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 作者:沉闇,沉暗(晋江vip12.10.0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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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 作者:沉闇,沉暗(晋江vip12.10.02完结)-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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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不甚清楚,偏偏对他们两个一起从山上下来的那一段并算不上长的路记得那样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是他最煎熬的时刻,所以印象才这么清楚。
  那个时候,他既担心陶诗序发现他和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的关系,却又希望她发现。像这样的,明明喜欢着她,明明想要靠近她,却偏偏不能够的日子,他受够了。尤其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弄得他心理上的负罪感更加的浓重,几乎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想要解脱,却又不敢解脱,害怕她知道一切之后会再也不理他。他是知道陶诗序的,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执拗并且刚硬,更何况,他还有这样这样一个难以开口,尤其是难以和她开口的身份。
  许蹇墨坐在咖啡厅里,怔怔地看着面前那杯已经被他搅得冷透了的黑咖啡,这里可以说是C市比较好的咖啡馆了,里面的咖啡很正宗,这在以前是他消费不起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却是这里的常客。
  他用自己的能力在美国站稳脚跟,然后回国发展,明明说出来,应该是很荣耀的事情,比如他的妈妈,就经常跟他们家周围的那些三大姑五大婆的说自己是有多能干,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成功无比,羡慕无比的,可是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快乐?不仅不快乐,他还觉得有一种浓重的羞耻感,他觉得自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他骄傲并且炫耀的呢?什么都不是他的,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要是没有当初陶诗序父亲的资助,说白了,要是没有当初陶诗序的入狱,他其实现在一无所有。他会跟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进入劳动力资源市场,像一块砧板上的肉,等待着别人估价的目光。
  许蹇墨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面前已经冷透了的咖啡,他拒绝了一旁的侍者要求替他换一杯的要求,似乎毫无味觉一般地将那杯黑咖啡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冷掉的咖啡更加的苦涩,不仅如此,原本的香浓丝滑更是跑得一点儿都不剩,喝起来,愈发的让人难以忍受。
  像他这样的,来这里喝冷咖啡,还是一口饮尽的人,几乎是没有,旁边的侍者忍不住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却浑然都不在意。此刻脑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看见的陶诗序,还有唐蜜问她那一句“你男朋友呢?”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已经有男朋友了,再也不需要自己了,甚至是,她从来都没有需要过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她其实从来都不需要……
  这样想着,许蹇墨心里越发地艰难,他和夏暮回的公司在美国发展得好好的,两个少年人,在异国他乡做事业,其中的艰难,甚至是不可想象的。夏暮回还有家人可以倾诉,还有从小到大的兄弟听他抱怨,而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家人,为了避免母亲担心,他都是从来报喜不报忧的。他更加没有从小到大的兄弟,他唯一的兄弟已经成为他此生难以触碰的伤痕,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不堪痛苦。他许蹇墨,看似繁华,其实也只是个寂寥的孤家寡人而已。那些属于人和人之间最普通的感情,他从来都没有过。
  陶诗序也没有想到,她再次遇见许蹇墨,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
  一个是她曾经的玩伴,另一个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居然就这么凑到了一起,她能说,果然大家都有缘吗?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陶诗序也看出来了,就冲唐蜜那副忙不迭地挽上许蹇墨手臂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是情侣,纵然是情侣,想必也有些问题。这两个人都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去了解,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唐蜜想要拿许蹇墨来刺激自己,她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要是唐蜜知道了,会不会又被气得半死?可是,就连陶诗序自己,也是承认的,说她完全不在意,那真的是谎话。只是她在意的不是唐蜜的炫耀和示威,也不是许蹇墨和唐蜜搅在了一起,而是,那个人,在离开数年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依旧和以前一样的一身白衣,依旧和以前一样犹如白鹤一般优雅的身影,这么些年,她发现,就算她很明确自己喜欢的人是姜可晨,在看到许蹇墨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狂跳了好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这些年已经经历了太多,恐怕她还是会和之前的自己一样,看到许蹇墨的那一刻就失态。
  她在为自己感到羞耻。她对许蹇墨的心动,不是之前喜欢他时候的那种心动,而是在她早就以为自己在面对许蹇墨应当是古井无波一片淡漠的时候,却不曾想,原来她还是会在意。会在意就表示许蹇墨这个人在她心中还是有分量的,不管这样的分量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对于这个人,她应当漠视再漠视,当做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可是偏偏,她却做不到。
  她清楚自己的喜欢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了,少年时代的爱情,有多少能够历经风雨的?更何况还他们这样,有着生死不共戴天的大仇,那就更加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可是她心里却还是怨他,偏偏陶诗序却无比的清楚,如果当真许蹇墨这个人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的话,她连怨都会没有的。爱是在乎一个人的表现,恨,其实也是在乎一个人的表现。偏偏,她对这个人,其实连恨都不想恨。
   陶诗序和齐子琪两个人大包小包地从商场里一起出来,一旁的齐子琪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叹气道,“没想到居然买了这么多。”
  旁边的陶诗序笑了笑,没有说话,齐子琪又继续边走边说,“逛了一天了,好饿啊,等下去吃什么?”
  陶诗序依然没有说话,双目盯着眼前的阶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好像是没有听见。
  齐子琪也不在意,以为她没有听见,又说了一遍,哪知陶诗序依旧没有回答她,提着东西,径自往齐子琪停车的地方走去。跟在她后面的齐子琪眯了眯眼睛,忽然大喝一声,陶诗序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她,急急问道,“怎么了?”
  齐子琪拎着东西从后面赶上来,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没怎么,倒是你,怎么了?”
  陶诗序像是听不懂一样,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有啊,我没怎么。”
  齐子琪笑着看了她一眼,一边取车一边说道,“还没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陶诗序笑了笑,等到车子停稳了,才钻进车里,说道,“真没什么。”
  最后还是决定去一家中餐馆,那里一天到晚都有特色稀饭供应,再加上那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即使是家常小菜也很惹人喜欢。这样的餐馆在C市很多,陶诗序和齐子琪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
  这里上菜很快,点完菜之后没过多久就送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她们两个运气好还是怎么样的。被齐子琪唤回“神志”之后,陶诗序就没有多少话,眉目一如既往地清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风的原因,对面的齐子琪甚至觉得她比起往常,还要清冷几分。
   吃到一半姜可晨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说自己已经到家了。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陶诗序才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回暖了一些,不去看因为她接电话对面的齐子琪脸上那副促狭的笑容,她和姜可晨说了几句,又听他嘱咐了几句,便在齐子琪依旧促狭的目光中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一下就好了起来,含笑看了一眼含着促狭眼光的齐子琪,嗔道,“快吃吧,姜可晨叫你早点儿吃完好送我回家。”
  齐子琪笑了一下,说道,“诶,我说你们两个,有必要么,不就是分开一小会儿,你就苦着张脸,弄得我好想亏待了你一样,另外那个居然还有打电话来问问,怎么,怕我拐走你啊。”
  陶诗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是面对齐子琪,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此刻自己心中五味繁杂的滋味呢?
  吃完饭后,齐子琪依旧将陶诗序送到姜可晨居住的小区下面,她和齐子琪挥了手道了再见,便提着包往小区里面走,背后夜风吹得她的长发四散飞扬,犹如此刻她心里乱成一片的心绪,陶诗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正要展开笑脸朝里面走去,却不防身后冷不丁地传出一个低沉中带着几分痛苦的声音,“陶陶。”
   陶诗序身子一顿,转过身去,身后浓重似墨的夜色里缓缓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来,犹如一片比眼下更加浓重的夜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六十一章   伤痛
 
  陶诗序看着他从黑暗当中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眼睛里的哀伤;像是一条无止无尽的河流,朝她汹涌而来;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陶诗序的胸口没有来由地猛地抽痛了一下,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悲伤和凄冷;让一向自诩心肠冷硬的陶诗序也有些不忍。但是马上;她就释然了,这个人,总归是承载了她整个青春的人,见到他来了;有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眼便又是一片淡漠的神色;颇有些不耐地看着许蹇墨,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一直向她走过来的许蹇墨脚下猛地一顿,顿时便立在了原地。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无助,是啊,他来找她干什么呢?他又能找她干什么呢?到了现在,他还来找她干什么呢?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一向锐利的眸子此刻竟像小兽一样无助,清瘦高大的身影,在夜风的吹拂当中,显得异常的凄凉。
  陶诗序的眼睛也暗了暗,正想要说话,却听见对面的许蹇墨低低地开了口,“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可是其中包含的情绪就是陶诗序也听得出来。
  可是听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两个已经走到这样的一步了,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有的是另外的一个人。
  她转开眼睛,看向一旁的公交车站牌,语气淡漠到仿佛此刻对面站着的这个人跟她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我很好,谢谢关心。”她偏过头来,清湛的双眸中是一片泠然,“你现在看到了,应该可以走了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丝毫情面都不给许蹇墨留下,许蹇墨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越发地惨然。
  陶诗序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看见他不好受,她心里就涌上一种残忍的快感,她觉得要是再面对他,她都要成一个变态了。陶诗序看着许蹇墨那张颓然又苍凉的脸,突然就失去了兴致,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打算离开,没想到脚步都还没有迈出去,手腕就被人牢牢地扣住了。那只手,修长而冰冷,仿佛冰封了千年一样,没有半点儿温度。
  不用去想也知道是谁。陶诗序愤然转过头来,怒视着拽住她的许蹇墨,低声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不等许蹇墨回答,她就急冲冲地说道,“你说你想看看我,现在你看也看了,你还想做什么?”
  像是被刺伤了一样,许蹇墨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也有些难堪,眼睛里沉甸甸的一片,几乎压得陶诗序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偏开头,耳畔皎洁如月光般的肌肤被头顶的路灯一照,有一种别样的凄冷。
  许蹇墨的眼睛暗了暗,眼前女孩儿的侧脸和当初那个时候如出一辙,可是这些年,陪伴着她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他张了张口,觉得想要开口问她无比地困难,可是手上却又不愿意就这样松开。他想要和她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偏偏因为喜欢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更加惹怒了她。许蹇墨抿了抿唇,终于问出了口,“他……对你好不好?”声音喑哑,像是一只失去声音的鸟,让听到的人心中忍不住就是一痛。
   陶诗序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眼风斜斜往上一挑,嗤笑道,“跟你有关系吗?”手腕上的那只手倏地一下握得更紧,陶诗序眼睛里的不耐越发地浓重,她另一只手鼓足了劲儿朝着许蹇墨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狠狠地劈下去,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依旧死死地握住,丝毫不松手。
  倒是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立刻就出现了一道粗粗的红色的印子,可是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一样将陶诗序牢牢锁住。
  陶诗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要松手的样子,索性狠下心肠,手狠狠地朝自己的手上砍去。
  许蹇墨是知道她的性格的,手上立刻一松,得了自由的陶诗序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就往小区里走去,哪知后面的许蹇墨依然不死心,开口叫住她,“陶陶……”
  话音未落,陶诗序就已经转过身来,冷着眼看着他,冷冷说道,“许蹇墨,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来找我。”她顿了顿,又说道,“免得有些人拿我当假想敌,处处害我。”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离开。
  她路过小区大门的时候,那扇玻璃门上隐约地映出身后许蹇墨清瘦的影子,在夜风中,他的白衬衣被吹得上下翻飞,犹如当初他送自己回家那时一样。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是一对暗自彼此倾慕的少年,而如今,她却视他为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那个时候他是衣袂翩翩的清俊少年,可是事隔经年之后,类似的场景中,那个人的身影却是如此的寂寥和苍凉。那是她的青春,那是她最初的爱恋。
  陶诗序不忍再看,猛地偏过头,脚下的步子越发地快了,像是逃一样地飞快地朝着单元门门口走去。
  黑暗当中,姜可晨带着些许询问的声音在她身侧响了起来,“陶陶?”
  陶诗序猛地顿住脚步,抬起头来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旁边昏暗的路灯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让她如此的熟悉。
  她眼中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一边的姜可晨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连忙伸出手来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陶诗序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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