐邹氏一听,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
其实,本朝的女学受到大力提倡不过十余年,几年间,正应和了那句诗,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各州县都开始普及女学。究其原因,却不过是因为当朝出生平民的帝后的一句无心之言:“本宫自幼便羡慕那些日日能去学堂的学子,倘若这世间有女学,那该多好!”于是,女学便有了今日盛景。但凡不是日子无以为继,人们都会将女儿送去女学。不知不觉间,有否上过女学竟成为当世人衡量女子是否有德行与才学的标准。人们甚至形成了这样的共识:若想女儿嫁得如意郎,就得先送她去女学。而女学所学更是令当世人推崇它的一个重要原因。县女学除了简单教授诗、书、易(数学课)和礼(道德伦理课),更主要的是让女学生学习德、容、言和工(治家之道)。其余乐、射、御等,不过是偶有习之罢了。至于有专才或是学识出众者,亦可前往州女学甚至是太女学深造。
徐邹氏没有赶上好时候,幼时只在家中跟着自家哥哥读了两年书,如今自是无法再教导大女儿;而徐某人虽上过县学,却是信奉男主外女主内,从来不操心女儿们的学业。故明知徐枫因坠马在家休养了三个月而落下了不少功课,徐邹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挣扎与苦恼。
不知大女儿何时才能回家,徐邹氏只好对徐莹道:“莹儿,你且照顾好弟妹,我去田间挖些野菜与红薯回来,才好做饭。”
徐邹氏这一去便去了好久,姐弟三人都是饥肠辘辘。徐莹年纪大些,勉强还能扛得住饿;徐菀一直哼哼唧唧,饿得直咬自己的衣袖;就连磊哥儿也是拉着徐莹的手叫“饿”。徐莹无法,去厨间寻觅了一番,却是无功而返。就在她烦恼之时,突然听到“烧饼”的叫卖声。徐莹心中一跳,跑进爹娘房中便搜寻起来。依着记忆,果然让她找到了徐邹氏平时存钱的陶罐。稍稍迟疑了一下,她从中摸出了三枚铜钱。
三枚铜钱买得了两个烧饼,徐莹分给徐菀一个,另一个她自己吃了几口,其他的都慢慢地喂给磊哥儿吃了。
徐邹氏回来时夜已经深了,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徐枫。徐莹喊了一声“娘”和“大姐”,徐邹氏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呀”了一声,便慌忙拿着菜跑到厨间去了;徐枫却是根本没有搭理她。
过了不一会,徐世徇也驾着车回来了。见徐莹这么晚了还领着徐菀和磊哥儿在沙堆上玩耍,便责怪道:“弟弟妹妹还小,你也不知天黑么?”
“爹,娘才刚开始做饭。”徐莹解释道。
徐世徇抬了抬眉毛,进门一看,果然如此。
一问徐邹氏,答曰“今日有事耽搁了”,他便也没有多问。闲着无事,他见大女儿坐在一旁发呆,便唤她:“徐枫,去厨间帮你娘做饭!”
徐枫此时哪有心思干别的,转了个身,一副不想搭理她爹的样子。
徐世徇顿时恼了:“我说的话就这么做不得数么?!”
徐枫还是不理他,动也不动。
这下徐世徇更恼了,骂道:“我看你是白上这女学了!就学会了怎么气你老子么?”
这话一出,徐枫腾地站了起来,瞪了她爹一眼,便大步回了自己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徐世徇哪里想过会这般受到自己女儿的漠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女儿的房门前,拍着门大喝道:“徐枫,你给我开门!”
徐莹听到响动进屋来看时,就见她爹满脸怒气,飞起一脚就踢开了房门,冲进了房里。彼时徐枫正将自己连头带身埋在被子中,因此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她爹的拳头便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徐莹自然看不到闷在被中的徐枫的表情,她也没有听到徐枫的哭泣与叫喊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用力抓住了,在不断拧紧,又拧紧……她开始同情起徐枫来,并几乎立即地做出了反应,尖着嗓子朝厨间喊道:“娘,你快来!救救大姐!”
徐邹氏其实一开始也听到了屋中的响动,只是她当时并未在意,毕竟孩子她爹也有权利教导女儿。听到徐莹的叫声,她这才觉出了事情的不对,慌忙跑了出来,冲进房间,拉住了几近疯狂的徐世徇。
一把将被子掀开,徐邹氏正要查看大女儿的情况,就听她冷着声音说:“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然后,大颗大颗的泪水开始从她眼中涌了出来,很快她便闭上了眼睛,一把拉起被子,再度蒙住了自己的脸。
当天入睡没多久,徐莹猛地惊醒,往徐枫的床上一看,竟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她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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