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番外_by_嫣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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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莺+番外_by_嫣子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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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三少主骑在马上,英姿飒飒。这人年纪轻轻,已然一副大将风范。 
我站在原地,对他微笑。我倒要看看,他为我猎了何物而来。 
三少主手中只有鹰。 
“一箭穿心,好箭法。”我对他赞赏有加:“可惜不是我想要的。” 
三少主点了点头,他说:“题目太难,所以只好把最接近题目的东西带回来。” 
我惊讶,此人说话有点意思。 
鹰血染上白袍,少主惊呼:“不好,你的衣服被弄脏了。” 
我低头看了看那一抹刺眼的红,并不在意。 
“随它去吧,不要放在心上。”我说。 
“不行。”少主说:“你这一身白色染了其它都觉不适。” 
那你要我怎样,这里也没有衣服可得更换。 
少主想了想说:“大人随我来,这一带我都熟悉,附近有水源可以清洗。” 
我上了他的马,不出数里路,便已看见密林中有一片平静的湖。 
想不到小小的密林之中藏有仙境。 
我下了马,环视四周,心情大好。鹰血染在外褂的一角,我坐在湖边,把染血的地方浸入湖中。 
少主坐在我的身边,沉默地看着我。他不懂掩饰,所有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少主说:“那天夜色之中我看见你,只觉这世间之上,没有人比你更般配于白色。” 
是吗?我笑,我所有衣饰皆素白,如此单一,为着的是掩盖不为人知的污秽。 
白色可以安定我的灵魂,无论我多么不堪,总有一种颜色可以为我抹去一切。只可惜干净的就只有这一身衣服,除此之外,已无其它。 
“洗好了。”我说:“回去吧。” 
少主看了看我:“不能,还未洗干净。” 
怎么可能会轻易洗得干净,我说:“算吧,这套衣裳我回去了也是要丢掉的。” 
“为什么呢?”少主问:“为什么要丢掉。” 
我一时答不上来,我不知道为何少主对这一袭白衣如此介怀。 
少主扶我上马,我们重返营地,一路无语。 
回到原地的时候,王已经在那里等候。 
王问我:清持,你此行可玩得开心? 
想来想去也没有特别令人开心或是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除了那位年轻的三少主。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回答:因为你还年轻,等你再长大一点之后,才有资格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 
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强大起来。我说。 


日子过得平静。 
我依旧夜夜放纵,依旧到处游荡,依旧不上早朝。 
我越来越得宠幸,现在宫中已经没有人敢公然与我对抗。就连一开始反对我的那一派也突然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如是者,我过得更加称心如意。 
那天我在宫中走动,遇见司马燕玲。 
他变得更沉稳,更有气度。 
“司马大人好吗?”我向他打招呼:“近日公事繁忙,司马大人又逢新婚之喜,清持还不曾正式恭贺大人。” 
司马燕玲对我浅白地笑了,他不再逃避我。 
“赵大人有心了,司马在此谢过大人。”他说。 
我有点失望,不知什么原因。 
曲终人散,流连不去的只有我一人,不免落寞。司马燕玲早就跨出那一步,遥遥领先,我却留在原地停滞不前。 
“公主可好?”我问。 
“我会待她好。”司马说。 
我点头,无语。 
天空万里无云,间或飞过丽影双双。 
“是喜鹊。”我说。 
司马转过头去,他说:“那是相思。” 
是吗?我指着另一只:“画眉。” 
“那是蜂鸟。”司马燕玲说。 
我噤声。 
昨日踪影已不复再。只有孤单的仍然孤单。 
我看着那只独自飞行的雀鸟,在一片寒风之中徘徊不去。 
是莺。我说。 
司马微笑,只有这一次,我猜对了。 
告别了司马燕玲,我一人走在庭园之中。 
园内繁花似锦,春光无限。 
我躺在花海之中,细细呼吸。微风夹带着花的香气传送过来,一阵一阵,销魂蚀骨。 
我喜欢花,花的颜色,花的妩媚。我幻想自己某天死在花中,化为一片飞絮。虽然有点矫情,但我对花有一种愈越的痴迷。 
我的行宫里永远摆放一只花瓶,用后塘的水,养一束南庭的花。 
王对花没有兴趣,无论我摆放得多么细心,他总不曾赞赏过一句。 
司马燕玲对花亦没有兴趣,他从来不关心闲花和野草。 
他们关心的是国运的兴衰与成败。 
只有我,游手好闲,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时间注意路边的小石头,诸如此类。 
但我实在无事可做,除此之外,我别无所长。 
这种生活总有一天会结束。并不需多久,日子寸寸流逝,没有什么会真正被留下来。 
所以要抓紧时光,赶在死亡之前,尽情燃烧。哪天终得化成灰烬,也无需嗟怨,一切本是注定。 
王对我说:清持,无论何时见你,总感到人生在世,如此逍遥。 
我躺在榻上显得娇慵,我说:长居深宫之中,无甚作为,惟有集所有精气钻研吃喝玩乐,久而久之,登峰造极,十项全能。 
王低下头来,看我的目光无限怜惜。 
我闭上眼,这种幸福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崩溃,我知道。 
时间无多,君不见,路的那一边,已是尽头。 


见到镇南将军本人是出于一次偶然的机会。 
每月的阅兵之期,王总得亲身前往军营,一去便是数日。王离开的日子,我在宫中百无聊赖,不知如何是好。 
我对军事一窍不通,有点好奇。那天我偷进兵库房,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琳琅满目。随手拿起一件都重得抬不起手来,真不知道是谁的设想,拿这种东西上战场,恐怕仍未出招,已经中箭身亡。 
旁边还有全新的兵甲,我穿在身上,虽不及平日行动自如,倒也不难适应。 
我正低头观赏着这一身奇异的装扮,这时兵库的大门砰声地打开,从外面撞进来一个与我穿装一模一样的人。那人刚看见我时呆了一下,随即指着我大叫起来: 
“你是新来的?你知不知道大王御驾亲临点兵阅将,各路军营士兵皆需列席,这种时候还敢站在这里,你可知这是大罪?!” 
我皱起眉头,竟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才是新来的吧。我不高兴地想。 
那士兵慌慌张张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又来拉着我说:“快跟我来,最后的兵车早开走了,你我大概要日夜兼程才可追得上大队。” 
我觉得好笑,于是问他:“难道阁下也是掉队的人?” 
那人脸一红,支支吾吾,只说:“大家同舟共济,就莫问出处了。” 
因为他一直拉着我走,我就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把我当怪物看:“去哪里?!当然是军营啊!” 
我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喜出望外。 
“请问英雄贵姓?”我问。 
士兵对我笑了笑,他说:“你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我不叫英雄,我叫阿良。” 
“我叫小丁。”我十分高兴地这样告诉他。 
“小丁?”士兵皱了皱脸:“真是不够大气的名字。” 
难道叫阿良就有够大气了?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得,还望前辈多多指点。”我对那个自称阿良的小兵恭敬地作了个礼,阿良马上摆起一副责无旁贷的样子,对我训戒起来: 
“我看你四体不勤,弱不禁风,定是平日缺少锻炼。打仗这回事,一旦动起武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点也大意不得的。” 
“阿良前辈所言甚是,小丁已经记在心上了。”我说。 
阿良见好不容易有了个仰慕者,于是信心大增,继续发表伟论: 
“我说小丁你手无缚鸡之力,倒还只有模样长得细致,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材料,到了战场之上,最重要的不是学会如何击退敌人,而是先学会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是。”我对阿良的独到见解惊叹不已。如果每个士兵上场都这副心态,不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战况。 
我随阿良日夜赶路,直奔军营重地。 
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只是为着好玩,打算给身在军营的大王一个惊喜,但起程之后我又有点后悔,我不知道原来路途遥远,行程这般艰辛。 
不到黄昏,我已感力不从心。我把马拉停,对阿良说:“不行不行,我快要支持不住,阿良你还是自己先行回营吧,不要管我了。” 
阿良看我一眼:“说什么傻话,都到这里了,我看天色不早,要是你真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竭一竭脚,明日再行赶路吧。” 
什么都好,总之我已经动不了。 
我们在客栈要了最上等的房间,阿良并没有反对,那是因为我坚持。 
这里最贵最好的房间也不会及得上宫中千分之一的舒适,但我累得意识模糊,也就计较不得那么多了。我倒在干净的床上,全身疲软。阿良坐在桌子旁,对倒在床上的我笑了笑,他说: 
“小丁你一点也不象是个普通的士兵,看你的架势倒象个无忧无虑的豪门贵公子。” 
我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已经睡得不醒人事。 
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出奇地好,我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睡着了的阿良。 
阿良被声响惊动,抬起头来的时候见我一直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 
“小丁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阿良,没想到你长得还真不错。”我若有所思地说。 
阿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小丁,这种赞美从你口中说出来,听的人只会觉得是一种侮辱。” 
是吗?我微笑。 
阿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才到?我问。 
阿良呆了一下,好象我问了一个深奥的问题。他看了看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们继续上路,而且比预想中的更早到达目的地。 
“小丁你在哪个营?”阿良下马的时候这样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说。但我无论在哪里也一定会见到那个人吧。我想。 
“小丁你这个人真是的。”阿良拿我没办法:“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在担心之前已经有人为我安排妥当,持续的结果,造就今日“处变不惊”的赵清持。 
阿良思前想后,总觉得把我带来又丢在这里并不是办法,只好对我说:小丁你要不要先来我那边?等定下来之后我再去帮你问问看。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我说。 
阿良其实是个热心人,只可惜遇人不淑,被我缠上了是他倒霉。 
我随阿良回营,我从未见过军营原来是这种样子。一个又一个的营幕,放眼望去,漫无边际。 
“为什么要安排得这样?”我指着密集的军营说:“只要有人来这里放一把火,必定全军覆没。” 
阿良几乎失声笑出来,他对我说:“小丁,这里是军营重地,不要乱说话。” 
然后他又指着下面的地势向我解释:“你看,这里位居半山,前面有丛林,后面有水源,而且环绕着独立的细小山脉,是大军隐身安置的最佳选择。” 
背山面水,这种绝佳的地方用来打仗不觉浪费?应该在这里建个行宫,供人游赏玩乐才是。但我并没有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军营重地,阿良教我不可以乱说话,我便噤声不语了。 
我住在阿良的营里,阿良似乎有很多事情在忙,并没有时间替我去查问。我也懒得去催他,反正不会有结果,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留在营中。 
阿良对我照顾得丝毫不差,十分周到。 
在河边,阿良教我捕鱼,我以为简单,便跟了去。可是大半小时下来,我一条也捉不到,就马上没有兴趣了。阿良捡来柴枝,又教我生火,我嫌太脏,站在那里不肯动。 
阿良不可思议地问:“小丁,你到底会做些什么?这里没有人的身份比你更尊贵了。”虽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但我并不理会。 
阿良一边唠叨一边替我打点一切,我坐在一边发呆,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阿良,今晚我不想吃鱼。”我说:“我要吃兔肉。” 
阿良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好啊,你自己去抓。” 
我笑了起来:“你真小气。” 
阿良看着我时呆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别过头去,我对他的反应不得其解。 
晚上,阿良回到营里的时候,手里拿着很多东西。我走过去检查,有意外的发现。 
他不知在哪里抓了兔子回来。我很感动,对他说: 
“阿良,你对我真好,但我现在不想吃兔子了,我想吃鱼。” 
阿良听了马上跳起来,要掐死我。 
我笑着跑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被我撞到的人站得纹风不动,把我扶正。我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来者。 
面前的人表情空白,一身凛气逼人,不怒而威。 
“参见将军。”我听见阿良在后面跪礼,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傻在那里不晓得反应。 
镇南将军看了我一眼,对我的无礼也不作任何表示。只有单膝跪在地上的阿良犹自替我心惊。 
“你是哪个营的?”镇南将军问:“我不记得见过你。” 
出事了出事了,我在心里暗暗地想。 
“我叫小丁。普通的新兵个个都一个模样,况且小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战绩,将军不记得不足为奇。”我说。 
镇南将军扫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对我的印象并不好。 
将军巡营离去之后,阿良拉着我说:“小丁,镇南将军可是大王最得信的人,得罪不起的,你紧记言行举止都得小心。” 
“我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晚上我睡不着觉,平时习惯高床软卧,现在却要睡在野外的帐蓬里,怎样说也适应不过来。 
阿良在我旁边睡得沉稳,这个人心无杂念,自然一夜好梦。 
我悄悄地起来,走到外面。天很黑,风很淡。山的后面是细小的溪流,我沿着水源,一直向上行。月光洒在泉水上,碎成一片一片。我望着天上的云,墨一般的浓,化不开来。 
泉水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我无声无息地接近,我知道他会在那里等我。 
从我进入营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没有什么可以逃得过那双眼睛。 
我站在他的身后,不发一言。 
持续一段的沉默之后,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在黑暗之中那双眼睛显得深邃,他对我说:清持,这里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我说。 
这里不比宫中,不容你任意妄为。 
我知道。 
那人叹了口气,把我拉过去:清持,为什么你总让人担心。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笑了起来。 
不要生气,我说。 
我来见你,只是因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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