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番外_by_嫣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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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莺+番外_by_嫣子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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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奇起来,我循着声音摸索过去。 
沿路的弱柳随风飘摇,我一边欣赏着湖中的月光,一边凝神倾听。弹者无心,一曲比一曲紊乱,一曲比一曲扰人。 
殿门大开,我抬手拨开垂下的轻纱,重重复重重,空气中飘散着浅浅的香味,我开始产生严重的错觉。 
我用手轻轻抚着头上的穴道,天旋天转之间,面前的一片白纱被风吹起,我看见了坐在殿中的那位少年。 
这里的景致我都象是见过,包括面前的这个人。 
但我想不起来。 
一切仿如隔世,我呆呆地看着少年轻巧地拨动琴弦,竟无法移动。 
到底是谁?我皱起眉来,越来越迷惑。 
这少年面目清雅,一派斯文。只是不善弹奏。无论当前景致如何动人,一听这琴音便马上兴致大失。 
琴声嘎然而止,这已是少年第二次划断了琴弦。 
少年看起来很苦恼,他不知道该如何操控。 
我走出缭绕的纱帐,少年被惊动了,吃惊地瞪着我。 
但少年并未作声,我也并未作声。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把琴移过来,为他续上断弦。 
细细的琴线划过手指,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 
面前的一景一物都令我刺痛。 
调好弦,我看着陌生的少年,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把琴还给他,他有点犹豫,并不敢接。他有点怕我,我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我感觉到他的不安。 
他似乎并不常与生人接触,独自流连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独自寂寞。 
我随手挑拨了一下琴,亮丽的音色马上倾泻而出。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晓得定定地看着我,那表情象是见到鬼。 
我对他微笑,风从殿外透过纱幔一重一重地吹进来,少年的发丝飘动,拂在我的脸上,一刀一刀,都象划过我的心。 
我已经呆不下去,只好站起来,离去。 
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并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一整晚,我都无法入睡。 
我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那个人不会在乎。 
白天,我对婉儿说,我曾进过那座别苑。 
婉儿十分好奇,她问我:赵大人有没有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我问她:那里面会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婉儿很神秘,她说:虽然不见有人自那座别苑里出入,但每到深夜,总会得听见有莫名其妙的琴声从深宫内传出,都说里面有点玄。 
我笑笑不说话。 
鬼魂?对那少年来说,我可能才比较象。 
我不怕鬼魂,一点也不。我只怕回忆。 
那一重枷锁,我这一辈子也无法摆脱。 
我想起了那个人,他对我说:清持,不要妄想逃开,这是你的命。 
是命。他说。 


如果结果无法改变,那么起码方式得由我来选择。 
我对司马燕玲说,我可以完成他的心愿,同样地,他也得满足我的条件。 
“这是为了你好,清持。”他说。 
“是吗?”我问,司马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博爱? 
你以为我会不会相信?相识数载,他不应天真至此。 
司马燕玲不高兴,因为我的口气听起来象与某人相量勾结叛国的交易。 
但他又何必介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更厉害的事情都已发生过了,不需在乎过程。 
“想个好一点的籍口,”我说:“我的条件和以前一样,我要进驻宫内。” 
司马燕玲马上敏感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清持,”他说:“你以为这行得通?不是每个君王都那般易于控制,你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 
我笑,说:“相国大人不必着急,这应是由清持来担心的事情。” 
司马燕玲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看不起我也不要紧,这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即使背后说得再难听,一到面对着我的时候,哪个达官贵人不是一张讨好的嘴脸对我笑得逢迎,还生怕我不瞧他一眼。 
谁管谁的过去有多不堪,我只要这光鲜的外衣,来衬托我的光芒。 
但司马燕玲不会懂得这些。他义愤填膺,豪气干云,可是清高得很。 
这一段距离,没有人能跨过去,也没有人愿意跨过去。我们永远注定只能停在原地僵持。 
或许这也是命吧。我苦笑,虽然我一向不相信。 
“我会安排。”司马燕玲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 
“好,那就等相国大人的好消息了。”我答得轻浮。 
这个世界哪里还有顺心顺意的好事,想得到回报请先付出,你真以为会有随心所欲的法术? 
我自然不急,一切有人处理得妥善,我只需继续努力吸取日月精华,维持美貌。 
还有,媚惑君主的手段。 
因为够卑鄙,所以最得宠爱。我不自觉地笑起来。司马燕玲曾对我说,清持,不要埋怨他日死得不清不白,这都是你的报应。 
我并不担心会有报应,要得到报应的事情我早全部做齐,不差这一桩。 
日间,我继续在相国府里游来荡去。 
我想起了那个别苑里的少年。他现在会做些什么呢?我很好奇。 
闲逛至宫苑的门外,也不见有人把守,看来这片禁地大家都习惯当作看不见。 
我进入别苑内庭,周围的景色依然是那晚的景色,但却显得有点残破,苍白而颓废。 
虽是新建不久,可惜乏人问津,最终也得落入破败的下场,变异之快,令人惶恐。 
我在里面转来转去,总看不见那天的少年,大殿之内一片空荡,只有几块零乱的纱帐在风中轻轻浮动。 
寻不着人,我意兴阑珊,打道回府。 
婉儿在堂中等我,十分焦急,她问:赵大人,婉儿愚笨,是不是哪里服侍得大人不周到? 
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她以为我有意避开她。 
要是被相爷怪罪下来,她怕担当不起。 
但我心情低落,我对她说:婉儿,先不要惊慌,不如我把行踪结集成册,那你就不必害怕对自家相爷无法交代。 
听了我的话,婉儿很是委屈,她说:赵大人,你这样说是不是在责怪婉儿,婉儿也不过是挂心赵大人初到相国府,凡事不适可有人从旁打点而矣。 
初到相国府?我不屑。 
每到这个季节,我知道这相国府内哪种花开得最早,哪棵树凋得最迟,我就连这相国府内有若干品种的珍禽飞兽都一清二楚。 
我可并非初到相国府。 
看着婉儿,我一时无法作声。 
是,她怎会知道。 
如果某人不愿想起,我又何必挂念。 


最近相国府内热闹非凡,我指着一个又一个穿梭庭内的贵人,问婉儿这个是什么人,那个是什么人。 
婉儿对答如流,似见怪不怪。最后,她十分好奇地反问我:这些都是官场中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赵大人长住宫中,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倒是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这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人只觉个个都异常眼熟,却全部记不得这个和那个有什么不同。每逢宫中相遇,我从不称呼对方的名字,久而久之,成为习惯,根本没有巴结的必要,这是对方急于做的事情,轮不到我来操心。 
婉儿觉得不可思议,她说赵大人这样洁身,能在官场撑这么多年倒是难得。随后又忍不住对我循循教诲:在这官场内不懂人事是要吃亏的,若是受到了邀请,还是逢场作兴地去应酬一下的好。 
这丫头以为我不经世事,是傲莲出于污泥。 
我笑笑不说话,深深地向她作了个揖,一脸诚恳地说道:多谢婉儿姑娘一番肺腑之言,清持自当铭记于心。 
婉儿马上飞红了双颊,她聪明伶俐,已听出我话中有话。 
君王驾崩的消息已憾动全城,况且那声势如虹的镇南军就驻在朝廷之内,已然一副顺者昌逆者亡的架势,宫中各路英雄,一见风头不对,全部摇身变成激进人士,忙着倒弋指责旧朝的腐败,振振有词,都说愿扶助新王亲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识时务,教人惊叹。 
为首的司马燕玲成为宫中大红人,为有志成就大业的豪杰穿针引线,各路人马此时才惊觉,原来一直都跟错了派别,想也想不到当年宫中最是正气护国,对王忠心耿耿的相国大人才是一手推毁旧政的高人。眼看着别人急急忙忙地来巴结,于是自己也急急忙忙地来巴结。 
这就是官场。婉儿说这都是逢场作兴。某天阁下失势,也可以到别家去逢场作兴,反正只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要讨好诌媚的对象不同。 
夜深,府内依然华灯高悬,客人们光鲜亮丽,远远地都能听得见大堂内的莺歌燕舞。 
我站在黑暗的湖畔,望着水中的月,淡淡的月影摇荡在波光中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清持,你期待已久的日子到了。”有一天,司马燕玲毫无预警地闯进我的房间里,对我说:“新王对你早有耳闻,那日我不过是略略提起,马上得令传诏。” 
早有耳闻?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样的风评。 
“好。”我说:“清持定当细心准备,绝不会辜负相国大人的苦心推荐。” 
司马燕玲冷冷地看着我,那么讨厌的表情,却又不离开。 
我从镜子里面与他目光交战,我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细长的发,对他暧昧地笑笑。 
司马燕玲突然走近,他俯下身来,透过镜子看着我,目不转睛。 
“相国大人还有什么忘了交待?”我问。 
司马燕玲不作声,一直看着镜中的人。我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但无论是何番景象,都绝不会是今天的赵清持。 
“清持……”司马燕玲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我听过这呼唤千万次,忍不住要嘲讽他:“相国大人,清持在此。” 
司马燕玲似听不见,他低下头来,我马上移开避过。 
我站了起来,倚在堂柱环抱双手,这司马燕玲神志不清,不晓得要干什么。 
“相国大人,”我冷冷地打破他:“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司马燕玲呆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他笑:“清持,不要忘记,这里是相国府。想遣我走,还得看你是什么身份。” 
“哦?莫非相国大人有意要在此与清持秉烛谈心,直至黎明?”我问,一脸惊讶。 
“有何不可?”司马燕玲也答得轻挑,一反常态。 
司马燕玲拍了拍手,马上有侍童在门外候命。 
“拿酒来,”司马燕玲看着我说:“我要籍今晚良辰美景,与赵大人燕山夜话。” 
我不置可否,由得下人摆开案席,与司马燕玲对窗而坐。 
“漫漫长夜,司马大人想要对清持说的是什么?”我问。 
“都可以,”司马燕玲看着我的目光充满调侃,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司马燕玲象是被鬼魂附了体,性情大变,一身邪魅。 
“想来清持与相国大人也可算是清梅竹马,相交至深。”我说:“相国大人,可是?” 
司马燕玲微微一笑,说:“清持,你我又岂止这一点微薄的缘份,你是我唯一许下诺言的人。” 
许下诺言?许下什么诺言?娶我为妻?放你的屁。 
“相国大人真是,儿时的戏言何必紧记于心,”我笑得虚假:“清持不才,若是下一辈子有幸生作女儿身,定报知遇之恩。” 
司马燕玲也笑得古怪:“此世已然这般蛊惑人心,能人所不能,来世若为女子,岂非天下大乱,那还得了。” 
尚且把这当作奉承,我别过脸去,有点不屑。 
我与司马燕玲无法正常地谈话,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一片厚厚的浮云遮住了明朗的月,我的心也一片暗淡。 
窗外风声阵阵,我对司马燕玲说:“相国大人可听得见那琴声?” 
“琴声?这哪里有什么琴声?”司马燕玲侧耳倾听,不知所以然。 
我笑而不语,举杯敬面前的人:“相国大人,清持近日常在深夜难以成眠的时候,听见西厢传来莫名的音韵,不免触景生情,生了错觉而矣。” 
“哦?”司马燕玲有点兴趣:“竟能让赵大人触动真情,想来这抚琴者也必定是位高人。” 
那倒不是,我想着,那人的琴艺还真是不敢恭维。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说:“相国大人有所不知,这抚琴的人却是位清雅的少年。” 
“那如何呢?”司马燕玲十分有耐性地听我说下去,演技清湛。 
“没有。”我说:“不过是巧遇,随便说说而矣。” 
司马燕玲安静地喝着酒,没有再作声。 
我们相对沉默,云已散去,月色再次明朗起来。 
“相国大人,这晚兴致如此之好,不如就由清持来弹奏一曲,以作娱乐。”我说。 
司马燕玲并没有反对,我摆好琴,轻轻试了试音。 
“相国大人可有特别喜欢的曲子?”我问。 
“赵大人可随意。”司马燕玲并没有要求。 
我点头,他逃避的正好也是我所逃避的。大家心照不宣。 
寂静的夜色,祥和的秋风,我无心地撩拨,清脆的音律马上溶入这一片美景之中。 
司马燕玲听得一片痴迷。 
这是他所陌生的曲子,这是我终日弹奏,给别人听的曲子。 
司马燕玲越发沉默,他情绪低落,无法释怀。 
一曲既尽,他竟没有反应。 
“怎么?”我自嘲地说:“清持技艺生疏了,司马大人也不必这样坦白。” 
司马燕玲抬起头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何这样激动?我对他笑,虽然不曾完整听过,但或许会有所印象,我坐在深宫中,为那个昏君弹过不下数百遍。这相国大人在宫中出入自如,如此频繁,应略有所闻。 
不过这相国大人不喜欢也不要紧,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曲子可以慢慢弹奏。我这样熟悉,是因为那个昏君喜欢听。 
我一曲一曲地奏下去,司马燕玲听得双眉紧皱,越来越苦闷。 
对他来说,我手下的每一个音符都似一道咒,层层摧毁他的防线。 
他眼看快要崩溃。 
琴声骤然中断,司马燕玲已听得一身冷汗直流。 
“弦断了。”我说,有点惋惜。 
司马燕玲的面色有点发青,他说:“是吗?那就算了吧。” 
算了?是啊,算了吧。他根本没有勇气听下去。 
我拿起酒杯,再次敬他:“相国大人,预祝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司马燕玲也拿起酒杯,回敬我:“赵大人,一切言之尚早,谁不知赵大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还请多多照料。” 
“这可难说。”我笑得开心。 
司马燕玲并不是个善酒的人,几杯下来,已经昏昏然。 
“清持,”他轻叹着气:“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你我初相遇,灵庙之内,竟无一处完壁,我放眼望去,只见有不应存于世上的天人伫立在当场,那诡异的气氛我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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