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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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天长-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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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遵旨!”辛非乐颠颠地拜了一拜,起身告退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想着:今天真是个宜进宜退宜谏言的好日子。
  听得殿内传出来的脚步声越来越重,门外的如意赶紧一把拉了温颜躲到暗处。直到辛非甩着胖墩墩的身体出了院子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如意才拖着温颜由藏身处走出。
  “辛非那老头太不够意思了,亏你还帮过他好几次,他就这么恩将仇报?”如意义愤填膺。而他这“仗义执言”中,不小心泄露了些微妙的幸灾乐祸。
  “于他无恩,何谈恩将仇报。”温颜云淡风轻。
  如意受不了地用胳膊肘顶顶他,“我看你啊,趁早就别装了。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男子,你以为这是个小数目?说吧,有何感想?”
  温颜悠然道:“家父官拜一品,微臣二十有三。”
  所以他确实是符合条件的人选。
  如意一时语塞,不甘极了。可他偏要绞尽脑汁地打压温颜的小得意,看他栽跟头。
  “等等,孙歆也符合要求,他周岁正好卡在二十六上呢!你说敏彦是不是故意的?”他忽然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不过孙歆不在京城,否则凭他的家世、官职、相貌和才学,还能有谁比得上他?当然啦,最后绝对花落你家嘛!”
  温颜明知如意在开他的玩笑,依然认真回答:“如意殿下指的是‘胜之不武’与‘虽败犹荣’吗?其实我宁愿选择前者。”
  如意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无限慨叹地拍着温颜的肩膀,“你小子,大大地有前途啊!不枉费我一直以来都看好你。”
  “多谢殿下赏识。”
  辛非刚一告退,敏彦就发现门外的两个人影闪开了,可等了好久,都没见有人进殿。她不禁自我反省了一下:难道刚才的刺激有些过火,温颜当真了?
  不会。
  敏彦立即驳倒了这个想法。
  她清楚温颜的性格,知他绝不会因这种小事就闹别扭,顶多在用膳之前追加一碗苦得钻心的药汁而已。剩下的可能性……应该是温颜被某些事或某些人缠上了。
  无论天气好坏或是她身在何处,温颜总能把参茶按时放在她手边,所以敏彦并不急着马上就见他。从一堆无关紧要的奏折中抽出了一本最厚的,敏彦打算用这个消磨等待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敏彦已经把好几本奏折都看完了,温颜才慢吞吞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陛下,您的参茶。”温颜将茶盅端端正正地摆在敏彦面前。
  咦?生气了?连许久不曾在两人单独相处时所用的“陛下”都被他捡了回来,面上温柔的笑容比起平时更是僵硬了不少。
  敏彦觉得自己是真被皇兄给带坏了,居然以看温颜变脸为乐趣。
  “嗯,先放着吧。”她平静无波地回了句。
  可以预见,今天的参茶一定比以往还要难喝,而且今天也不会有糖叶子可供她驱散口中酸苦的味道。
  不再像往常一样体贴入微又面面俱到,这就是温颜生气时的细微表现。虽不很明显,却能让人充分觉察到他心情不好。
  说实在的,敏彦还真不习惯这样的温颜——她都不记得上次温颜生气是什么时候了。终于可以肯定,温颜刚才听到了她与辛非的对话。
  敏彦捧起参茶暖着手,盯着茶盅里冒出的热气若有所思。忽然,她没头没尾地说道:“温颜,选秀这一关是必须要有的。”
  温颜收走了御案上的杂物,同样没头没尾地回答道:“微臣理解。”
  理解还生气?这次他可是把“微臣”也带到嘴边了。
  敏彦眼睁睁地看着他动作幅度极大地整理着御案,好似御案跟他有仇一样。真是的,之前明明表示过会坦诚待她,一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母后果然没说错,男人的承诺一律不能全信。
  一头,敏彦在回想着母亲说过的从外祖母那里继承来的“至理名言”;另一头,温颜尽管有些与敏彦怄气,却依然紧迫盯人,视线一直放在敏彦身上,严防她下一个动作就是偷偷把参茶倒掉。
  倒光计划并不可行呐!
  一心二用的敏彦惋惜地瞥了眼茶盅,既然没人催促,她也就不急着喝。
  最终,温颜还是拗不过敏彦的坚持,打破了自己有意制造出来的忙碌假相,投降似的说道:“要趁热。”
  敏彦点头,听话地把参茶灌进了嘴里。然后她自力更生,从一旁的小碟子里捻起一块蜜饯,塞入口中。
  唉,该不该直接问他呢?还是直接命令他答应?
  “你听到朕对辛非说的话了是不是?”待苦涩味消去一些后,敏彦这才结束脑内的天人交战,决定正面出击。
  “听到了一部分。”温颜有所保留地回答。
  “那好,下面的话,你可要听清了。”敏彦点头,表情甚是凝重,就算她接下来判了某个人的死罪,温颜也不会太过惊讶。
  但敏彦并没有判谁的死罪,她只是想说——
  “和我成亲吧!”

  忍无可忍

  在温颜略带错愕的表情下,敏彦一副偷袭成功的样子。她弯了弯眼睛,补充道:“不过呢,估计要到年后的二月才能着手准备婚事。毕竟陈粮一案,至少得给皇兄一个交代,不然的话,皇兄绝对会在婚宴上借酒闹事的。”
  惊讶只在脸上晃了晃,就被温颜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大概这次又要像以前那样,只是试着问问,而不是出自她内心的吧!
  每次都是这样。先由大臣们要么明讲要么暗示地提出“陛下理应大婚以安稳民心”诸如此类的催婚借口,然后敏彦就会恍然大悟般地回头询问:温颜,朕是不是真该成亲了?你说朕成亲之后,对朝政到底有无好处?
  时间一久,温颜自己都说不清每次听到敏彦同他讨论婚事时的感想了。
  该生气吗?好像不该。
  敏彦身为女帝,在她心目中,摆第一位的当然就是国家,区区一个温颜又算什么?确实不该生气的,国事本就比私事重要。
  但即使明白这个道理,温颜也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烦躁。
  将刚从书架顶层翻腾出来的几本书码在御案上,他不禁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无奈:记住敏彦喜欢的一切事情,再为她费尽心思地做到,这已经深深印在自己骨血中了么?哪怕正恼着她,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了。
  让步吧!像以往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让步——这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可他已经把一次又一次机会“让步”掉了,这回还要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似乎……
  想着想着,温颜脸色一沉,飞快地看一眼含笑望着自己的敏彦,嘀咕:“不是要大肆选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敏彦听得清楚。
  敏彦心知他在赌气,莞尔一笑道:“你说这个啊?只是个幌子罢了。当初连皇父都没躲过选秀,要不然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做了将近十年女官的名门闺秀?朕一样逃不掉这个的。”
  “可微臣没那能耐把所有人都打败。如果陛下想另寻高明的话,就请趁早。”温颜还在嘀咕,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一会儿拂拂砚台,一会儿又打乱书籍摆放的次序,重新排列。
  这算是害羞还是不情愿?
  敏彦叹道:“之前的几次询问,朕只是试探试探你的意愿,所以即使你拿话回绝,朕也不会强迫你什么。然而这回不同,朕已经挑明说了,那么相应的,你必须要给出明确的答案。”定了定神,她又命令似的说道:“不许回避!”
  “好吧。”
  温颜一手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了几声,慢悠悠地回答道:“微臣……遵旨便是。”
  敏彦支起下巴,悄无声息地翻个白眼,“这么模糊的说法,怎么有种朕在以权逼婚的感觉?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想进宫的人不在少数,朕随手就能抓出几十个来。”
  忍无可忍。
  先有如意看似调侃实则认真的警告,后有敏彦准备选秀引发的危机感,而现在,女帝陛下竟然又想摆脱糟糠之夫(啥?)。就算温颜能猜出敏彦此话玩笑的成分居多,也要酝酿起名为“不悦”的感情了。
  于是温颜在心中堆积已久的“忿之薪柴”被敏彦三言两语就给点燃,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想暴走还是想喷火,总之那冷静啊稳重什么的都是天边飘着的浮云,怨念才是主打精神,薄怒方为主题情绪。
  敏彦不是不知道温颜在想什么。
  “嗳?你真不高兴了?”她仔细地看着温颜那忽而阴忽而阳的脸色,略一思考,最终确定要接着刺激他,“不想答应的话,那就当朕刚才什么都没说。看你一脸不愉快的样子,好像朕在强迫你与朕成亲似的。”
  温颜暗叹。
  她还没放弃啊?真这么想看他变脸?那好,不消大费心思地藏着掖着,直接把多年宿愿终达成的兴奋表现出来就行了。
  或者……该用些特殊的办法向她展示一下自己的喜悦。
  反正符旸守在门外,不会做出“偷窥”这种有伤他御前侍卫副统领之名的行为。
  只在一瞬间,温颜脑中便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精准地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那个。
  他一手横过敏彦身后,扶稳了她的肩膀,一手又穿插过敏彦的胳膊,挽着了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个错身,轻而易举地把敏彦压在了御案边。
  所处位置的迅速变换使两人之间的主动权顿时转移到了温颜的手上。
  敏彦根本就来不及发表什么反对意见,就被温颜制服,尚未张口说话,便又被他含住了唇瓣,只匆匆“呜”了两声,然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她甚至连在泮宫学过的防身术都忘记该怎么使了——谁让“冒犯”了她的人是温颜呢!
  敏彦从来没见识过完全抛却柔和外表的温颜,她颤抖着睫毛,一点一点地闭上了眼,而她眼中的惊诧也一并随着眼睑的下落逐渐消失。
  温颜敏感地发觉了她的软化与默许,于是收紧怀抱,牢牢地拥着她,吻得愈来愈深。开始那只是想要轻微惩罚一下她的初衷终于被完全打破。所以,温颜慢慢地加深了感情,也缓缓地加大了力道,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游移在敏彦的背后。
  这一吻细密得如流水一般,同时又带了些不可言喻的别样滋味,使得敏彦内心深处泛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羞涩。
  好在温颜守礼,没让火苗进一步扩大。当他觉察到敏彦的身子已有瘫软迹象的时候,就稍稍放松了对她的制约,赶在敏彦脸上热得冒烟前结束缠绵。
  敏彦埋头抵在温颜怀里,眼中渐渐泛起迷蒙水汽。
  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好久,温颜依然没有放开环着敏彦的胳膊。
  他宠溺地顺着敏彦垂在脑后的发丝,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凡是我答应过你的,就不会收回。不要不安,你的不安是对我的怀疑。”
  “……嗯,知道了。”
  敏彦眼睛乱瞄,就是不敢看向温颜所在的方向。悄悄地,她伸了手,轻轻抚了抚通红的双颊,声音小小地说道:“唉,真是的,早知道选秀能刺激到你,那我就……哼哼,这次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若问为什么——
  因为纠缠着你的国事根本就不可能让你有喘息的时间,因为不博个皇夫之名就无法堂堂正正地将你据为己有,最重要的是……确实已经等到不想再等了。既然这样,不妨就改变原有的坚持,临时换个主意也不错。
  软香温玉在怀,某人如愿以偿,笑得轻松欢快。
  “因为我想‘胜之不武’啊!”
  虽然可供参考的理由有很多,但温颜只选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所以茫然的敏彦很快便陷入了一知半解的状态。
  隔天早朝后,温颜被梧桐宣到了景泰殿,如意则主动留在了熙政殿陪敏彦聊天。正巧公事不多,如意便琢磨着该怎么从敏彦这里多挖出些有关选秀的第一手资料。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大安朝难得一遇的选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距上次皇父选秀,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
  然而熙政殿的主人今天却不明原因地晃起了神。
  “胜之不武、胜之不武……他到底是指哪方面的‘胜之不武’?”
  面对敏彦一反常态的失神,旁边正待与她闲话选秀的如意问道:“敏彦,你从刚才就一直念念有词的,在说什么呢?”
  敏彦回神,也自迷茫中拔了出来。她恢复一贯的冷静表情,却少少地露出了些破绽:“没什么,就是朕和温颜确定过成亲的事情了。”
  “温颜答应啦?”这倒在如意的意料之中。
  “嗯。”敏彦点头。
  如意笑道:“先恭喜皇妹如愿觅得似温颜这般的好夫婿。不过皇妹呀,皇兄想问的是,温颜对你准备选秀的事,究竟抱有什么态度?他有没有表现出生气吃醋之类的不良情绪?还是说,他无奈之下向你妥协了,所以才同意与你成亲?”
  “无可奉告。”敏彦言简意赅。
  “嘿,看你这么得意,我就知道温颜一定是吃醋了,而且这醋吃得还不小。”
  如意啧啧有声,扭头又自言自语着:“瞧温颜那天又青又黑的脸色,我猜他也撑不了多久。”
  “吃醋倒不至于。”敏彦难得好心情地为如意解释起来,“他只说要光明正大地参加这次的选秀。其实就算他不愿意,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辛非列出的名单上。”
  “啊?光明正大?”
  如意愣了愣,突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地狂笑起来,就差没蹲在一边使劲捶地了。
  好个温颜!竟懂得利用劲敌不在京城而趁机堵住悠悠众口。毕竟孙歆远在漠南,即使想回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下子,温颜只要参加选秀就能稳操胜券。没有孙歆,他当然是众望所归的皇夫人选啊!”如意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却还在扑哧扑哧地喷着气儿,“嗨,我早说他最狡猾了吧!”
  敏彦奇道:“孙歆?与他有何关系?他本就不在朕的考虑范围内。”
  “咦?你开出的条件,不是‘五品官员家中的适龄男子’么?”
  “这次要从五品官员家中选出适龄男子,是‘家中’,而不是官员本人,皇兄明白朕的意思了?朕怎么能让朝中大臣入宫,此风气一开,今后如何平衡君臣关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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